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笑,使她也微笑。
“你不是白马王子,当然不是。”她以手指描绘着他的眉目,抚着他的唇,然后小手下滑,压在他心上,望进他眼里,认真宣布。
“你是英雄。”
他微愣,黑瞳一缩,心口怦然。
她温柔不舍的看着他,缓缓说:“也许有点脏,身上有些伤,但你依然是那些人心中的英雄,一个狼狈的、肮脏的、鼻青脸肿的,可是绝对会站在他们前方,保护他们的英雄。”
她的字,轻轻,敲在他心上。
眼前的女人,露出柔软的微笑,“你,是我的英雄。”
他一直以为她很天真,但她不是天真,她的世界不是粉红色的,她知道现实是怎么回事,她清楚人生有多残酷,即使如此,她依然愿意爱他。
她觉得他是英雄。
难以言喻的情感,充塞心胸,满溢。
阿浪轻抚着她沐浴在晨光下的小脸,哽哑的说:“你真是不可思议。”
如茵眼微湿,心疼的说:“不可思议的是你。”
她清楚知道在做那些事时,他有多累、有多痛,每一次逼不得已动手使用暴力,都在他心中刻划下鲜血淋漓的伤,一道又一道,一回又一回,可他从来不曾因此退缩,他也不让自己忘记。
他很少回来,因为大多数的时候,他都让自己待在最危险的地方,一直以来,他都是红眼的卧底,让自己成为目标最明显的标靶,吸引敌人的注意,替他的同伴争取足够的时间,完成任务、解决问题。
她很想叫他不要继续下去,但她知道不可以。
他需要做这些事,他需要拯救别人,才能拯救他的灵魂。
这么多年来,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变坏,遇到那些事,就算他就此堕落了,也很理所当然,但他从来不曾偏移过正确的方向,一丁点也没有。
他没有选择容易走的捷径,他挑了一个最难走的路。
他选择不要像他父亲,他选择成为一个保护者,而不是加害者。
他选择成为现在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她喉咙紧缩,满心都是对他的怜惜,如茵抚着他的心口,告诉他:“也许你没有崭新亮丽的盔甲,但你的心闪闪发亮,而我,会永远爱你。”
那是一个誓言,一个许诺。
他无法言语,只能忍不住收缩长臂,将她紧拥在怀中。
“荷鲁斯之眼,是全知之眼。”
旭日东升时,他抱她到浴室洗澡。
当两人清洗干净,她站在镜子前,他则在她身后,解下了他脖子上的银链,替她戴上。
“很久以前,我第一次到开罗出任务时,有个老头给了我这个项链,他告诉我,这是神的眼睛,荷鲁斯之眼能看清世间的一切,它会帮助我辨别是非,一直守护我。后来我回到公司,武哥喜欢它的意义,我们每一个,都喜欢它,所以才把这个符号,当成公司的标志。”
如茵看着那银色的眼睛垂落她的胸口,有些吃惊的抬眼,看着那个男人。
这条项链对他意义重大,她知道他一直戴着它,从不离身。
可现在,他要把这给她?
阿浪从镜子中,看着她,拇指抚着那个在她心上的项链,道:“但老实说,我以为那只是一种神话,一种传说,我以为那老头,说我拥有荷鲁斯之眼时,说的是这条项链,直到我遇见你。”
第9章(2)
闻言,她心头一颤。
“直到我遇见你,我才知道,那老头,指的是你。”他看着镜子里洁白的她与黝黑的自己,抬手将她环抱,直视着她的眼,亲吻着她的发,温柔沙哑的说:“你是我的全知之眼,我心的守护者。”
她感觉自己被他浓烈的情感包围着,那是如此温暖又强烈。
如茵有些不敢相信,几乎害怕了起来,怕自己太过渴望,所以生出了幻觉,可他接着开了口。
“我爱你。”
她喘了一口气,轻捂着唇,心跳飞快。
阿浪瞧着她,感觉胸口好紧好紧,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谈如茵是个真正的好女人,她值得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对象,而不是像他这样的男人。
但是,他没有办法放手,他将圈着她的长臂紧缩,
“我有一个梦想,一个小小的梦想,我以为我已经忘记,早已放弃,但我没有……”
他深情的凝望着她,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她耳边,幽黑的瞳眸透过镜子,直视她的眼眸。
“我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家,我发誓不会打我的女人,不会揍我的孩子……”
她忍不住颤抖,看着那个拥抱着她的男人,说出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
“我想要一个家。”
他悄悄说,好小声、好小声,让她的心也为之颤抖。
“我发誓,我会爱你,知道世界末日。”
在金黄的晨光中,他的脸庞像镀了一层金。
“茵茵,请你嫁给我。”
那是个恳求,不是询问,他不问,因为他不想听到别的答案。
“拜托。”他说。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有些忐忑。
她握住他环着自己的手,感觉他的心跳怦然,他的紧张与不安,掺杂在深深的爱之中,如茵泪眼婆娑的在他怀里转过身,仰头看着那个男人,露出微笑。“你不用求我,嫁给你,一直是我不敢奢求的美梦,只要你想,我愿意和你到天涯海角,跟你到世界的尽头。”
他黑色的眼里,亮起金光。
无尽的喜悦狂奔而来,他低头亲吻怀中的女人,她哭着笑了出来。
雾后的早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一早起来,凤力刚吹着口哨,心情愉快的下楼走进厨房。
另外两个人已经坐在餐桌那里,不过他没理阿浪,优先晃到可爱的小女人身边,抬起手开心的和她打招呼。
“嗨,小茵,早啊!”
看见他,如茵放下手中的茶杯,抬首回以微笑,“早。”
谁知,那个男人却在瞬间瞪大了眼,倒抽了口气,咒骂了一句脏话。
“Shi!”凤力刚捂着胸口,一脸惊骇,“不!这不是真的!小茵,告诉我你没有被那色胚吃掉?”
这句话,让她吃了一惊,她羞得满脸通红,搞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羞窘惊慌齐上心头。
她不知道原因,但是阿浪可是很清楚这家伙怎么知道的,他一把将他的女人拉到自己腿上来,伸手挡住她领口明媚的春光,正大光明的开口警告那家伙。
“凤力刚,朋友妻不可戏,把你的贼眼收回去。”
“什么?!妻?妻!小茵和你什么时候结婚了?你你你……”震慑的瞪着阿浪,再迅速转头看着那羞窘的小女人,不用问,凤力刚已从她娇羞的脸上看出答案,他不由得蹬蹬蹬的再倒退三步,抖着手,指着阿浪,飙出一句咒骂:“妈的!关浪!我也不过去睡了一觉,你这小人手脚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她就是爱我这小人。”他挑眉,一脸得意洋洋。
胜利的感觉真是他妈的爽!
她窘得拍了他胸膛一下。
“是很……”
他张嘴,但她飞快的捂住了他的嘴,没让他把那个字说出来。
阿浪看着怀里羞红了脸的小女人,露出坏坏的微笑。
他是故意的,她知道,他就是忍不住要炫耀,宣示他的主权。
你以为他怎么会知道?那王八蛋一早就盯着你的乳沟看,他看见我的项链在你身上。
她一愣,飞快低头,她的领口微敞,他的项链就躺在那边,她嫩白的皮肤上,还有无法遮掩的吻痕。
如茵轻抽口气,脸上的红潮更深,收回压在他嘴上的手,迅速拉紧衣襟,一瞬间还真不知道该叨念身后这个无赖,还是前面那一个痞子。
无赖伸手将她抱得更紧,她瞅他一眼,还是不忍心,不管他表现出什么样子,她清楚知道他很没有安全感。
所以她继续坐在他腿上,没有起来,让他确定、展示,兼炫耀。
瞧着谈如茵含羞带怯的坐在阿浪腿上,凤力刚颓然坐倒在另一张椅子上,哭丧着脸道:“不可能、不可能,只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一个晚上而已耶!竟然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小茵,你真的被吃掉了吗?”
为了阻止他一直提到她被吃掉的这个问题,如茵羞窘的转过头,看着那个一副饱受打击的痞子,红着脸,给了他一个委婉的答案。
“今天早上,我和阿浪订婚了。”
“这太过分了,有没有天理啊?”凤力刚抚着额,摇着脑,哀怨的看着她问:“明明我比较英俊、比较幽默、比较可爱、比较勇猛强壮,你们这些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呃……”瞧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让如茵哑口无言,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他老是被女人抛弃的原因在哪里。
“也许你应该把你的坏习惯改一改。”她开口建议。
“什么坏习惯?”
这一句,痞子和无赖一起开口。
她看看前面那个痞子,再瞧瞧身后抱着她的无赖,她不敢相信他们两个人,竟然一脸茫然疑惑的看着她。
“你们不知道?”这下换她惊讶了。
“因为他花心吗?”阿浪问。
“呃……大概……”她的视线飘向旁边。
“不对,我猜是因为我嘴太甜了。”凤力刚双手交叉在胸前,认真的点头。
“可能……”她含糊其辞的应着。
“什么鬼,是嘴太贱吧?”阿浪嗤之以鼻。
“狗屎!”凤力刚瞪他一眼,道:“你才嘴贱吧,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我哪里嘴贱了,你少在我老婆面前污蔑我……”
“哇靠!有老婆了不起啊!订婚而已,小茵又还没嫁你!没嫁之前,人人有机会……”
眼看这两个男人,一下子斗起嘴来,她翻了个白眼,干脆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阿浪一下子抓住她。
“去睡回笼觉。”她瞅着他,微笑调侃:“不打扰你们俩打情骂俏了。”
打情骂俏?
两个男人同时僵住,抖了一下,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手臂。
妈呀,好恶。
“谁跟他打情骂俏?要打情骂俏,我也是跟你。”阿浪站了起来,揽着她的腰,就往楼梯那里走。
谁知,两人才上没两阶,就听见身后传来凤力刚恍然大悟的拍着桌子,大声惊喊:“我知道了,是因为我太帅,所以让女人没安全感!”
这个结论,让她噗哧一声笑出来。
“什么狗屎?明明嘴贱还不承认,我看他是脑袋坏掉了!”
身旁的男人咕哝着,但她看见他唇边有笑意,她知道他其实一点也不讨厌凤力刚,所以才会没有发现那个问题点。
凤力刚是个万人迷,男人女人都喜欢他,阿浪不知道他的问题在哪里。
几分钟后,当谈如茵又回到床上,而那个男人硬挤到她这边,和她窝在一起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到底为什么老是被女人抛弃?”据他所知,没有一个女人是哭着求他不要离开的,讲好听一点,力刚真的是和那些女人好聚好散,讲难听点,就是没有一个女人想和他在一起,没有人和女人对凤力刚死缠烂打。
如茵瞅着他,知道他好奇得要命,这才开口点醒。
“他是你的好朋友,对不对?”
“嗯。”阿浪勉为其难的点头承认。
“你们是非常好的麻吉,肝胆相照,同生死、共患难,你百分之百信任他。”
“对。”这一点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但你可以想象和他住在一起吗?住同一间屋子,睡同一个房间,躺在同一张床上,使用同一间厕所,每天一起生活,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我是说……”她挑起眉,强调最后那三个字:“一、辈、子!”
阿浪呆了一下。
“是我就不行。”如茵笑看着他,“你可以吗?试着想想看。”
他恍然过来,然后笑了出来,没有想到,问题竟然如此明显。
“我也不行。”他笑着说,他能容忍凤力刚那习惯一两个月,但大概三个月就是极限了。
如茵小手一摊,好笑的道:“你和他这么要好都不行了,我想应该也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当然我更不可能,所以你真的不需要嫉妒他,凤力刚打从一开始,就完全在我的守备名单外。”
黑脸微微红了红,他老实坦承:“我是嫉妒没错,嫉妒到眼都绿了。”
她笑着环着他的腰,温柔的亲吻他的胸膛、他的心,道:“你才是我的爱。”
阿浪拥着她,只觉得一颗心,微微的飞扬了起来。
第10章(1)
黑色的鸟,有着黄色的脚丫子,灵巧的在田径场的草皮里走动,它东看看、西瞧瞧,小小的脑袋伸缩着,时不时还会停下来。
倏地,一颗黑白相间的足球从天而降,吓得它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横越蓝天离去。
如因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笑着捡起停在看台上的足球。
“这里、这里,茵姊,给我给我……”
“我啦……换我了……”
“小茵,把球给我……”
“茵姊,你别听凤哥臭盖,球现在是我们这一方的……哇!凤哥!放开我,你怎么可以推挤我,我是女生耶!你好卑鄙!”
“卑鄙的是谁啊?你这死丫头,刚刚竟然攻击我要害!以后我要是不能生了怎么办?”
“谁教你要故意犯规!你活该!”
“茵茵,这边……”
看他们几个在场边挤在一起,吵成一团,个个都向她要求,她笑到不行,但仍是把球丢向阿浪。
今天是星期天,他与她和凤力刚起了个大早,带着屠家、耿家,和莫家的孩子们一起出来玩。
“哇,小茵,你怎么可以有男人就没朋友?我们是同一队的,你还把球给他!”凤力刚一边怪叫,闪过屠欢那臭丫头试图绊倒他的长脚,冲向阿浪去抢球。
阿浪以胸膛接住足球,让球落到脚边,一边盘球往球门冲刺,一边对追上来的凤力刚叫嚣:“你少胡说八道,刚刚就是你把球踢出场的,你不要以为茵茵不懂规则,她可是从小看我踢球长大的……”
“什么从小,明明只有国中!”凤力刚大声嚷嚷着,吼着指挥己方人马:“阿棠,快阻止他!”
“没问题,看我的!”
耿念棠冲上前来,滑地铲球,阿浪眼也不眨的勾起球,连人带球一起飞了起来,跃过那个守球门的少年,但前面还有个身为后卫的屠爱。
“阿浪哥,这边!”
他听到叫唤,在落地后,立刻把球传给等在旁边的莫家双胞胎。
双胞胎同时跳了起来,没让球落地,直接在半空中,起脚射门。
屠爱无法辨认那两个男孩,错失了他们出脚的时机,足球从她身边削过,但凤力刚已经赶到,他紧急把球从球门前铲了出来。
但阿浪早已料到,他可从没漏失凤力刚的动静,更别提刚刚凤力刚冲过去时,还故意把他撞倒,可那不是问题,他大手在草地上一撑,一个旋身,长脚就直接把弹出来的球给勾射进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