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翰,我想知道你是认真跟我交往的吗?」
闻言,令卫允翰不由得一怔。
她怎么会这么问?难道她觉得他只是游戏人间,玩玩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他笃定地答,决定静观其变。
「你是不是已经有老婆了?」她先问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卫允翰瞠目,脑袋顿时摇得有如博浪鼓。
「没有没有,我未婚哪!」他诧异的迭声否认。
葛力嫚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不是第三者,没有被劈腿。剔除这一项,严重性降低了不少。
「那你为什么有孩子?」她再问,乌亮的大眼睇着他,不放过他丝毫细微的表情变化。
「嗄?」卫允翰错愕,头摇得更加剧烈,脖子都快要扭到了。「我没有结婚,哪来的孩子啊?」
「没有?!」她眯起眼质问。「没结婚就生小孩的人多的是,哪有绝对的?而且有人看到你带着小孩出门,你还想睁眼说瞎话吗?」
她很有义气的保留了报马仔钟骅,但想到他事到如今还想隐瞒,愈说愈愤慨,小手都握成了拳头。
听到这里,他终于恍然大悟,明白她忧郁气愤的症结点是什么了。
「力嫚,你误会了。」卫允翰哭笑不得地说:「那小孩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弟弟。」
「弟弟?!」嗓音愕然的扬高八度,觉得太瞎,她怀疑的瞪着他。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弟弟吗?」
「你是说过有个弟弟,但是那小孩听说大概只有读幼稚园那么大……」她以为的弟弟大概二十来岁,或许跟她差不多年纪,但幼稚园不就只有五、六岁?差距未免太大了吧?
「是同母异父的弟弟,从母姓,叫方允浩。我妈十九岁就生下我,然后在四十二岁的时候生了我弟,所以才会差那么多。」卫允翰解释,了解自己的状况比较特殊,这也是他不太喜欢主动提及的原因,再者,他认为父母手足应该和他的交友状况没有影响,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提及。
葛力嫚讶异的张口结舌,暗自思忖他所说的可信度。
十九岁生子,四十二岁再生,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是兄弟,所以才会有神似的五官,并不一定是亲子关系……这两天心里头的负面臆断出现了大逆转,推翻她兀自编想的答案。
他神色正直,说明时没有丝毫迟疑,眼神也不会闪烁,与平时的直率没有两样,不像在说谎。
「不信?」卫允翰见她没回应,扬唇问。
「不是不信,只不过……」她矛盾的犹豫着。
她知道该相信他,毕竟若是撒这种谎,根本很快就会被戳破,然而因这事所受的煎熬,让她不得不变得敏感谨慎。
面对她的犹豫,他却体贴的不以为忤,拉起她的手,微笑地说:「没关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半个小时之后,卫允翰的座车来到一处闹中取静的住宅区。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葛力嫚看着眼前陌生的透天厝,不明所以地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他故弄玄虚的神秘一笑,按下对讲机,不一会儿,传来屋主的询问。
「找谁啊?」声音的主人是一名中年女性,身后还有孩子的嬉闹声,感觉屋里很热闹。
「徐大姊,我是卫允翰。」他报上姓名。
「欸,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开门。」徐大姊很明显是对待熟人的反应。
葛力嫚纳闷的看向卫允翰,他仅是对她抿起一抹笑,听见屋子里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很快的,透天厝大门打开,一名妇人步出,同一时间,门内一个小小身影也伴随着惊喜呼唤奔出——
「哥哥、哥哥!」方允浩热情扑向弯身迎接他的卫允翰,小脸上净是开心的笑容。
「我在门外就听到你叽叽呱呱的声音了!」卫允翰抱起他,看向保母。「徐大姊,他是不是很吵?」
「不会啦,是听到我说哥哥来了,他才兴奋的大叫。」徐大姊和善地说,已经带浩浩三年了,跟他们很熟。
「哥哥,今天不是星期五,你就要来带我回家了吗?」浩浩搂着他的脖子,像只小麻雀。他知道妈妈和哥哥会在星期五的时候接他回家,星期日晚上就得再回到保母妈妈这里。
卫允翰微笑摇头。「答错了!」现在就带浩浩回家,他就整个星期不用做事了!真佩服那些职业妇女,能够家庭工作兼顾。
「不然咧?」浩浩学大人皱眉。
「因为哥哥的女朋友想认识浩浩,所以我带她来看看你。」卫允翰抱着他转向葛力嫚。
「哥哥的女朋友?!」浩浩眼睛亮了起来,这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女生,不禁眨巴着大眼,盯着葛力嫚瞧。
「嗨!你好。」突然被点名,葛力嫚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扬起微笑,抬手跟小朋友打招呼。
「我是方允浩。哥哥的女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浩浩很大方,还讨喜的露出小天使般天真灿烂的笑容。
啧啧,这孩子还真是活泼伶俐咧!
葛力嫚哂然的看了看卫允翰,才自我介绍。「我叫葛力嫚。」
「力嫚姊姊你好。」没有忽略礼貌,浩浩嘴甜地喊。
「徐大姊,我想带浩浩到附近吃晚餐,一、两个小时就回来,可以吗?」卫允翰客气的询问保母。
「好啊,他刚好还没吃晚餐。」徐大姊欣然同意。
「YA!我要吃炸鸡!」浩浩扬声欢呼,顺便点菜,三人热热闹闹的前往知名速食店。
★★★
在没有机会串通的状况下,葛力嫚看见保母、浩浩跟卫允翰的互动,又听着浩浩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唤,答案其实已了然于心。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卫允翰,还生了两天的闷气,葛力嫚羞愧尴尬,窘得无地自容。
「那个……对不起哦!」浩浩一抵达速食店就冲去游戏区玩耍,趁空,她难为情的道着歉。
卫允翰侧过头,心疼的凝睇着她。
才两天而已,就觉得她好像没了光采,可见她是真的很在乎他,才会因这样的误会就憔悴成这样。
「以后再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不要自己钻牛角尖,好吗?」他柔声轻问。
承认错误,葛力嫚好乖巧的点点头。
的确是她不好,应该先求证的,不能因为害怕答案而作茧自缚,更不应该随便听人说说就随之起舞,这次的伤心难过等于是自寻烦恼。
呜……他温柔包容的嗓音,惹得她鼻酸,还来不及控制,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第7章(2)
「欸?怎么哭了呢?不是没事了吗?」
第一次见她落泪,卫允翰的心霍然一揪,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又是诱哄安抚,又是找纸巾拭泪。
「还好……还好事情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糟……」她被他拥在胸前,抽抽噎噎地说,不知为什么,在他的温暖怀抱中,她控制不住自己,直觉的撒起娇来。「还好,我们不用分手……」
她已经这么这么爱他了,要怎么承受分开的痛苦呢?光是想像,就觉得快不能呼吸了!
「傻瓜,怎么会分手呢?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一起走呢!」他微笑,爱怜的拍抚着她的背,对她的哄慰不是随口说说,而是出自他真实的心意。
葛力嫚猛点头,好感动,他的话无疑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更有信心和他在一起。
「厚~~你们抱在一起,羞羞羞!」
浩浩从游戏区跑回来讨吃的,看见哥哥搂着女朋友,顽皮的以手指刮着脸颊取笑他们。
「羞什么羞,我们是相亲相爱,知道吗?」卫允翰理直气壮的对浩浩说,随即微微拉开葛力嫚,低声劝道:「别哭了。」
葛力嫚依旧低着头,紧揪他的衣服,靠在卫允翰胸膛。糟糕了……
浩浩听力很好,立刻捕捉到重点,很认真地问:「力嫚姊姊在哭吗?为什么?是不是哥哥欺负她?」
「我没有。起来吧,浩浩以为我欺负你了!」卫允翰赶紧否认,再一次拉开她,困惑的发现她是真的紧揪不放。
怪了,难道是因为难为情,所以才会躲着不抬头?
她蚊蚋般嗫嚅:「不能起来……」这一抬头,会更丢脸!
卫允翰兄弟俩纳闷的互视,浩浩随即掩不住强烈的好奇,弯身从两人之间的缝隙看去,刚好对上葛力嫚的眼睛,两人顿时大眼瞪小眼,窘得她不得不放弃坚持,坐直身体。
卫允翰怀抱一空,即刻发现胸前的衣服经过水灾肆虐,已经濡湿一片,而且还有……
「不小心连鼻涕都沾到你衣服上了,不好意思哦!」葛力嫚窘赧的收拾残局,小脸像熟透的番茄那样红。
浩浩听了不禁幸灾乐祸的哈哈笑。
「再笑就不给你吃炸鸡。」卫允翰凉凉丢出一句,故意吓唬他。
恐吓奏效,浩浩飞快地捂住小嘴,瞠圆了眼睛,可爱的反应和模样,逗得葛力嫚破涕为笑。
「没关系,哥哥不给,力嫚姊姊给,我们先去把手洗干净,再来吃炸鸡。」她带着浩浩去厕所洗手。
从现在起,她要跟卫允翰的弟弟建立好交情,况且她也饿了两天,速食店里的食物香味让她饥肠辘辘,现在误会解开后,她也有心情大快朵颐了!
★★★
经过一场误会,更能珍惜相处的可贵,对葛力嫚而言,算是因祸得福,不仅更加确认了卫允翰对她的情感与认真,还对他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卫允翰的母亲方宁回国后,葛力嫚和他们全家吃了顿饭,算是正式认识他的家人,而卫允翰也和她约好,要趁她这次过年回乡,去拜访她的父母,让两家长辈都知道他们在交往。
冷飕飕的一月天,寒流接二连三的造访,气温不断下探,流感疫情不断上升,每天的新闻里都可以听到流感疫情、重症病例的报导,正值人人自危的高峰期。
葛力嫚天天都得外出上班、接触人群,不过大概是爱情的魔力吧,她生龙活虎的,病菌看到她都会倒弹一百尺。
倒是「坐家」卫允翰,因为答应出版社要在农历年前交稿,又想要去拜访葛力嫚父母,所以每天熬夜赶进度,唯有肚子饿时才出门觅食,可这精神一差,抵抗力也弱,这两天又忽略了风寒的小症状,终于在完稿的这天出了大状况。
用电子邮件寄出稿子,卫允翰懒洋洋地趴倒在电脑前,整个人昏昏欲睡,不一会儿,电话响起,又把差点进入梦乡的他给拉回现实里。
「允翰,稿子我收到了,我这两天看完之后再打电话给你,你要是对封面有什么想法可以找我讨论。」编辑董莹心在电话那头说道,出版社对人气正旺的他总是特别礼遇器重。
「你们决定就好。」卫允翰不是龟毛的人,选择相信出版社与编辑。
「咦?你声音怎么怪怪的?」合作许久,董莹心听得出异样。
「不太舒服,大概是撑太久了,好好补个眠应该就没事了。」卫允翰浑身发烫,虚软无力,却认为是睡眠不足所致。
「那好吧,你好好睡一觉,要是真的生病了,一定得去看医生哦,最近的流感很严重,不能开玩笑!」她关心叮咛。
「嗯。」
收线之后,卫允翰振作的关掉电脑,饭也懒得吃了,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里,一投奔大床怀抱就马上宣告阵亡,呼呼大睡。
★★★
卫允翰睡到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葛力嫚却担忧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他们本来就习惯在没时间见面时以电话嘘寒问暖,稍微情话绵绵一番,可她打了一整天的电话,却联络不到卫允翰。
家用电话不晓得是没挂好还是怎的,一直都在通话中的状态;打手机又没人接听,响到最后进入语音信箱。
下班回家梳洗过后,她愈想愈觉得不对劲,开始坐立难安,心里彷佛有个声音在鼓噪着,要她一定得找到卫允翰才行。
虽然他说过最近是赶稿期,但没道理连电话都没时间接吧?而且昨天之前他也都会接她电话的呀!
于是,她拿着他前几天因为要闭关写稿,为了方便她来找他而给的大门钥匙,决定到他家去瞧瞧。
顺利通过已经认识她的大门警卫,葛力嫚来到卫允翰居住的楼层,不太熟练的打开了两道大门。
「允翰?你在家吗?」屋里乌漆抹黑的,她按开客厅电灯,扬声唤。「奇怪,不是说赶稿吗?」
她接着发现他书房里也没人,电脑是关机状态,又瞧见书桌旁的电话果然没有挂好,难怪她打不进来!
把话筒放回话机后,她踅了出来,三十多坪的室内空间,两房一厅的格局,她很快就来到了卧室,灯一开,终于,瞧见那遍寻不着的家伙。
「允翰,你怎么不接手机也不应声啊?你不知道这样我会很担心吗?」她劈头叨念,走近之后才发现他仍紧闭双眼,连她这么大声说话也没醒。
「欸,装睡哦!」她以为他跟她闹着玩,故意不理她,因此拍拍他脸颊。「快起来……」手心接触到的热烫温度让她的嗓音戛然而止,心悸的再次伸手探触他的额头。
老天!他怎么会这么烫?!
「允翰?允翰,你醒醒!我们去医院看医生!」一颗心提上了喉头,她紧张的推着他肩膀,不断叫唤。
「唔……」卫允翰连翻身都没有力气,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呓语,眉心紧皱,俊脸净是异常的潮红。
唤不醒他,葛力嫚焦虑的红了眼眶。
他这样发烧昏睡,到底睡了多久了?都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
不行,得尽快去医院,否则再烧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她奋力想撑起他,但他的身子好沈,浑身软趴趴,她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只好赶紧打对讲机请警卫帮忙。
在一阵混乱之后,他们总算搭上计程车,直奔医院挂急诊。
第8章(1)
卫允翰高烧四十度,并发肺炎,必须住院观察治疗。吊过点滴后,他的温度降下来,意识也跟着恢复,虽然虚弱,至少不再一直昏睡。
葛力嫚被这个突发状况吓得三魂七魄全离了位,差点就心脏无力,顺便跟着挂急诊。
所幸,诊疗后情况好转,让她受惊忧虑的心终于得到平复。
而身为女友的她,自然是义不容辞的担起照顾他的工作,为此向电台请了两天假。
此刻,葛力嫚从医院附近买来清粥小菜,张罗好后,便拉来活动桌,体贴的喂他吃粥。
「……我知道你胃口不好,不过多少还是得吃一点,这样才有体力,病也才能快点好起来。」她戴着口罩,一面诱哄一面喂食。一来是预防被他传染,免得两人一起挂病号,她得保持健康,才能照顾他;二来,也怕把外头的病菌带进来,造成二次感染就更难治疗。
卫允翰靠着病床,乖乖吃粥,看着低头挟菜的亲亲女友,苍白的唇扬起笑容。「还好你来找我,不然我大概病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