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讨厌她,因为她是个没心机的女孩,虽然偶尔有些异于常人的念头和举动,可看在他眼里是傻不隆咚很可爱,当然偶尔也可恶得会让人想掐死她。
她没有艳光四色的丽容,但跟她相处的感觉很舒服自在,虽然偶尔会被她白目的言行举止气得牙痒痒的,可等他反败为胜后,看着她涨红了脸窘迫吃瘪的委屈表情,就令他感到满足。
但即便不讨厌,他也不能娶她,毕竟这个“何乐霏”是假的、是个冒牌货!
他们的合作关系只有两个月,但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总不能现在结婚,两个月后再离婚,又不是儿戏。
但母亲不会善罢甘休的,再说,他也舍不得让母亲失望,谁知道那孱弱的身躯下次进了医院,是不是还能平安回来,无论如何,他和爸爸都希望她能快乐的过每一天。
看来,也只能这样做了……
龚司浚跳下床,连拖鞋都没有穿,直接赤着双足走出房间,来到何乐霏房门叩!
须臾,房门开了,他对着站在门后的何乐霏说--
“我们不结婚,但是,我们订婚吧。”
“订婚?”
何乐霏眼睛瞪得老大,润红的小嘴不可置信的微微张启。
直到订婚派对开始前的几个小时,何乐霏都还躲在厨房里,因为她一手包办订婚派对所有的甜点制作,好像唯有让自己忙碌一点,心才会踏实些。
没办法,因为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她跟龚司浚真的要订婚了!
明知这只是权宜之计,可心中仍是五味杂陈。
就像每个即将步入婚姻的女人那样,也会忍不住想问--就是这个人了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接下的路该怎么走?诸如此类的不确定性,让她简直快发疯了。
一个礼拜前,阿姨在生日那天抛出希望她和龚司浚结婚的愿望,果然成功吓傻了他们两人。
当天晚上的深夜时分,龚司浚一脸严肃的敲了她的房门。
何乐霏下床打开房门,对于他的出现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然而龚司浚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震慑得瞪大双眸。
他要和她订婚?
“你、你疯了吗?”良久,她才掀动嘴唇,勉强吐出她仅能想到的回应方式。
龚司浚将她推回房间,自己跟着走了进来并谨慎关上房门后,一把拉过梳妆台的椅子,将她整个人往椅子上压,自己则坐在床沿。
“这是我所能想到成功安抚我母亲最好的办法。难不成你真要嫁给我?别忘了,这只是一场为期两个月的假扮人生,结婚却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
不用他说她当然知道,她没那么健忘。
她也很清楚,对龚司浚而言,她只是一个连九百块赔偿都得跟他分期偿还、摆路边摊维生的穷女孩,是他花两百万请来假扮“霏霏”的冒牌货。
如此卑微的她,连当个女仆都不够格,更别说是成为他的妻子人选,好歹她何乐霏也曾是个身价百亿的科技千金,社会阶层的藩篱她比谁都清楚。
虽然这让人感觉不太舒服,但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再说,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不是我的菜。”他一双黑眸不怀好意的斜睨她。
“我哪里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她一双纤眉倏地挑得老高,不忘抬头挺胸。
“不用勉强了,总之,我不希望我将来的小孩饿肚子。”他意有所指的瞟了她扁平的胸口一眼,故作嫌恶的数落她那连小学生都不如的身材。
“你--低级!”她涨红小脸低嚷的同时,不忘背过身去挡住他可恶的眼神。
“哈哈哈哈……”看着她满脸困窘的样子,龚司浚毫不客气的朗声大笑。
“反正你们男人的眼光都一个样,永远喜欢那种眼睛大大的,双峰雄伟,腿还得又细又长的雌性动物。”
“没错!”弹指声骤响,男人脸上毫无愧色。
“那简单啊,我看龚家外面的庭院还挺空旷的,只要圈块地,就够你买只母的双峰骆驼回家养了。”她毫不示弱的反唇相稽。
母的双峰骆驼?
唷,没想到这丫头还挺牙尖嘴利的,他先前真是太小看她了。
一记爆栗毫不留情的敲上何乐霏的额头,痛得她当场哇哇叫。
“干嘛动手打人?你很幼稚耶……”她捂着额头,一脸受伤的瞪着他。
“活该,谁教你胡说八道。”龚司浚一扫阴霾,很是得意的看着她哇哇惨叫的模样。
他幼稚?明明是她自己太搞笑,动不动就像个小孩子似的鬼叫。
不过,他是被点到笑穴吗?干嘛被她逗得一直笑?这女人可是在调侃兼羞辱他啊。
明明就是来讲正事的,想不到莫名又抬起杠来,都怪她每次都不让他把话说完,没看过这么爱插嘴的女人,完全是来挑战他极限的。
“小姐,抬完杠了,现在可以回到正题了吗?”
“明明就是你自己爱胡说八道……”
感觉到一道犀利眼光扫来警告,何乐霏非常识相的闭上嘴巴,继续洗耳恭听。
龚司浚重新拉回主题,正色的道:“这只是用来安抚我母亲的缓兵之计。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贸然结婚太躁进,我会说服她答应让我们先订婚,等培养出稳定的感情再结婚。我知道这跟我们当初说好的假扮任务有出入,所以我会另外给你补偿的。”
“什么补偿?不会又是一百万吧?”何乐霏很好奇这回他会提出什么了不得的补偿。
“你果然被养大胃口了,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不过,这次我不是要给你钱,我要给的是机会,那可不是区区一百万可以比拟的。”他黑眸微眯成一条细线。
“什么机会?”所以是价值超过一百万的机会?她狐疑的挑眉问。
“嫁个好老公的机会。”
“啊?”她满脸纳闷不解。
“我认识很多上流社会的好青年,那些人的家世背景、财力学识都不在我之下,以后我会带你出席各种公开场合,你好好把握机会给自己找个好老公,若是有中意的对象随时告诉我,我可以帮忙居中牵线介绍你们认识,要真能看对眼,你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龚司浚一脸正经八百的望着她。
听着龚司浚的说明,她心房倏然冷凉,原本满心好奇的她感觉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
“然后呢?”她语气涩然的问。
“然后你就可以带着你万中选一的好老公,对我母亲坦言你心中另有所爱,恕不能满足她的心愿,届时我母亲再不愿意,也不能破坏你的幸福,我们的婚事得以作罢,一切皆大欢喜。”
所以,他要把她推给别的男人,用另一个冤大头来解决她这个烫手山芋。
而她对他的喜欢还来不及告白,就注定被打枪了。
真的是皆大欢喜吗?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觉得闷闷的,好像脚口被什么重物压住胸口似的,沉得教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不愿意这样想,可那种不被当一回事、随时被打发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强烈得令她忍不住联想起当年爸妈过世时亲戚们从一开始的热络簇拥,到后来彻底榨干她剩余价值后极欲摆脱她的样子,跟现在的处境还真有几分雷同。
可悲的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那个没长进的角色还由她担纲演出?
她很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不自觉皱紧双眉,心里难受得不得了,嘴里更是酸涩不堪,活像吃进一整颗不对时的柠檬。
好闷,真的好闷……闷得她都要发怒了!
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明明是个血肉之躯,这是她何乐霏的人生,又不是别人的,凭什么她要被动接受这一切?
她的心也是血肉做的,也是会有感觉的,为什么要听凭别人把她当烫手山芋?
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爱意连萌芽都来不及就得宣告夭折?
她才不要当什么悲剧大腕、苦情花旦,她不要!
谁都不许把她推给谁,就算是龚司浚也不行,因为“何乐霏”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她自己。
大彻大悟后,她浑身热血澎湃宛若新生。
第6章(1)
站在订婚场地内,龚司浚拧眉看着何乐霏。
她是怎么了?打从订婚仪式开始没多久就开始呈现走神状态,完全不在状况内。
她那颗小得不知道是否有脑浆存在的小脑袋瓜也不知在天马行空想些什么,画着精致裸妆的脸部表情瞬息万变,一下子怅然若失,活像失恋吃了香蕉皮,一下子秀眉打了好几个死结,只怕不长眼的蚊子闻入肯定小命休矣,又一下子情绪急转直下,总是透着孩子般无辜气质的黑眸居然迸射出杀气,狠厉得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似的。
而现在他正往她手指套戒指,身为当事人的她亦浑然未觉。
好好好,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就是了,敢情她当他是空气?
“何乐霏?何乐霏?换你了,你在给我发什么呆?”
熟悉的男嗓压抑而愠怒的在她耳边响起,何乐霏循声抬起头,发现龚司浚正蹙紧双眉瞪着自己。
龚司浚不爽的低声提醒。“轮到你帮我戴戒指了。”
身为天之骄子难免会有种优越感,偏偏何乐霏总是无视于他的存在,现在居然还公然在订婚仪式进行的当下迳自恍神神游外太空,这让习惯被簇拥包围的龚司浚很不爽,只见两条眉毛顿时皱得像是两尾扭曲的毛毛虫。
“喔。”何乐霏皤然醒悟。
原来时间已经不是一个礼拜前的深夜,而是一个礼拜后的订婚派对,仪式正在进行中,而她居然大胆的公然闪神,完全沉浸在自己慷慨激昂的情绪里。
不想成为史上第一个被眉间皱折夹死的受害者,穿着一袭湖水绿的雪纺纱礼服、纤细的手腕上戴着鲜花编成的俏丽花环、被打扮得宛若春神下凡的何乐霏,赶紧拿起白金男戒,二话不说就往龚司浚修长的手指上套。
等她意识过来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她听见他明显倒抽口气,毕竟两人站得那么近。她一抬起头,就看见他眸底燃起两簇小火苗……
龚司浚森冷的瞪向眼前的何乐霏。
她居然将戒指一举戴到底?
是怎样,她是打算把他“压落底”吗?
虽然这场订婚派对充其量只是用来安抚母亲的权宜之计,但对于其他观礼的亲朋好友来说,这就是一场真正的订婚派对。
之前明明跟她说好了戴戒指时要给双方一点尊重,不可以把戒指强套到底,没想到她居然还这样做,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场订婚派对并没有对外公开广邀各方,来的都是龚家的至亲好友,而问题就出在这里--正因为是至亲好友,嘴巴格外具有批判精神,关于“压落底”的戏谴对话果不其然满场飞。
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何乐霏一开始还小小挫了一下。
可不对啊,她干嘛怕?喜欢一个人才不是把自己压得低低的,低到尘埃去,那样根本开不出花来,只会变成一坨废土!
何乐霏认为坚持对他的爱意的同时,也该维护住自己的尊严才是。
她佯装镇定的迎上他的目光,忽略礼服下那正不住打颤的双脚……
而他则是自高挺的鼻间挤出冷哼,当作对她的回应。
虽然心里很恼火,但为表现恩爱,还是得礼貌亲吻一下彼此。
趁着把唇贴向她脸颊,利用借位掩人耳目的时候,龚司浚把握机会阴狠的警告道:“派对结束后再跟你算帐!”
倏地,何乐霏后颈的寒毛全站了起来,心惊胆颤的偷瞄他一眼后,赶紧闪开那双媲美宇宙黑洞的眼眸,免得整个人都被他吸进无底深渊。
被数落连幼稚园等级都不到的吻显然无法满足广大亲友的眼睛,现场响起了声嘶力竭的鼓噪--
“喇舌、喇舌、喇舌!”
龚司浚额上青筋冒了出来,因为那个带头作乱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家族里最令龚司浚头痛的表弟。
正想端出表哥的架子要对方住嘴,蓦然,何乐霏带着花环的小手无预警揪住他胸口的领带,下一秒,强力的拉扯让猝不及防的他整个人从脖子以上都歪了过去,然后--他、被、强、吻、了!
还以一种令人汗颜的拙劣吻技。
跟第一次一样,除了两张嘴巴互相挤压的蛮力,龚司浚完全感受不到亲吻时该有的怦然心动。
他忍无可忍,一把拉开胆大包天的始作俑者森冷的瞪住她,以着仅有彼此听得到的音量咬牙切齿开口,“我有准你吻我了吗?要也是我吻你!给我好好学着点--”
话落,他大掌稳住她的后脑,欺身逼近的同时,无敌俊容在何乐霏眼前放大,薄唇旋即霸道且严实的封住她粉润的小嘴。
吮吻的力道让唇瓣纠缠不休,恰到好处的间隙让他得以强势的探入她柔软的口中,勾搅着那稚嫩的舌极力诱引,继而尽情品尝。
一个多情而缝蜷的吻在两人间吸吮逗弄,绵密交缠……
这才是吻,要热辣辣、滚烫烫,还要竭尽所能的缠绵,要融洽得像是双人舞,进退有度,而不是蛮力胡乱挤压,又不是吸盘!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那么亲密而醉人……
何乐霏感觉一股陌生而奇特的热流自小腹深处窜起,脑袋昏沉沉的,身体酥麻,好像漂浮在一个异次元的空间里。
他的气味毫无保留的充斥她的口中、她的呼吸强烈证实他的存在。
原本只想示范教学,然而她生涩的回应竟让龚司浚产生前所未有的快意,欲罢不能……
情生意动,心痒难耐,属于她的娇哼与他的喘息煽情的在耳边漫开,直到他们各自挤空肺叶里的氧气濒临缺氧之际,他才意犹末尽的拉开彼此。
有好长一段时间周身的空气都凝结了,直到如雷的掌声划破宁静--
龚司浚回过神来,看见眼前的庞大观众群揶揄的笑容,想到自己的忘情投入,总是骄傲从容的脸庞破天荒漫起失算的赧意。
该死!他居然忘记这里并不是只有她和他,还有一大堆名为亲朋好友的闲杂人等。这下好了,白白让这些人免费看了场好戏。
他转回头看向身边的她,被吻得艳红的小嘴不住轻喘,眼波流转着柔媚,那满脸羞答答的模样惹得人心忍不住骚动起来。
蓦然,一股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强烈占有欲翻涌而上,龚司浚不假思索的揽过她,将这张漾着春情的小脸往怀里压,紧紧将她藏住,断不让她这模样被他以外的人看见,哪怕是女人也不行!
虽然不解他此刻的举动所为何来,但她没有抗拒,温顺的把脸埋进他胸前,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假装没看见那些关切的视线,假装两人此刻的依偎是因为有爱。
她想,喜欢一个人多少是疯狂的,明知道他的世界跟自已不同,还是会克制不住想一脚踩进去,哪怕是偷一点甜蜜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