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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夫人 page 15 作者:寄秋

  “对了,娘,我也给你开了个户头,里面放了五千两,铺子提三成分红给你,以后这小子敢不孝顺你咱们也不愁,你是有私房的人,银子在手还怕没饭吃。”若是弟弟以后有了老婆没老娘,她鞭长莫及,没法子赶回来救急。

  “二姊姊,不带这么冤枉人的,我才不会不孝,我是娘身上的一块肉,要还肉给娘。”

  一听亲姊姊给他安了个莫须有罪名,少年马上跳出来自清,不甘心为没做的事背锅。

  “我这也是为娘着想,谁晓得你几年后会不会变,看咱爹为了一个玉真姨娘变得多渣,你将来的娘子若是好的,咱们娘就有福了,反之,若是娶了个懒妻、焊妻、泼妇,你们娘俩妨抱着哭吧!”她离得远,管不了。

  “二姊姊,咱们是亲的吧,你能不能别诅咒我。”于润渝哭笑不得。

  “亲的才说你,换成于润齐你看我开不开这个口。”于润齐是个偷奸要滑的小滑头,个性像极了他姨娘。

  于香檀一点也不怀疑,一旦她出嫁了,等两兄弟分家时,庶子肯定分大头,嫡子反而拿少少的一些,甚至是净身出户,那对母子阴险招数太多了,防了再防还是不管用。

  所以她才预做准备,把自家娘亲和弟弟的后路都安排了,她去柳城也有一场硬仗要打,届时怕是无暇顾及他们。

  都是柳笑风害的,他前脚刚提成亲一事,后脚城主府便来送聘了,其中若没有他的手笔,她才不信,看杨嬷嬷那个自来熟的殷勤样,活像她是祖宗似的,不难看出有人在后头促成此事。

  她有十成的把握,城主府的管事嬷嬷被收买了,而且早就倒戈,偏向她家夫人的另一头。

  “是,二姊姊最好了,弟弟虚心受教。”他鞠躬作揖,煞有其事,逗得母亲姊姊笑成一团。

  “调皮。”顽皮淘气。

  “是乖顺。”他自个纠正。

  “好,乖顺,以后把自己和娘照顾好,别让在柳城的我为你们担心。”唉!当寡妇多好,还能以夫君不在为由躲回娘家,偏偏她遇到的是冤家,硬生生打乱她的计划。

  “我会的,二姊姊。”他眼圈儿红了,泛着泪光。

  “若是遇到为难事或困难就去威扬武馆,请求帮助或让他们带信给我,你在武馆学武也算是武馆的一份子,他们不会不帮。”看在她和双樱的交情,双樱那几个师兄弟若敢拒绝就等着挨抽,赤焰九尾鞭专抽不仁不义之人。

  “嗯……”他哽咽地不想说话。

  说完话,望着住了八年的清凌院,她有着深深的感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种下的,她摘下草橙叶子萃取精油,用岩兰草混莳萝制香脂,第一块桂花香胰子也是在这里做成的,还有许多说不完、道不尽的回忆……

  她是真的不舍得离开,有严重恋家癖的人要割舍自己一手筑成的桃花源,那跟生离死别没两样。

  她在天水城出生、长大,可是却不知天水城有多大,因为她没出过几次门,只待在眼前的一方天地。

  “渝哥儿,你先回你的院子,娘有话对你二姊姊说。”秋若娴忽然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有什么话我不能听,我是你儿子,二姊姊的亲弟弟。”他一脸纳闷,赖着不走,想听悄悄话。

  “去去去,没你的事,什么热闹都想凑,我们女人家的事你一个爷们听不得。”她像赶虫子似的赶儿子,挥手让他赶紧走,不要留下来碍眼。

  “娘……”他扁着嘴,眼带不满。

  “我和你姊说话你听什么听,小孩子家家一边玩去,大人的事你不懂。”她用“你不懂”打发他。

  “娘,我长大了……”怎么老当他还是孩子。

  “于润渝,娘的话你不听了?”于香檀脸一板,端出姊姊训弟的架势。

  “听。”他无力地一应。他谁都不怕,就怕二姊姊。不是怕她凶,而是她软刀子割肉叫人暗暗生疼,她不会当面下狠手,可是转身狠招无数,招招让人跪地求饶。

  “听话才有糖吃,乖。”这就是所谓的大棒加甜枣。

  于润渝眼巴巴地等娘和姊姊留他,但是两人面容一致地笑着看他,他头一低,垂头丧气的抬脚。

  “等一下。”

  “二姊姊……”她留他了。

  他又喜孜孜地往回跑。

  “这给你。”

  清秋捧着一只看来寻常的小箱子走向于润渝。

  “这是什么?”不会是书吧!看来有点重。

  “这里有一千两银子,十两、五两、一两,以及一些碎银。”她让丫头打开,大大小小的银锭子排列整齐。

  看到银子,他反而不兴奋了,因为他手中的匣子里躺着三万两银票,一千两根本不算个数儿。

  “让你打赏人用的,做人要大气,别老想着自己开小灶,该给的就要给,府里的下人也懂得看风向,谁给的好处多就偏向谁,先不提能不能收买人心,若能帮你盯着那边的人,有事提点一二,这银子就用得值得。”人心易变,银子最真心。

  他了悟的两眼一亮,不等清秋给,自个抢了箱子就走,还调皮地转过头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出门去。

  “这孩子……”才觉得他有点稳重了,这会儿又浮浮躁躁,猴儿似的没个规矩。

  “娘,你得盯着他,敢交些狐群狗党你就揍,要不让他师父拘着他。”小孩抱金砖走在大街上,叫人不安呀!

  于润渝的师父是威扬武馆的武师,为人严谨,管徒弟管得非常严格,从不许他们偷懒怠惰。

  “成了,我不会让他胡来,倒是你,就要嫁人了,连嫁妆都备好了,不用娘操心,你的一切都是自己赚来的,娘也没什么好给你,这个你收着,等新婚夜再翻开来看。”秋若娴莫名两颊飞红,眼神游移不定,四下飘着。

  一物快速被塞到手里,于香檀先是一怔,继而低头一看,她突地有被雷到的感觉,差点笑出声。

  这不是春宫图吗?纸质还有点粗缝,书页边缘褪了色,看得出被翻阅无数次,封面都磨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破损。

  原来她也会遇到这种事,真是令人发噱,前一世谁没看过这种东西,还是真人秀,有的还公开演出。

  “你……呃,自己看,娘先回去了。”明明都生了两个孩子,她还羞红了脸,飞快的离去。

  第八章  赠银至亲望平安(2)

  “清秋,收起来压在箱底。”她是无所谓,见怪不怪,是怕其他人瞧见了难为情。

  “是……”

  清秋尚未接过册子,一只如玉白皙的手先一步抢走它。

  “什么东西压箱底,我瞧瞧……”《玉女春闺梦》?

  “啊,柳笑风,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快还我,你不能看……”于香檀也有羞耻心,不想他看到画册里全身光溜溜的小人儿,那多尴尬啊!

  “为什么不能看,我回来迎娶……”呵!是这玩意呀!画得真丑,谁看了还提得起劲。

  “看什么看,小心眼睛生翳病……”她伸手欲抢,不让他津津有味地从头看到完。

  “别抢,撕破了就不能压箱底,我们会少掉不少乐趣。”他故意将画册拿高,让她伸长了手臂也拿不到。

  “那是我的,你抢什么,还我……”蓦地,她两眼圆睁。

  于香檀踮脚要抢回春宫图,柳笑风正好低下头要取笑她,两人一上一下唇对唇,贴合骤然间,四目相对,望进彼此的眼底。

  柳笑风动了,他不是头往后拉离开香软的唇,而是压住她的后脑杓加深这个吻,吻得缠绵悱恻。

  “你下去。”

  “不下。”

  “你要不要脸呀!”

  “不要脸。”要脸娶不到老婆。

  “你怎么敢这般蛮横。”简直跟拦路打劫的山大王没两样。

  “我是病人。”哎!他头晕目眩,全身乏力。

  “你哪里有病?”早就比牛还壮了好不好。

  “心。”他捂着胸口。

  她忍、她忍,她忍不下去了!“柳笑风,你还有点羞耻心吗?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很可耻。”

  “不觉得。”嗯!真舒服,温玉软香。

  于香檀手握成拳,很想往他脑门捶下去。“不要乱摸,你晓得我非常乐意当个寡妇。”要不是外面一堆送嫁、迎娶的人,她真会上演新娘殴夫记,把听说病得只剩一口气的新郎官揍得面目全非。

  “我摸我的夫人,你管太多了。”头枕在比香枕还软的大腿,乐不思蜀的柳笑风抚着不盈一握的细腰。

  “我还不是你的夫人。”尚未拜堂。

  “你说了算?”他低笑。

  “……”她气闷。

  虽然不太想嫁,但柳城城主府的花轿已到门口,不想出门子的于香檀还是披上嫁衣,坐上摇摇晃晃的八抬大轿。

  一出了城门往柳城方向走,吹吹打打的喷呐声和锣鼓声震耳欲聋。

  天水城与柳城相隔甚远,于香檀不想一路坐着花轿到柳城,光是那个颠呀!就能颠得叫人沿路吐,等到了地头人还有没有气不晓得,但肯定瘦上一大圈。

  因此她早就准备好改良过的马车,车轮是铁打的圆轴,车轴外包着三层硝制过的牛皮,车轴和牛皮中间塞入削薄的木屑,把牛皮车轮塞得鼓鼓地,马车一跑起来感觉不到上下的震而在马车内的布置就更费心了,座椅底下能装物的柜子直接钉在车板上,将座位底下的板子一拉直,便和座椅相接成了一张能躺能卧的床,再铺上几层厚实的褥子,躺在上面软乎乎的,跟在家里没两样。

  这辆马车花了她两百两银子,但非常值得。

  花轿一出城门十里处,她便喊人停轿上了马车,换下嫁衣改穿寻常衣裙,继续往柳城的方向行进。

  谁知马车才走不到半日光景,一个“病号”就被抬上车,他面色如纸、冷汗直流,还全身打摆子,把护送的众人吓得差点以死谢罪,连忙找了随行的大夫看诊开药。

  原本柳笑风要先回柳城再来迎娶,他的大红喜服还在城主府赶制中,不料刚要启程他就两眼翻白,气若游丝,几个领头的怕他死在半路上,便自做主张让他留在于府养病,等迎娶队伍一来再一起回城,省得来回奔波。

  他装病装得很像,瞒过很多人的耳目,大家都以为他活不久了,奔相走告,把柳城那一位乐得笑开怀,可是如今的他哪有一点病容,分明在享受。

  这季节居然还弄得到樱桃,他一边吃着樱桃,一边调戏快过门的妻子。

  “别气恼了,气坏了身子还不是我心疼。你这马车怎么弄的,挺舒服的,躺着躺着都快睡着了,回去后我也做几辆。”车速快,行进平稳,少了嘎吱嘎吱的杂音。

  “你想卖?”

  他想了一下。“也行。”

  “我要分成。”别人有不如自己有,银子没人嫌多。

  闻言的柳笑风怔了怔,随即低声轻笑。“你钻进钱眼了,你家夫婿有良田千顷,庄子铺子上百,古玩字画、玉石摆件好几库房,你还看得上那点蝇头小利?”

  “蚊子腿再细也能刮下一点肉,而且那是你的,还能挂上我的名字?”她听了只能过过乾瘾,即使眼馋也不会变成她的。

  “我不是说过我的就是你的,你看上什么尽管拿,我还给不起你一点小玩意儿吗?”

  那些身外物他本来就没放在眼里,原本他以为过不了年头,还挺发愁身后物要留给谁。

  人能活着便是最大的财富,哪管得了其他,身为柳城少城主他不愁吃、不愁喝,不愁没银子花用,他娘留给他的死物只能锦上添花,没多大的用处。

  柳笑风视金钱如粪土,有也好,没也罢,他照样过他的日子,不过银子是好物,能用来砸人。

  此时坐在后头小车的杨嬷嬷抱着一个小盒子呵呵直笑,不时打开盒盖看两眼,她生肖属鸡,十二只小金鸡躺在红绸布上,一只小鸡重三两,十二只金鸡三十六两金。

  再加上少城主允诺的五百两银子,她走这一趟就赚得盆满钵满,能在乡下贾地当地主婆了。

  她想她年岁也到了,差不多该荣退了,再干个一年半载她就该和夫人提一提,辞了差事回家去。

  杨嬷嬷的卖身契早就在嫁人那日自赎了,她是良民,拥有自由身,只是成亲没几年丈夫就过世,为了生计她又求着从前的主子让她到身边侍候,两个儿子留给婆婆带。

  如此十五年过去了,她的儿子也长大成人,到了论及婚嫁的年纪,没她回去掌掌眼怕是不行,她那婆婆是一般人家出身的老婆子,没看人好坏的眼力,她可不放心。

  “如果我要全部呢?”她打趣的说着。

  “给你。”一句话。

  她吓了一跳。“这么豪气?”

  “给我一口饭吃就好。”他要求不高。

  “不心疼?”他的米大概要上贡的珍珠米。

  他低哼。“当我是没见过银子的人?”意指眼皮子浅。

  “得了,你敢给我可不敢收,要是被你那位‘心慈面善’的继母知晓我身怀巨资,她还不一片一片割下我的肉,再沾着你的血慢慢吃。”一定很好入口,开胃又滋补。

  听着“心慈面善”,柳笑风讽刺的轻笑。“她还没那个胆敢动你,她上面还有一个婆婆。”

  “你是指老夫人?”自从驸马过世,柳老夫人茹素已久,很少插手府内的事,一心向佛。

  “你该改口喊祖母了。”

  于香檀暗暗咕哝两句。“你就这样回去不会有事吗?那一位的疑心病应该很重。”

  该死之人一直不死,一拖再拖,换成她也会起疑,阎王要人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他早该死了。

  “在她眼中我就是死人。”他自嘲。

  “但是你毕竟还没死,就没人心存疑虑?”换成是她会派人查一下,看看是否有奇人异士出现。

  柳笑风呵呵冷笑。“不死也离死不远了,谁会在乎我这个弃子,不然她怎会大方的让你进门,给我多一个筹码。”

  “筹码?”她吗?一个平民百姓,于香檀不觉得自己有多重要。

  柳笑风骨节分明的手往她平坦小腹一放。“孩子。”

  “孩子?”她先是不解其意,而后桃腮泛红。

  “我若有了亲生儿子,我的父亲再多活一、二十年,我的儿子就能接我的位置,成为柳城城主。”前提是他不在人世。

  “不是传给你三弟吗?”他也是嫡子。

  “不,我们柳城的规矩只能篇嫡长子,若无嫡长便是嫡长子之子,两者皆无才由嫡次子接任。”而且必须是嫡系长房子孙,嫡二房、嫡三房、嫡四房……以此类推,得嫡长房无子孙方可另外推举,庶出不在其中。

  “为什么?”孩子还小能担当重责大任吗?在一般宗族中大多挑选有能力的成年人继承,交给幼子形同儿戏。

  为什么?他略微失神的回想过往。“因为我祖父就受过这样的迫害,他二叔为了谋夺他的侯爵之位,先害死他的母亲,让他孤立无援,再联合族老、宗亲逼他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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