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发生什么事了?”她走到他身旁。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趁我酒醉,褪去我的外袍。”他疲惫的闭上眼。“我原以为是你,谁知道竟是她。”
“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我只是……抱了她。”
“你怎么没看清楚,人是可以随便乱抱的吗?!”她恼声骂着。
“我……”
“还是你想娶妻了?你想娶她为妻?”说着,她不禁沉默了下,与他对视良久,才又道,“爹,娶妻也好,家里只有咱们两个人,太冷清了,不过你要挑个自己喜欢的,别谁进了你的房,你就胡乱抱人。”
娶妻好了,他赶紧娶妻可以让她早点断念,不再痴心妄想。
南安廉微掀眼睫。“你希望我娶妻?”黑眸闪过一丝痛楚,眨也不眨的瞅着她。
“我……”她几次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违心之论。
“你想要个娘?”他哑声问着。
他一句句的追问,像一根根针扎在她心上,疼得她失去了自制力。
“不要,我不要!”她的真心话脱口而出。“爹,我不要娘,我一辈子不嫁,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别娶妻。”
她终究还是自私的,宁可让他南家断嗣,也不愿他娶妻。
她难过的抿紧唇,却意外瞧见他浅露笑意,然后伸臂将她拉近,用比往常还要亲密的拥抱方式,搂着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胸口上,吓得她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不娶……我已经有你了,我不需要娶妻。”南安廉扬着笑,双臂合抱着她。
南茗棻怔怔地望着他的头顶,一时间无法消化他说这话的意思。
已经有她?他……
还来不及细想,她已经被他一把拽进怀、带上床,她惊呼了声,抬眼望去,就见他正望着自己,那双在旁人面前总是冷漠的黑眸;此刻被笑意给染暖,深邃得像是要将她给吸入。
“爹?”
“丫头,你真的不嫁,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他俯近她,几绺滑落的发丝垂落在她颊上。
“嗯。”她直瞅着他,总觉得酒醉的他更显魔魅,教她莫名的紧张起来。
“丫头,我会当真。”
“那就当真,因为我是说真的,哪怕有天我在旁人眼中十恶不赦,我也无悔。”她伸手轻抚着他的颊,滑到他的唇。“南安廉,我喜欢你。”
爱意脱口而出,她紧张得浑身发颤,就连说出的话都是颤抖的,但她就是想说。他每回醉后总会忘了发生什么事,所以她就说吧,把她的心意都告诉他,至少她曾经说出口。
南安廉闻言,不禁愣住,轻捧着她的颊。“真的?”他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也许她辜负了他的期待,无法成为他真正的家人,但她还是会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回应她的是,一个吻。
南茗棻难以置信的瞠圆水眸,从他眼中读出了喜悦。
这是怎么回事?她无法思考,因为他吻得又浓又重,唇舌不住的缠吮着她,几乎教她不能呼吸,教她不由得轻推他。
他蓦地松开她,两人粗喘着气息对望,他粗嗄的问:“讨厌吗?”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会不会把她当成哪家花楼的花娘了?
“丫头,我的宝贝丫头。”他轻喃着,拇指轻挲过被他吻得红肿的唇。
南茗棻闻言,眼泪几乎要落下。
这一瞬间,她明白了——原来,他是喜欢她的;原来他的疏离,是因他打算悬崖勒马?原来他和自己是一样的,爱着却又不敢也不能说出口……
只要他们是相爱的,她相信再大的难题,他们都能携手跨越。
她扬起如花般盛放的笑意,主动的亲吻他的唇,他先是愣了下,而后徐缓的漾开笑意,吻上她的唇,却不再如方才那般狂乱,他耐心含吮着,灵舌钻入唇腔里放肆纠缠,继而吻上她的颈项,大手拉开襦衫的系绳,滑入她的肚兜底下,她浑身爆开阵阵酥麻。
她等待着,渴望与他合而为一,但是……他的气息在她的颈边吹拂,大手就覆在她的胸口上,而人……睡着了。
南茗棻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在这当头睡着!她本想趁这机会生米煮成熟饭,好让他往后再没有借口疏远她,岂料……
算了,既知他的心意,那她是绝不会再让他逃避自己,她要用她的方法逼他正视自己不可。
哪怕彼此的情爱永远都不能坦白在人前,他们的心意仍是相通的。
挪了挪位置,拉过被子,窝在属于自己的怀抱里,南茗棻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她甚至迫不及待想看南安廉明天醒来后的震惊模样。
第8章(2)
他作了一场梦。
梦里的她,含情脉脉的诉情,教他受宠若惊。
于是,梦里的他,恣意妄为,占有了她,那感觉如此真实,彷佛怀里还残留着她的暖意,教他眷恋不已。
他不禁收拢双臂,发现怀里果真有人,他张眼望去,蓦地瞠圆了眼,往后退开一些。
然而怀里的人随即咕哝了声,抓着被子又往他身上窝了过来。“爹……会冷。”
南安廉震愕不已,瞪着贴在他胸膛上的小脸,他不敢轻举妄动,拢紧浓眉思忖半晌,他微微掀开被子一角,惊见她衣襟散开,露出快松脱的肚兜,丰满的酥胸几乎袒露大半,教他呼吸一窒。
难道说,他对她做了什么?
难道说……梦不是梦,而是他真的占有了她?!
恶寒瞬间蔓延全身,他拉妥被子,脑子乱得无法思考。
怎会如此?昨儿个席上因为黄氏的问话,教他顿生恼意,所以他刻意喝了酒,想让自己醉一场,可怎么会醉到酒后乱性?!
待会他要怎么面对丫头?她会不会恨他?会不会鄙视他?会不会离开他?
思及此,他就无法冷静,他必须到外头走走,他无法承受她清醒后的怨慰愤恨,于是他轻柔的将她的头挪到枕上,侧过身想要起身,突地,长发像是被什么扯住,几乎同时,听见她埋怨的咕哝——
“爹……干么拉我头发?”她抚着头,微眯着初醒时惺忪带着妩媚的水眸。
南安廉几乎屏着气息,就见那双琉璃似的瞳眸如往常般嗔着他,然后清丽小脸冲着他绽开笑颜,那是他不曾见过的娇媚神韵。
“爹,干么这样看着我?”她笑眯眼,直睇着震愕又不敢动弹的他,拚命忍住大笑的冲动。
堂堂的镇京大将军,竟也会有被人逼到目露惊慌的地步。
“你……怎会在这里?”他哑声问着,强迫自己转开眼,不看她诱人的娇笑。
“是爹把我拉上床的。”
南安廉蓦地瞪向她,想问她后续,可瞧她那神情……应该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是他想太多。
“我不记得了。”一转眼他的神情已经收敛得看不出半点慌乱。
南茗棻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偷偷啐了声。啧,真不好玩,这么快就被他看穿手脚,早知道她就干脆把衣服都给脱了,肯定把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不过说真的,她好像也没那勇气。
“爹,待会我们到外头走走好不好?”她撒娇的想要靠近他一些。
南安廉随即往旁退了下,岂料这一动却又教她轻呼了声,抬眼望去,才发现原来是两个人的头发缠住了。
南安廉动手要扯,她赶忙阻止。“爹,我来就好,你不要乱扯。”她爬起身,抓着两人头发打结处,先确定是怎么个缠法,再慢慢的解开。
然而她压根没察觉自己衣襟是开的,就连肚兜都松脱得显露大半春光,教南安廉一双眼不知道要搁到哪去。
“丫头。”他转开视线。
“快好了。”她眼也没抬的道。
“……衣襟……开了。”他哑声,有些羞于启齿的提醒。
“嗯?”她正巧解开头发,不解的抬眼,却见他转开脸,脸上甚至浮现异样的红晕,不禁伸手轻抚着他的额。“爹,你该不会是染上风寒了吧?”
她手才刚触及他的额,他立刻抓下,顺手拉起被子往她头上一盖。“去把你的衣衫打理好,都多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要我帮你?”他试着用父亲的威严压抑内心的棒动。
南茗棻垂眼惊觉自己衣衫不整,羞得赶忙蒙在被子里打理自己,羞恼的抱怨道:“你干么不早点跟我说?”昨儿个她几次试图将系绳绑上,可他的大手不挪开,她哪有什么办法?一觉睡醒就忘了。
“我刚刚说了!”他赧然吼道。
“你说那什么话,谁听得懂啊?”
“你……谁要你自个儿睡觉时可以睡到把衣衫都解开。”
“是你解开的好不好!”
“……我?”
南茗棻没错过他眸中闪过的一丝难以置信,赶忙又道:“你硬要抱着人家睡,拉扯间系绳就松了。”逗他是可以,但要是逼得太过头,就怕会产生反效果。
“是吗?”南安廉试着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
“爹,年节近了,咱们到城里去采买一些东西好不好?”南茗棻转移话题问着,顺着自己的发编着辫子。
“差人去买就好。”
“那咱们去逛逛嘛,我已经好久没有逛过市集了。”她利落的编好了发,干脆整理起他的。
“外头的天色看起来不佳。”
“再怎么冷也没京城冷,不是吗?”
“我想想。”
“不要再想了,我要去啦。”她扯着他的发。
“丫头,别胡闹。”他吃痛的回头瞪她。
南茗棻委屈的扁起嘴,悻悻然编好他的发,越过他跳下床,吭都不吭一声,他只好一把将她拉回。
“去,行了吧。”他没好气的道。
南茗棻随即笑逐颜开,一下扑到他怀里。“就知道爹最疼我了。”
南安廉没辙的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发,轻轻将她拉开。“好了,去差人准备早膳。”
“爹。”她不依的硬是赖在他怀里撒娇,突地发觉他像是——
“好了,快去。”几乎是同时,南安廉一把将她拉开,俊脸微赧。
“喔。”南茗棻羞怯的垂着小脸,快步走出门外,就见包中和白芍都守在门口,教她不禁羞红了脸。“你们站在这儿做什么?”
“小姐,守门一直是我的职责。”包中好心的提醒她。
“小姐,我等着伺候你梳洗。”白芍一脸倦容,看得出一夜未眠。
“不用了,我、我、我要去厨房。”
“小姐,我已经差人准备了。”
“那……”她现在回房吗?有点尴尬耶,因为他……有反应了说。
她是开心他确实是喜欢自己的,但进展太快,她也很不知所措,尤其门外有人,她吓得心脏都快要停了,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思忖着在早膳送来之前要做什么,突地余光瞥见寝房前的园子有抹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禁眯眼望去。
她立即吩咐,“白芍,待会早膳送来就先送进房给爷,我到前头走动走动,你别跟来。”
“小姐?”
南茗棻摆了摆手不让她跟,随即快步朝园子而去,逮住那抹正打算溜走的身影。
“表姑姑,你起得真早。”她扬笑问着。
简俐儿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整个人一震,怯生生的回头,笑得很勉强。“你也起得很早。”
“表姑姑一早逛到主屋这头,是有什么事?”南茗棻笑咪咪的问着。
看来,简俐儿的事得先处理,必须让她打消接近南安廉的念头不可。
“我……”简俐儿有苦难言,抿了抿唇,话都还没说,眼泪倒是先决堤,吓得南茗棻呆住。
“你……你是怎么了?”她想找手绢,可惜她身上什么都没带,甚至连件袄子都没穿,教她被寒风刮得不断的颤着,见简俐儿哭得像个泪人儿,她干脆先拉着她到背风处,至少能少吹点风。“表姑姑,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我……你能不能想办法另外找娘?”简俐儿抽泣道。
“嗄?”另外找娘?
“就是你赶紧想法子替你爹娶妻,别让我娘把心思动到我头上。”简俐儿紧拉着她的手,姿态卑微不已。
南茗棻眨眨眼,这下子她听清楚了,原来简俐儿压根没打算爬上南安廉的床……她眯起眼,仔细的打量着简俐儿,这才发现她眼下有阴影,双眼有点微肿,恐怕是一夜未眠再加上哭了一段时间了。
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
“表姑姑觉得我爹不好?”她试探性的问。
“他哪里好?”简俐儿嗓音拔尖道。
南茗棻微扬起眉,对她的反应有点不快。“我爹人很好。”她根本就不了解南安廉!当然她也不希罕她了解,但就是不允许她把南安廉眨得一无是处。
“他一点都不好,你不觉得他的眼神太冷太尖锐,他浑身散发一股杀伐之气,好像只要我再走近一步,他就会立刻把我碎尸万段!”简俐儿说着,还不住的左顾右盼,就怕一个不注意,南安廉就会从哪个角落跳出来掐死她。
南茗棻嘴角抽了下。南安廉是武官,还是真正在沙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将军,那股肃杀之气当然是褪不去的。
但她从没觉得他可怕,因为在她面前,他是温柔的,不求回报的温柔,这样的男人值得她背着死罪与他相恋。
“反正你想个法子替自个儿另外找个娘,动作愈快愈好,好不好?”简俐儿软声求着她。“我不想再靠近他,一点都不想,可是他要是不娶妻,我娘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南茗棻回神,突然觉得她的处境堪怜,因为她是被黄氏强迫进南安廉的房。
“只要你不肯,你娘又能如何?”
“她能如何?把我赶出去而已。”简俐儿笑得苦涩。“去年我不肯嫁,她硬是逼我嫁,可才嫁人当日,我相公就死了,我连拜堂都没拜就守寡,被夫家赶了回来,我娘直说我害她脸上无光,她一直在想法子要把我赶出去呢,要不就说我干脆死了至少能换块贞节牌坊,光耀门楣。”
“怎能这样?”南茗棻傻眼,不敢相信所听所闻。简俐儿看起来顶多只有二十岁,想不到已经是个寡妇,黄氏甚至还想逼她去死……天底下有这种母亲吗?
“我也没有法子。”
南茗棻几次张口,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下,毕竟不同的背景赋予人不同的个性,她给的建议根本不中用。“我知道了,我会想法子,至少不让表姨婆再硬逼着你。”她不该承诺的,但又觉得不能害了她。
“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表姨婆要是又让你接近我爹,你就干脆躲到我房里避风头。”
简俐儿闻言,开心得一把将她抱住,破涕为笑。“谢谢你,谢谢你,茗棻!”
“我这个晚辈帮长辈分忧是应该的。”
“什么长辈,你叫我俐儿就好,反正咱们本来就不是亲戚。”简俐儿亲热的挽住她。“记住,你说了要帮我就要做到,往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的,尽管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