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她扶着柜台喘气,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我想找……老、老板,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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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于湘不寻常的举止,让柜台美眉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替她联络上音乐教室的老板。
原来她之前曾听说这位老板也在江南经营乐器工厂,经常两地往返,因此,决定要到茫茫对岸找人的她,第一个想到就是这位有丰富旅游经验的老板。
她顺利询问到前往上海的相关资讯,并火速回家准备相关证件、联络旅行社,大致底定后才忽地想起一件事。
机票要钱、车资要钱、打电话要钱、出门就是得花钱,更何况是越洋飞到上海。
而她的银行户头里仅剩下不到五千块钱……
怎么办?
无论如何,她要去!她要去见他,说什么都要去一趟!
有什么方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筹到旅费?她要的不多,只是一张机票和车资而已,可是,要去哪里才能凑到这些钱?
她没有信用卡,银行也不可能再借钱给她,难道要跟地下钱庄……
不行!谁知道那些吸血鬼会不会把她卖了,那她还能有机会见到夏元灿吗?
她焦虑地在客厅走来走去,一向平静空旷的空间里,只听见她的拖鞋啪嗒啪嗒的来回声响。
还是……唉。
想来想去,她唯一能开口请求帮忙的其实只有一个人,就是舅舅。
之前为了依照母亲遗愿来安顿她,舅舅四处奔波交涉,终于把这栋房子的钥匙交给她时,她感激得痛哭出声,但舅舅在一阵叹息后,只淡淡说了几句话。
「湘湘,我把你妈挂念的房子买回来了,头期款我付,但其余的房贷你得赚钱来缴,舅舅能做的只有这样,以后就靠自己吧!」
一句「舅舅能做的只有这样」,让她再也不敢、不想麻烦舅舅。
于是她咬紧牙根日夜工作,撙节每一块钱,只为了不再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她当然不想再跟舅舅开口,但眼前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无论如何她都得试一试。
她咬紧唇瓣,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拨了那组熟悉的号码。
「舅舅,是我……」电话接通,一听见长辈的声音,她的眼泪就要迸出来了。「可以再借我……三万块吗?」
语毕,她再也承受不住担忧与焦急的强大压力,终于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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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没有详问,只交代她要好好生活。隔日,她的户头多了三万块,宋于湘才松了一口气,鼻头一酸,又哭了一场。
她以最快的速度在三天内办妥所有证件和手续,拎着简单的行李登上飞机。
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当飞机冲过云层往上升的时候,她的耳朵承受不住气压而嗡嗡作响,一时之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有些慌,此刻又想起夏元灿。
湘湘。想起他温柔的嗓音,充满情意的轻唤。
她还有机会让他这么唤着她吗?
在等待出发之前,她曾试着再打夏元灿的手机,想知道他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想让他知道自己要飞去看他,可手机始终是关机状态,教她更是焦急万分。
幸好之前已抄下了他养伤暂住的地址,否则即使飞到上海,她也不知从何找起。
都怪自己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坚持,能让他爱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既然他连她身负近千万的债务都不嫌弃了,她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人生本来就该狠狠地爱一回,总比什么都不敢要来得好——她终于想通了。
她希望还来得及弥补自己的过错。
整趟飞行航程里,她滴水未进,空姐送来的餐点也原封不动地退回,一心一意在心底向老天爷祈求。
拜托,请让他平安无事,我愿意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照顾他,和他作伴——
飞机顺利在上海浦东机场降落后,她抓紧行李,一路冲到入境关口。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口语腔调,她没有任何畏惧,爱情赋予她勇气和坚定的意志,她搭上计程车,睁着眼小心翼翼地按地址寻找,终于让她找到了。
站在一栋崭新的花园洋房前,她按了门铃,屏息以待。
开门迎接她的是柯家勤。
「宋小姐?」他早已从门口的视讯装置看到她,立即奔到铸铁雕花大门前。「你真的来了!」
「我想见他——」她声音喑哑。
「没问题、没问题!」柯家勤急忙迎她入内,穿越小巧精致的花园,从玄关进入客厅,再爬上二楼。
「灿哥住在这个房间,你直接进去就行了。」他替她开了门,然后打算在门口等着,随时等候差遣。
他可不想妨碍老板谈情说爱——别说他不够义气,该帮忙的,他绝对帮忙到底了。
第7章(1)
偌大的房间里四处散落着文件和档案夹,放下行李袋,宋于湘走了几步,才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椅上发现正在休息的夏元灿。
他高大的身躯委屈地挤在椅内,手上还握着几张资料,双眸紧闭,呼吸平顺,似乎睡得很熟。
终于……见到了他。
她的眼眶一热,欣喜的泪几乎要随之落下。
看了看四周,她从床边取了件薄被,轻轻替他盖上,纤细的身子屈坐在贵妃椅前,仔细望着他的睡颜。
那两道浓眉,那曾经热切紧锁着她的双眸,挺直的鼻梁,总是带笑的唇,方正的下巴……是他,也将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好,只是感觉脸颊有些肿胀,不知道他究竟伤在何处……该不会是脑内吧?
没关系,她愿意照顾他,陪伴他,直到他完全康复——
人似乎总是要等到失去才知道拥有的可贵,这回她真的学到教训,除非他开口说不要她,否则她再也不会推开他了。
就这样认真地看着,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有了真正的意义。
下午时分,这个高级住宅区安静得像是山中小屋,不知名的鸟叫虫鸣反而显得有些吵,终于吵醒熟睡的男人了。
他先是伸了伸腰,薄被落到地上,宋于湘赶紧拾起,想再替他盖上时,发现他醒了。
「你——」夏元灿诧异地坐起身来,怔怔看着她,方唇掀了掀,却说不出话。
「是我。你……还记得我吗?」即使她试着想平静过度激动的情绪,可声音明显发颤。
「你——」他与她对望,好半晌才开口:「我当然记得。只是湘湘,你来这里做什么?」
太好了,至少没演出失忆这种戏码。她惊喜地说:「我来看你。听小柯说你出车祸,还住院——」
「慢着!」夏元灿黑眸瞪得很大。「车祸?住院?」
「不是吗?」
他陡地迸出朗笑,笑得肩膀都颤抖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她是因为听到小柯转达的消息,才一路奔来急着看他啊!
笑声惊动了守在门外的柯家勤,他推门探了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来得刚好。你告诉她我车祸?你竟告诉她我车祸?!」
「是车祸没错啊!」柯家勤理直气壮。「呃,我解释一下好了。」
他又开始滔滔不绝。「老板是在马路边被个大婶骑脚踏车撞上,跌倒时弄伤了牙齿,只好找牙医先拔掉那颗牙,拔牙后因为感染而引起蜂窝性组织炎,高烧不退被要求住院治疗,所以耽误了预定的会议行程,因此延后回台的时间——」
脚踏车?撞伤牙齿?凑来凑去,竟然变成车祸、住院多天?
宋于湘一时怔了,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偌大的房间顿时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那不知名的鸟儿继续发出聒噪叫声。
夏元灿不是不想让她知道,而是整件事情说起来太丢脸了。
那天,他和另外两个主管正要出发去拜访台商客户,冷不防被一个卖菜的大婶骑车撞个正着,不仅掉了满地的野菜萝卜,他还因此摔在一旁的树下,硬是撞歪了原本就该拔除的智齿。
以为只要把那颗发疼的智齿拔了就没事,但不知是体质或其他问题,最后竟然变成蜂窝性组织炎,好端端的一张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还成天高烧不退,只得乖乖住院治疗。
他作梦也没想到她会在此时打电话给他,柯家勤没把话说清楚,她却因此立即奔来……
到底是该欣喜高兴,还是想办法遮羞?
「搞什么?你怎么连这种事情也通知她?」老板觉得很尴尬,只好把脾气发在特助身上。
「Sorry!Sorry!」柯家勤一脸歉意。「是因为刚好宋小姐打你的手机,当时你正在睡觉,所以我就接了。后来我日夜赶着签约用的资料,而且也没再接到宋小姐的电话,我就忘记跟你报告这件事了。」
「我有再打,可是关机了。」她讶然。
「喔,那是因为,呃……我不小心把灿哥的手机摔进马桶,坏了……」他说得很小声。
所以,这个乌龙事件让她误以为他真的车祸,因此急匆匆地独自搭飞机赶过来?
「所以你就跑来了?你真的因为这个笨蛋的话就跑来了?」
宋于湘默默点头。
夏元灿倒抽一口气。这一路……不知道让她多担心、多疲累。
他火了,转头炮轰特助。
「你竟敢忘了这件事?!不但没先跟我报备,还让她大老远跑了这趟?柯家勤,特助这位置你到底还要不要干——」
这个凡事都挂在嘴边的特助,竟然会忘了告知他这么重要的事?等他回台湾后,一定要马上炒了这家伙!
听他教训特助,宋于湘一颗心沈了下来。
怎么从他醒来之后,只听见他不断追究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却毫无欣喜之意。
如果真的不想看见她,那她走就是了……
宋于湘忍着鼻酸,转身往门边走,打算拎起行李袋立即离开,却又被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儿?」夏元灿诧然问。
还能去哪儿?回去台湾,躲回老旧的房子,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
「我要回去。」她努力想挣脱那只健臂。「放开我。」
「回去做什么?你不是专程来看我吗?」他错愕地望着她,发觉那双亮眸已经泛红。「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都是因为他——
「从刚刚到现在,你一直质问小柯为什么让我跑来……」她也恼了。「你根本不想见到我,对不对?」
突然被指控,夏元灿一脸不知所措。「我……没有啊!」
「不想见我可以直说,何必拐弯抹角骂别人,我没那么笨……」
想起自己一路焦急心慌,不顾颜面拜托舅舅支援旅费,孤独摸索陌生的旅程,所有的委屈在此刻一涌而上,泪落得很急,想抹也来不及。
「谁说不想见你?谁说要让你走?」夏元灿恍然大悟,一个使力,把纤躯圈在怀里。「不准走,你来了,我就不让你走。」
「该走的其实是我……」柯家勤虽然偶尔很白目,但眼睛可敏锐得很,眼前正在上演爱情复合大喜剧,他岂好继续当电灯泡?
「柯家勤!还不滚!」老板怒吼,还指名道姓。
「两位继续,我马上走、马上走!」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两人视线,顺便把门反锁,喀地关上了。
紧急逃离现场,柯家勤松了口气。总算又帮了老板一把,呼,特助还真不好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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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夏元灿抚着怀里的软玉温香,下巴顶着她的发心轻轻厮磨,眼底净是掩不住的欢喜。
他又吻了吻她的发丝,软声劝慰。「不要哭。」
「都是你害的!你害我担心,害我得请假,害我为了飞来这里,还得向舅舅借钱——」她纤手用力捶他,眼泪又落了些。「你害我的负债又多了三万块!」
「好好好,都是我害的,你想怎么骂都好,那三万块连同利息让我来还,可是,湘湘,我要先弄清楚一件事。」他按下正在他胸前「抓痒」的纤手,轻声唤她。「你爱我,是吗?」
「我不爱你。」她挣脱他,背着他转向窗台。
夏元灿不信,想好言好语地哄她,她又转回身,白净的脸上充满怒意。
「我不爱你的话,会跟你上床?会怕连累你而拒绝你?会听个特助随便两句话就去筹旅费?会一个人冒险跑来找你?夏元灿先生,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爱你!」
一口气讲完,她捂住胸口喘气,明眸还挂着水珠,淡色的唇瓣因为激动而泛红,扞卫爱情而美丽的模样教夏元灿看傻了。
许久,方唇吐出一抹低笑。
「早该这样了,湘湘。」强健的身躯轻松将她揽入怀中,牢牢锁住不放。「看来这只家禽养得还不错,乌龙归乌龙,但想不到这招还真有效。」
「什么有效……」她不服地低嚷。「我只说我爱你,又没说要跟你怎样……」
「可我想跟你这样……」他低头咬住她柔软的耳垂,重重一吮,宋于湘忍不住逸出娇吟。
「才不要……」她脸好热,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想跑,却被抵在落地窗前。「不准跑,以后我说了算。」
「算什么——唔……」长发被拢至前方,男人热烫的唇贴在她的后颈,忽轻忽重地吮着啃着,酥麻的感觉竟让她全身发颤。
第7章(2)
「窗……透明的……」
水亮的红唇逸出的话断断续续,夏元灿轻笑,大手往旁用力一扯,窗帘随即遮去即将来临的绮丽浪漫。
「床上的资料还没整理好,暂时先在这里嗯?」他抱着她,轻轻地让她在贵妃椅躺下,随即卸去彼此碍事的外衣,黑眸紧紧瞅着她不放。
「那就不要——」他干么讲得好像她也很急……其实,只有拥抱也很好呀。
「不行,我刚刚已经讲过,以后我说了算。」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小空间也有小空间的乐趣,试试看?」
「唔……」她羞得闭上眼。
热烫的唇舌一路从香肩膜拜而下,深浅不一的吻痕像是盖印章似地落在她细致的肌肤上,凝脂白玉般的娇躯被好好疼惜滋润,犹如绽放的粉红玫瑰。
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胸前的圆弧,揉捏得肌肤都泛红了,他才肯低头以唇舌温柔抚慰。
宋于湘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想扭动越来越燥热的身子,却又期待某处的空虚可以被填满,可正在她身上造反的男人偏偏不允,偏要慢慢折磨她,折磨得让她只能藉着婉转娇吟来纾解难言的渴望。
「吻我……吻我……」她终于忍不住,申吟着要他的唇舌与她交缠。
她也想折磨他,想扳回一城。
「不行。」夏元灿低笑拒绝。「吻了你,就听不见你美妙的声音。」
他爱死了她的申吟声,又娇又媚,勾人心魂。
什么美妙的声音,那是因为她根本无法控制……
嗳,想到就觉得好丢人。
「连个吻都不肯,那就别怪我——」
她生气了,小手贴上他的胸膛,然后故意以很慢的速度往下移。
「啊……」
她听见男人用力倒抽一口气,逸出喑哑的粗喘声,然后抓住她的手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