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她身子一僵,手也不乱搔了,他抿唇而笑,继续无事般与人干杯。
柴狼灌了一大口酒,抹去嘴边的酒液,见到对方的手臂圈着飞鹰妹子,而飞鹰妹子则乖乖地靠着他,状似亲密,禁不住有些眼红。
大伙儿喝了酒,酒酣耳热之际,行为自然也放浪不少,不少人搂着自己的女人,因此柴狼忍不住问出口:「铁扇兄,她是你的女人?」
禇恒之没回话,关云希则没好气地代答。「不是,咱们是朋友。」
禇恒之沉默地喝着自己的酒,面上不显任何情绪。
柴狼听了,却是喜形于色,又瞄了禇恒之一眼,见他没反驳,便放心了,只当他们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随意惯了,既然只是朋友,这表示有机会。
禇恒之将柴狼的笑容看在眼里,眸光变得深邃难测,而关云希早知禇恒之对她并无兴趣,何况两人都退婚了,她本性不拘小节,自然不会乱想什么。
柴狼既然动了蠢蠢欲动的心,他也不是忸怩的人,而佳人亦是个爽利的性子,遂呵呵笑道:「妹子怎么不喝呢?过来这里,跟三哥喝一杯吧!?说着用手拍拍他身旁,示意她过来坐。
关云希当然想过去喝一杯,但她现在被人架着脖子威胁啊。
柴狼皱眉,指了指褚恒之的手。
「铁扇兄,别那么圈着妹子,她都起不来了。」
禇恒之却是微笑以对,「三当家可冤枉我了,她若是想喝,谁也阻止不了她,她若是不想喝,拿刀逼她也没用。」接着转头笑:「鹰妹子,你想过去喝酒吗?」
关云希想应是,但一对上褚恒之笑里藏刀的目光时,心头咯噔一声,想到自己还得仰仗尚书府大公子去办事,不能得罪,遂露出为难的笑容。
「扇哥哥,我酒量不好,你帮我敬三当家吧!」
褚恒之摇头叹息,「真拿你没办法。好吧!三当家,我代鹰妹子敬你,莫嫌弃。」
「不,哪儿的话,鹰妹子不能喝,那就别喝。」柴狼笑道,亦改口喊她鹰妹子了。虽然柴狼没成功把她弄过来亲近、亲近,但他心想,来日方长,再找机会与她多多接近。
禇恒之只是微笑,沉稳地与他一杯杯干着,对方喝多少,他便喝多少,对方喝一坛,他也喝一坛。
他瞟向臂弯下那一脸不甘受制的女人,将气息移近,低哑的嗓里多了抹安抚的蛊惑。
「离开时,捞两坛湖中仙走。」
怀中的人儿与他对望,美眸里的目光瞬间大亮,闪着流光溢彩,与他眸中的光芒相映。
见她怒气已消,褚恒之亦勾起嘴角。
他们在山寨里待了半日,成功与寨中人打交道,约定好日后再来谈合作细节。
一直到接近傍晚,他们才离开山寨,离开时两人还带着两坛湖中仙上马车,出了山寨。
坐在马车上,关云希脸上笑个不停。
褚恒之挑眉。「这么高兴?」
「你没瞧见当我说要把这两坛酒带走时,熊叔的脸有多黑,偏偏他又不能说这两坛酒是他私藏的,还得像其他人那样装大方,想到他憋住的样子就好笑。」
褚恒之望着她,淡笑不语。
「对了,按照承诺,这一坛酒请你。」
禇恒之也不跟她客气,将酒坛收下,看向另一坛酒。「你要带酒回去?」
「当然。」
「你若是带酒回去合适吗?不怕别人跟你分酒喝?我听说,关大人是贪杯之人。」
关云希听了一愣,想了想自己在关府的处境。
倘若她带酒回去,关老爷若是知道了,说不定也来分一杯羹,若是偷偷喝,这湖中仙那么香,肯定瞒不过关夫人的鼻子,到时对她问东问西的……
还有丫鬟、奶妈什么的,每次想尽兴喝,都得把这些人赶出去,根本不是个办法。
「不如,我帮你保管吧!」
禇恒之不由分说,把她手上那一坛也弄过来,惊得她瞪大眼。
「不必。」
她想抢回酒坛,却被他轻易闪过。
「怎么,怕我偷喝?」他戏谑道。
难道你不会?
她的表情分明就是怕他偷喝。
褚恒之叹了口气。「不知适才是谁当着山寨所有人面前打包票,说绝对信任我,原来只是敷衍,不过一坛酒便疑神疑鬼,叫褚某不知以后要如何合作下去。」
他说得语重心长,关云希却听得眼皮猛跳,立即露出讨好的笑。
「哪儿的话,我不过开开玩笑罢了,你还当真呢!我当然是信任你的,否则哪会带你上梁山去见那一百零八条好汉呢?若传了出去,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哦?只是玩笑?」禇恒之一脸狐疑。
关云希立即点头。「玩笑而已,那坛酒就交给你保管啊!」她语气潇洒,心下却道:你要是敢偷喝我的酒,我就跟你没完!
褚恒之笑道:「放心,这坛酒放在我这里,万无一失。」
他一边将酒坛收起,一边将她眼中的不舍尽收眼底,突然觉得她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这时,丫鬟锦香悠悠转醒,醒来时,不楚一愣。
「小姐?」
「瞧你,睡得可真香,走吧!到家了。」
啊?到家?不是才刚出门吗?
「还贪睡,你都睡一整天了,等会儿回到家,有你苦头吃的。」
「小姐,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下次不敢了。」
关云希摇摇头。「好吧,这事我帮你瞒着,你自己可别说出去了。」
「是,谢谢小姐。」
马车到了关府,门卫已经去通知老爷和夫人了,褚恒之下了马车,转身朝车内伸出手。
「云希妹妹,到了。」他的声音是温柔的。
关云希让他扶着下了马车,装模作样地朝他羞涩一福。
「今日多谢褚哥哥了。」
这时候关大人和关夫人来了,禇恒之便上前拜见,与两人寒喧几句,礼数做足,看起来就像是女婿拜访岳父、岳母,似乎退婚一事从未发生过,待褚恒之拜别两老,坐上马车离去后,关夫人立即拉着女儿回屋说体己话。
「他待你如何?」
关云希一听,就知道关夫人在打听什么,她故意道:「彬彬有礼,就像哥哥对妹妹一样。」
关大人皱眉。「什么哥哥对妹妹,他邀你游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有。」
关夫人眼睛睁得比鱼眼还凸。「发生何事?」
「途中遇上了些友人,便一起共游赏花。」
关夫人瞪大了眼,「还有别人?」
「是啊!人多可热闹了,大家还一起把酒言欢呢!」她故意这么说,免得关夫人闻出她身上沾染的酒气。
「娘、我累了,要去梳洗、休憩,不陪您聊了。」说时便径自入了内屋。
关夫人不死心,把锦香拉过来,好好审问其中细节。可锦香睡了一整日,哪里知道发生什么事,又不敢让夫人知道她睡着了,便只能按照小姐吩咐,赶忙回答。
「公子一路上都对小姐彬彬有礼,从无逾矩,就像哥哥对待妹妹一样……」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锦香为了自保,专挑保守的说,总之绝不多说。
第5章(2)
当关夫人为了女儿的婚事在操心时,另一头,褚夫人也为了儿子的婚事而烦心。
马车回到禇府,褚恒之刚进院子没多久,下人就来报,说禇夫人屋里的丫鬟来了,褚夫人要见他,让他一回来就去后院一趟。
「知道了,我等会儿就过去。」
褚恒之让下人带话,他则让小厮为自己梳洗、更衣,换了件舒适的宽袍后,便去看娘。
「娘。」
褚恒之进屋,向褚夫人请安。
禇夫人早已等候大儿子多时,一见他来,没好气地道:「你可回来了。」说完眉头一皱,嗅了嗅。「你喝酒了?」
今日禇恒之的确是喝多了,虽然他用内力暗地里将酒水逼出,能够千杯不醉,不过还是沾染了些酒气,就算梳洗过,依然有残留,瞒不过褚夫人的鼻子。
禇夫人立即吩咐嬷嬷。「去给大公子弄醒酒汤来。」
「是,夫人。」嬷嬷立即出屋去厨房张罗。
禇恒之笑道:「多谢娘。」
褚夫人将大儿子拉过来坐下,劈头就问:「你今日跟谁出去了?」
褚恒之面上处之泰然,心下却早已猜到,母亲找他来,必是听闻今日他与关家姑娘出门一事。
这件事他本就不打算瞒着,自然不会规定下人噤口,想来在他出门没多久,便有人将此事告知母亲,因此他一回来,母亲就立刻叫人找他过来要质问这件事。
「今日儿子邀了关家姑娘出游踏青。」
「什么?」褚夫人震惊,有些气急败坏地斥责,「竟是真的?胡涂!你怎能去找那女人呢!」
不等儿子开口,禇人又气愤道:「关家那女儿投湖,闹出那么大的事,不就是为了逼咱们家实践婚约吗?这也就算了,你好心将她救上来,她竟然打你一拳,简直不可理喻!这种媳妇谁敢要?」
「娘,退婚一事,不如暂缓。」
褚夫人听了,惊讶地站起身。
「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娶关家女儿?不,我不答应!」
「娘,当初退婚一事,您该先跟我商量。」
褚夫人愤恨道:「那不过是当年你爷爷的玩笑之语,又当不得真,两家一无换帖,二无交换信物,更何况现在两家的门第相差太多,你爹是二品大官,姓关的不过是个六品小官,门不当、户不对,哪能结亲?他们不过是想高攀咱们家罢了。」
当年,两家人的确门当户对,但是到了父辈这一代,褚大人坐上尚书令的位置,而关大人却只是个刺史,若是识相的,就该知道今非昔比,那口头婚约就别作数了,因此禇夫人便派人去私下说一声,还送了重礼,对方若是明白,就该默默退出,哪知道会闹出女儿投湖一事。
一想到这事传出去,那些贵夫人借此事笑她,丈夫在朝堂上受到诸多指责,褚夫人就气不过。
「娘先少安勿躁,这件事并不单纯,孩儿要查一查。」
禇大人听了,吓了一跳,忙问:「查什么?难道这件事是个阴谋?」
「事情可大可小,孩儿也只是猜测。总之退婚一事先暂缓,咱们别再提,静观一阵子再说,免得让爹落人口实。」
褚夫人听了,知道这个大儿子向来很有主见,不会冲动行事,必是考虑过才会有此结论,咬了咬牙,道:「明白了,既如此,你快去好好查查,查完了,娘给你找个更好的媳妇。」
褚恒之知道母亲的心思,多说无用,他也不打算多说。
安抚好母亲后,又陪她用了饭,褚恒之才回自己的院子。
走入卧房,他吩咐下人们出去,自己在屋子里坐下,回想起今日所经历的一切,他明白母亲的想法,但他有自己的打算,看着桌上带回的两坛湖中仙,他不禁想起她。
沉吟了会儿,他单手抱起一坛酒,出了屋,足尖点地,提气纵身,飞往关府的方向。
没多久,他修长的身影来到关是陆家,几个纵跃,轻易找到了她的闺房。
闺房里,传来清脆娇俏的女子嗓音。
「我说锦香啊!不是我走路太快,是你走路太慢了。」
「小姐别唬弄奴婢了,奴婢知道,小姐是用跑的,奴婢还没过廊桥,小姐人就在荷池对岸了。」
「有吗?」其实她是用轻功跳过去的。
「奴婢不笨的,小姐不愿让人知道,奴婢便不说,但是,小姐,您别老是这样奔跑,奴婢追不上呀!」
「追不上就别追了呗!」
「小姐,奴婢是担心您啊!就怕小姐又有个闪失……」
「你想多了。」
「不是奴婢想多,奴婢是怕想少了,小姐又把奴婢抛下去做傻事了。」
「还说你不笨,我活得好好的,像是想不开的人吗?」
「小姐说得是,今日姑爷来邀小姐出游,小姐开心多了。」
「笨锦香,你小姐我不是因为这种事高兴,还有,『姑爷』两字别乱喊,咱两家已经退婚了。」
「不会吧!若是姑爷不想娶小姐,为何又来找小姐呢?」
「你没听过无事不登三宝殿吗?」
褚恒之挑了挑眉,伸手将酒坛盖子打开。
「咦?」
「小姐怎么了?」
「你有没有闻到……」
「闻到什么?」
「没事,你先睡一觉吧。」
接下来,房中无声,禇恒之在屋瓦上好整以暇地等着,果然不一会儿,一抹娇悄的身影上来,一见到他,美眸都亮了。
正确的说,是看到他带来的湖中仙,双目都馋得发光了。
第6章(1)
湖中仙的酒香,关云希再熟悉不过了,她作梦都认得这个味道。
一嗅到酒香,她全身的血液都在骚动,立即施展轻功跃上屋外的大树,举目四望,果然找到了目标。
姓褚的就坐在屋顶上,手中抱着她的酒坛,口中喝着她的湖中仙。
她立即纵身一跃,足尖点上枝头,提气往上,寻香而去。
褚恒之见她朝自己翩翩而来,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他就知道,只要打开酒坛,香味就能把这只馋猫勾出来。
她长发飞扬,亮眸如星,扬起的轻薄衫裙在空中飞飘荡,宛若仙女下凡的彩衣。
望着她曼妙轻灵的身形,不得不说,踏月而来的她,着实让他惊艳了一把。
关云希一脚踩在屋瓦上,便是一滑。
她失足落下,眼看就要摔下去,不过有人更快过去,及时抓住她的手,止住她的身子继续下滑,在空中轻荡。
关云希抬头,是禇恒之牢牢抓住她的手,她立即借力往上,总算成功跃上屋顶。
「谢啦。」
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伸手拿过他的碗,就往酒坛里倒酒,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慰劳肚里的酒虫。
烈酒入喉,直烧到肚子里,着实快意,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过瘾啊!」她感叹完,又横了他一眼,埋怨道:「怎么不早点来,可想死我了。」
禇恒之愣怔,瞟了她一眼,见她巴着酒喝,一脸馋样,心想这话若是让别人听到可要误会了。
当然,这里不会有别人,而他知道,她想的是酒,不是他。
「喝慢点,免得喝醉了。」
关云希挥挥手。「放心,我酒量好得很,说不定比你好呢!」
「哦?这么厉害?」
「想当年,我在——」她顿了下,她本要说当年她在山寨与弟兄们拼酒量,除了老三跟她打成平手,寨中无人喝得过她。
那时候,她是巫江寨的大当家,而现在,她是刺史的女儿关云希,这话不能说。
见禇恒之还挑着眉,等着她说下去,她立即改口,「没事,喝酒。」说完又舀了一豌,咕噜咕噜地吞下去。
褚恒之拿过她手里的碗,也给自己舀了一碗酒,正要喝下肚时,听一旁的她说道:「咦?你不是给我送酒来的吗?怎么喝起我的酒了?」
禇恒之顿住,斜睨她一眼,见她正盯着自己的碗,彷佛喝她一口酒,就像少掉一块肉似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