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老板应该不会过来,就算来了你也还有两次机会,胜算很大。”
“多谢经理。”
“这一个月你也算是卯足了劲。”
“因为经理给了情报,所以我也要努力才是。”阮行歌的话刚刚说完,便察觉出口方向有些骚动。
她跟经理同时看过去,走进来的人把两人吓了一跳!
才说他不会来,他就出现了,该不会是想在最后一天找她麻烦吧……
阮行歌看着他以一贯的姿态走过,心想他是如何塑造出这种别人学不来的个人风格的?
“工作结束后到二楼来一趟。”舒索情经过她身边时抛下一句话,脚步未停,经理连忙跟上,一起走向二楼。
“是。”尽管他看不见,阮行歌还是点了点头。
“老板最近过来的次数变多了。”经理笑咪咪的说道。
“有问题?”
“当然没有,老板的店,什么时候要过来是您的自由啊,何况我们巴不得您天天来。”经理舌灿莲花道。
“你那些话听着就觉得刺耳。”
“那老板的意思呢?可以留下她了吗?”经理兴致勃勃的反应让舒索情不怎么乐意的顿住脚步,斜眼瞥过去。
“在这件事上你的态度是不是太积极了?”
“因为我很中意阮行歌啊。”经理话一出口,便见舒索情投来不善的目光,赶紧解释道:“我是指她的工作能力。”
“而且最近二楼有服务生离职,是不是要分派一些人上来递补?”
“二楼的员工我要亲自看过,不可能随便拉人上来。如果人手真的不够,就要着手培训新人,你把时间和名单拟出来。”谈起正事来,他的表情颇为认真。
“是,那么老板……阮行歌?”
“急什么?明天来这里不就知道结果了?”舒索情唇角一撇,有些嘲弄的笑了笑,便丢下经理走开。
为个普通员工这样用心,有必要吗?
阮行歌在结束工作后,平静的走上二楼,之所以能不愠不火,不紧张也不忐忑了,大概是因为她视死如归了。
“打扰了。”敲了门却没听到里面的人有回应,她仍旧推门走了进去。
将长腿随意交叠搭在桌上的男人看见她这样闯进来,似乎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阮行歌垂下眼帘,微微动了动唇角,他好像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会知晓他这个“敲门不应声请自进”的习惯。
舒索情瞥了她一眼,有些懒散的将腿从桌上收回去,也不等她走近,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按照之前的约定,你暂时可以不滚。”
“谢谢老板。”滚啊……她的身材没有那么圆。
“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他的目光有些凌厉,明显在警告她。
“是的,我会用心工作,不会让老板困扰,不会对老板有非分之想,更不会缠上老板。”阮行歌像背书一样立刻对答如流。
就算她有非分之想,只要他察觉不到,也不算犯规吧。
“听了这种话更想将你赶出去,心存不轨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无论如何都让人不放心。”舒索情不客气的嘲弄,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何必将她形容成一匹对着他流口水的女豺狼呢?她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有那样的行动力跟勇气。
“老板如果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发誓。”
他要那种东西干什么?舒索情的眼微眯,别有意味的打量了她几下。
“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好处,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还是说你有别的企图?”
“并非得到才有意义,能见到就是一件不错的事了,心愿小一点,才容易得到满足。”
“说得真动听,可惜只会让我感到虚伪和愚蠢。”
“对不起。”她的唇微微嗫嚅了两下,吐出歉意。
舒索情没来由感到不悦,这个女人有够莫名其妙!没有明显的个性,言谈像激不起浪花的死水,身为一个陌生人却说喜欢他,行为却又退缩被动,看得他一肚子火!
“出去。”他冷不防的下了逐客令。
阮行歌的身体似乎微颤了一下,因为太快太恍惚,让他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
“那我先走了,老板再见。”
还是那副温吞吞的样子,逆来顺受只让他更觉反感。
就算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她还是要留在这里?一想到就觉得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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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走进俱乐部,就感觉气氛有些诡异,大家似乎都刻意避开她,甚至看着她的目光也充满了异样。
因为跟这些人并不太熟悉,所以她也没有很在意,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换了衣服,开始做准备工作。
直到像平常一样跟小喜打招呼——小喜反常的冷漠态度,才让她正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问我,也请不要跟我说话。”小喜不友善的反应虽然让她错愕,却没有很难过,反而认真思索起来。
小喜是心直口快的人,会有这样的态度,一定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不利于自己的事。
“你不想跟我说话一定是有原因的,但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
阮行歌与往日无差别的行径,让小喜有些欲言又止,刚想开口便看见季云从后方走来。
与其说是走,其实更像是故意用力撞过来。
“走开啦!不知道好狗不挡路吗?”粗鄙的话不假思索的冒出口,一旁的小喜愣了愣,四周窃窃私语的人在偷笑。
阮行歌眉心紧拧了一下,很快的又松开来,她看着季云平静的道歉:“不好意思。”
“你也会不好意思?不用装得这么纯情,我们现在都非常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季云讽刺道。
“你的话……可否说得明白一些?”
“很明白了啊,你这种别有居心的女人混进俱乐部来,目的不就是为了接近老板嘛。”
她怎么会知道?阮行歌愣了愣,尽管季云的话说得很难听,但不可否认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你听谁说的?”
“有这种龌龊的思想,还怕别人知道?”
“龌龊?”为舒索情而来的想法很龌龊吗?有那么多人都是为了他而来的……
“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我们可不是为了钓金龟婿而来的,跟你这种人一起工作真恶心!”
阮行歌察觉到什么,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人正眼看她,有的人脸上挂着轻蔑的表情,就连小喜也不例外。
一个月前与舒索情的谈话内容窜进脑中,她忽然明白大家看她不顺眼的原因!
舒索情非常讨厌像她这样的人,势必会特别警惕自己的员工,换句话说,如今能留下的人,都是为了工作本身而存在的!
“对不起,我没有想那么多……”她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因为相信自己不会表现出来,应该不会有人察觉才对。
“道歉有什么用,你快点走啦,看见你就烦!”
“工作,我一定会认真的做。”感情,她不想去解释。
“你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
“那么就让事实来证明吧。”阮行歌少见的强硬态度,斩钉截铁得让季云和小喜都愣了愣。
“老板,你在看什么?”
二楼忽然响起的询问声,让大家不约而同抬眼望去,瞧见站着的人时,纷纷惊诧。
老板怎么会在那里?而且还这么早来?
舒索情倚靠着栏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听了多少,只是阮行歌从他饶富兴味的目光,和笑得有些恶劣的表情,揣测出他现在的心情,仿佛是看闹剧般的愉悦。
如果能将她赶走,他会很高兴,所以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那双任性倨傲得不可一世的眼眸,很明确的告诉她:他绝对没有任何一点点想帮她的意思。
“下面在干什么?时间就快到了还不赶紧准备?”经理看着大家傻的傻、呆的呆,禁不住大声斥道。
“不忙,今天晚点开门也可以,毕竟搞好同事间的关系是很重要的事。”舒索情无所谓的挥挥手,瞥了阮行歌一眼。
她该如何处理?就这样结束吗?的确,自己有不妥当的地方,可是就这样……
“对不起,让大家感到不舒服。”阮行歌忽然将腰弯成九十度,鞠了一个躬。“我想在这里工作,也一定会以认真的态度对待每一位客人,所以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一个月的磨练,让她现在即使做这样的动作也很驾轻就熟。
四周静默得听不见一点声音,她维持了鞠躬状半分钟,直到身侧有声响才挺起腰。
不料一起身便是惊吓的一幕,她甚至没看清是谁,是存心的还是她自己不小心碰到,那一接触空气便冒着滚滚热烟的液体,就那样无预警地朝她身上泼来。
阮行歌下意识抬起手去挡,身体微侧,却因距离太近,仓促得无法避开。
那股热流瞬间便沿着她的手臂,从衣袖蜿蜒,漫到细白的手掌……
“嘶……”钻心的疼痛声从她口中咿唔出来,即便是擅长忍耐的她,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痛。
以及那些——弱不可闻的抽气声。
第三章
“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就烫到你了……”好没诚意的道歉声。
阮行歌已不知该如何反应,错愕地瞪大眼看着面前完全不认识的人,只是那身与她们不相同的制服,已经说明了对方的身分。
“是二楼的!平时都见不到,干嘛突然来插一脚?”有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肯定是看她不顺眼,再说考评期快到了,经理又特别照顾她……”
别有含意的窃窃私语,让她心情和大脑都一片混乱,觉得自己仿佛赤脚踩在冰天雪地里,僵得无法动弹。
“经理,看来你也有责任喔……”上方传来不轻不重的调侃声,又将分散的注意力聚集过去。
舒索情饶富兴味的瞥了经理一眼,后者有些生气的朝下面喊道:“阮行歌你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去冲冷水!”
她抬起头看向二楼那个带着戏谑表情的男人,仍旧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事不关己的神态显得冷酷而漠然。
他置身事外的样子差点让她忘却一切,连身体所承受的疼痛,也在那瞬间因心里蔓延出的某种东西而抵消。
是灰蒙蒙的,狼狈不堪的苦楚和酸涩感,让她觉得非常卑微,差点忍不住要鄙视起自己。
太清楚他不可能在意或关心她的事实,连想说谎骗自己的机会也被抹杀掉。
“老板,请让我来处理。”经理慎重的开口。
“好好处理喔,不给个妥当的交代,可是很难平息众怒的。”舒索情说完,似乎是对好戏结束感到无趣,便抽身离开。
“不过自己的事,还是要自己解决。”
离开前抛下的这句话,让阮行歌觉得他是故意说来讽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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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洗手间的那面大镜子前站立,冷水从下半截手臂一直冲到指尖,被烫伤的地方一片红肿,薄嫩的肌肤似乎连皮都能掀下来。
从进来就打开水龙头一直冲到现在,冰凉的液体虽然减缓了火辣辣的痛楚,却又有似小针扎着般的刺痛冒出来。
阮行歌垂着头,目光并没有凝聚在伤处,似乎有些发怔。
“既然伤得不严重,就不要浪费水资源。”
开门的声音已让她瞬间回神,而下一秒传来的嘲弄声十分不怀好意,又使得她神经一紧,身体抖了一下,立刻将水龙头关上。
“手的情况怎样?”
“只是有些肿,谢谢老板关心。”
“啥?关心?少自作多情,如果你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可是会连累到我。”
“喔,对不起。”她从善如流的回答,让他不满的皱了皱眉,特地来看她的惨样,她没反应岂不是很无趣。
舒索情双手环胸靠在门边,冷言道:“既然犯了众怒,我劝你最好识相点自己离开,再待下去也不会有好事。”
“我想在这里工作。”她整了整仪容,跟他表明自己的坚定。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从明天开始她会天天默念这句话。昨日才通过为期一个月的严格考验,今天就被打败的话,也太不像样了。
“你的坚持只会让人感到愚蠢。”
“这样啊……不过我本来就不是聪明的人,所以也没关系吧。”
舒索情就是看她这种不愠不火的态度不顺眼,很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他摆出高姿态,神情冷峻。“话先说在前面,无论你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帮你,这次只是烫伤,下回是什么我可不知道。”
“这其中有误会,我会跟大家解释清楚。何况老板不插手是对的,你插手反而更说不清楚。”
“随便你。”舒索情的声音更冷了。
她怎么看都觉得他那两道弧线美好的眉,呈现着不规则律动,这反倒让经过深思熟虑的阮行歌有些茫然。
又惹老板不爽了?她已经很小心自己的措辞了,是什么原因又得罪了他?
“你知不知道,打不死的蟑螂让人感到厌烦。”舒索情抛下这句话便离开,临行前瞄了她的手一眼。
蟑螂……把她形容成那种东西。
阮行歌的五官有些扭曲的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
其实手很痛,只是还比不上心里的感觉。
不是没有幻想过他会帮她,就算只是说一两句好听的话也可以,只是她明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这样的觉悟才更让人伤心。
才多久时间而已,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伤心也就算了,反正她一向能忍,这下连身体也受伤,而他对她的态度……恶劣啊恶劣。
天平倾斜得很厉害,她仍心甘情愿当输家,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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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变应万变是她想出来的笨方法。
讥诮呀,诋毁啊,不屑什么的,当成看不见也听不见就好了,虽然她也想郑重的跟大家道歉并解释,但想了想又不知道要解释些什么。
虽然有点夸大其辞,不过她们所说的核心内容却没错啊,她确实是别有目的。
阮行歌只能将全副的心力,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尽情”投入工作中,时间久了,说闲话的人见她没反应,自然也就感到无趣。
以前,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家族中,她都是容易被忽视和孤立的那个,但是她觉得以自己驽钝平凡的资质,应该是能够融入人群的。
“那个今天不用拿出去。”
“咦?小喜你今天来得很早嘛。”阮行歌的态度正常得让人意外,好似身旁的人并没有跟大家一样,大半个月不跟她讲话。
惊讶过后,小喜倒觉得自然了许多,看了看她的手道:“你的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