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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成婚 page 11 作者:爱曼达·奎克

  他抿紧嘴唇。阳台上太暗,她看不出他是不是气得面红耳赤,但猜他一定是。他活该。

  迪生正经八百地点个头。「等你从休息室回来,跟我在楼梯口会合。我们在这里逗留得够久了。我不想让兰妲认为我们急于得到她的邀请。最好吊吊她的胃口,她越焦急才越可能露出马脚。」

  「我了解,先生。」可恶,她暗骂在心。正经八百她也会。「我会去楼梯口找你。」她头也不回地走进拥挤的舞厅。

  几分钟后她从妇女休息室出来,满意地走向主楼梯。她已经恢复冷静和理智。令她担心的是,迪生对她的情绪似乎越来越有影响力。她最好不要受雇于他太久,她心想。他越早完成调查,她就越早领到薪水,这整件事就越早结束。为了自己着想,她必须尽力协助他。

  音乐声和说话声从楼下的舞厅传来。她瞥向走廊的另一头,注意到仆役专用的后楼梯一片漆黑。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个房间出来,消失在黑暗中。辛旺。

  爱玛忍不住纳闷,兰妲的忠仆为什么不点蜡烛照路,为什么在自己的雇主家还要这么鬼鬼祟祟。他的举动勾起她的好奇心。她决定跟踪过去一探究竟。

  她悄悄穿过走廊来到后楼梯口探头察看。没有看到辛旺。她扶着栏杆小心地走下狭窄弯曲的阶梯。当一级踏步板在脚下嘎吱作响时,她紧张得无法动弹。但辛旺并没有从黑暗中跳出来质问她。片刻后,她继续往下走,经过舞厅那层楼,来到房子底层。她用鞋尖探索每级踏步板的边缘。在兰妲家的仆役楼梯上跌断腿就太丢脸了,她心想。迪生一定会气死。

  不久后她来到后走廊。后面就是花园,她可以从侧窗看到树篱的轮廓。她暂停下来凝神倾听。现在舞厅在她的头顶上。她仍然可以隔着天花板听到隐约的音乐声。客人来来去去的声音从前门传来,但听来非常遥远。

  窗外的月光照亮她正对面的房门。也许是书房。秘笈说不定就藏在那里面。她奇怪迪生为什么没有趁舞会时搜查屋子,她决定代替他搜查书房寻找秘笈。

  她扭转门把。如果书房里有人,她可以说自己是在找妇女休息室。她开门溜进去。月光照亮房间内的地球仪、半身像和大书桌。这间果然是书房。靠墙的书架上零零落落地摆着几本书。兰妲显然依循流行的脚步,在装潢书房时只把书籍当成点缀。

  她决定从书桌开始找起。那里似乎是藏赃书的好地方。她悄悄绕到书桌后面打开第一个抽屉,失望地发现里面只有羽毛笔和备用的墨水。第二个抽屉里装的是白纸,第三个抽屉里散布着名片和请柬。最底层的抽屉上了锁。爱玛立刻精神大振。里面一定有重要物品,否则兰妲不会锁上它。

  她从头上拔出一根发夹,准备用它来开锁。她是发夹撬锁的高手,因为祖母在去世前的几个月变得糊涂又健忘,经常在锁上抽屉后又忘了把钥匙放在哪里。

  爱玛刚把发夹插进锁孔里,走廊上的脚步声就使她愣住了。有人正站在书房门外。

  「你早该回来了,辛旺。」兰妲压低的声音中充满愠怒。「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模糊不清的咕哝令人听不出回答的内容,但那沙哑的声音确实是辛旺没错。

  爱玛感到一阵寒意窜下背脊。现在才发觉有危险已经来不及了,她的直觉在她需要时似乎都不管用。

  她连忙抽出发夹,站直身子。兰妲和辛旺即将进入书房。他们一点亮房中的蜡烛就会看到她。

  她的目光慌张地找寻藏身处。月光勉强照出窗帘的位置,它们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冲向最后一扇窗户,躲到深色丝绒的落地窗帘后面。

  窗帘的流苏还在微微晃动时,她已经听到了开门声。

  第七章

  「你说什么都没找到是什么意思?」兰妲的声音尖锐如碎玻璃。「你有许多时间可以搜查施迪生的书房。那里一定有东西可以告诉我他为什么对葛小姐如此感兴趣。」

  「我照你的吩咐做了,夫人。」辛旺嗄声回答。「我只找到书和他的学术研究报告。」

  「你太令我失望了,辛旺。」

  「我听命行事了。」辛旺着急地说。「施迪生的书房里没有可疑之物怎么能怪我?」

  「那个混蛋家里一定有东西可以解释他在魏家堡的行为。」兰妲说。「他跟葛小姐订婚不可能只因为想娶她。」

  「他也许是爱上她了。」辛旺轻声建议。

  哦,不可能,爱玛心想。

  「哈,不可能。」兰妲大声说。「凭他的财富和权势,他绝对可以找到一个地位更高的妻子,一定是你遗漏了。回去再找一遍,时间还够,他要到天亮才会回去。」

  「夫人,求求你,想要偷偷溜进去并不容易,我刚才就差点被人发现。」

  「你给我回去,现在就去。」

  「夫人,如果被抓到,我会被判夜盗罪。」

  「那么你必须更加小心。」兰妲毫无同情心的说。「这次试试他的卧室。去找任何能透露他企图的情报,信件或日记之类的。我一定要知道他在耍什么诡计。」

  「他的卧室。我绝不可能不被注意地上到二楼。夫人,求求你,别再叫我去他家了。太冒险了!」

  「你拒绝服从我的命令吗?」

  「求求你,夫人,别对我下那种命令。」

  「你拒绝吗?」

  「是的,我非拒绝不可。那样做是犯法的,如果被抓到,我会被处以绞刑或流放海外。求求你,夫人,在这之前,我对你唯命是从。你现在这样强人所难未免太不公平了。」

  「很好,你可以另谋高就了。」

  「兰妲。」

  短短的两个字却包含无限的痛苦。爱玛觉得辛旺好可怜。

  「你马上给我收拾包袱滚蛋,我会找一个愿意听命行事的仆人来接替你。」兰妲走出书房,用力甩上房门。

  房间里一片寂静。许久之后爱玛听到奇怪的呜呜声。起初她认不出那是什么声音,后来才明白是辛旺在哭。那种肝肠寸断的痛苦啜泣深深撼动了她。她差一点就要从窗帘后面冲出去抱住他。就在她觉得再也听不下去时,啜泣声停止了。

  「可恶,可恶,可恶!」辛旺将他的痛苦化为愤怒发泄出来。「臭婊子!你跟他们每个人上床,但想要得到满足时就回来找我。你总是回来找辛旺,不是吗?只有我了解你的需要,臭婊子!」

  重物落地的声响传来。爱玛瑟缩一下。辛旺一定是把什么巨大的东西打落在地毯上,可能是地球仪或半身像。她屏住呼吸,聆听辛旺把怒气发泄在别的东西上。

  「他们应该像吊死女巫一样吊死你!」辛旺低吼。

  接下来的一连串声响好像是书桌的木头被踢烂。

  「女巫,婊子。我要让你知道把辛旺当奴隶的后果。」

  爱玛听到纸张悉簌声,然后是划火柴的声音。她惊惶起来。天啊!他想烧房子吗?舞厅里的客人会被浓烟呛死和被大火烧死。

  她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她必须赶快采取行动。

  「烧吧,臭婊子,全部烧光光。我再也不要听你的命令了。」

  爱玛深吸口气,拨开窗帘一角。她看到火焰时松了口气,因为火只在壁炉里烧。辛旺站在壁炉前低头凝视火焰。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出书房,顺手带上房门。爱玛按兵不动,唯恐他会回来。但他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如释重负地叹口气。她知道她应该赶快离开书房,但又忍不住想去瞧瞧辛旺在盛怒之下烧掉的是什么东西。她快步走向壁炉,经过书桌旁边时看到上锁的底层抽屉被踢得稀烂。辛旺烧的显然就是抽屉里的东西。

  「天啊!」爱玛拎起裙摆奔向壁炉。

  壁炉前的地毯上躺着一个解体的皮革大盒子。原本放在盒里的文件全堆在壁炉里了。她在迅速焦黄的纸张上看到一些印刷文字。

  柯凡妮小姐饰演朱丽叶……

  ……六月九日起将参与「奥赛罗」的演出

  演技精湛……

  舞台上闪闪发亮的绝色美女……

  演出海报和剧评,爱玛心想。全部都要付之一炬了。

  她往前一步,伸手去拿拨火棒,打算从火焰中抢救出一些东西。脚下一阵悉簌声。她低头看到地毯上散布着几张纸,显然是辛旺把盒子里的东西倒进壁炉里时掉出来的。她扔下拨火棒,拾起散落的纸张卷好塞进珠花小提袋里。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没有泄密的脚步声警告她。她刚握住门把就感觉到它在她手里转动。她倒抽口冷气,连忙从悄悄开启的门边跳开。来不及躲回窗帘后面了。

  迪生无声无息地进房关门。「我刚刚还在纳闷你跑到哪里去了,爱玛。」

  她头重脚轻地松口大气。「差点被你吓昏。」

  「我无法想象你会昏倒。」他瞄一眼壁炉。「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不太对劲,她心想,好像缺乏抑扬顿挫。她告诉自己等一下再来担心这件事。

  「说来话长。」她说。「但不是现在说。」

  「也对。」迪生把耳朵贴在门上。「有人来了。」

  「哦,别再来一次。」

  「嘘。」他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推向窗户。

  「如果你想找地方躲,我推荐房间那一头的窗帘。」她轻声说。他看她一眼。他的脸在冷冷的月光下有如面具,她这才恍然大悟他在生气。

  「别管窗帘了,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

  他放开她,打开一扇窗户,粗鲁地把她推到窗外,随即跟着出来。

  精致的舞鞋一踩到湿漉漉的草地,爱玛立刻心疼地皱眉。「再来呢?」

  「绕过屋子从阳台回舞厅。如果遇到别的客人,他们会以为我们刚从花园散步回来。」

  「然后呢?」

  「然后我会叫我的马车来送你回家。」他用同样平板的语调说。

  「但我是搭费夫人的马车来的,她打算玩到天亮才回去。」

  「蕾蒂想怎样是她的事。你得跟我回家,现在就走。」

  爱玛被惹毛了。「犯不着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先生。我只不过是在帮你调查。」

  「帮我?」他冷冷地看她一眼。「我可没有叫你去兰妲的书房。」

  「我是个自动自发的雇员。」

  「我可不认为那叫自动——」他突然住口。「可恶!」他一边推开她,一边转身。

  「干什么?」爱玛一个踉跄,连忙伸手扶住背后的树篱。

  她从眼角察觉到动静而迅速转身。起初她什么也没看到,后来才发现有个幽灵般的人影从一株修剪成鸟形的大树后面出来。那个人的动作使她想到逼近猎物的掠夺者。

  猎物。爱玛心头一惊,突然非常肯定那个人不是普通的窃贼或强盗。他的目标是迪生。

  她猛然转身,张口准备出声警告,但叫喊声消失在她的喉咙。迪生显然已经察觉到危险了。他全神贯注在步步逼近的人影身上。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冷静等待令人匪夷所思。她考虑高声求救,但担心没有人能在嘈杂的舞厅听到她。她惊恐地看着两个男人互相靠近。

  这时她终于注意到迪生也在移动,他的动作跟他的对手一样飘忽。她的眼睛跟不上他移动的身形。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在眨眼之间变换了位置。

  两个男人展开短兵相接的攻防。歹徒首先出招,迪生往旁边一闪,躲过对手踢来的第一脚。歹徒沙哑地低呼一声,跳到半空中踢出第二脚。迪生靠得太近,无法完全躲避。他扭腰转身,保护前胸的要害,但踢中胁部的那一脚已足以使他往后飞出。他跌倒在地上,歹徒两个箭步扑杀上去。

  「不,不要伤害他。」爱玛拎起裙摆往前冲。她不知道她要如何阻止歹徒,只知道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杀迪生。

  「不要过来,爱玛。」

  迪生的命令使她戛然止步。她吃惊地看到他伸腿踢中歹徒的大腿外侧,歹徒往后一个踉跄。迪生乘机站起来,他的表情在月光下看来充满冷酷的杀气。这一点令她深感震惊。歹徒显然看出战况逆转,一个转身就翻越及腰的树篱,消失在夜色之中。

  迪生往树篱移动。爱玛担心他要去追歹徒。「迪生,不要。」

  他已经停了下来。「你说得对,穷寇莫追。他比我年轻许多,跑得绝对比我快。」

  「你没事吧?」她焦急地问。

  「没事。」他开始整理好仪容,不一会儿又跟打斗前一样优雅。

  他握住她的手臂,迈开大步往舞厅走。她不得不小跑步跟上他,但不敢抱怨。

  抵达阳台时,他朝她皱眉。「你在发抖。」

  她瞄他一眼。他看来已恢复自制,但眼中仍残留着杀气。

  「不懂为什么,」她说。「一定是夜凉如水的关系。」

  车夫关上车门,爬上驾驶座。马车颠簸一下开始沿着街道前进。迪生拉起窗帘,窝在角落里注视着爱玛。

  她忧心忡忡地望着他。「那个可怕的歹徒真的没有伤到你吗?」

  「没有。」有也不严重,他在心中更正。他的胁部明天可能会出现大片瘀青,但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反应太慢。话说回来,他已经好多年没有用梵萨搏击术跟人打斗了,不用说是预料到今晚会遇见一个梵萨术修行者。

  但这件事处处透着非比寻常,尤其是他的新助手。他闷闷不乐地注视着爱玛,感到心中乌云密布。他很清楚激烈打斗所燃起的沸腾情绪需要意志力来控制。但他此刻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他无法理解它却知道它很危险。

  车内昏黄的灯光照在爱玛的头发上,使她的眼睛变成闪闪发亮的绿宝石。他突然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把她拉进怀里。他握起拳头,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要不是几分钟前在阳台上感觉到她在发抖,她此刻的平静会让人以为她今晚没有做过比跳舞更刺激的事。她的镇定令他既恼怒又欣赏。

  「换作是舞厅里其他的淑女,现在早就歇斯底里了。」他嘟囔道。

  「我还不能歇斯底里,我忘了带嗅盐。」

  她轻浮的态度终于使他忍无可忍。他整晚都在为她下午可能是去私会情郎的事生闷气。在书房发现她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又安排情郎在那里跟她幽会了。

  他想要撕碎东西泄愤,最好是她的浅绿色丝裙。等她一丝不挂时,他想要跟她做爱。他要给她前所未有的激情体验,使她不再渴望别的男人。明知她有情人,他还是要她。狂野在他体内流窜。有她在车厢里,他就冷静不下来。他发现他的身体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

  「你真的没事吗?」爱玛不安地问。

  「我没事。」他变换姿势让自己舒服一点。

  她眉头微皱。「你看起来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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