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等……有事?
“哦,你自己路上当心。我先走了。”
都没给我回神的时间,赵挺已经挥手道别离去。
到底是去见什么人,要你这么急?我恶狠狠的在心中诅咒他半路葳了脚,那才叫一个最好!
心中闷闷的,一边用力踩着马路,恨不能踩出几个姓周的脚印来。
在路边转了几圈,在被晒昏前一秒,不得不乖乖拦了计程车,报上自家地址。
但,实在不甘心!非常绝对的不甘心!尤其想到昨天向姓赵的打听时,他那恶劣到气活死人的态度。
五分钟后——“师傅,我要去别的地方,麻烦到紫藤茶吧附近停!”
等再度脚踏实地时,我又生出了无限迷惘。望着眼前“紫藤茶吧”的招牌,只感觉一阵阵的不知所措。
虽然张丽鸣在我耳边那阵风吹得是有鼻子有脸,但我真听了她的话跑来闹这一出捉奸记,可以断定最后倒霉丢脸的绝对是我。
赵挺什么人,他会留把柄来给我抓?就算真有把柄,也一定早就涂了几层黄油,滑溜得根本不是我有本事抓得住的。
可、可、可就是他妈的不甘心啊!凭什么他在外面风光无限,我就要提心吊胆的坐困愁城?说到底,就是凭什么我得为了他心神不宁?
不平衡啊不平衡……
抬腕一看时间,一点刚过,离张丽鸣说的两点还早。
想了想,监视门口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望望头顶骄阳似火,叹口气,我认命的在茶馆对面找了个有遮蔽的地方,开始了蹲点。
蹲点实行期间我也在想,如果赵挺没出现,那自然没什么,我回去就只当没干过这桩矬事,张丽鸣问起来我也一样来个死不承认。
可要是赵挺真出现了呢?
唔……如果与他同行的是七岁以下或者七十以上守备范围以外的男女,那么我照样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立刻落跑。
万、万一以上这些理想状况都没发生,出现在赵挺身边的是一个神态亲密的妙龄女子或男子呢?
……
我还在冥思苦想的当口,肩头被人重重一拍。回头,我大惊,死了死了!
张丽鸣!居然一上来就遇到这么个女魔头,真是天要亡我。
果不其然,她一手搭着我肩,笑得乱没形象一把的,“周成同学啊,你怎么能可爱到这个地步?我还想着看看你是不是长进些了,居然一点没让我失望,这么早就竖在这地方,啊哈哈!”
气……气煞我了!我就差作仰天喷火状。“张丽鸣你不要太过分,当心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好好好,你就是那乖乖听话的小白兔,我是万恶不赦的大灰狼好了吧?”
不爽,继续万分的不爽!我怒得话都说不出,把她的手挥开,转头就走。
这次我真的——生、气、了!
“哎哎,别这样嘛。”她追了上来,拖住我胳膊不肯松手。
“撒手!”我怒目瞪她,“我警告你啊,现在我火头上,你别再惹我!”
“你也太小气了吧。好好好,是我不对,正好我约了小姐妹喝茶打牌。我们都是初学者,只会打八十分啦,还三缺一,你就一起来吧,算我请你好不好?”说着,她就硬是把我朝茶座方向拖去。原来我是被拉来凑人数,顺道被她消遣的?
“喂,你要道歉那也太没诚意了吧,就这么顺便请我喝口水?起码专门请顿饭吧。”我不满的抗议。不过一想到,能和众多MM们一起喝茶聊天打牌,胸中的怒气就渐渐消平。
半推半就的被张丽鸣拖进了茶吧大门,我随意的打量起四周。这地方我应该是来过,就是想不起什么时候来的。嗯,总之怪眼熟的样子,就连那边的人也怪眼熟的……
等等!那边的人……赵挺!
我惊得没了话语,当视线飘到他身边那位三十岁开外成熟艳丽气质绝佳的女子身上时,我所有的语言及交流功能全部暂停。
石化三秒后,我终于能扭头平静的望向张丽鸣。可惜她也是一副呆滞的样子,直到我伸手推了推她,才算回过神来。
“原来你没骗我啊,对不起,我错怪你了。”我冷静的向她道歉。
“不……这、不是……周成,我、我也不知道……”
要是平时能见识到张丽鸣这等惊慌到连话都不会说的样子,我早乐飞上天了。只可惜,现在是一点心情也没有。
我们在这石化的时间,足够对面那两人发现我们。准确的说,是赵挺眼尖的看见我们,小小的吃惊后,就大大方方走了过来:“周成你怎么会在这?刚才你不是要先回家吗?”
我以平常的模样,把张丽鸣往前一推:“我刚上车,就被这家伙喊了出来。没想到这么巧。”
“哦,是这样啊。”赵挺意味深长的打量起张丽鸣。
我回头,就看见张丽鸣讪笑着,顺便大滴大滴的汗珠延着后颈滚进了背后的上衣领内。哈哈,活该!
“对了,周成,我来介绍下,这位是……”
我抢在前面打断了赵挺的下文,“啊——我们两个搞错了店名,其他人还在别的地方等。来不及了,我们先走了,晚上再聊!”
只见赵挺挑了挑眉,没什么表示。
乘这空隙,我赶紧抓起张丽鸣,迅速的从紫藤撤退。
***
太阳照在我身上,在地上形成一团黑影。我埋头走路,但始终赶不上前方黑影移动的速度,于是越走越快。
“周……周……周成……你……等等我……”张丽鸣快断气的声音从后传来。
不理,我继续飞步而行。
“周成,我求求你了,先歇会好吗?我鞋跟快断了!”
听她话音中带上了几分哭腔,暗自叹口气,我还是收住了脚步,冷冷回身看向她。
“你、你走得……太快了……”张丽鸣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死死扒着我肩,像是防备我再度逃走似的,“真、真看不出,你体力这么好啊。”
哼,我好歹初中、高中时都从田径队磨练出来的,当年还差点去吃体育饭,这点体力根本是小意思。
继续努力体会着所谓冷冷的感觉,我以冷冷的眼神望着她,然后冷冷的开口,吐出冷冷的话语:“这就是你要的结局?”
“你少给我翘尾巴了!”冷不防,下一秒张丽鸣就地复活,揪着我耳朵大吼道:“你以为我想遇到这场面啊!刚才赵挺明明要给你们介绍认识,你逃什么逃!看见人家是美女,你就怕了啊?”
我捂着耳朵,气势立马打了三折:“我、我哪里有怕……”
“你还没怕?刚才逃命一样拎着我出来的人是谁?”张丽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这算什么意思么,你和赵挺是什么关系,凭什么非得你落荒而逃?真是!那女人长再漂亮又怎么样,说不定根本是她一相情愿,赵挺对她一点意思也没!”
“赵挺肯定对她没什么,或者说现在没什么。”我朝天翻翻白眼,然后才无奈的接了下文——“因为那是他前妻。”
……
望望天,今天真是好日子啊,难得能在半小时内连续两次看见张大姑娘目瞪口呆的表情。
“前妻?”
“嗯,是啊。”我配合的点点头,顺便好心的提醒某人,当心嘴巴再不合起来就要口水洗大街了。
“你怎么知道的?”
“赵挺给我看过照片,肯定没认错。”
张丽鸣一阵乱摇头,似乎要摆脱一头乱麻似的:“你是说,赵挺和他前妻见面,然后遇到你了,他还要为你们介绍认识,结果你落荒而逃。结果的结果我们两个现在好好的茶馆没法待,只能在这晒太阳?”
“唔……大致总体基本上陈如你所述。”
“……”
沉默适时的驾临,让我俩能有充分的时间来体验这一刻的静谧……“你有毛病啊!”可惜某个不解风情之辈,又开始揪着我耳朵大吼。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我就算有毛病也不关你什么事吧?”
“你、你……”张丽鸣哭笑不得望着我:“那你究竟逃什么呢?这不好好的见着了就见着了么。”
不想开口,我用脚尖拨弄着人行道上的小石子。刚才一瞬间作出的反应,放到现在硬要来剖析一番,却成了一团死结。
为什么会突然产生那么强烈的逃避冲动?这其中的心思我自己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或者该说,是不想去明白。
“唉……”反倒是张丽鸣先开口叹气,她含悲带怨的忿忿然看向我:“你们这都什么事啊!搞得我都跟着头疼了!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啊!惨了,赵挺要是知道我跟你说了什么,一定会报复我!周成,你一定要救我,拜托千万不要跟赵挺提今天的事。拜托拜托!”
她一脸“糟糕”的表情,双手合十求我保密。
“五顿。”
“啊?”
“封口费。”
“啊??”
“封口费,五顿饭。”
“……啊!你也太狠了吧。”
“哦,那就算了,反正我回去了总归要挨赵挺整,拖你一起下水我也没损失。”我一脸的无所谓,欣赏着张丽鸣悲惨的模样,内地里暗爽到暴。
“好、好吧……不过先说好,是盒饭哦。”她可怜兮兮的被迫接受不平等条约,凄惨得让我想仰天大笑三声。
农奴终于翻身当地主啦!解放区的天空果然蓝那!心情大好,我让她把两个小姐妹一起叫出来,然后四个人开开心心打了一下午牌,除了愁眉苦脸偶尔幽怨望我一眼的张丽鸣。
想到她从今往后落了把柄在我手中,不会再欺负我了,心情就好得飞上天。
只不过,刚才在紫藤的那一幕,仍不时闪过我心头。而想问“为什么”的心情愈发的强烈……
***
徘徊……再徘徊……继续徘徊……
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但八月份的夜间八点,依然热浪一阵阵熏得人灵魂出窍。投降,我实在没法再徘徊下去了,认命的走进公寓楼。
在楼下时我已经伸长脖子确认过,窗玻璃上映着灯光说明赵挺已经到家。换句话说,就是我连先到家以装睡的伎俩来蒙混过关的机会也丧失了。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凄凄惨惨的缩着脖子,踏进了家门。
换好鞋进了客厅发现没人,还没来得及生出些“难道是出门时(请注意,是白天)忘了关灯?”之类的侥幸心理,赵挺已经一身背心短裤打扮的从书房飘了出来。
“吃过饭了没?”
“啊?哦!吃过了。”
“那快去冲个澡吧,看你一身汗的样子。”
“哦,好、好。”
滚进浴室,我继续发了三秒的傻,然后才压低声音,得意的笑了出来。
哇哈哈,看来白天的事赵挺根本没起疑心,太好了,真乃天助我也!真是,我还白白提心吊胆了半天。
心中一得意,边冲着澡,边哼起了小曲。殊不知,这乃是我再一次低估赵挺阴险狡猾本质的最佳例证。
洗完澡,边擦着湿湿的头发,在冰箱找到了本人最爱的碳酸饮料。呼,给煎熬了一天,现在的感觉只能用“神清气爽”来形容。
赵挺把我按在沙发上坐定,帮我擦起了头发。嗯……真舒服,我最喜欢这种感觉了,他手上力道适中,就像在头部按摩一样。
“今天挺热的是吧。”
“唔……是啊。”
“明天我们喊外卖吧,省得出门了。”
“好啊。”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着,偶尔的肌肤接触,让我的神经全然放松下来。
然后——
“今天你怎么会去紫藤的?”
“听说你在那搞外遇嘛。”
……
……
……
我还来不及叫惨,已经被钳住双臂猛的转过去,被迫心虚的看着赵挺凌厉的眼。
这、这……这不会是要出人命了吧……
事实证明,当陷入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时,请不用怀疑,神是真的把你忘了,所以不必再心存侥幸。
“你说谁搞外遇?又是听谁说的?”
“这个、那个……我、我……”
“快说!是不是张丽鸣?”
“我忘了听谁说的,耳朵里随便拐到那么一句而已,所以就找张丽鸣陪我一起去看看。”张丽鸣,记得膜拜我吧,这等生死关头我居然没把你给卖了!
“哼哼,本事还真不小么,居然来捉我的奸了。那么敢问周少爷,您捉的成效如何啊?”
“……连只母蚊子也没捉到。”我惭愧的低头认罪。
赵挺不客气的送我一记毛栗,“还给我油!”
我抱头认罪,低低的抱怨:“再油也油不过你啊,滑溜的一点把柄都没有,真没意思!”
“你……”赵挺一副要吐血的样子,害得无辜的我万分内疚。
算了算了,这人真经不起玩笑,看来还是安慰下得了。我无奈的挥挥手:“谁让你节操这么好啊,要今天是我遇到美女投怀送抱,保不准就把持不住了。所以我想看看你究竟是怎么经过考验的啊。事实证明,赵挺同志你果然没有辜负人民群众的深切希望!”
“什么叫做‘要今天是我遇到美女投怀送抱,保不准就把持不住了’?你究竟对谁把持不住了?”
唉唉,赵挺啊……你怎么听话总会听到非重点上去?
我继续着我的无奈,解释道:“我这不是牺牲自我形象,就为反衬您的高尚品德嘛。”
“你个臭小子!”他终于板不住面孔,笑出了声。
“哪里臭了?刚洗过澡,不是挺香的嘛。”我来个左钩拳,又来了个右钩拳——注释:请严重注意,传说中的钩拳姿势与低头闻腋下的姿势有着不一般的雷同,所以……余下部分请自行理解。
赵挺一脸的无奈,估计他也气不起来了,“好了,这笔帐记着以后一起算吧,今天先放你一马。”
嘿嘿,警报安全解除。
“不过还有件事得问你。”赵挺的表情再度严肃起来。
“啊?”还有?
“你既然知道那是谁,还逃什么?我都以为你误会什么了,真是的。”
唔,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做此一问呢?唉……人生还是保留点秘密比较精彩啊。
但很可惜,赵某人并不做如是想,他一脸“要是不交代清楚,就绝对让你好看”的表情。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最后的垂死挣扎。
“不可以。”果然……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逃,只是心中有这么一点感觉,我笨拙的开口试着解释自己的感觉:“我只是觉得她,就是你以前老婆——很漂亮。嗯嗯,就是……和你很配的感觉。”
赵挺眼神复杂的看过来,一言不发。
我读不懂他眼神的意味,其中好像有几丝心疼的意味。胸中有东西,突然开始在奔涌,酸酸的,无法克制。一下子,我似乎找回了舌头。
“和你在一起太幸福了一点,日子平静得让我不安。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不安什么,直到下午看见你们时,我才明白。”我伸臂拥住赵挺,努力感受着他的味道……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