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萧太医也找不到病因。」
「李蓟只怕废了」太后不自觉双手握拳,声音微微颤抖:「那个女人肯定进京了,这是她给哀家的回礼。」
兰嬷嬷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容妃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她是豁出去了,她一个死人还会怕哀家吗?」太后心神不宁的摇摇头,「不行,哀家要赶紧找到玉玺,还有那道真正的遗诏。」
提起玉玺,兰嬷嬷想起刚听见的闲话,「先皇有没有可能将东西藏在冷宫?」
太后惊讶得瞪大眼晴,「冷宫?」
「是,太后最痛恨的就是冷宫,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靠近那儿一步,先皇深怕东西落在太后手上,藏在冷宫不是最安全吗?」
太后不得不承认兰嬷嬷言之有理,可是她不解,「你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测?」
「老奴听见两个小宫女在聊一件趣事,昨夜有个宫女在冷宫跟一个侍卫幽会,被慎刑司的人逮个正着。老奴就想到所有的地方都寻过了,但不包括冷宫。」
太后微皱着眉,「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在宫里不是新鲜事,只要哪个宫女跟侍卫好上了,就会挑在冷宫幽会。」
太后缓缓吐了一口气,如今听到任何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算计……若是找不到玉玺和那道遗诏,她都要发疯了。
「今晚……不,过几日再派人搜查冷宫。还有,让国公爷悄悄派人去一趟大燕山,传达我的命令,静待皇上决定如何处置马贼。」冷宫刚刚闹了事,还是暂时避开,但是大燕山的事乃当务之急,一个不小心,就会曝露孙家致富的天大秘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兰嬷嬷应声退出慈宁宫。
太后重新躺回贵妃椅,闭上眼睛。十五年了,她以为最恨的人是容妃,如今才知真正教她恨得想碎尸万段的人是先皇,如何能些东西藏在冷宫?虽然还未证明,但是她几乎确定了,因为先皇总是知道用什么法子来伤她的心,即使死了也是如此。
第九章 太后垮台(1)
苏映宁终于恢复自由了,不跟在苏华安身后当个小啰喽,可以随心所欲的上街去,继续观察京城的生活百态,绘制长春节的寿礼,不过,她还是没有见到云靳,直到赵英亲自驾了马车来接她去游湖……不,其实是来钓鱼。
「我爹准你出现了吗?」苏映宁嘲弄的瞅着云靳。
「除了我,还有谁会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宠你、爱你?我不会将你藏在内宅,你想去慈惠堂给人治病,你就去,你想找一处美景作画,我就陪着你在那儿看美景。」云靳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其实很想将她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的美好,但是他舍不得她不开心,只能由着她做想做的事。
苏映宁两眠闪闪发亮,却也不由得心存怀疑,「国公夫人不会同意吧?」
「我娘会同意。」
苏映宁质疑的蹙起眉,「国公夫人好像不是如此容易沟通的人。」
「我娘是个很重规矩的人,但不表示她不明事理。」
「我娘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但是我像个男子抛头露面行医,她还是难以接受。」
「伯母是舍不得你太辛。」
「说不定国公夫人也是如此认为,女子行医确实格外辛苦,这一点我不否认。」无论时代如何变迁,男女之间的不平等永远存在,主要来自男女先天体能的差距,就好像到了某个年纪体力就会变差,谁也无能为力。
「都不怕辛苦了,娘还能如何?」
「若是国公夫人坚持反对呢?」
「你就问娘是否愿意交出敬国公府的中馈。」云靳调皮的眨了眨眼晴。
苏映宁顿时明白过来,掌管敬国公府的中馈也很辛苦,但敬国公夫人绝不会放手,这不见得是贪恋权力,有时候是在寻找自我价值。
「国公夫人真的不会嫌弃我的出身?」
「我娘不会嫌弃,只是没有强而有力的靠山,深怕你在国公府难以立足。」
这一点苏映宁倒是无法反驳,她想到容妃,不就是因为没有靠山,连有了身孕不敢说出来,还被恶人胁迫要殉葬。
「你为何不愿意与容妃相认?」云靳只是不解,并不在意她是否找回身分,虽然如此一来,他就不必费心给她找个靠山,但他只想她快快乐乐,不愿意勉强她。
苏映宁故作不在意的反问:「为何我应该与她相认?」
「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是啊,明明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她偏偏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苏映宁不想纠缠这个问题,索性转移焦点,「你是不是更希望我当容妃的女儿?」
「无论你是谁的女儿,你就是你,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云靳忍不住伸手轻捏她的脸颊,又凑上前去,与她额头相碰,「你啊,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喜欢,再不赶紧娶回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来抢亲。」
苏映宁甜蜜蜜的笑了,轻拍他的手,娇嗔道:「别闹了,你认真钓鱼。」
「我很认真,你赶紧嫁给我,我就可以随时带你来钓鱼。」
苏映宁轻哼一声,「我又不爱钓鱼。」
「可是你爱吃我烤的鱼啊!」
这一点苏映宁倒是不能否认,「你烤的鱼,味道还不错。」
「以后,我日日亲手为你烤鱼。」
苏映宁嗤之以鼻,他又不是闲没事日日烤鱼给她吃。
「对了,明日我要随皇上去狩猎,有一段日子不在。」
「为何如此突然?」根据朱倾儿提供的消息,容妃已经潜入京城,她还以为皇上为了容妃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怎么还有心思狩猎?
「每年入秋,皇上都会借狩猎来一场武演,除了皇上最信任的精龙武卫,还有亲卫军、京营都会派一支精锐参与,如今我在亲卫军,狩猎的差事当然在我头上。」
「原来是早就定下来的狩猎啊。」
「要不,你以为皇上是心血来潮吗?」
苏映宁确觉得皇上挑在此时狩猎很怪,可是问她哪儿怪,她又说不上来,毕竟她不清楚朝堂的事,只能从朱倾儿的闲话之中捕捉到一些消息。
「狩猎回来,我会亲自上门提亲。」
苏映宁娇羞的红了脸,好笑的纠正道:「提亲要请媒人。」
云靳怔了一下,傻笑着搔了搔头,「对哦,提亲要请媒人。」
「媒人的身分越贵重越好,我爹就不好拒绝了。」
「皇上可以吗?」
苏映宁瞬间傻了,她是听过皇上下圣旨赐婚,却从没听过皇上当媒人,这样「大材小用」真的可以吗?
云靳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自顾自的点头道:「我请皇上当媒人,一来可以证明敬国公府的诚意,二来伯父绝对不敢拒绝皇上。」
苏映宁的表情越来越僵硬,若非她提及身分越贵重越好,他不会想到皇上,现下她实在说不出反对的话……
好吧,她就乐观一点,也许皇上知道后,会直接给他一脚,教他别作白日梦,而爹也不会被登门当媒人的皇上吓到……没错,结果就是这个样子,她没必要过分操心。
皇上怎么可能真的答应当媒人上门提亲呢?
可是……为何她有一种恶梦要上演的不安?
一得到消息,,兰嬷嬷兴奋得心都要跳出胸膛了,脚步轻盈得好似要飞起来。
终于找到了!太后长久以来的恶梦就快解决了。
进了慈宁宫,兰嬷嬷欢喜的来到太后面前,声音微微颤抖地道:「太后,在冷宫找到一个箱子,不过箱子上了锁,李公公不敢搬回来。」
「为何不敢搬回来?」太后很高兴东西找到了,但一想到是在冷宫那个地方,那股经过多日稍稍缓和下来的怒火又烧起来了,先皇对她真的很残酷。
「自从慎刑司在那儿逮到宫女和侍卫幽会,冷宫周边巡视的人就变多了,李公公要进冷宫一趟都费了不少心思,如何敢大张旗鼓将箱子搬出来?况且李公公也不能确定里面放的是太后要的东西,更不敢轻举妄动。」
「宫女和侍卫幽会也不是常有的事,亲卫军有必要如此大惊小怪吗?亲卫军是不是故意找麻烦?」太后最讨厌这种感觉,眼看东西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竟然还要等待机会才能过去拿起来,这不是钝刀子割肉吗?
兰嬷嬷难为情的道:「最近有不少宫女思春。」
太后闻言皱眉,「难道冷宫幽会的事不只一件?」
兰嬷嬷尴尬的点点头,「是啊,还有宫女半夜摔倒在皇上面前,皇后觉得最近后宫太没规矩了,亲卫军才会加强巡视,连冷宫都不敢放过。」
这应该是意外,可是太后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人在操纵此事。
「冷宫那种地方平日连只野猫都没有,实在不需要浪费太多人力,相信过几日亲卫军就会撤走了,你让李公公紧紧盯着冷宫,一旦亲卫军不再浪费人力巡视,就赶紧将箱子搬过来……不,还是哀家亲自去一趟,万一遇到亲卫军,有哀家挡在前面,亲卫军不敢乱来。」
一顿,太后突然想到一事,「最近为何都没有乾清宫的消息?」
「吴公公前些日子摔断腿,如今还在床上养伤。」
「怎么会摔断腿?」太后全身寒毛一竖,先是李蓟出事,如今是乾清宫的吴公公……
「说是半夜口渴醒来,又不小心打翻房里的水壶,只好出门找水喝,没想到正好遇见隔璧房的苗公公,两人一时眼花以为撞见鬼,同时摔下阶梯。」
整件事听起来就是个巧合,可是落在太后耳中,只觉得毛骨悚然,是那个女人搞的鬼吗?可是,为何如此?阻止吴公公将乾清宫的消息送给她吗?不可能,那个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吴公公是她的人?
冷静下来,她要自己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已,说不定是皇上发现吴公公给她消息,出手修理吴公公。
「这是何时的事?」
「老奴听李公公说,应该是半个多月以前的事。」
太后冷眼一射,「为何今日才得到消息?」
兰嬷嬷脖子一缩,说话更谨慎了,「前些日子几个大臣为了大燕山的事吵翻天了,乾清宫有些风声鹤唳,没有人敢四处走动,老奴以为吴公公也是如此……」
太后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明明找到东西了但还是事事不顺,「大燕山的马贼如何处置,皇上可有定案了?」
「皇上赶着去狩猎演武,最后决定交由燕州当地的驻军剿灭。」
「皇上要去狩猎?」
「昨日就岀发了,太后忘了吗?每年入秋,皇上都会借狩猎演武,说起来,今年倒是晚了一点。」
马贼从云州流窜到燕州,皇上挂念而无心狩猎乃是常情,不过每年狩猎演武是很重要的事,再拖下去就会遇到中秋,皇上必须在宫中设宴……太后沉思片刻,觉得自个儿不应该想太多了,转而问:「国公爷对皇上的处境可有说什么?」
「国公与燕州驻军守将常搔军是至交,他已经派人去跟常将军打声招呼。」
若是如此,大燕山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可是太后的眼皮反而跳了起来,实在是每一件事都很理所当然,但又透着诡异。
兰嬷嬷发现太后有些心神不宁,担心的问:「太后还好吗?」
太后缓了口气道:「哀家夜夜恶梦,如何能好?」
「东西已经找到了,太后就放宽心吧。」
「东西找到了,但还未证实,更未到手。」若没有亲眼看着证物在她手上灰飞烟灭,她绝不可能安心。
「老奴知道太后心急,但此事要慢慢来,免得打草惊蛇。」
「没了吴公公,哀家得不到乾清宫的消息,你再寻个人接替吴公公。」
「乾清宫有各方人马,想要寻个适当的人替代吴公公不容易。」一个不心,找到的就是别人埋下来的钉子,不但不能为太后所用,还会使得太后反过来遭人利用。
「哀家知道,可是哀家必须随寸掌握乾清宫的消息。」
「老奴试试看,至少找个知根知底的,即使不能确定是谁的人,倒是可以一用。」
太后点头同意了,看起来极其疲惫,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随即对着窗外的景色发起呆来。
「爹,为何你之前不告诉我这儿的视野比枣树上还好?」苏映宁欢喜的往后一躺。原来从屋顶上看出去的景色跟海边一样,海阔天空,她喜欢!
「你可还记得,爹第二次带你爬到枣树上,结果你娘三日不跟爹说话。」苏华安学着女儿躺下来,还伸出手假装要抓星星的样子。
「我记得,从此之后我就变得很辛苦,想做什么事,我得先说服娘,爹才敢答应我。」苏映宁侧头睐他一眼,取笑道:「爹真是夫纲不振。」
「可是,你明明说爹最了不起了。」苏华安忍不住抗议。
「这是当然,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无论说什么,苏映宁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总之,死的可以说成活的,活的可以说成死的,端看她的标准在哪儿。
苏华安坐直身子,有些懊恼的道:「爹都被你搞胡涂了,一会儿夫纲不振,一会儿又成了大丈夫。」
苏映宁也跟着坐起身,靠过去,用手臂轻轻碰了一下父亲的手臂,讨好的说:「无论夫纲不振,还是大丈夫,爹是娘的好夫君,女儿的好爹爹。」
「我开始替云世子担心了,以后在你面前,他肯定也是夫纲不振。」苏华安摇头叹气,一副很惋惜的模样。
苏映宁咯咚咯的笑了,「爹不是不喜欢他吗?他夫纲不振,爹应该很开心。」
「你是爹的宝贝女儿,无论你嫁给谁,爹都不喜欢。」
苏映宁当然明白,不管云靳多出色,在爹眼中,他就是个「小偷」。
「你生出来的时候很瘦弱,可见得在亲娘的肚子里面吃了很多苦,想来也是,你亲娘带着你逃亡,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时时刻刻担心追兵是不是追来了,老实说爹一直很担心养不大你,像你姊姊一样,撑不到三日就走了。」
苏映宁不自觉正襟危坐,略微一顿,她避重就轻的道:「姊姊也是不足月生下来的吗?」
苏华安点了点头,「你姊姊在你娘腹中就一直很不安稳,原本爹不应该在那仚时候离开河家村,但是洪水一淹,疫病必起,你娘待在那儿太危险了,爹只能冒险带着全家返回燕阳。」
「但是姊姊还是没能保住性命……」
「可是,你娘平安无事,老天还将你送到我们身边,弥补我们失去你姊姊的痛。」
苏映宁知道他们真的如此认为,因为孩子只有三日就没了,落在他们心里的痕迹不深,而她一出生就被抱到娘身边,很容易取代原来的那个孩子。
苏华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夜深了,起风了,我们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在小厮的帮助下,从梯子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