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当时在场剩下的那个赵挺就没这么好唬弄了……
唉……总之,我都说过是报应不爽了,究竟怎么个报应法,连我自个都不想回忆。所以,忽略忽略!
那件事唯一的好处呢,就是我从此对赵挺身边的一切危险因素都放下了心来。
但所谓,变化是生活的一切源泉,我的既定认知再一次的被迫发生了变化。
谈到这所谓的变化,就不得不牵扯出一个人——一个我避如毒蝎的女人!
不用说,此人舍张丽鸣其谁?
两个月前我得了急性阑尾炎住院开刀,意外的发现她居然知道我和赵挺的事情,而且是早就知道了。自那以后,我就落了个把柄在她手上。想想张丽鸣这种人,怎么会舍得放弃每一个捉弄、打击、调戏我的机会?我没个气得伤口崩裂已经算幸运,总之舒心日子一去不复返是肯定的。
星期五下午,也就是周末前最后的勤劳时光,一想到接下来两天,难得我和赵挺两人都没有值班,只要轮流来查次房就行,顿时心里美滋滋得不象话。那时,我丝毫没想到邪恶的阴影正向我靠近。
做完最后台手术,冲过凉下楼的时候电梯里只有我和赵挺两个,我就顺口问起了周末的安排。
“我妈来过电话,明天中午去我家吃饭。对了,吃过饭我有事,你先回去。我可能要过了晚饭再回来。”
“哦……”我顿时心情指数下跌30点。
“呵,怎么了?”赵挺趁我走神,恶劣的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我鼻子不放:“是不是因为又要见我爸了,所以在想找什么借口能不去?”
我边努力夺回鼻子,边拼命否认:“当、当然不是!”
话一出口,自己都得承认,我实在没撒谎做戏的天分。
“你这话我记下了,下来再出现任何突发状况和理由,我都一概不接受。”赵挺一脸“你活该”的欠扁模样。
不过这时候,我实在没精力去计划什么打击报复,光是想到24小时内就要面对他爸那张严肃得足以令我魂飞魄散的脸就——蔫了……
可怜我难得的好心情啊。我一下子就象背了厚厚壳的乌龟,步履蹒跚!偏偏我还没法学乌龟,把头缩进去无视。
我实在属于不会隐藏自己心情的善良种群,才对着钢笔笔尖愣了5分钟的神,就被张丽鸣揪着耳朵硬是招回了魂。
见了瘟神的脸,我给吓得脱口而出:“我什么心事都没有!赵挺没说什么!”
……割了我的舌头吧。
张丽鸣暧昧的递给我一肘子,“嘿嘿,我跟你谁和谁啊?”
“咦?你居然有和我相同的困惑?”我抚掌大悦。
“少来!”
接收到一个白眼后,我不解的看着她探头四望,确认方圆十米内有没有隔墙的耳朵。究竟要、要干嘛?看了这架势我不禁心下大寒。
“喂,赵挺是不是说明天有事啊?难怪你一脸的便秘相。”
先姑且不论我这到底是不是便秘相,你这前后两句话有因果联系吗?一边腹诽,我一边坚守着沉默是金的原则,毕竟“言多必失”这四字箴言已经在我身上应验了太多次。
“哟,还给我摆谱,”见我不理不睬,张丽鸣开始冷笑:“周成你可得当心了,等你男人被人抢走了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喷!没有茶水,我勉为其难喷出些口水,“你、你说什么!”
“现在着急了?”她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转为少有的严肃表情,“你知道赵挺明天要去见谁吗?”
“谁?”
她再度确认四周安全度,然后招手让我把耳朵凑过去——“一、个、女、人。”
“女人?你、你是说她和赵挺……”见她心领神会的点头,我赶紧追问:“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就我所知这个女人和他肯定关系匪浅!”
等……等下!我都差点被她一脸确定无疑的表情给骗了,哼,又想蒙我!“哦——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赵挺亲口对你说的?”
我自信满满的等她辞穷。编这种一戳就破的话来捉弄人,就算是猪,上了一次当也学乖了!
“你以为我又骗你?”
“你也知道加个‘又’字啊。”
“哼,周成啊周成,我该说你单纯好,还是单蠢好呢?”张丽鸣叹息着摇头,“你先想想明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努力思索未果后,我耐下性子讨教。
“情人节。”
“啊哈哈!你真以为我原始社会来的啊?”我立刻鄙视回去,“好歹我以前也省下三天饭钱、二月十四那天给女朋友送过玫瑰的!”
“七月初七,牛郎会织女,中国情人节。”
“这也算?”我瞠目,这一年年的花样是越来越多,幸好我交往的不是女性,不然成天就等着为商家简单但无敌的骗钱计划做贡献吧。当然,这也并非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就是了,唉……
“你知道么,刚才我说的那个女人,好几次赵挺上台,手机在柜子里没信号,她都会直接打医院分机找你家赵挺。问她什么事,又老是说没事,以后再找他。”
“你少来!找他的病人多得是,这又有什么?”我跳起来就差直接骂她无聊。虽然我不想正视,但事实上对赵挺有些小意思或者大企图的女性,实在不是普通的多。长相讨人喜欢,说话又是有意思,知道他未婚后,有些想法的确不算过分。
但,心底多少有些异样……有些明知道不该,却忍不住滋生而出的东西……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病人啊,可昨天她又来电话,赵挺正好在。我就不小心在边上听到两句,你家赵挺和她约什么星期六下午……”
“你少来!我绝对不上你当了。”我猛的打断,也不知是打断她,还是打断自己心底的念头。
张丽鸣一脸着急的样子:“我骗你干嘛啊!”
“这就要要问你了,我怎么知道你骗我干嘛?”上个月小罗的事,也是经她提醒我才会注意的。可恶的是,我事后才知道她明明知道小罗来找赵挺的真正原委,偏偏一句都没跟我提。这种误导,完全能归为变相的欺骗。哼!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什么叫做“狼来了”的最后结局!
张丽鸣仰天长叹:“罢了罢了,做人做到这地步,被人如此置疑我的人格,实在是可悲可怜。”
“你有所谓的人格吗?”
“周成,你我相识一场,我就言尽于此了,信不信是你的事。”
“我、不、信!”
“最后就只忠告你一句,昨天我的的确确亲耳听到。赵挺与她约在星期六下午两点紫藤茶吧见面。你想想,明天是什么日子。唉……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我还来不及发表议论,张丽鸣就伤心的掩面而去,一时间让我良心微微受到谴责。
星期六下午两点紫藤茶吧?
肯定又是鬼话!她等着我乖乖的跑过去,然后嘲笑我一顿。我要是没去,她又会说,你既然没去又怎么知道是假的?没错没错,我再上当真该找块豆腐撞死去了!
可万一……她没骗我呢……
不行不行,这次决不再上当了!
可、可是……
啊——!我捧着快爆炸的头,仰天长啸。第二天要和赵挺他爹见面的郁闷,一下子被丢到九霄云外。
***
我呢,是很想直接开口向赵挺开口询问,但一想到要是敢开口提这种问题,将会遭受到的待遇,立刻没了气。
其实我真的很难把赵挺和“外遇”联系起来,以他过去风流的光辉历史而言,真要想爬墙,早就爬塌无数面了。所以如果有人要我用“外遇”造个句子,我比较可能回答:我在门外遇到一堆钱。
但、但、但是,只要是人都会有些恶劣的小好奇心,对于未知的事物有着不正常的求知欲,实在不能说是罪大恶极。
所以当天晚上我实在憋不住了,极度小心的在扯了十几个其他的话题后,终于将谈话引到了最关心的点上。
“哦,没事,我反正下午有可能被喊出去打牌。对了,你是去哪?”问了!我极力控制面部肌肉的位置,展示出最不在乎、最无意的随口问话口气与表情。
赵挺依旧对着电脑,头都没回的开口:“有个老朋友从国外回来,约了见面。”
“男的女的?”继续紧张、紧张。
“当然是女的。”
……什么叫当然是女的?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反而叫我无从责问。
我还在苦思对策时,他已经带着讥笑的表情转过身来:“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不用了。啊……那个,我有点累,先洗澡去了。”在他锐利的视线下,我赶在露馅前,狼狈的滚下沙发逃离他杀伤力的范围。
似乎,在离去时背后传来数声冷笑……
于是,这第N之N次方的小战役,如以往一般,以我方的失败而告终。
浴室里,清凉的水滑过面部、身体……还有伤疤。
从相识到相恋、到现在的相守,有太多解不开的牵绊,也有太多抹不去的印记。
虽然平时对有关爱情的言论不太在意,却还是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么一句话:每一个人出生,就是为了遇见另一个人。
我倒不觉得自己出生就是为了遇见赵挺。如果没认识他,我这辈子应该也会过得平顺愉快,说不定还少了许多的烦恼磨难。
话虽如此,事实上我在心底无数次的庆幸过,今生遇见的人是他。毫无理由,就是庆幸不已。
可是,他呢?
虽然他的表白很少,可单就那么几句话、甚至几个字足以让我明白,任何对他真心的疑问都是种伤害。我没任何不相信他的理由,真的没有。
只是,每个人一生都要遇见很多人,为什么偏偏占满视野的只有那一个人?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呢……
***
“小成,尝尝这个,是买了现成的生鸡块回来,我自己炸的,是不是和肯德鸡的鸡米花味道差不多?”
“谢谢阿姨,啊……够了,我慢慢吃。”我尴尬的笑着,手忙脚乱的阻止堆得小山似的饭菜崩塌。
“哦哦,那多吃点。”
唔……看赵家妈妈笑得那个和蔼劲……应该能放心了,看来是不太会在菜里下药的。
我无往而不胜的好胃口,再次发挥了其强大的劲力。没一会,平时吃惯外卖的可怜人,就被一桌子的好饭好菜给彻底征服。甚至连赵近鸿(也就是赵挺他爹,相当于我的岳父&公公)的铁板脸都不能影响我的食欲。
以前在我和赵挺还没开始这段不正当关系的时候,我也和赵近鸿同桌吃过饭。当时他虽然颇有威仪,但绝对不像现在这样迫人。记得赵挺第一次把我带回他家时,赵近鸿简直活生生要用视线把我给解剖了似的。我在心中高呼解剖活人是不道德的同时,尽量缩起尾巴做人,此后在医院也是拼命避开碰面的机会。饶是这样,赵挺他爹依旧是我心头移不去的千斤大石。
与之成对比的,是赵挺他妈妈。怎么形容呢?实在是很有妈妈的感觉。或许是真的爱着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在数度伤心后,见自己孩子好容易安定下来,就立刻生出欣慰满足的心情,进而对我的态度也是最大程度的接纳。
想着想着,就难免想到自己家。至今还在愤怒中的父亲,以及悄悄给我打过几次电话的母亲。已经快要两年没见过了,想到就抑制不住的难过起来。
“赵挺,你爸是不是讨厌我?”一告辞出门,我就开口问赵挺,虽然答案我自己也知道。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无奈的看了眼他:“虽然我平时的确有点迟钝,但这么明显的事,除非瞎子才会看不出来。”
赵挺笑了笑,开口:“第一,你不是有点迟钝,是非常非常迟钝;第二,我爸要是讨厌你,就不会默许我带你回家。”
暂时忽略前半句,我关心重点为先:“他要是不讨厌我,怎么会老瞪我。”
“他是在跟我赌气,和你没关系。当年我贸然决定要结婚,他就气得要命,后来好容易气刚平,我又离婚了。等他辛苦的花两年接受了事实,没多久我就带你回家了。现在他不过是还不太能接受事实而已,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唔……估计换作哪家的父母,要接受这样的事实,的确都不是很简单的事。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同情起了赵近鸿:“唉,你爸也真可怜,正好轮到你这么个祸害投胎当他儿子。”
“哼,有我这么帅的祸害么?”
“不管加什么修饰定语,祸害的本质是不变的。”
“那么你是承认我很帅了,你就直接说好了,还这么婉转的表达,太生疏了吧。”
不行了,比脸皮厚度我实在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周成,对了还有件事,我姐下个月带女儿回来住一礼拜,到时候我们一起请她们吃顿饭吧。”
“你姐?哦,好……”
赵挺排行第二,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他弟弟的浪荡个性不输于赵挺,直到半年前刚结婚安定下来,他们老爹的血压才算低些下来。
他姐姐则和两个弟弟恰好相反,但也把赵近鸿气得不轻。她同样秉承父业念了医,但毕业后放弃了家里为她准备的锦绣前途,毅然跟随大学时认识的男友去了外地。直到三年后怀了孩子,才算和娘家和解。
“嗯……我挺想见见你姐的。”
一提起他姐,赵挺又是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时间真是快啊,一晃都快二十年过去了。她啊,从小就是我们兄弟的偶像,神经强韧得不像人的家伙。到现在我都记得她临走前对我说的话,‘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你喜欢并且也喜欢你的人,还真是不容易的事。如果有幸遇见了,又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能阻止我们在一起?至少,我想不出放弃的理由,所以我要争取到底。’真是亏得她,好几次我才能挺下来。”
赵挺停下脚步,回头冲我一笑,整个人笼罩在夏日的阳光下:“能遇见你,还真是大不幸中的万幸。”
“So does I。”
……
半晌沉默。然后——
“哇哈哈!就你这破烂英语还敢拿出来秀!什么时候用第三人称单数先搞搞清吧!”
= =+
时好时坏的心情,消减不去酷热的气温。才几步路,汗就滴了下来。
抬手擦汗间,被强烈的日光迷了眼睛。
突然想问:为什么是我?
又突然很想微笑——这就是属于我的盛夏。
“到这里分手吧。”
“哈?分手?”怎么一下子跳到如此恐怖的字眼?
猛回头,正好接受到赵挺丢过来的白眼,“你神游到哪去了?我下午有事,这里开始分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