唐心怜因为他刚才为自己挟了鱼肉放在碗里,所以也很自然地礼尚往来,帮他挟了一块卤得汁浓味厚又入口即化的嫩排骨。
原本她要放到他碗里,但钟振东直接张开嘴凑上去,唐心怜当下很习惯地喂进他嘴里,做了之后才突然想到白书礼在场,这样晒恩爱的行为,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尴尬地朝白书礼瞄去,见他低头吃饭,好似视而不见一般的自然,但已能感受到他动作的僵硬,脸色似乎不大好。
她原本有些心虚,但回头一想,自己今天才下定决心要体谅钟振东,她的心只能放在钟振东身上,他才是她的男人,至于白书礼,她并不欠他什么,她与他之间,只能是朋友。
她不能再犹豫不决,有些事当断该断,不能心软,因此就算明知钟振东故意当面向她讨恩爱,她也必须站在自己男人这一边。
饭桌上,三人心思各异,看似无事,实际上气氛诡异,只有诚诚最开心,两个爸爸和一个妈妈都会挟菜给他,小鬼头得到满满的亲情,笑得合不拢嘴。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饭,白书礼因为脸色不好,早早便要离开。
“我……”唐心怜才要开口送他,被钟振东快速的截了话。
“我送他出去吧。”
白书礼不屑让他送,站起身道,“不用了,住在楼下而已,哪里需要送?”
他摸了摸儿子的头,便大步往门口走去,连看唐心怜一眼都没有,态度有些冷。
他快沉不住气了,胸口妒火快要炸开,连打算留下和儿子多说几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当他出门时,并不知道钟振东跟着他,直到出去来到电梯前,便被人一把给强行拖到一边去。
“你干什么?!”白书礼愤怒地质问,他想挣开,却发现完全挣不开对方的力道,而且对方几个动作,便轻易制住他,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白书礼又惊又怒,他没想到钟振东居然有功夫底子,光看他这手法和牵制的力量,就足以令自己乖乖就范。
“劝你最好别动,否则骨折了可别怪我。”
白书礼脸色十分难看,头一回对这男人有了畏惧,眼前的钟振东早就卸下了友善的面具,露出森冷的一面。
白书礼虽然也见过世面,但他毕竟是贵公子出身,生长的环境一直是优渥的,他所处的世界也是安全的,顶多面对人性的尔虞我诈或是商场竞争。
但钟振东却不同,当他还是美军陆战队时,他到过杀戮战场,出过任务,见过死人,也枪杀过人。
当他露出狠戾的一面时,还会带有血腥味。
一瞬间,白书礼僵住了,因为他从钟振东身上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是那么冷冽无情,那么残酷,让他脸色苍白,不敢有任何动作。
钟振东见他乖乖不动了,嘴角弯出一个冷笑。
“你刚才太冲动了,没有扮演好你的角色,既然答应了我的邀约,就该有心理准备,面具要戴好,戏要演到尾,看到我和我的女人亲热,就沉不住气了?”
“你卑鄙无耻!故意来激我,我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晒恩爱?把我当傻子耍吗?!我不走,难道继续让你们看笑话?”
“卑鄙无耻?你搞错了,是你挑衅在先,你天天进我家,和我的女人说话,脑子里想的是如何上我的女人,我需要对你客气吗?”
白书礼被他说得心头火起,愤恨道:“她单身,人人都有追求她的自由,唔——”他痛呼出声,额头开始冒冷汗,手臂快被钟振东给扳断了。
他心中有惧,咬牙忍着,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就怕惹得对方真的把他的手臂给扳断。
钟振东冷冷地盯着他,他的气息吹拂在白书礼脸上,声音冰冷而轻柔。
“不要冲动,才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小伙子,想跟我斗,你还太嫩,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之后,就不再有机会了。把你的心收起来,去追其他好女人吧,她是我的,看在她的面子上,也看在你是诚诚爸爸的分上,我不动你,今天的饭局,只是让你看清事实,如果你愿意收起心思,不再动歪脑筋,你和她还有机会当朋友,若是不肯放弃,下一次就不是吃一顿饭的待遇了。相信我,我有本事搞你,白家我还不放在眼里,只是不想那么麻烦罢了,也不想看到我的女人为你哭泣,听我的劝,你唯一的责任只有当诚诚的好爸爸,其他的别再妄想,否则,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钟振东凌厉的眼盯着他,很邪气,很无情,一会儿后,他才缓缓放开白书礼,为他拉好衣领,轻声道:“记住我的话,我这个人,你惹不起。”
他又恢复了绅士的笑容,收回了森冷的气势,为他按下电梯按钮,然后转身走回屋,只留下白书礼一个人,在原地怔怔地失神。
白书礼有两天没出现了,唐心怜看着墙上时钟,时针已经快指向七点,通常这时候,他人已经过来,和放学后的诚诚一起度过父子时间,陪着他做功课,或是聊聊在学校发生的事。
“妈妈,爸爸为什么没来?”诚诚坐在书桌前,小声地问她。
正陪着儿子做功课的唐心怜,知道诚诚也感觉到爸爸的不对劲了。
“爸爸可能工作忙,他没空上来,你可以去楼下找他呀。”
“我刚才打电话到楼下,没有人接。”
“这样啊,那就对了,如果爸爸在,一定会来看你的,但他不在家,也没办法呀。”
唐心怜尽量用轻松乐观的语气安抚诚诚,同时心想,她该去找白书礼好好谈一谈了,不管他对她有什么埋怨,都该顾及儿子的心情才是。
晚上,等儿子上床睡觉后,她来到钟振东的书房,这间书房放了许多电脑设备,她知道钟振东常利用晚上的时间和国外联系,因为时差的关系,所以白天他很有空闲,晚上却比较忙碌。
她轻轻推开门,见他正在忙,用着法语和英语,分别和三个视讯交谈,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不打扰他,便又轻轻带上门,去厨房准备明天要帮儿子带的便当。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到她身后,很顺手地摸上她的腰,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这是钟振东的习惯动作,每次她在厨房做事时,他总是喜欢这么抱着她。
“找我有事?”
她停下手边的事,双手覆盖上圈在腰间的手臂,脸转向侧面,轻问:“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找你?你明明是背对着我的。”
“我耳朵很灵。”
“少来。”
“好吧,我书房的门有安装警示灯,如果被人打开,我手表上会有警示。”
“……你防间谍还是防小偷啊?”她没好气地抱怨。
他低笑,一点也不怕被她误会,唇在她颈子上流连着。
“放心,不是防你,而是必备装置,我书房里的资料,可是值几百亿呢,安全措施一定得装,我有为客户保密的责任。”
她叹了口气。“知道了。”
“说吧,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她犹豫了下,想到先前两人说好的承诺,还是对他开了口。“我明天想去白书礼的公司找他谈谈。”
“喔?”他只应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似是等她继续解释。
“诚诚想爸爸,我觉得有必要和他谈谈孩子的事。”
“好,你去吧。”
她楞住,呆呆地望着他。
“怎么了?以为我会反对?”他笑得有些顽皮。
“我知道你会同意,只是没想到会同意得这么干脆。”之前明明很吃醋。
“那是因为现在你的心在我身上,否则绑也要绑着你,不准你去找他。”
听听,他的语气多么有自信,说她的心在他身上,不就等于说自己爱他吗?虽然事实的确是如此,不过看到他的嚣张和得意,真让人不甘心,但是……不可否认的,她松了一口气。
“你信任我,让我很开心。”她真诚地说,将身体往后靠,让自己小鸟依人的贴着他。跟他在一起,她完全可以不必多想,因为这男人了解她。
她背靠着他的胸膛,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表情,见他没说话,她好奇地转头看他,却不期然见到钟振东脸上的笑容,是她从未看过的温柔深情,不是嘻笑,也不带邪气,也没有不正经,而是深邃专注的表情。
她知道他很英俊,可是却没想过他也会有这么温柔的眼神,让她的内心深处被勾出了一抹感动。
“我爱你。”她突然有一股冲动,向他说出了口。
以往在床上,不管他如何挑逗或是哄骗,她都不敢透露自己的情意,嘴巴闭得死紧,连句情话都不说,现在,她却想告诉他这三个字,因为,她说的是实话,也只会说实话。
虽然一开始,她是在他的强势追求下,被半强迫的接受他,但其实这个男人对她的付出,比索取更多,他扩大了她的视野,填补了她内心的自卑,他总是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自己有多美,他有多么渴望她,这让她变得更有自信。
她这朵曾经活得僬悴的花朵,经过他日日的滋润,再度盛开,吐露芬芳,让她对爱情重拾勇气。
不管今后他们两人的爱情会维持多久,但她下定决心,这一次她要努力争取幸福,勇敢的去爱他,做一个有能力去爱的女人。
钟振东灼热地盯住她,小白兔这是在向他纯情告白呀,我爱你这三个字,他这辈子不知听了多少女人说过,但从没像这次,让他觉得分外珍贵。
他明白,她对感情一向诚实,如果她肯说出口,就代表她的心投降了,这女人终于爱上了他,没有保留的对他交心。
这一夜,他不同于以往的狂野,很温柔的要她,像是做这件事,只是为了取悦她,而不是为了让自己得到快感。
她紧紧抱住他,颤抖着身躯,因为太过美好,而禁不住流下泪水,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吻着她的泪,让她在自己身下融化。
第10章(1)
白书礼坐在办公室里,这里是他在台湾成立的科技软体分公司。
他手上点着烟,白烟袅袅,烟灰缸里摆着另外三根烟屁股,手上这支是他抽的第四根。
他很少抽烟,也没有烟瘾,只在应酬必要时才会抽几根,就像参加化妆舞会时戴的面具一样,只不过是个道具。
但是这两天,他却抽得很凶,因为烦躁,有点想要麻痹自己。
他找人调查钟振东,依然没有结果,这太奇怪了,除了知道他是美国籍,关于他的出身、他的学历,以及他的就业经历,全都查不到。
这实在说不通,怎么可能查不到呢?他所找的征信社是业界的老手,不管从美国或从台湾下手,都一无所获。
正当白书礼还在想办法要另外找人调查钟振东时,电话响起,是总机内线打来的。
“老板,有一名姓林的客人来访。”
“姓林?哪家公司的?什么名字?”
“这位林宇凡先生说,他是钟振东先生的朋友。”
白书礼怔住,原本想打发对方,但一听到钟振东三个字,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让他进来。”
钟振东的朋友?难不成姓钟的不死心,想找人威胁他?
白书礼一直对前两日被钟振东给羞辱的事感到难以释怀,而令他更愤怒的是,自己当时居然被那男人身上散发的气势给震住了。
他不甘心,从小到大,从台湾到美国,只要他想做一件事,何时输过?
他认为唐心怜原本就是属于自己,只不过当初因为犯了错,又加上家人的反对,让他不得不离开台湾,但他从来就没有一天忘记过心怜。
儿子是他的,她养着他的儿子,那么她也该是他的,那男人威胁他,如果自己敢动唐心怜,他会让自己一无所有,他才不相信那男人有那么大的势力。
他们白家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人,白家自祖父三代就和两党高层维持着良好的关系,白家人虽然不从政,但是世族广大,人脉遍布各省县市,任何人想当选,都得先来白家拜访,打好关系。
白家在政坛的影响力,已经根深柢固。
敲门声响起,拉回了白书礼的思绪,原本感到烦躁的他,熄了烟,换上冷静内敛的神情,从容不迫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用着沈稳的语调。
“请进。”
门打开,林宇凡走进来,他面无表情,仿佛八百年不改的严肃,一丝不苟的关上门,走到白书礼办公桌前,开门见山地道:“冒昧打扰,白先生,我是林宇凡。”
白书礼打量对方,这人一进门,就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上一股凛然耿直的气势,他决定也不拐弯抹角。
“是姓钟的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林宇凡望着他,然后瞟了桌上电话一眼。
“抱歉。”他不由分说地走上前,直接把白书礼办公桌上的话机线和插头拔掉,又将他的手机拿过来,直接关机。
“你做什么?!”白书礼震怒,对方动作太快,一气呵成,让他措手不及。
迅速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后,林宇凡依然面无表情的说道:“以下的谈话极机密,所以不能让你录音。”
白书礼僵住,惊讶地瞪着对方,在这男人进来办公室之前,他就已经把电话和手机上的录音功能都打开了,但这男人竟然一眼就看穿?“你到底是谁?对这种科技的东西如此熟悉?难道你们也是做科技的?”
“不是,事实上,我代表军方。”
白书礼呆愕住,他只猜想钟振东是商人,或许是哪一家财团的大老板,或是与哪位政治人物过从甚密,但从没想过,那男人竟跟军方有关。
“别误会,钟先生并不是我们军方的人,我来找你也并非他授意,而是上层的意思。钟先生虽是华人,但并非台籍,也不受我们管辖,正确的说,他是客人,上头非常重视这位贵客,我方对外许多事务,还必须靠他帮忙,因此,我恳请你,别再查探他的事情。”
白书礼呆住,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叫林宇凡的男人来找他,竟是为了自己查探钟振东一事,这不表明了自己所做的事正被人关注,而关注的人,竟是军方?!那个钟振东到底是谁?为何有这样的影响力?
“他到底是什么身分?该不会是美国秘密大使?”说出这句话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这怎么可能?那男人怎么看都不像。
“他的身分我不能透露,我只是来告知你,别再查他,你查不到的,他不是你这层级的人能知道的。”
白书礼有年轻人不服输的脾气,挑衅道:“如果我不肯呢?”
林宇凡顿了下,望着这个充满愤怒的年轻人,一脸正色地警告。“如果你不听劝,到时有可能会进行刑法逮捕,相信你也不想坐牢或是吃上官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