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嘛因此叹息?为何眼神中有着落寞?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神会让她无端端感到心痛?!
“随口问问而已。”
他其实好累了,追逐了七世。
第一世,他与柳儿不能相守,只好许诺来世,寻她,只求两人能永结白发夫妻。
第二世,好不容易看到转世的柳儿的时候,他的生命之烛已燃到尽头,躺在病床上,视线已经模糊的他,在大夫的身旁惊见亭亭玉立的她。他看不清她的容貌,是她的灵魂之光告知了他。那是第一面,却也是最后一面!那一世的躯体活了六十年,却在最后一刻钟才让他寻着。
第三世,他因为家里逼迫,他不得已娶了妻、圆了房,却在妻子日渐隆起的肚子发现了微弱的光芒。她转世为他的儿子,他得以终身守护他的柳儿,却是以父亲的身份!
是惩罚!他执着的以为是她对他的惩罚!
他曾许诺不论转世几次,只有她一个妻子,而他违背了诺言,所以她转世为他的至亲,让他夜夜受着煎熬!
第四世,她是他的亲生妹妹。在十四岁那一年,许配进了宫,他也在同一天离家云游四海,将自己放逐。
第五世,他在住家巷口捡到了她,一只浑身脏兮兮、身上有着多处伤口奄奄一息的小猫。她陪在他身边十二年,在他怀中安详的死去。
第六世,他们为书院中同侪,相同的年龄,相似的生活环境,却是相同的性别� �
他无法再等了!
他找了她近千年,每一次,她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他们却无法成为恋人、无法相守。他倾尽所有爱恋,不顾旁人眼光奋力追求,却在好不容易取得芳心,两人结合的隔一天,她为替母亲治病,在采取山崖上的药草时不慎坠崖而亡。他因此哭了七天七夜,哭瞎了眼,哭尽了他的生命。
第七世,也就是这一世,她以仇恨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父亲的死,她无法原谅袁家人。除了第一次会面,她看着他的眼总有着浓浓的恨,那样的恨,几乎将她灵魂之光掩盖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水绫向前了一步,“你脸色好难看。”她将手分别放在两人的额头上,“好像有点发烧。”她再换了手,“这次换我的比你烫,那你应该是没发烧才对。”
袁夏驹握住地冰冰凉凉的小手,凑到嘴边亲吻。
“喂,你……”水绫忙把手抽回来,“你不要每次都……”她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我怎么能等得下去!”他的脸窝在她温香滑腻的颈际,“我找你找了几百年,每一次都落空。好不容易你爱上我了,却在第二天残忍的离我远去!我是以什么样的心在追寻着你的灵魂,你怎么能在每一世都用陌生的眼光看我!怎么能?!”
她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他锥心泣血、发颤的嗓音拧痛了她的心。
她轻轻抱着他,像母亲平常哄着她一样,轻拍他的背,温柔的在他耳边喃道:“是怎么了吗?我在这里陪你,如果说出来会好一点,你就说吧,我在听。”
“柳儿……”一直搁在心上的名字脱口而出,他紧紧抱住她,像要将她揉入怀里一样的用力。
水绫被他抱得几乎不能呼吸,耳朵却是很清楚的听到他用情至深的轻唤。
柳儿?!那是伤了他的心、让他痛苦不已的人的名字吗?胸口有闷闷的感觉在发酵,很不舒服,让她想离开他的怀抱。
“如果你忘不了那个人,你就去找她啊,一个人在这里难过有什么用!”
“我找得好辛苦……”
水绫闻言心想,看样子那个柳儿一定是离开他了,而且还存心故意让他找不着。
“你应该不会有找不到的人吧!”为什么她要做这种安慰的工作呢?她一点也不想啊!“你可以请私家侦探什么的,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我已经找到了!”他自她的颈窝抬起脸来,双眼热切的望着她。
“找到了?”她的胸口好似被刨了一个大洞,好空、好空,连声音都失去了温度,失去了表情。“既然找到了你还伤心个什么劲?”
“柳儿,这一世我们会有机会吗?”
水绫看着他。这家伙是不是脑袋不正常了,他拉着她问这问题干嘛,她又不是柳儿!
“放心啦!”她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加油打气道:“你长得这么帅对不对?条件又这么好,有哪个女生会不喜欢你!”她顿了下,“我先声明喔,除了我以外……”
她话还没说完,嘴唇已被封住。
第3章(1)
水绫奋力推拒着,可是她抗拒的力量越大,袁夏驹搂得越紧。
她不是柳儿!水绫在心底不平的抗议!她不是柳儿,她不要被当作另一个女人被亲吻!
袁夏驹几乎已经失了理智。他爱的女人、他要的女人就在眼前,为什么他不能拥有她?为什么他得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得到她,却在好不容易尝到辛苦得来的甘果,就要马上面临失去的更深绝望?
他不是她的弑父凶手,他只是刚好和那个人是兄弟,为什么他得承担同样的罪名,让他好不容易寻着了的她,在面对他时,除了恨,还是恨!
他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消弭恨意?又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让她爱上他?
他不要等了!这一世,他不要再等了!
他要拥有她,不管她是恨着他、气着他,他都要定她了!
他一捏她的下巴,水绫因为吃痛而张了唇,他乘机攻城掠地,缠卷她的舌,拉引出尚被埋着、未萌发的情yu 之芽。
她的呼吸之间全是他的气息,密密实实地将她包围起来。她呼吸困难,因为他吻得激烈,让她招架不住。
推拒的手被钳制在两人胸间,无法动弹;奇异的酥麻自舌尖传过,在体内到处流窜,她情不自禁放弃挣扎,任由他抱着,任由他吻着,甚至踮起了脚尖,在唇齿间与他交缠……
“不……”她扭捏的闪避,心上浮起警告。他们不可以再这样继续下去。
他自她胸前抬起脸,眼眸中不全然只是想占有她的yu 望,其中浓浓的寂寞与铁石心肠也会被融化的哀伤震慑了她。
“你这么爱柳儿?”
“柳儿是我的生命。”他喃喃自语,头靠在她胸前,吸吮她的香气,
“别再离开我了!这一世,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你走!”
“你弄错人了!”水绫大力推开他,跳离一大步,慌忙把拉到胸口的衣服拉下来,“既然你这么爱那个柳儿,你就不能背叛她!不管你抱持着什么想法跟我……跟我……”她脸一红,“发生关系”四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来。“我讨厌你这种行为,那个柳儿若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厉声吼完,她转身冲出办公室。
袁夏驹愣在当头,倏乎想到她误会了什么。
她不知道柳儿就是她,更不知道他拥抱的就是他每日每夜爱于心怀的柳儿。
他起步,又猝然停下。
他刚才做了什么?他差一点就强要了她,强要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
她还没有爱上他,她对他的感情只有恨,他不该那么做,怕未来,她连来见他一面也不肯了!
该死的!他暴怒的用拳头猛捶身旁的桧木办公桌。
如果说他们之间的线从此距离越来越长,那也是他的错!怪不了任何人!
◎ ◎ ◎
水绫如风一般冲进了屋子,差一点点就把文静娴给撞倒了。
“水绫,你在急什么?”文静娴在她身后喊道。
水绫恍若未闻,冲进了房间之后又冲出来,低着头,红着眼将一个信封交给母亲。
“袁家的人给的,说是生活费,然后,那个人说贷款已经帮我们缴清了。”
文静娴不急着将信封拆开,她关注的查看女儿,“眼睛怎么红红的?他们欺负你吗?”
“没有!”水绫转身又回房间里去。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抗拒不了袁夏驹的拥抱?
好丢脸!
她捧住发烫的双顿,将自己摔向床铺。
如果不是那个“柳儿”,或许他们会继续下去,直到她将自己给了他为止� �
袁家人是他的杀父仇人啊!她怎么可以这样毫不知羞耻,竟然在他索取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不愿意!她定心审问自己,答案确定是——她会给他!
水绫翻起薄被,将身子密密实实包了起来。她不停的咒骂自己不知羞耻,可是在咒骂的同时,心上又牵挂着一件事——柳儿!
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孩,能够把他这样一个看似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男人弄得那么狼狈,让他露出那么寂寞、那么伤痛的眼神?
他说过什么?柳儿是他的生命?
那在想着柳儿的同时,被抱着的她对他来说又是什么?
她猛力一甩头,双手压住太阳穴,企图引起痛楚来让自己不要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羞耻、愤恨与嫉妒同时啃蚀着她的心,侵蚀她的生活,让她不得安宁!
◎ ◎ ◎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因为心情的关系,有时觉得很短,有时觉得很长,水绫就是后者。
她把头靠在桌上,凝望着窗外几乎看不见一丝白云的蓝天,发愣的想着明天就开始放暑假了,明天也是一号了!
“水绫!”坐在身后的涓罗一踹她的椅子,“老师叫你啦!”
水绫突然惊醒,一抬头,瞧见老师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
“我真的要佩服你,每天这样发呆看风景,还可以考第一名!”
水绫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走上讲台领奖状。
“你的长腿叔叔如果知道你成绩这么好,一定会很高兴!”
她的长腿叔叔?
“他不是长腿叔叔!”水绫冲口而出。
水绫过于激烈的反应让老师吓了一跳。
瞧见老师莫名其妙的神色,水绫方讷讷地说道:“因为……我知道他是谁,所以不叫他长腿叔叔。”
老师恍然大悟,笑了笑,“那你可以把成绩单当礼物送给他。”
水绫点点头,虚应了一下。
当礼物?她才不想再见到袁夏驹了,明天,她要叫水轶去跟他拿钱!
◎ ◎ ◎
“你姐姐呢?”
从昨天晚上,他就心神不宁,脑中有直觉告诉他,今天他一定见不到水绫,果不其然,出场的是弟弟水轶。
两姐弟同样有着明亮的大眼,一样被太阳晒成麦色的健康皮肤。他们长得很像,可是他不是水绫!
袁夏驹很是失望,再这样下去,那女孩这一辈子都不会在他眼前出现了。
他或许该给她一个解释,但要解释什么呢?解释他情不自禁的原因?解释柳儿的故事?
他失笑。她不会相信的。这故事在人们耳里听起来荒诞得可以,他随便编个理由,都强过真实。
“你家人最近好吗?”
水轶同样对着袁家的人有敌意。虽然袁夏驹表现得很亲切、温柔,但他还是不忘姐姐的耳提面命——他是坏人,坏透了的人,拿了我们该拿的钱就走,不要理会他!
他们家杀了他爸爸,杀了那么好的爸爸,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好人!
“不好!”水轶很不客气的回道:“我爸爸死了之后,我们家就都过得很不好。”
袁夏驹无言以对。
“你姐姐今天怎么没来?”
“她说她不想见到坏人的脸!”水轶压低声音嘟嘟嚷嚷,“害我得接这项任务。”
坏人啊?他的罪名又再加一等了。袁夏驹苦笑。
“放暑假了吧?这一学期功课好吗?”
“我跟我妹妹都普普通通啦,不过我姐还是第一名喔!”水轶眉飞色舞。
“真的吗?”袁夏驹笑了笑。她想当医生的志愿可不是个梦想呢!
“我可以走了吗?如果你还要问我家的情形的话,我姐说,我们都还活着,其他的你不用管了!”
“小朋友,你在学校没有读过什么叫做礼貌吗?”
“有啊!可是……”袁夏驹凌厉的眼神让水轶的气势整个瓦解,不敢直视他,“可是我姐说不用对你客气的啊!你们家是杀人凶手,我们……我们家是受害者啊!”
又是水绫!袁夏驹一咬牙,后又觉得可笑。
他干嘛对一个小孩子动气,他又怎么能责怪水绫呢?是他咎由自取啊!
“拿去吧!”袁夏驹拿出早已装好钱的信封,“收好,别掉了。”
如获大赦的水轶赶忙接过信封。任务达成的他连再见都没说,拔腿一溜烟跑掉了。
袁夏驹靠在椅背上,手指揉发酸的眼。
他该拿她怎么办?再大的阻碍都敌不过两颗心的距离啊� �
◎ ◎ ◎
第3章(2)
高中的暑假根本就是空设的,才休息没两天,就被学校抓去做暑期辅导了。
水绫本来不太想去的,反正没有暑期辅导,书她还是一样读得好好的。要拨那个时间去如蒸笼一般的学校,她宁愿窝在家里自己读书,轻松自在多了。
可是偏偏导师说那个长腿叔叔已经帮她缴了暑期辅导的费用了,害她不得不去学校陪同学三温暖。
多事的长腿叔叔!
想到袁夏驹,她心上不由得气!
这一个月他比上个月少给了五千块,说不定下个月就少了一万块,如此一次一次减下去,明年还未放暑假,他们就不用去拿生活费了。
她不是计较那个钱,她本来就不想要的,是他一直强调是他们的权利,他们本来就应该拿的。好啦!无所不用其极劝服他们收下“他们的权利”,结果呢,才第二个月,狰狞的面目就跑出来了。
没有那份诚意干嘛做那样的承诺!她好气!不管他们怎么处理她爸爸车祸一事,在事后,她的确有看到袁夏驹的诚意,结果那竟然只是做戏,是怕将来万一丑事被披露,用来博取原谅的手段之一吗?
好卑鄙!好无耻!想到她竟然把心放在那种人身上过,她就无法原谅自己!
一生气,火气一涌上来,她又觉得热了。三十七度的高温,真不是人过的。
水绫走到厨房寻找可以降火气的食物,却看到水轶跟水漾两兄妹躲在墙角,呜呜咽咽,不知道在哭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水轶一听到水绫的声音,慌得把脸别向一边。
“没事在哭什么?”水绫看着泪眼汪汪的水漾,“发生什么事了?”
“哥哥他……”
“不准说!”水轶惊慌的转回头来捂住水漾的嘴,不料却与水绫满是惊讶的眼四目交接。
“你这伤哪来的?摔倒的吗?”水绫忙查看水轶的伤势,“怎么会摔得鼻青脸肿?你从楼梯上掉下来吗?”
“姐……”水轶扑至水绫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原谅我!”
“到底是怎么了?”水绫焦急的将他拉开来,“发生什么事?你好好说。”
“我……我前几天去买东西的时候,有人跟我说,他可以把我手上的钱变成好多、好多钱。我想说,如果我们有好多、好多钱,就不用受坏人资助了,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