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发窒的丁晓君轻轻吐息,将涩得难受的酸意压抑住,不让它浮于表面。
她明知他是心定不下来的浪子,喜欢流连花丛,可亲眼瞧见才晓得,她不是不嫉妒、不吃味,她还是会在意他给的感情不够纯净。
「不准,你没有逃开的机会。」看到她眼中的漠然,情场常胜军风间彻突然胸口一紧,害怕失去她。
「咳咳,你握得太紧了吧!她现在是我的女伴,不是你的女朋友,请你看一下场合,别把大家搞得太难堪。」
真当他不存在吗?
太嚣张了,而且刺眼,简直目中无人,他这么大的人杵在中间,还能被严重忽视,这让人非常不愉快。
若是不出声,真要成了别人眼中的隐形人。
「惠表……」
周惠民朝表妹一摇头,以眼神示意她。「阁下的女伴应该也饿了,何不带她入席,让我们享受一顿不受打扰的温馨晚餐。」
「萝娜,你要吃什么自己点,我请客。」风间彻将女伴推向他们原本坐的那一桌,自己则无视她怨怼的目光,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不欢迎他的这一桌,神色带了一丝冷意。「宝贝,不介绍你这位朋友吗?」
他有些刻意地将手环上女友肩膀,营造出浓情蜜意的氛围,借此宣告他们才是一对,别人休要介入。
「我想我们当不成朋友,用不着费心套交情,晓君是我的宝贝,我会细心呵护她,你的宝贝在那边,正引颈盼望你的陪伴。」笑里藏刀的周惠民半点面子也不给,直接让他碰一鼻子灰。
风间彻脸色难看地一沉目。「我问的不是你。」
「我和晓君极有默契,往往一个眼神交流就知道彼此想法,我的回答是她心里的意思。」有他这个表哥在,没人可以玩弄他的表妹。
「失敬失敬,原来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过她家我走得像自家厨房,下回我去拜访时不忘带一瓶驱虫药。」他不甘示弱地回敬一枪。
换周惠民眉头一皱地看表妹。「你和他的进展有这么快?」
她是被骗了还是心甘情愿,需不需要他出面,替她出口气?
看出他疑惑的丁晓君轻声叹息,「他随便说说你也信,有些男人的话就像空头支票一样,不用看得太认真。」
她一句话打中风间彻的死穴,他承诺过的约定没有做到,一下子就破功了。
「宝贝,我们亲都亲过了,还一起滚过床单,你是用过就忘了吗?」他咬着牙提醒她,他才是她正牌男友。
「你抱过的女人不只我一个,有什么好夸耀的,你敢否认自己今晚的女伴没和你滚过床单。」光看两人黏得紧的亲昵模样,要说没什么谁信。
风间彻顿然尴尬,脸色涨红。「那是以前的事,自从和你交往后,我一个女人也没碰。」
非人的折磨,他从未停机这么久。
「刚刚两人那么亲昵还说没碰过,你真会睁眼说瞎话。」不愧是花名在外的风流大少,哄女人有一套。
「吃味了,我的晓晓,你明知道挽手只是一种国际礼仪,你别把整瓶醋给吞了。」头一回看她吃酸捻醋,风间彻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大叫。
她终于对他有占有欲,而非他剃头担子一头热。
丁晓君从鼻孔轻哼一声,「我何必吃味,你有人陪,我也不寂寞,我们待会还要一起回家!他呢,要在我那里留夜一宿。」
我吗?我还得赶回去陪我孩子的妈。周惠民无辜眨了眨眼。
他再迟顿也看得出小俩口在闹别扭,以表妹执拗的个性,别人想占她便宜不容易,外表无害的她可是非常悍,一个真正厉害的狠角色。
「留宿?」风间彻怒目一瞪。
「你都可以带女人开房间了,我为什么不能带人回家,你没忘记我不是你老婆吧!我想跟谁上床是我的自由,你还没资格捉奸。」她故意把话说得重,让他感同身受。
一马配多鞍他视若寻常,从不觉得自己花心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但若换个立场,他又做何感想?
此时的风间彻确实是妒意充塞胸臆,他冷冷地瞪着气定神闲的周惠民,考虑先把他身上哪块肉剁下来。
「你是我的,别的男人休想碰你一根手指头。」他占有性十足地撂下狠话,头一回不排斥结婚的念头。
如果让她从头到脚只属于他一人,「合法性」值得考虑。
「你还是没睡醒在作梦吧?大享美女投怀送抱的男人好像没资格要求别人从一而终。」他自己大鱼大肉吃个没完,凭什么要人只能做单一选择。
立即求饶的风间彻高举右手保证,「从今而后,不会再有第二人,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很难笑的笑话。」她冷然地丢出一句。
难笑吗?突然笑出声的男人又算什么?
被人瞪了一眼的周惠民喝着饭后咖啡,优哉游哉地等他们吵完。
「笑什么笑,没你的机会,我现在就带她回去,用身体力行证明我的决心。」他迁怒地瞪着「情敌」,十分霸道地威胁他别有非份之想。
「风间彻,你在干什么,放开我——」耍蛮就能达到目的吗?
「你太吵了,女人,我要带你回家,你给我乖一点。」一把将她像米袋般扛上肩,他朝她浑圆翘臀拍了一下。
「你……你这个疯子,放我下来……你……你竟敢又打我……」又羞又恼的丁晓君气急败坏,捶打他的背。
「女人不打不乖,我对你太放纵了,你才会爬到我头上撒野。」他要把大男人的魄力拿出来,让她瞧瞧他怎么把泼辣的女人驯成温顺的猫。
「风、间、彻,你死定了。」他最好先买好巨额保险,他会非常需要这笔理赔金。
闻言,他邪肆地勾唇。「死在你的肚皮上,我十分乐意。」
「下流。」她气得脸涨红,一双染怒的碧眸充斥着点点火苗。
人不下流怎抱得美人归,脸皮一厚天下无难事,他早该使出强硬手段,而非当个伪君子,明明想要她却装出尊重,由着两人在原地打转。
「阿彻,你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吗?」泫然欲泣的萝娜拽住他手臂。
风间彻略微一停,主动拉开她的手。「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你也不要联络我,我死会了,日后有造型上的问题,请找我工作室里的其他设计师。」
「阿彻……」他真能收心?
「抱歉,我要去驯女了,我家晓晓迫不及待想爬墙,我不赶快喂饱她……噢!女人,你要谋杀亲夫呀!」呼!她来真的,脚劲有力。
「你再说那些五四三,我直接断你三根肋骨。」他不要脸皮她还要做人。
他一脸无奈又带了点宠溺。「好好好,不说不说,我们赶快回家,有人等不及……」
他从善如流,一切以她的感受为主。
已经丢够脸的丁晓君恼怒地不想再开口,不论她说什么,他总能回以让人想入非非的下流话,她何必造桥让他通行。
只是,他别想日子过得太轻松,此时的羞辱她会加倍讨回来。
萝娜怔愕的看着那对男女,直到他们走出餐厅,才回过神看向跟她「同病相怜」被忘在座位上的男人。「你……」
周惠民眼角笑意一收,神色从容地侧身一闪,避开朝他伸出的玉手。
「我要结婚了,不能乱搞男女关系,一夜情请找别人,我消受不起。」他用餐巾纸擦擦嘴。
「我……」
「他的事我管不着,帐单找他付,我老婆是会计师,查帐像调查局,一笔一笔明细清楚。」聪明人不会自揽麻烦。
「她是你……」什么人?
他像是会通灵似的,两手挡在胸前,以防她扑上前哭诉。「小姐,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来用餐的客人,你要寻死觅活请找对物件,家有悍妻,请保持安全距离。」
不过想问明白那两人的关系,却一再遭到打断曲解,伤心被怒火取代,萝娜抹上桃红色唇膏的大嘴一吼。
「你说够了没,享用过时尚大师风间彻那样的极品,你以为我看得上连领带都不会打的你吗?请不要侮辱我的品味,我的眼界相当高,金字塔顶端的男人才够格当我的男人。」他还不配。
周惠民一脸庆幸地拍拍胸脯。「还好还好,我原本看你被抛弃,一时同情心泛滥想送你回家,可看你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受影响,我就别多事了,不然老婆一问起,我还真难交代。」
一说完,他大笑地结完帐走人,根本没回头看被他气到跳脚的女人。
第7章(1)
「姑姑,你不是说彻表哥会回家吃饭,怎么我等了两、三个钟头还没见到人?你又诳人了对不对?他根本没把你这个继母放在眼里。」
留着一头波浪长鬈发,一身V字领开得低的细肩带小洋装,有着一张陶瓷娃娃脸蛋的娇妍女子正噘着嘴,非常不高兴地扯拉和她长得十分相似的中年美妇。
若不听称谓,会以为两人是母女,她们俩长得实在太像了,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只不过一个年轻貌美,皮肤光滑,自然散发青春的光彩。
而本名舒郁美的郁美子虽然风韵犹存,可是眼袋已有些浮肿,肤质稍嫌松垮,一条一条鱼尾纹有日渐加深的趋势。
她是二嫁现任的丈夫,「京都集团」的总裁风间仁夫,成为他独子风间彻的继母。
至于她的前段婚姻以离异收场,两个儿子归英籍夫家所有,丈夫外遇,妻子永远是最后知情的人,不知羞耻的小三还找上门跟她摊牌。
也许真有现世报吧!前夫还来不及和外面的女人结婚就车祸身亡,怀了孕的情妇豪门梦落空,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被前夫家人承认,落得人财两空,不知躲到哪里生孩子了。
「我是约了他呀!他明明答应最晚一定在十点前回来,怎么就爽约了,我也心急得很,不晓得什么事耽搁了。」虽然不是亲生子,她一样疼入心坎。
她再嫁时不过三十出头,而那时彻十岁,只比她长子大两岁,看到他,她就想起不在身边的孩子,情不自禁产生移情作用。
「我看他肯定又流连在哪个野女人香闺,连跟你约好的事都抛诸脑后,姑姑你回头说说他,别老跟不正经的女人混在一起,他这几年还没玩够吗?」真是气死人了,枉她一片真心痴痴等候,他却看不见她的成长,老当她是当年那个不小心推他落水的小女生。
「腿长在他身上,我哪管得着,他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总不能拿根绳子拴住他。」那孩子爱玩的天性也不知是像谁,他父亲是严谨自律的日本人,行事一板一眼,从无不当言行。
虽然是顾家爱家的好丈夫,对她也算体贴,就是无趣了些,不若前夫的风趣幽默……
「姑姑,你都不为自己人着想,你不想我改口喊你妈,当风间家的媳妇吗?他爱玩女人你就想办法管管他,别让他老在外面风流。」偶尔也回头看看长得如花似玉的她。
「哎呀!有什么办法可想,这件事也不是我说了算,不论我再怎么喜欢自个侄女,还是要他点头才行。」她不能仗着丈夫的宠爱自作主张,风间家有风间家的规矩。
「京都集团」的总部在东京,可是热爱台湾人情味的风间仁夫先后娶了两任台湾妻子,并在台湾设立分部,长年两地奔波,巩固市场。
所幸两地距离相隔不远,几个小时的飞机便能往返,他住在哪里并无差别,儿子的生母葬在她娘家附近,也方便拜祭。
「那姑姑就找机会让我和他多多相处,所谓日久生情嘛!我的姿色又不比别人差,他迟早会看到我的好而爱上我。」她自认才貌双全,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人选。
「呵呵,宜娴,你真积极,看来你是真的想嫁人了。」一眨眼间,孩子都长大成人了,开始谈论婚嫁了。
「人家不来了,姑姑取笑人。」舒宜娴撒娇的装羞。
「真不来了,我看你会蒙着棉被哭,怨我没把你这条红线牵好,让待不住家里的彻又往外飞。」他十天有八天不在家,另外两天也是吃顿饭就走,很少留下来过夜。
「姑姑……」她臊红脸,直往美妇怀里钻。
「我会探探彻的口风,看他对你有没有意思,你要有耐心,别心急,凭着两家的姻亲关系,我多少能帮上一点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乐见小俩口亲上加亲,也不用担心婆媳不和。
「姑姑,你若是真的想帮我,还得尽快斩断他的烂桃花,他才会认真和我谈恋爱。」全是那些不要脸的女人勾引他,她们是害他夜不归营的狐狸精。
「啧,心眼真多,你这孩子倒会替我找事做,难不成我要在你彻表哥身边安插眼线,随时回报他的动向,好让你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她说笑的,谁知舒宜娴当真了,手舞足蹈地鼓掌叫好。
「好呀好呀!我第一个报名,派我去当奸细,我一定不负使命地赶跑所有想接近他的狐狸精。」谁也别想越雷池一步。
郁美子一怔,为之失笑。「宜娴,姑姑说说罢了,你可别真给我胡闹。」
别说她没有那个许可权,彻的工作室也非寻常人进得去,至少要具备美容美发的专才,还得懂得服装搭配,能忍气吞声弯下腰为人服务。
那工作太累人了,又得长时间站着,看人脸色,就算宜娴执意要去,她也舍不得她受苦。
「难道姑姑不想看彻表哥结婚吗?生几个孩子让你过过当奶奶的瘾,白白嫩嫩的小婴儿哦!有我们舒家的优良血统,肯定是教人爱不释手的小美女,小帅哥。」舒宜娴自捧品种优异,以孩子为饵加以洗脑。
她太喜欢彻表哥了,打从她懂得男女之情后就非他不嫁,这些年勤走风间家就为打好关系,先拉拢疼她的姑姑,以此为后盾才能更进一步。
不管彻表哥是不是和她有相同感觉,攻占他家,她才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孙子呀!软绵绵又白嫩嫩的小东西。
她加把劲说服。「把我娶进门,他就不会老往外跑了,你可以天天看到他,姑丈的事业也有人接手,『京都集团』的继承人跑去当造型师,替人梳头化妆,这要传出去也不见得多光彩。」
「……」宜娴说得颇有道理。早想把继子叫回来继承自家事业的郁美子频频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光不光彩。」咦!又是舒家丫头。风间仁夫眼眸精锐地一闪。
「姑……姑丈。」舒宜娴小声地唤。她有点怕他,他的表情很严肃,好像不会笑似的,看人的眼神仿佛要看透别人的心。
风间仁夫不失客套的一颔首。「是你呀!来陪姑姑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