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
“睿!”
柳丹诗担心不已的冲入房内,结果看到的却是卢婉婉上身半压在曹堇睿身上,她一时无法反应只能愣在门边,心像是突然间被丢入寒冷的冰水中,强烈的刺痛感
袭来,让她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呆愣一会,马上甩头离去,拚尽所有力气奔跑。
见心爱的人因误会离开,曹堇睿再也不顾得一切狠力推开表妹,急著想要下床追出去,“丹诗!”
“睿哥哥,不要去!”卢婉婉死命的拉住他,“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如此在乎她?我也很在乎你呀,为什么你偏心,只注意到她一个人?”
“你别碰我!”
他不留情的甩开她的手,说话语调是前所未有的低寒,“你要是敢再做出任何阻碍我和她复合的事,我一定会要你离开,并且再也不见你!”
“为什么?睿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不理表妹泪中带恨的呐喊,他马上跑出房门,只想著要追回丹诗,他好害怕,怕被表妹这样一搅和,他会彻底失去她,到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才好?
不!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说什么他都要扭转局势,让丹诗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急急忙忙追到天香楼,曹堇睿二话不说就要冲入楼内,却被站在门外的守卫给挡下来。
“等等,曹爷,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曹堇睿急著想见丹诗,想解释刚才的误会。
“天香楼今日停止营业了,所以不止曹爷你,连其他人都不准进去。”
“为什么会突然停止营业?”
“这我也不清楚,咱们也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他努力按捺下情绪,继续询问,“那你们何时会再度开始营业?明日吗?”
“不是,是三日后。”
“为什么?”
守卫将一张单子交给他,显得有些尴尬,“牡丹姑娘吩咐,想见她的人,就在三日后的‘从良宴’过来吧,咱们天香楼绝对欢迎。”
“从良宴?”
看向手中的单子,曹堇睿越看脸色越沉重,郁闷的将单子揉成一团,狠狠的掐在手中。
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绝,居然要在三日后办从良宴,说花魁牡丹打算从良嫁人,公开拍卖自己,只要谁出得起最高价,他就跟谁走!
“该死!”他猛力揪住守卫的衣领,双眼冒火,已然接近暴走边缘,“告诉我,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我……我不知道呀……”守卫吓得连连结巴,“反正……上头要我做什么,我照著做就是了,毕竟我也是靠上头的人吃饭的……”
“少爷、少爷!”阿泰气喘吁吁的追上曹堇睿,却在天香楼门前瞧见他对守卫发狠的模样,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守卫手中还有一叠同样内容的单子,他马上对阿泰咆哮,“阿泰,把他手上的单子全部没收,绝不准他散发出去。”
“嗄?喔,好,我马上办!”
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阿泰还是迅速的照办,结果当单子一拿到手,看到里头的内容时,他忍不住错愕的惊呼,“什么?少夫人她居然要……”
“闭嘴!”
糟了糟了,少爷快抓狂了,情况不妙!
“曹、曹爷,你抢光我的单子也没用。”守卫吞了吞口水,非常害怕的说:“不止我一个,还有好几个人已经到处去发单子,现在大家一定都在讨论这件事了。”
“你说什么?”曹堇睿气得两手一起揪住他,“该死!你们到底准备了多少单子?”
“大,大概一千张有吧。”
“那你手上拿的有几张?”
“一……一百张左右。”
换句话说,现在流落在外的单子,总共有九百张左右。
没时间细想,他马上询问,“你很缺钱吗?”
“嗄?”话题怎么突然扯到这种完全不相关的事情上?“钱……钱是永远不嫌多的嘛。”
“那你想额外赚钱吗?”
“你要介绍工作给我?”
“没错。”他笑了一声,但笑容却是阴沉得吓人,“我要你多找一些人去追回剩下的单子,一张单子一两银,如果有办法全部追回来,我额外再加一笔赏金给你。”
守卫讶异的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遇到这么好的事情,“你、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一字不假!”
“我马上去!曹爷请放心,咱们一定帮你把单子全都追回来。”
阿泰傻眼的瞧著少爷当散财童子,一张单子叫价一两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没想到做生意一向很精明的少爷,现在却不惜血本买传单,半点迟疑都没有。
他一定是气到失去理智、彻底抓狂了,少夫人这招厉害!
第八章
曹堇睿“高额赏金”消息传出去没多久,果不其然,发出去的单子一张张陆续回到他手中,然后被他一把火给烧个精光。
虽然单子全都回收完,但是无法阻止市井小民的口耳相传。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的人们都热烈讨论天香楼三日后的从良宴,不少人都说要参与竞标,就算标不到,去凑个热闹也好,有许多富商也跃跃欲试,心想若真的标下花魁,那一定非常风光。
这些传言传到曹堇睿耳里,为了得回柳丹诗,这次他是无所不用其极,放开手拚了。
于是三天之后,天香楼的从良宴,就在太阳下山后,即将开始──
“天哪,这是什么阵仗?”
从阁楼往窗外望去,曹芷倩讶异的睁大双眼,他们天香楼居然被包围了!
一大群手持火把的官兵,团团围住天香楼,不让任何人进入,官兵外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闹烘烘的互相交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惨案呢。
曹芷倩一直猜想曹堇睿到底会用什么方法挽回劣势,不让小祖宗有机会被别人标走,但她千想万想就是想不到,他居然会来这一招。
真是够狠又有力,这下子谁都别想来参加从良宴了!
“芷倩,你到底在瞧什么?”
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柳丹诗挤到窗边,也被外头的阵仗给吓到,一大群官兵──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官兵包围!
曹芷倩惊讶过后,一脸幸灾乐祸的瞧著她,“小祖宗,我看今晚的从良宴是没人会来参加了,怎么办?”
“这、这怎么可以?”
他们凭什么包围她的天香楼?她又没做什么坏事?不公平,她不服气!
其实这从良宴早规画好了,这她要给曹堇睿一个表明真心带她回家的机会,但她错了,他连著几日没来,显然心里根本没有她,她是白费心了。
气愤的离开阁楼,柳丹诗急急往楼下走,一楼大厅,果然半个客人都没有,除了花娘之外,就只剩两个人──曹堇睿和阿泰。
他全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可怕低气压,坐著喝茶,等待正主儿下来。
柳丹诗怒气冲冲的来到他面前,大声咆哮,“外头那些官兵是你唤来的?”
她生气,他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口气也冷淡得足以冰死人,“是,我不会让我的妻子有机会被其他人给标走的。”
只有三天的时间,根本不够让曹堇睿想解决办法,所以他干脆动用人脉及钱脉打通关节,让官兵围住天香楼,这样子最省事。
“这里没有你的妻子。”她指著大门方向,“我要你立刻让那些官兵们离开,别妨碍咱们天香楼做生意。”
“办不到!”
“呵,连官兵都请得过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办不到的?”柳丹诗哼笑一声,“你以为这么做就能阻止些什么?别想得那么简单。”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总而言之,天香楼今日只会有我一位客人,你要办从良宴?行,开始吧,我不会阻止你的。”
他就是打定主意要破坏这场该死的鬼宴,谁都不准动他的妻子!
“曹堇睿,你、你这可恶的家伙,我讨厌你!”
柳丹诗愤而转身离去,但却不是回阁楼,而是突破外头包围的官兵,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了出去。
“丹诗?”
曹堇睿放下茶杯,心急的追出去,她除了天香楼之外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丹诗,等等我,柳丹诗──”
这一夜人山人海,有热闹的庙会庆祝,天空燃放著烟火,但柳丹诗根本无心理会,只是一个劲往前跑,想彻底甩开背后追赶的人。
她很生气,但更伤心,他凭什么说她是他的妻子,还说得这样理所当然?明明他在新婚之夜就抛下她,他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她终于发现,自己有多天真有多么愚蠢可笑,说到底他在意的是她“妻子”的身份,而不是她这个人。
她终于认清残酷的事实,从一开始就只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怨不了别人,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是她自己惹出来的祸。
转了一个弯,柳丹诗停在阴暗无人的小巷道内拚命喘气,泪水顺颊而落,一发不可收拾。
爱有多深,因爱而反噬回来的疼痛就有多深,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撕裂一样,正在淌血,痛彻心扉。
她该怎么办才好?现在的她好茫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了……
柳丹诗背对著人海,在暗处拚命抹泪,没发现一直在花楼外等待机会的卢婉婉,也无声无息的走进小巷道,眼神充满怨恨,并朝她步步逼近。
大街上的人们来来去去,没有一个人注意巷内的异状,她环顾四周,发现柳丹诗身旁的墙壁有好几捆长竹竿。
她扬起一抹冷笑,伸手一推──
听到奇怪的声响,柳丹诗困惑的回头一瞧,马上瞧见一大堆竹竿朝她当面落下。
“啊──”
“丹诗!”
曹堇睿好不容易追到这一带,正好听到这突兀的尖叫声,立即朝阴暗的巷道望去,恰巧见到数不清的竹竿将柳丹诗压倒在地,旁边卢婉婉正骇人的大笑。不救反笑他不得不怀疑凶手是她。
表妹竟狠心对丹诗下此毒手!
“不,丹诗──!”
他冲入巷内,发了疯似的拚命推开压在柳丹诗身上的竹竿,此刻的她已经昏厥过去,对他的叫唤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更是害怕的加快动作救她出来,生怕她会就这么离他而去!
“丹诗,你要振作一点,别抛下我!”
“少爷!”
阿泰随后赶到,也帮他将竹竿全都推开,终于能够碰到她的身躯,曹堇睿随即紧紧将她护在怀中。
“丹诗,别这么吓我……”他的一颗心全都乱了,抱住她的双手微微颤抖,无法自制,“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曹堇睿打横抱起她,片刻都不敢耽搁,阿泰本来也想随著他走,没想到却听到他开口,“阿泰,你去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你连夜将卢婉婉给带离台湾府,送回卢家,曹园不欢迎她,永远不准她再踏入曹园半步!”
“是!”
卢婉婉无法接受,忍不住怒吼,“什么?睿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卢婉婉,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永远不想!”
“不,睿哥哥──”
他再没心思理会已失去理智的表妹,一心只挂记著丹诗的安危,看著她倒在他怀中,没了生气,他的心异常恐惧,不自觉的吓出一身冷汗。
“丹诗,你会没事的,我相信、我绝对相信……”
***
小祖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算明知道他根本不爱你,是为了商业利益才娶你,你却还是死心眼的嫁给他,这样做……你不后悔吗?
后悔?还没走到最后的死路,还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所以我……还不打算后悔。
什么意思?
因为现在不爱,并不表示,他之后永远都不会爱上我……
柳丹诗终于从黑暗混沌中苏醒过来,当她睁开双眼,就见到自己躺在某个厢房内,烛火摇曳,显然天早已暗下。
“你醒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她脸颊,动作极为轻柔,就像怕会把她捏痛一样,接著曹堇睿的面容就出现在她眼前,眸中尽是无比担心,恨不得能分担她的难受及疼痛。
柳丹诗没有说话,一个劲的掉眼泪,刚刚她想起曹芷倩问过她的问题,那时候她很有自信会努力让曹堇睿爱上自己,因为两人的婚约一开始并没有爱情,她理应要等、要试要自己想办法,但看到他跟卢婉婉在一起她的心好痛。
她累了,现的她没有了气愤、嫉妒,只剩下很深的挫折跟孤单,她早该知道爱情不能勉强。
“很疼吗?我让大夫来看看好吗?”她这样不说话好吓人,他看过她生气、伤心,但从没像这次这样光掉泪却不语,他好害怕,觉得要失去了什么。
“睿。”
“嗯。”
“你……会爱我吗?”柳丹诗问得很轻很柔,仔细听声音甚至有些颤抖,是的,她是傻瓜,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试了这么多办法,结局这样的伤人,但只要他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她再累、再痛,也想赌一个可能。
她的语气里的奢求和企盼,让他心疼,喉间涌起一股酸涩,因为自己迟迟没有表白心意,才会让她爱得这么卑微。
这一连串的误会,说到底是他自作自受,因为自己没有给她足够信任他的勇气,因为自己的迟疑让她猜疑不安,让她承受这样的心痛。
这个傻女人,傻得令人舍不得,却也执著得令人动容。
曹堇睿低下头,爱怜的轻吻著她的额头,“丹诗,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他从怀中掏出那支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簪,交到柳丹诗手中,“这是成亲前一日,我一时兴起替你买下,本来想在新婚之夜送给你的。”
握住这漂亮的花簪,她讶异、感动,却也非常困惑,“那又为什么……”
“就在买这花簪的店内,我不经意听到有人在谈论你,他说你对这段婚姻非常不安,起了退婚的念头,甚至……常常跑去向他诉苦。”
“我?”她瞪大眼,“逗怎么可能,我从没做过这种事。”
他淡笑著,继续说道:“我听到之后,非常愤怒,但婚礼在即,已经不可能停止,无法厘清对你的感觉,无法压抑心中那烦躁的思绪,所以我选择在新婚之夜离开,这么做的确非常冲动、非常不负责任,但请原谅我,只因当时的我想不出更好可以冷静思绪的办法。”
她傻傻的听著,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离开曹园后,我一直在思考,内心那一股纠结的思绪到底是什么?直到你也出现在台湾府,而且还和‘那个人’在一起,在那一瞬间,我终于懂了,那样的愤怒,其实是……嫉妒。”
她恍然大悟,曹堇睿所指的那个人是许晋安,她从没想过儿时玩伴会在背后搞鬼,破坏他俩的感情。
“原来我早在不知不觉间将你放在心上,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对我来说,你不再是三年前那个萍水相逢毫无感情基础的小姑娘,而是能让我思念、能让我在乎、能让我心甘情愿共度一生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