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要去很远的地方,做很危险的事情,她不能阻止他,也不该阻止他,虽然她真的很想很想。但是,她清楚那个人,处在什么样子的状况,守着什么样的苦,没有人应该那样子活着。
阿浪知道,她也知道。
她无法让这令人发指的事持续下去,他也是。
他是个英雄,她深爱的英雄。
“你要小心。”她凝望着他,爱怜的轻轻抚着他的脸庞,道:“很小心。”
阿浪的胸口因她的怜惜而紧缩。
这个女人是如此温柔,美好得像梦一般,他伸手将她夺眶的泪轻轻拭去。
“我会的,我会小心,我不会让这一切只是场梦。”他敞开心胸,抬手拥抱她,让她感觉他的感受,俯首在她耳畔低语承诺:“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男人炽热的爱,如潮水将她包围。
她将润湿的脸埋在他怀里,哽咽点头。
“好。”
他感觉喉头紧缩,眼眶发热。
从小到大,他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这个女人揪紧了他的心。
他想,她就是他的心。
这念头,让她更加紧抱着他。
她不想让他走,但飞机再过几个小时就要起飞,他和凤力刚得赶去机场。
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们得和时间赛跑,必须抢在那名杀手之前找到Rain,才能拯救那个人。
所以,她强迫自己松了手,抬起头,看着他。
“去吧,力刚在楼下等了。”
他松开手,温柔的摸着她的脸,一下,又一下。
然后,他深吸口气,逼自己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如茵突然觉得心跳,她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她不能让他为她一直提着心,所以她开了口。
“阿浪。”
他停步回首。
然后,她发现自己能牵动嘴角了,真心的,露出微笑。
“早点回来。”
她的微笑,让他心疼。
他大踏步走了回来,用力亲吻她。
“我爱你。”
他捧着她的脸,认真的说,然后才转身离开,这一次他没再回头。
等待,是最磨人的事情。
第10章(2)
谈如茵其实不是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段日子的。
被送到这边暂住的,不只是她,还有莫家与屠家的人,为了对付麦德罗,阿浪的长辈们将家人集中在这里保护。
这栋屋子很大,打从一开始就设计成一栋足以容纳着三家人的房子,他们几乎替每个人都留了房间,包括包括那些在北部的孩子,也因为房间太多,有些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完工。
她帮忙耿野与晓夜带那个已经准备上小学的妹妹,也常去找隔壁的伊拉帕和初静闲聊,偶尔有空时,伊拉帕会陪她回家拿包裹,检查门窗和菜园。
到了星期一的晚上,蓝色月光公休的日子,所有的人都会聚在大屋宽敞的餐厅吃饭,那真的非常热闹。
这些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补足了她错失阿浪的那段时光。
晓夜告诉她,阿浪后来其实有继续念书,他以同等学历升上高中,毕业后当完兵就透过莫森的关系到了美国读大学。
她很惊讶,她一直以为他只有国中肄业。
“他一边替小韩打工,一边念书,他领到毕业证书后,第一件事就是到他妈坟前,烧了它。”桃花好气又好笑的补充。
她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他念书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妈,一直都是为了他妈,那是他妈的梦想,不是他的。
如月告诉她,阿浪为了赶上屠家三兄弟的武术程度,如何大清早爬起来跑步,如何每天在练武场勤练武术,又如何缠着莫森他们三个教他更多。
在那几年住阿浪隔壁的初静告诉她,事发后,他有将近一年多的时间,都无法好好入睡。
“他晚上也不开灯,常常就是那样在窗边坐着看海,我猜他当时,很害怕睡着……”
她可以理解,她很后悔,当时没有再试图寻找他。
但那时,她自顾不暇,那件事,让她受到太大伤害,她怕得拼命筑墙,深怕再被别人的情绪牵扯进去,怕再感应到另一次暴力的伤害。
要寻找他,就必须敞开自己,而她当时很害怕。
她多希望自己,当年能再更勇敢一点,那么她就可以陪着他,一直一直陪着他,替他驱赶恶梦,让他能好好安眠。
她希望还有机会,真的真的很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的家人,每天都陪着她。
偶尔,也会传来和他有关的消息。
有几次,她还和他通上了电话,每一回都让她松了口气,却又更添担心。
他总是无法和她聊太久,他总是用我爱你收尾,而她总是死命的忍住不要哭出来。
她一直感觉得到他的存在,仿佛他在她心里留下了一条隐形的线,她知道他好好的活着,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那是唯一能安慰她的事。
但她还是无法不去担心,她还是想念他。
她告诉自己耐心等待。
慢慢等。
在耿家的日子其实非常忙碌、热闹,一点也不无聊,可她依然觉得寂寞,她很想他、很想很想他。
他从来不曾离开她的心,始终存在着,她闭上眼,就能看见他的模样,清楚得像能触摸到,但却又无法触碰。
时间,过得很慢,一分一秒都恍若一年。
她没有办法好好睡上一觉,每天晚上都只能穿上他收在衣柜的衬衫,将他的项链压在心口,缩在床上,假装他和她在一起。
这样有点傻,但她忍不住。
这个男人和她的连结已经太深,完全无法拔除。
七夕的那个晚上,她在蓝色月光帮忙时,一位北部来的客人开玩笑的要约她出去,如茵瞪着那来度假的观光客,忽然领悟到,她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除了阿浪之外,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行。
泪水,蓦然涌出,成串掉落,吓坏了那个男人。
她哭得停不下来,桃花接手了那桌的点菜,晓夜将她带到隔壁如月的店,如月泡了洋甘菊给她。
“没事了,没事的,乖……”
她们一起安慰她,安慰了整个晚上,甚至陪着她一起回到他在大屋的房间,她觉得很丢脸,但仍在她们的安慰下,哭到睡着。
那一夜她梦到了他,她知道是梦,泪水又再次全用。
天快亮时,她醒了过来。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觉得双眼红肿,口干舌燥,但让她醒来的,不是这些原因。
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很快。
她下了床,打开门,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大家都还在睡,屋里一片死寂,一楼客厅,那只叫卡卡的狗,睡在门边。
看见她,他抬起头来。
她跨过它庞大的身躯,开门走到屋外。
夜幕还未消散,她看见一颗闪亮的晨星,挂在东方的天上。
她大口的吸着沁凉的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冰冷的气息,让她更加清醒,却没有驱散那种感觉。
她要疯了,她想。
她感觉他在这里,就在这里,在这块土地上。
她感觉到他,清楚得像是就在眼前。
他正在靠近,她知道。
或者,是她太想念他,所以出现了幻觉?
他们若已经回来,在红眼的可菲会通知晓夜姊,家里的人会知道,但所有的人都还在睡,没有人是醒着的。
可她感觉到他。
然后,她看见了他。
就在大屋笔直长路的远方尽头,在那辆泥尘满布,正开往这里的吉普车上。
她不可能看得到他,天还是黑的,但她知道那是他。
她应该要等,但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久到她以为再也无法见到他。
这个念头,让她害怕。
再无法压抑想见他的渴望,当她察觉时,她已经开始跑了起来,她穿过了前院,跑上那条路。
她没有注意到她忘了穿鞋,没有注意到她只穿着他的衬衫,没有注意到星星仍在黑夜中悄悄闪烁,没有注意到比人还要高的芒草在两旁的田野中随风摇曳,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大屋亮起了灯,没有注意到滚烫的泪再次飙出眼眶,没有注意到寒风撕扯着她的长发。
她跑向他,一路狂奔。
那辆车在前方停了下来,她没有,她一路冲到那个跳下车的男人怀里。
他是热的,真实而温热,心仍在跳。
虽然风尘仆仆,满身臭汗,胡子也没刮,但他是真实的。
阿浪不敢相信自己看见她,他一把抱住那打着赤脚、穿着他的衣服、披头散发飞奔而来的女人,亲吻她泪湿的脸,低喃着:“天啊,你吓了我一跳!你怎么没睡?我以为你还在睡,你应该在睡觉……”
“我感觉到你,我以为我疯了,但我感觉到你……”她泪流满面,又哭又笑的吻着他肮脏的脸。
一股热气上涌,他紧抱着她,哑声道:“抱歉,我应该先通知你,但我们下飞机时,已经很晚了,所以没打电话,我想早点看到你,就直接开车回来了。”
“我爱你……”她捧着他的脸,吻着他的唇、他的眼、他的鼻,近其可能的拥抱他,感觉他,她泪眼盈眶、语带泣音的说:“阿浪,我爱你……”
稀微的星光下,她美得不可思议。
这女人,让世界黯然失色。
他喉头一紧,对她的感情,荡漾在心口,阿浪拥抱着她,沙哑开口:“我走遍世界,想找到那个会爱我,那个连我肮脏的灵魂都一起拥抱,那个愿意生我的孩子、和我牵手白头的女人,我一直没找到,我以为我不可能找到了……”
她轻泣出声,紧紧拥抱着这个高大的男人,“我会替你生孩子,我会爱你一辈子,别再离开我了,不准你再离开我,以后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听到没有?我不要再一个人了,再也不要了……”
“好。”他将脸埋在她肩头,喑哑的道:“好。”
这种事,他也不想再遇到了,真的。
整趟任务中,他老是想到她,担心麦德罗会攻击这里,担心她会跌倒、会受伤、会感应到另一次命案;即便有他这一生中最信任的三个男人保护她,他依然无法控制的担心自己会失去她,担心再也无法见到她。
这个女人是他的心头肉,他没有办法再放开她。
这次留下她,只让他了解一件事,与其让她待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宁愿将她装在他的口袋里随身带着走。
“生一起,死一起。”她笑着流泪,说出他的想法。
“一生一世。”他点头。
“一生一世。”她承诺。
阿浪眼泛湿气,将她抱在怀中,抱得很紧很紧。
那瞬间,他知道,他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和她一起,携手白头。
这会是他,拼死也要坚守的誓言与承诺。
东方的金星在天际闪烁,他低头深情的亲吻怀里心爱的女人,在她唇边悄声说:“茵茵,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她知道,她可以轻易感觉到他浓烈的爱,但她相信她这辈子都听不厌这句话。
她在清晨的寒风中回吻他,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即便吉普车已经悄悄从旁驶过,都没有发现。
然后,天微微亮了起来。
阿浪珍爱的抱着怀中赤着脚,衣衫不整,狼狈到不行却无敌可爱的女人,在金黄的晨光中举步,他很累,累毙了,但他舍不得放她下来。
这个女人,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放下呃珍宝。
所以,他再累也不肯放开她,宁愿就这样抱着她,迎向旭日晨曦,一步一步走回家……
上课
“重心,你必须掌握重心。”
地下室,练武场,男人的声音回荡着。
“重心?”女人问。
“没错,重心。”男人告诉她:“其实基本原理很简单,你要破坏对方的重心,让他失去平衡。并随时保持自己的重心,谁掌握了重心,谁就赢了。”
“你说得好简单。”谈如茵拧起秀眉。
“是很简单。”阿浪轻笑。
才不简单呢。
为了让她能保护自己,两个人都同意,她需要懂一些防身术。
所以,两人就在这里了。
这男人的腿硬得像铁棒,她踢也踢不动,拐也拐不动,她双手抵在他胸膛上,试着用力推他,但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他还是在榻榻米上站得稳如泰山。
瞧他叉着腰,一脸好笑的低头瞧着她,如茵瞪着他抱怨。
“拜托,你那么重,我根本推不动你,怎么可能让你失去平衡?”
“不是光用推的,你这样直接推,我就会有防备啦,怎么可能让你推动?”他好笑的看着她,指导着:“你要先想办法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失去戒心,然后再出其不意攻击,才有可能成功啊。”
让他失去戒心?
“看着我的手。”他示范的抬起右手,放在她左脸那一边。
她乖乖转头看向他的手,却几乎在同时,感觉到他伸脚屈膝拐弯了她的脚,还用左手轻推她的肩膀,她在眨眼间失去平衡往后倒。
她吓了一跳,惊呼出声,但他早已倾身顺势扶着她的腰,在她落地前,稳稳接住了她,还顺便低头亲了她的右脸一下。
“看,就像这样。”他一膝跪地,嬉皮笑脸的说:“很简单吧。”
如茵抚着被他亲到的脸,惊魂未定的转回头,羞窘的抗议:“这不算,是你叫我看你的手啊,若换一个人,我才不会乖乖看……”
“噢,你会的。”他露齿一笑,又亲了她粉嫩的小嘴一下,道:“人是好奇的动物,听到有人叫他看什么,有半数都会转头去看。”
“那要是我遇到的是剩下那一半怎么办?”她不满的挑眉。
“就试别的方法啊。”他笑着说:“我这只是举例,重点是吸引别人注意,不是真的叫你开口叫别人看啊,你可以制造噪音、声东击西,然后再出手,就能推倒对方,使其失去平衡。”
他起身,将她也拉了起来。
“当对方倒地时,你得再迅速攻击对方的弱点,不要错失良机。”
阿浪放开她,往后退开一步,告诉她。
“人的基本几个弱点,在眼、耳、鼻、口。”他指出身体上每个脆弱的部位,说:“咽喉、心脏、肾脏、肝脏……”
“肾脏和肝脏在哪?”她举手发问。
“肾脏就是腰子,既然称是腰子,当然在腰上。”
瞧她困惑的低头在她纤细的腰上看半天,就是没看对地方,他笑着上前,抓着她两只小手,放在自己后腰,“后面这边,肾是一对一的,一左一右。”
“噢。”她脸微红,哑声低喃回答:“我知道有一对。”
“肝脏在这里。”他抓着她的手,移动到肝脏的位置。
她低着头,瞧着自己的手,在他坚实光滑的腹肌上移动,忍不住有些闪神。
或许她应该叫他把上衣穿上,这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实在很干扰她。
“当然还有胯下,相信我,必要的时候,踢男人胯下是最有效的方法。”
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如茵脸更红,抬起头,只见他露出坏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