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爱心喜,这是除了紫东珠外,他第二样送她的东西,但她更好奇了,「为何要别这支簪:!」
他温柔的笑道:「我梦中的你,头发上别的就是梨花簪。」
原来如此!她一笑,但笑容维持不久就敛下了,她看了自己身上的服饰。「在宫中是宦官服,出宫是男子服饰,要穿回女装可难了。」说到这里,她又想到自己不能见光的身分,和那小产的孩子,不禁感到心酸。
见她眼眶泛红,他将她搂进怀里,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很悲痛,但为了她,他必须坚强,替她撑起一片天,两人才有将来,他未来的日子里,身边一定要有她陪伴。
「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你的身子养好,放开心胸,将来再把那个孩子生回来」他安慰,抑下滚上喉头的苦涩。
他知道她心里的痛只是用块黑布暂时盖着,只要不掀开,就不会痛,但心口上的伤痕还是存在,唯有面对和放下,才能真正的释怀,就算有伤痕,也会有愈合的一天。
「把孩子生回来?」她眼眶嗯泪的看着他。
他伸手抹去她眼睫上的泪花,「嗯,是命中注定的,就一定会回来。
「命中注定……」喃喃自语了一会后,她的眼神由难过慢慢转为坚定,「曾经失去的只是暂时,我要再把孩子生回来」仿佛下了决心,她用力的点头说道,接着张开双臂反抱住他,「瞻基,谢谢你。」
知道她终于放下了,他一笑,「傻瓜,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的生命带来阳光,若不是你,皇室的斗争早让我的心变得黑暗;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原来将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是这么的幸福。」说着,他低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承着他的吻,她心里载满他给的柔情。
一吻结束,两人紧紧的相拥着,心跳的节奏一致,这一刻,彼此的心只为对方而跳动。
感受到马车行进的速度渐缓,接着就听到在前头驾车的吴瑾说道:「殿下,到了。」
马车在春暖花开的南京郊外停下,朱瞻基牵着郭爱步下马车,放眼望去,绿油油的山坡上全是各色的细长茎小花,风吹过,小花摇曳着,那姿态就像少女在跳舞一般。
看着眼前的美景,郭爱赞叹不已,笑容在她的脸上fh放,面对一望无尽的风景和山峦,心情一整个开阔起来,她向前奔了几步,在花海中转看圈。
朱瞻基走上前,来到她身边,伸手将她的束发解开,任由青丝似瀑布的披散开来,随风一下又一下的轻摆着,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旋上,两人的发在风中飘扬、纠缠。
「将来,等孩子都大了,我定要带你游山玩水,过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他想像着自己带她过隐世的生活。
「你确定是闲云野鹤?国事都让你忙不完了,何况江山多娇,你真能舍得这一切?」她笑问,不信他的话。
「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舍得、什么都不在乎。」他柔声道。
「你是不是偷吃糖?嘴巴这么甜。」
「你刚才不是有吻过,有甜吗?不然再吻一次确认好了。」
「喂……」她才出声,嘴就被狠狠的堵住。真乱来,吴瑾在看呢!
「嗯,果然很甜,原来我是吃了你嘴里的糖。」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贼笑。
她嗔睨了他一眼,「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当登徒子的天分。」
「居然说我是登徒子?好,为了不让你失望,我就调戏你。」说着,魔手就往她身上爬去,惹得她花容失色的娇呼。
郭爱笑着挣脱他的怀抱跑掉,朱瞻基也追了过去,两人的笑闹声时不时的被风吹散开来,不远处在喂马儿吃拿喝水的吴瑾见状,这阵子紧绷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初日总算是重展笑颤了,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只有初日在主子身边的这几年,主子才真正的活得快乐,而他也才有机会看到主子真心展露笑颜的时候。
两人追逐了一阵,笑累了的坐在大树下乘凉,一同欣赏眼前的风景,突然间,朱瞻基伸出手轻揉捏起她的肩膀。
郭爱笑扬起嘴角,闭上眼禀受太子的个人服务。说实在的,他手上力道适中,按起来挺舒服的,她不自觉的流露出满足的微笑。「你手艺不错,可以去充当「抓龙」的了」她脱口而出。
「抓龙?」他脸色略变。这字眼怎么这么奇怪?
「就是帮人按摩的意思啦」她笑着解释。抓龙是她那时代的用语,但在这,龙代表皇帝,抓龙这两字可不是什么好词,难怪他脸上有异。
「满脑子奇怪的用字。」他失笑。
「哈哈哈」她笑着,可得意了。
她这笑容柔美而纯净,他瞧得痴了,接着动手除去她的鞋袜。
郭爱吓了一跳,「喂,你做什么?」她连忙要缩回自己的脚。
他愉悦的笑,不让她脱逃,硬是将她的鞋袜剥去。
「原来你有双大脚」他揶揄道。
「怎么,不行吗?」她柳眉竖起。
明朝女子有裹小脚的习惯,像是孙仲慧与胡善祥都有双三寸金莲的小脚,可不知道为什么苏丽的母亲末帮女儿缠足,也许是舍不得女儿受罪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有办法混进宫里扮太监。
「行,咱们明朝开国皇帝太祖的结发妻子马皇后也没有缠足,她可是后世公认的贤后,在民间被称为「大脚皇后」,太祖对她敬重有加,在她与世长辞后,便不再另立后,而我与太祖一样,也喜欢大脚,那小脚有什么好,缠得都变形了,我见了只觉得可怜,并不感到美丽,还是你这双大足好,光滑健康,还能健步如飞。」
他注视着她的白喇双足,欣赏的说。
「将我媲美马皇后,可真是抬举我了!」她呵呵笑,「不过,这会你脱了我的鞋袜,是想对我做什么让我跑不了?」她笑脱他。
「你不是说我能做个「抓龙」的,我听说这脚底有很多穴道,我想替你抓抓脚底的龙。」
「你说什么?」他可是万分金贵的皇太子耶,帮一个女人按摩脚?!郭爱露出一副愕然吃惊的样子。
他只是一径的笑着,还真的跪在她面前帮她按压起脚底来。「如何,舒服吗?」他认真的问。
「嗯……舒服。」她眼眶有些红了。
天之骄子的他,却甘愿为她付出这么多,因为想让她开心、想让她恢复以前的开朗、想让她大笑的过日子、想让她忘记伤心不快的事,所以他很用心的在讨好她、很卖力的在呵护她。
八年了,他们认识八年了,从他还是飞扬跋息的少年到现在成为一个见识远大的成熟男子,他对她的态度从来变过,始终如一。
她动容地轻拍他的肩,「瞻基。」
「嗯?」他蓦地抬头。
下一刻,樱唇主动吻住了他,他一楞后微笑,放开她的脚躁,改而圈住她的腹,美好的晴空下,温和的微风中,他与她温柔缠绵地相吻,吻得让不远处的吴瑾背过身去,不住的为他们这一刻的幸福而欢喜。
第20章(1)
近三个月,两人日日游山玩水、斗蟋蟀、上酒楼、捶丸、投壶、骑马、射箭,日子过得好不悠闲快活。
这是近几年来郭爱在过足担惊受怕的日子后,最放松愉悦的一段时间了,而朱瞻基也是如此,随着他的权势越大,两王的压迫也越甚,他越来越难以忙里偷闲,但在南京散心的这段期间,他们才真正的感受到两人世界的安定与美好,这让朱瞻基更是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
玩累了,两人手牵手的回到旧宫。来到南京之后,他们并未依身分而住进东宫,只因皇太孙宫有他俩初识时的回忆,在这,郭爱更为自在放松。
如今,皇太孙宫里处处可见紫色小物,如紫色的桌巾、紫色的茶杯、紫色的瓷瓶、紫色葡萄……
进到寝殿内,更有一套紫色锦褥,这是她在一次投壶比寒中赢取的奖品。
她一进寝殿便喜爱坐在那张铺着紫色缎绣的卧榻,他见了觉得好笑,瞧他的寝殿一室的紫,若教人见了不喷饭大笑吗?
可他只想宠溺这个女人,只要她高兴就好,这是他此行的最大目的。
而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她的脸颊又重新长肉回来,这才是最教他满意的地方。
「吴瑾,送些消夜过来吧」他对候在殿外的贴身太监吩咐,不忘又补上一句,「要有豆腐。」
这阵子她忽然爱吃起豆腐来,他留意后,就要人三不五时准备有豆腐入菜的料理。
吴瑾含笑而去。见主子愉悦,他自然也开心,伺候得更为勤快。
不一会,他端了四样菜色以及清粥回来,这四样菜色里,其中就有一道香煎豆腐。
玩了一天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人,在闻到饭菜香后,立刻有了精神,连食欲都大大的被挑起,就见她马上冲到桌前,准备大快朵颐。
这时吴瑾从袖口里拿出两封信来交给朱瞻基。「殿下,京城与彰德都有书信来。」提到彰德时,他看了眼已经开动喝粥的郭爱。
朱瞻基点点头,接过信后就让他退下。
他将其中一封信递给郭爱,「三王叔又给你送密函来了,他还真是不死心啊!果然一直在密切的关注你,连信都改送来南京了。」他冷笑道。狗急跳墙,将信送来南京,就不怕他知晓吗?
郭爱接过信后,看也不看的丢至一旁,继续吃她的消夜,「自从你当了太子,对他的威胁更重之后,他信就送得更勤了,但内容都是千篇一律,他不烦我都嫌烦,这会连到了南京也不放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倒真是有恒心、有毅力,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她白粥配豆腐,边吃边挖苦讥讽朱高权。
她连信都懒得看,他却帮她拆封读出来。「瞧来三王叔是快没耐性了,今日的措辞更激烈,怕是真想掀你的底。」得知内容后,他皱眉了。
她这才搁下筷子,表情有些无奈。「前几天我也收到赵王妃的私信了,她说赵王因错失先皇过世时最好发动政变的时机,恼恨不己,还将这事怪罪到我头上,说是我没将此事通风报信给他知道,赵王妃让我虚应他一下,别让他真的甘愿不顾情分的拆我的台。」
「既然如此,你隔三差五将我的一些消息送给他,至少先安抚他,别彻底惹恼了他。」他沉思后说。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那好吧,这几日我就送些不痛不痒的消息给他,好比咱们捶丸的比数,以及投壶的输赢,希望他对这些消息会有兴趣。」她调皮的露齿一笑。
朱瞻基听了往她额上拍去。「这事他关你的性命,别不当一回事。」
郭爱这才收起贼笑,「得了,信由你写、消息让你送,随你要给他什么讯息,我懒得过问。」她将事情推给他处理,她不想管。
现下日子过得舒服极了,她根本不想动脑筋。
朱瞻基宠溺的笑晚她一眼后,继续拆另一封信。这信是京城送来的,他读完后立即燮紧眉头。
郭爱见状,再度放下碗筷,京城来的信可就让她紧张了起来。「皇上及皇后两位一切都安好吧?」她关心的问。
他放下了信,沉声道:「母后信上道,父皇不眠不休的勤于政事,身体状况欠佳,母后极其担忧父皇的龙体能否负荷。」他敛下眼睫。
她闻言一惊,「这怎么成?!那么我离京时开的药,他可有按时服用?还有,我给的菜单,御厨是否也比照办理?王振有替我「督促」他吗?」她急问。
经过这些年对中药的钻研,她已能找出一些替代西药的药让朱高炽服下,将他的病情控制得极好,她也不再从王振那听说他有任何的状况了,想不到她与瞻基才离京,他就全然不照规矩来了。
朱瞻基眉心皱得更紧,「母后信上没提这件事,不过,我担心醉心于政事的父皇,既然可以让母后写信来告知,那这些事他可能都不理会了。」
郭爱心惊。朱高炽得的都是需要长期服药与调养身体的重症慢性病,容不得他胡来的,长期不眠不休,健康的人都受不了了,他这个病人怎么能负荷?
突然想起历史上记载朱高炽似乎登基未久就葬死,她一神色蓦地大变。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朱瞻基见状心惊的问。
「我……我没事,瞻基,你赶快写信回去,让皇后强迫皇上一定要按时用药,还有,阻止他继续操劳下去,这会要了他的命的!」她紧急的说。
他肃然的额首,「好,我知道了。」他立即动手写信。
郭爱又思考了下后,像下了;知已般的走近他道:「咱们……这两天就动身回京吧。」
「回京?你想回去了?」他停下笔,挑起眉瞧她。
「嗯,皇宫修建至少还要半年,但你根本没必要亲自监工,你只是陪我散心,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快乐,也已经想通了,情绪不再低潮,而你身为太子,有你要负的责任,总不能老是陪着我窝在这里,丢着京城的事不管吧。
「况且,皇上这状况,只有你亲自回去督促,他才能休息养生,别忘了,先皇死前你是怎么答应他的,要亲自守住大明江山,但你既然将皇位交给自己的父皇,你就有义务要他保重身体,若有个万一,政局又会大乱,所以光这些事,咱们就该回去。」
他没瞒她任何事,包括朱棣要他尊朱高炽为太上皇,而自己登基的事,若历史无误的话,朱高炽性命堪忧,但她却不能直接告诉瞻基,因为这种事不是她可以预言的,多嘴的结果说不定会颠覆历史,导致更多不可挽回的可怕后果,因此她只能要他尽快回京。
一来守着自己的父皇保重身体,二来预防汉王和赵王趁机作乱。
她如此的深明大义,让朱瞻基非常感动。今生有她,夫复何求?「好,等我将这里的事交代好,三天后咱们就回京。」事有轻重,他决定回京。
可惜,他们还是迟了!
隔日,朱高炽还是如往常一样上早朝,但这阵子未曾真正休眠的他,脸色异常枯稿,然后到了夜里,便突然驾崩了。
朱瞻基还远在南京未归,皇后张氏怕政局生变,立刻封锁消息,并连夜让心腹秘密送讯至南京,朱瞻基接到信时才正要起程回京,这噩耗让他震惊得当场悲伤落泪。
父皇虽然软弱,但不失为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自己始终敬他、护他,而今他听然撒手人寰,让为人子的他如何不悲痛。
郭爱亦悲伤惋惜朱高炽的碎逝。在朱棣长期的压迫下,以及受尽两个弟弟的陷害,他几次储位不保,连性命都差点丢了,而朱棣一死,他登上皇位后勤于政事,却连身体发出警讯都不顾,导致登基不到一年便过劳葬死,令人倍感喘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