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泪落在他的肩上,轻声啜泣着。「我不怕了,但告诉我,你的伤势到底要不要紧?」没有看见她不能安心。
「我伤到了手臂,不过只是皮肉伤罢了。」他解开帕子让她看自己臂上的伤。
「伤口又流血了,怎么不重新包扎?」看见帕子上都渗血了,她心疼又生气的骂。
「我没事……」发现她脸色不虞,他赶紧撒娇讨好道:「我好想你,因为看不见你,只有你的帕子陪我才不给太医换……」
她有些气他明明伤口都浸水裂开了,却不好好处理,但又不舍他受伤,一边切念,一边拿起太医留下的伤药替他换药。
她见他伤口不深,但面积颇大,当初应该也流了不少血才是,遂而起了疑心。
「这伤不算重,但为何会传出你受的是重伤……你装的?人人都道皇上是藉由你的伤做掩护赶回捉拿太子,但其实你反而利用自己的伤让皇上不好立即杀人?」她蓦地有所了悟。
「鬼灵精。」捏她俏鼻一下,他赞赏她的聪明。「你说对了,在北漠时,就不断接到两位王叔的密函,向皇爷爷举报父王意图造反,皇爷爷本来就对父王不满,此次人在外头更是被谗言激得怒火攻心,完全听不进我的话,飞赶回来就是要收回大权。
「父王大祸临头,皇爷爷为防我偷偷给父王通风报信,将我看顾得紧,我也只好假借伤势让皇爷爷顾虑我的心情,别在我重伤之际一怒将父王杀了。」
「我明白了,穆公公也是受你所托,才故意跑来对皇上说你血流不止,好让皇上心疼顾忌对吧?」她马上就联想起这事。
「是不是也吓到你了?对不起,让你担忧了。」他一脸歉意,但随即又像想起什么,神色一沉。「我已经听说你在咸阳宫里对皇爷爷说的话了。」他表情复杂地瞧她,那眼神不知是喜、是怒还是忧?
「你那么快就听到咸阳宫内发生的事了?」她讶然。
「有两个居心巨测的王叔虎视耽耽,我为自保,这些年的势力可不是白搭的,你胆大妄为到敢在皇爷爷的画上题字,你一唉」他忍不住轻叹。
他对这女人真是又爱又恨,她的聪敏与机警还有胆识绝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拟,虽有王贵妃死前的帮忙,但她竟想到利用皇爷爷的画来说服他放过自己的亲儿,光是这份机睿就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但她如此在皇爷爷面前展露智慧,只会让皇爷爷更加记住她,如此她的危险就倍增,而这些她明明都知道,却为了救人不顾自己的安危,令他又是自责又是忧心。
「别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况且你回来了不是吗,你会保护我的。」她微笑道,发现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会的,我会用性命保护你的!」他凝视她,轻声的许诺。
他倾向前吻上她的唇。过去几个月里,他白天杀敌,夜里想的就是这片唇的滋味,他多想她……多想啊……
不知不觉间,他将她压在自己身下,忘情的吻,患意的吻,分别的这些日子的相思全寄予此刻的吻上。
但渐渐地,他讶异了,自己相思如火这是正常的,他一直就是无比的渴望她,可谁知怀里的小女人却一改往日的放不开,热情如火的回应他,随着唇舌间的纠缠加深,两人的呼吸也逐渐加重一「你在玩火?」他眼中冒火的停下吻,压抑的问。过去他吻她,她不是躲,就是被动的承受,从未如此主动热情。
「我想开了,经过这些令人提心吊胆的日子,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也许过了今夜咱们就生离死别,趁我还活着时,我要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她大胆的说,主动又吻住他的唇,甚至热情的将舌探进他的口里挑逗他。
她受够了,这男人前脚才走,他娘随即就要杀她,那时她就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接受他,若真就这样死了,那将是她此生最大的憾事!
接下来又发生一连串令人措手不及的事,他战前重伤、太子差点被废、王贵妃过世,每一件事都在告诉她,没有人能预料自己命运,更不能保证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当下,她不想再有遗憾,所以早就下定决心,若这男人平安归来,她定要把自己全都交给他,不会再拒绝他,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让她必须远离他,她也决定不去理会,只想守着他,成为他的女人!
她的吻虽然生涩却完全点燃了朱瞻基的欲望,他的眼眸瞬间亮起,抱她的方式已变得不同,他不再保留,不再克制,不再压抑,不再强迫自己忍耐……
这一夜,外头的风雨仍然未歇,可屋内的爱火也同样燃烧个不停,满室的炽热情火燃烧着两具渴望彼此已久的躯体,热火洋溢,久久不熄。
第15章(1)
一场足以颠覆东宫命运的风雨,就在王贵妃死前的挽救下安然的度过了。
无人再提太子监国期间发生的事,更当太子未曾差点被废过,一切似乎又恢复正常。
在朱瞻基的寝殿里,郭爱一个人待着,朱瞻基伤势已经痊愈,主动上乾清宫去向朱棣请安,她不方便一再出现在朱棣面前,所以独自留下来。
一个人待着也无聊,她拿出紫东珠坐在朱瞻基的床上把玩。她手上总共有三颗紫东珠,这种珠子十分罕见,是郑和由国外带回的,价值连城,她有了这三颗宝贝,是不是表示她也成为巨富了?
她想想觉得好笑,将三颗紫东珠轮流抛接,玩得不亦乐乎。
「大胆奴才,竟敢爬上太孙的床?」孙仲慧突然走进来,见到这一幕,不禁怒容满面的大喝。
乍然听到她的声音,郭爱吓得手一滑,抛高的紫东珠没接到,掉落到床下去,竟然当场裂成两半。
郭爱大惊,赶紧下床查看。完了,好好的一颗紫东珠毁了,她心痛极了。
「天啊,娘娘,毁坏的是御赐的紫东珠啊——」孙仲慧身边的宫女瞧清后诧异的告知。
「什么?你这奴才竟敢偷东西还毁坏贡品,你、你简直该死——」孙仲慧走上前去,亲自看了一眼后立刻大惊失色。
没料到孙仲慧竟会闯进来,郭爱有些慌了。瞻基不在,而吴瑾随他去了乾清宫,殿外刚好也没派人守着,自己又是一时兴起才会坐在床上玩紫东珠偏偏教这女人看见,这下可麻烦了。
她连忙向孙仲慧解释,「娘娘,这紫东珠不是偷的,是太孙赏给奴才的。」
「你住口,我是听说过殿下之前曾赏给你一颗紫东珠,可这里有三颗,其中一颗应该还是我丢到河里的那一颗,但你捡回后却占为己有,你这奴才还敢狡辩?」
「不是的,这三颗紫东珠真的都是太孙所赏赐,奴才并未偷窃或占为己有。」
「你不要再说了!来人快将这个奴才给我拿下,带去东宫,让太子妃发落。」
孙仲慧朝自己带来的宫女吩咐。这奴才极受朱瞻基宠信,她不认为把人交给朱胆基,他会处罚他,这才想到将人送到东宫。
郭爱闻言,脸色立刻发白。「不,若真的要问罪,我是皇太孙宫的人,理当让太孙处置,没必要去到东宫。」太子妃正愁没机会治她,自己这一去岂不正好给对方机会杀她?
「这由不了你作主。」孙仲慧见她害怕不肯去,硬要人拖她走。
「不……」她不能去东宫。郭爱惊恐极了,可这些宫女强拉看她走,她挣脱不开,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这是做什么,还不放开她?」
郭爱挣扎着被拉至殿门口,蓦地一道怒声扬起。
她转头望去,顿时愕然不己,对自己的霉运只能用祸不单行来形容。
「汉王世子?」孙仲慧没见过朱瞻沂,经由左右提点,得知他的身分后,讶异此人居然会出现在皇太孙宫。
朱瞻沂也没见过孙仲慧,不过从她的衣饰瞧来,也已猜出她的身分。「瞻沂见过娘娘。」他虽然问安,但语气却没半丝的恭敬。
孙仲慧不由得暗恼起来。「世子这是来见殿下的吗?他不在,你改日再来吧」无礼的家伙,她也不想与他多说话,况且两王与东宫仇隙之深,已没必要假惺惺了。
「我不是来见太孙的,我找的是她。」他指向被宫女架着的郭爱。他就是得知朱瞻基人在乾清宫,才选在这时候过来。
孙仲慧闻言略略吃惊。「你找初日?你们认识?」难道这奴才竟与汉王府有勾结?
听出她的怀疑,郭爱登时汗流侠背。「奴才仅是在孝陵和南京旧宫里见过世子而已,不熟,不熟」她连忙解释。
朱瞻沂却冷笑。「我们不只见过两次面而已吧?」
他瞧她的眼神令她头皮发麻。
「你……你……」他不会选在这时候拆穿她吧?郭爱惊得脸都白了。
他撇唇,哼了一声。「那日随皇上出征,在承天门我们不也见过,算起来,我们见过『三次』面了。」「三次」两字他咬得特别重。
郭爱心一颤,这才发现连手心都出汗了。这小子竟然这样吓她?!
「既然不熟,世子专程跑来皇太孙宫找这奴才,这是何故?」孙仲慧怀疑地瞧着两人,非要问个仔细。
「我有话对她说,这话不方便娘娘听。」朱瞻沂也老实不客气的拒绝透露。
孙仲慧脸现怒容。「那很抱歉,这奴才犯了罪,我正要重他到东宫问罪,你想与他说话,他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听。」
「什么意思?」他皱眉。
「这奴才偷了御赐贡品,还教他给砸碎了,这罪名可不轻,说不准太子妃一怒之下,要了这奴才的命都有可能。」
朱瞻沂立即说:「她不可能偷东西!」
郭爱一听,马上一扫刚才被作弄的恼怒,对这人的好感度急速倍增。「对,我没偷东西。」
「罪证确凿,你还敢狡辩,来人,还不将他带走!」孙仲慧催促左右拖走她。
「等等!」朱瞻沂皱眉,上前将人档下。
「世子这是做什么,竟管到皇太孙宫的事了?」孙仲慧盛气凌人的问。
她说的没错,这里是皇太孙宫,不是他的汉王府,轮不到他说话,但总不能就这样让她将人带走。「这奴才偷了什么?」他打算先将事情问清楚,再想办法救人。
「这关你什么事,世子,这奴才真的与你不熟吗?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大有问题,更有我不能听的话要说,莫不是汉王的奸细混到我皇太孙宫来了吧?」孙仲慧本就怀疑两人关系,这会疑心更重。
「她不是奸细,我找她只是……让她给太孙传句话,说我邀他走一趟乐安。」
他瞧了眼不安的郭爱,心知她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顿了下,一咬牙,随口编了个借口。
「你邀太孙去乐安?」孙仲慧吃惊。
「没错,太孙至今来曾到过乐安,我想透过他身边信任的人传话,希望他能赏脸走一趟,以破解东宫和汉王不和的传闻。」
孙仲慧一听简直不可思议。在经过前阵子太子监国因为两王谗言,差点被废的事件后,东宫与两王已算是正式撕破脸,让太孙前去,这岂不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这人根本在说笑话。
「你为救这奴才,睁眼瞎话都说了,若要说你们之间没什么,我还真不信。初日,想不到你连东宫都背叛,走,光这条罪,你就死定了,母妃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这真的是误会——」郭爱见解释不清,着急得不得了,但这两个宫女手劲很大,就要强带她走。
「放开她——」朱瞻沂见状忍不住动手抢人。
孙仲慧瞧他这么不将她放在眼里,气得火冒三丈,冲上来就要制止他,但朱瞻沂性格本来就火爆,见她一过来,立即想将她推开,只是挥去的位置没注意,竟往她胸前触去,且力道没有拿捏好,就这么1等她推倒在地。
孙仲慧花容失色的倒在地上,双臂抱着胸前又恼又羞。她的贴身宫女见主子受辱,亦是大吃一惊。
朱瞻沂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脸红了起来。「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冒犯的。」
「冒犯什么?」朱瞻基就在这时回来了。
孙仲慧一见他出现便开始大哭,人也扑到他身上去。
朱瞻基瞧了眼微微撇过脸的郭爱,口气严厉的朝孙仲慧身边的宫女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还不快瞧瞧她伤到哪。」他不动声色的将她拉离自己,交给宫女照顾。
见他这么快将自己拉开,孙仲慧心中涌现浓浓的失望。
「殿下,世子方才对咱们娘娘无礼,他——」孙仲慧身边的宫女马上替主子讨公道。
「没什么,是我自己跌倒了,不关世子的事。」她马上截断宫女的话。自己被碰到胸部的事一旦传了出去,就算朱瞻沂因此受罚,可她的脸面也等于没了,要她之后怎么做人?
她回头瞪了那多嘴的宫女一眼,那宫女这才惊觉这事说不得,立即懂事的闭嘴了。
「殿下回来得正好,这两人不知道在密谋什么,臣妾怀疑初日这奴才其实是汉王的奸细。」不怕怨气讨不回来,孙仲慧恶意的指着朱瞻场与郭爱道朱瞻基见朱瞻沂竟敢来皇太孙宫找郭爱,脸上罩了一层寒霜。
孙仲慧见了以为他相信她的指控,登时暗喜不已。
「我没与她密谋什么,只是要她传话罢了。」在孙仲慧面前,朱瞻沂只能坚持原本的说词。
「你要我的奴才传什么话?」朱瞻基抬眼问,音调听似不温不火,但实际上,他气疯了,妒火熊熊燃烧。
朱瞻沂觑他一眼,「我让她告诉你走一趟乐安。」
「就这样?」
「就这样。」
「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听出这话是托词,朱瞻基立刻赶人。
「慢着,殿下,世子可能勾结初日,你怎么就让他走了?」孙仲慧傻了,不敢相信朱瞻基竟就这样算了。
但她也不想想,朱瞻沂再怎么说也是汉王世子,不是她能随意处置的奴才。
「初日不会背叛我的,我相信她。」朱瞻基淡淡道。
「你相信他?!问题是,这奴才哪点值得相信!他偷了紫东珠,臣妾正要带他去见母妃,他甚至还很有可能与汉王勾结,殿下怎能这么轻易的饶了他?」孙仲慧气愤的说。既然他护短不秉公处置,那这事她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这奴才一直是她的眼中钉,她早就想除去,今日的机会正好,她不会放过的。
她使一记眼色让人再去捉住郭爱。
「不许碰她!」朱瞻基见状大怒,立刻出声制止。
孙仲慧的宫女吓得松开郭爱,尴尬的看向自己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