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惊喘。“你可以命禀贞为我——”
“她被我遣去找大夫,不在房内。”他答,直接截掉她的话。
“那也可以唤其他丫头——”
“丫头们忙着为你生火、煮水,没人有空。”他答,更是理直气壮。
馥容欲哭无泪。
“那你、那你……”她哭丧着脸,想再问话,却羞窘得语不成句。
“我,”他低笑,贴在她耳边,不着痕迹地轻啄她雪媚的粉颊。“我为你所做的,仅仅是做为一名丈夫该尽的责任,如此而已,不必太感谢我。”
感谢他?
馥容真的想哭。
他是真不明白,她在意的究竟是什么事吗?
就在她因为太过震惊而发愣的时候,他忽然捧起她的小脸,紧接着灼热又充满占有欲的唇已经含住馥容冰凉的小嘴——
她惊喘,却挣不开丈夫牢固的吻。
他厚壮的胸膛不但蓄意压向她,还将她的双腕锁在枕上,让她无法抗拒……
他固执地仅仅攫住她的小嘴,灵巧的舌轻易地扳开她闭合的唇瓣,在她柔软的小嘴里索求、挑逗着,贪婪地吮吸那张诱人小嘴里香甜的津液……
“唔,”好不容易推开他半寸,她急喊:“禀贞随时会进来,你不能——”
“我当然能!”贴着她柔软的唇,他蛊惑她:“我是你的丈夫。”
她屏息。
眼睁睁看着他放肆,她竟然无措……
这回,他似乎铁了心。
叩叩——
屋前忽然有人敲门。
兆臣却不撤手。
“大阿哥在吗?格格瞧少福晋来了。”屋前的人终于出声喊。
馥容惊喘一声,听见那是德娴的丫头,明珠的声音。
她睁大水汪汪的眸子,惊慌地凝住她的丈夫。
谁知,他竟像是没听见似地,竟将俊脸埋入她的衣襟里……
“快放开我!”她娇喘,急得快流泪。
“不放。”他撇嘴笑,竟如此答。
不仅如此,还动手解她绸衣——
“你怎么能这样!”情急下,她拍掉丈夫不安分的毛手。
兆臣发噱。“竟敢打你夫君?”语带威胁。
“你快起来!”她使尽吃奶的力气推他。
却怎么也推不开虎背熊腰的丈夫。
这时她急得非但想打他,还想拧他可恶的笑脸。
“大阿哥?您在房里吗?”房外丫头又喊。
他听而未闻,反对那被他压在身下的弱女子说:“我一定要惩罚你!”
他笑得很坏,馥容真的被他吓到!
“阿哥大概不在屋里,嫂嫂应当还在休息,我们晚些再来。”忽然听到房外德娴的声音说。
“是,格格。”丫头答。
听到德娴要走,馥容心里更急,情急下她大声朝房外喊:“我在房里!”
兆臣眯眼,瞪住妻子。
“格格,是少福晋的声音。”房外丫头说。
“好像是。”德娴迟疑地说。
馥容还想再出声,没想到丈夫竟然伸手捣住她的嘴。“是我,”用力扳开丈夫的手指,馥容再喊一声。“我在房里,请你们等一下!”
他佯怒,对妻子非常不满意。
“他们要进来了,你快起来!”馥容不理会他,趁机催促。
他根本不动。
馥容干脆用手肘顶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丈夫——
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住她。
馥容已经趁机溜下炕,带着胜利的笑容对她的夫君说:“是你不合作,别怪我!”边整理凌乱的衣衫,还一边吩咐丈夫。“你快点整装,我要唤小姑进来了。”
“你过来,帮我整装。”他眯眼盯住她,像匹恶狼。
馥容不动,与他对峙半晌。“你先答应我,不可以动手,我才过去。”
“不许谈条件,过来。”他眯眼。
“你不答应,我就不过去。”她坚持。
“那好,”他撇嘴笑。“你不过来,我就这样见德娴。”无赖地威胁。
馥容吸口气,瞪住她夫君半晌。
“少福晋,格格问咱们可以进去了吗?”外头丫头又叫。
无奈下,她只好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夫君……
兆臣咧开嘴,俊脸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回是他胜了!
趁他得意的时候,馥容赶紧加快手脚为他整妥衣装,兆臣刚伸手想捉住她,已被馥容扭腰逃掉。
“你们可以进来了!”她赶紧朝外喊。
他臭脸,却只能放过她。
德娴与丫头走进房内的时候,乍见兆臣也在房内,两人都愣住。
“阿哥,你也在?”德娴怔怔地问。
“嗯。”兆臣哼一声,老大不高兴。
馥容忍住笑。“你怎么来了?快过来这里坐。”馥容主动牵起德娴的手,把她拉到桌边坐下。
“你,你没事了吗?”德娴垂着眼问。
她的神态有些忸怩,毕竟嫂嫂为了救她而落水,她虽不喜欢这个嫂嫂,但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漠不关心。
“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馥容笑盈盈地对德娴说。
德娴这才抬起眼,不太自在地瞧了嫂嫂一会儿。“落水后,你病了吗?”她又问。
馥容愣了愣,定下神,她对德娴微笑。“我没事,只是在池子里喝了几口水而已,你别担心。”
“可是,你的脸很红。”德娴无心地说。
听到这话,馥容无言以对。
然而,她却看到丈夫正撇起嘴……
他竟然在偷笑!
“可能,可能只是屋里太闷热而已。”她强颜欢笑,假装若无其事地这么回答。
“噢。”德娴信以为真。
馥容又握住德娴的手,诚恳地对她说:“你能来这里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一听到馥容这么说,德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想,我应当来看你的……”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馥容凝望她一会儿,猜到她心里的意思,于是对丈夫说:“我跟小姑有悄悄话想说,你可不可以离开一下?”
德娴显得有些紧张,她没想到,嫂嫂竟然敢叫自己的丈夫出房。
兆臣瞪住妻子。
他沉下脸,眼色甚为不满。“我是你的丈夫,也是德娴的亲阿哥,有什么‘悄悄话’我不能听?”现在居然还想赶他出去?!
“这是女人家的悄悄话,你是大男人,不方便听。”馥容腻着声音哄他。
德娴睁大眼睛,对这个嫂嫂开始有点另眼相看起来。
同样的景况若换作是她,她必定没有勇气对少允贝勒说出这样的话……
回过神,德娴羞红了脸儿……她想到哪儿去了?
听妻子用“女人家”的悄悄话来堵住他的不满,兆臣只好不情不愿地从炕上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出房外。
“谢谢你喔!”临去秋波,馥容送她丈夫一个甜甜的笑。
兆臣故意恶狠狠地瞪妻子一眼。
丈夫离开后,馥容忍不住掩嘴笑。
德娴愣愣地盯住她的嫂嫂看了半天,已经藏不住崇拜的眼色。
“那件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就算是你的阿哥也不会知情。”收起笑容,馥容再次严肃地对德娴保证。
“我,”德娴低下头,呐呐地柔声回答:“我相信你不会说。”
馥容笑了。“小姑,你与少允贝勒,已经定亲了吗?”
犹忸怩了一会儿,德娴才点头。
馥容看了她半晌,忽然问她:“我听姥姥说,你的汉书写得极好,改天可以让我瞧瞧你的字吗?”
德娴脸微微红。“那只是闲来无事,胡乱写的而已,称不上极好。”
“你太谦虚了,我知道连阿玛都曾经当着宾客的面,称赞过自己闺女所写的汉书,这怎么能是胡乱写的呢?”
德娴笑了笑,低下头不好意思说话。
馥容早已看出德娴的性格太过于害羞,于是她故意问德娴:“平日里,小姑去火神庙吗?”
“偶尔会去。”她呐呐地答。
“去上香吗?”
“我……”
“奴婢经常陪格格,到火神庙附近散散心而已。”丫头机伶地代主子答。
火神庙附近,是京城里的旺市,城内许多富家公子与亲王贵胄,都会到火神庙附近的古董市集搜罗古玩珍品,传说有一、两家古董商号,里头藏有的珍奇古玩,是历代太监公公从大内私运出来的皇家宝物。
少允贝勒也喜爱古玩,他经常在火神庙附近出没,与数家商号颇有往来,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
因为如此,德娴到火神庙附近瞎逛,其实是希望能有机会遇见少允贝勒……
可等到好不容易终于能与他见上一面时,她却又不敢同他说上一句话。
有时候她实在很恨自己的不争气。
像少允贝勒那样交游广阔的男子,若非双方家长自小即为彼此儿女指腹为婚,他必定不会想要一个像她这么羞涩内向的女子,做为他的妻子。
“是吗?”馥容对德娴说:“这两日要准备归宁的事,姥姥那里会比较忙,等我回府后,选一天小姑有空的时间,咱们一道至火神庙附近逛逛,好吗?”
德娴抬眸望她,起初有些犹豫,但没想多久便点头。“好。”
丫头有些惊讶,她原以为自己的主子并不喜欢少福晋。
馥容露出鼓励的微笑。“记得,那天出门之前,把你写的字,挑一幅最得意的带上。”
“为什么?咱们……不是只在火神庙附近逛逛而已吗?”德娴不明白。
“那天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写的字,必定用的着。”馥容笑着对她说:“相信我,你会喜欢那个地方。”
德娴怔怔地凝望着嫂嫂的笑脸,半晌后,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因为馥容自信的笑容,令她心里生出仰慕与向往。
想到自己的不足,她兴起了改变的渴望。
她期待着,期待自己能因为接近嫂嫂的缘故,至少感染一些些嫂嫂的自信与神采。
现在的她,确实迫切地渴望着内向的自己,能够有所改变……
第7章
老祖宗的身子养了三日已经无碍,而馥容归宁的日子,也即将来临。
为准备明日归宁需用的果盒,这天一大早馥容便进厨房与姥姥一起忙碌,一直忙到午后,姥姥一再催她回屋歇息。
“我会看着丫头们装好这些办妥的果子,您忙了一日了,快回屋里歇着吧!”姥姥道,还抢过馥容手上的活,不许她再做。
拗不过姥姥,馥容叹口气,笑着说:“好,那我回屋了,姥姥您记得不要太辛苦,您也要早点歇息,知道吗?”
“知道、知道!您别学我那小孙女的样碎念我。”姥姥啐道。
馥容掩嘴笑,一旁的丫头们也都笑了。
禀贞笑着走过来,帮主子脱下沾了白面粉的工作衫,主仆两人这才离开厨房一道回屋。
经过书房前的花园时,禀贞忽然道:“小姐,您瞧,前方敬贤领着的那个人,他的身影好熟悉啊!”
馥容闻言抬头,此时金汉久也正好回头,两人眸光相遇——
“原来是金大人啊!”禀贞叫了一声!
乍见馥容,金汉久竟然呆住了,久久无法回神……
还是馥容先反应过来,主动对他微笑。“金老师,您好,好久不见了。”她亲切地问候。
金汉久这才回过神,脸上现出惊喜的笑容。“馥容!”顿了顿,他脸上的笑容略显暗淡。“不,现在该唤你少福晋才是。”他的声调低落了几分。
“金老师到王府,是来见我夫君的吗?”馥容仍然微笑以对。
金汉久凝望她片刻,无法立即回答。她仍然如过往那样端庄斯文、以礼相待,总称呼他“金老师”,这声称呼听来亲切,实际上却隔了一层不可逾越的礼教藩篱。
而现在,那“夫君”二字不但令他心痛,更令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是,汉久正要离去,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他淡淡地道,极力压抑藏在他内心里的感情。
“老师别来无恙否?”馥容问候。
“很好,你呢?在王府里过的如意吗?你的——夫君,他待你好吗?”他问,复杂的眼色掩不住失落。
“馥容在王府过得很好,夫君待我也好。”她淡淡地回答,但是语调坚定。
金汉久凝望了她很久,才再开口说:“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幸福。即使往后再也不能见到你,我也会为你的幸福祝愿,无论我身在哪里。”他凝望着她深情地这么说。
馥容的笑容凝结脸上,她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不能回应他。“感谢老师的祝福,不耽误您,馥容先告退了。”她只好这么说。
尚有王爷的家仆在场,金汉久不便挽留她,只好眼看她离开。
在书房,兆臣透过屋内的方格窗内朝外眺望,二人会面的景象完全落入他眼底。
直至金汉久在敬贤的带领下离开院落,兆臣的目光才自花园移开。
“爷,瞧那厮与咱们少福晋还挺熟识的?”敬长凑近他的主子好奇地道,院内那幕他也瞧见了。
“我让你去查的事,有消息了?”兆臣问。
“回爷的话,”敬长道:“那姓金的平日里除恰公外甚少出门,府内除一名打杂的老仆外,也没有其他使唤的仆人了,听左右邻舍道,即使见着了人,这姓金的也不同人打招呼,简直就是个与世隔绝的怪人!可奴才才也听喀尔代大人说,他还是有几个应酬往来的官场友人,例如亲家大人就是其一。”
“岳父大人?”
“是,早几年这姓金的与英珠大人谈论汉学,英珠大人因为叹服一名外族能如此好学,故与他结交为好友,并且让少福晋跟着这姓金的学书,大约因为如此,少福晋与那姓金的才能熟识。”
“少福晋与金汉久习书几年了?”兆臣再问,他的眼色很沉,显然在思索某事。
“约莫——约莫五年呗!”敬长答。
五年?
五年是一段不短的时光,足以令一名女孩成长为女人,足以打动一个性情冷淡的男人。
如敬长所言,金汉久是一个深居简出、几乎不与人打交道的怪人,这样不喜爱应酬俗务的人,内心世界尤其复杂难解,倘若一名女子能与其相处五年,必定因为这名女子能讨他欢心,甚至得到他的喜爱。
“能为师五年,他确实书艺精良。这么说来,他对王府这座园子有兴趣,似乎有道理?”他抿嘴,淡淡地道。
“谁知道这厮是当真对咱们园子有兴趣,还是对咱少福晋——”敬长突然警觉地捂住嘴。“瞧奴才这大嘴巴,真是——真是该死咧!”说罢他利落地赏自己一耳光。
“你先出去吧!”兆臣冷声道。
“嗻。”主子没怪罪,敬长赶紧退出书房。
待敬长关上房门,兆臣踱回案前,自案下一个玄巧的暗盒内,取出一幅画轴。
展开画轴,画上女子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能如此生动的勾勒出一名女子最细致的举止,准确地把握住她的神采……
除非朝夕相处,或者了解至深,否则绝不能捕捉到如此细微生动之处。
当日他就是被这幅画所打动,惊叹画中女子如此动人的神韵、迷人的风采,却未思及,此幅画作可能出自一名男子之手。
也唯有男人,能够准确地描绘出女子的万种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