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脾气终于爆发了,多年被冷待的种种,只因这女人一再一再的糟蹋他的真。
“我就不值得你做一点点的努力是不是?你非得三思孤行吗?二十多年了,我做的还不够是不是?苏以绵,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没有感情,没有最起码的一点感受力。”
一番话说得她无力反击,纪靖远又道,“不管你和那个杨明澈有什么,你尽快和他分手,我能忍受的就这么多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却见她微低着头,一时,他气恼交加。“怎么,你还在犹豫什么?好,很好……”
他大怒,转身要走,她急得抓住他,却不知如何解释。
当……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灯光暗了暗,轰隆隆的马达声响起,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异常的恐怖,头顶的灯突然迸裂,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电梯里恍若地狱。
“半蹲!”
伴随着一声大吼,纪靖远扑到她身上,将她护在身下,前后才两秒钟的时间,他们从十四层楼直接掉到B3,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电梯静止了。
一阵混乱后,她吓得浑身哆嗦,五脏六腑几乎移位,翻江倒海而来的恶心感好几秒针后才缓和,小小的空间内一片漆黑,等一切安静后,狂跳的心才平静下来。
她被他护在怀里,他的气息包围着她,温暖的体温让她定了定神,他都没有声息,她连忙摸索着他的身体。“靖远,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
他的身体瘫软下去,没有反应,吓得苏以绵魂飞魄散,脑袋一片空白。
他已躺平,她跪坐在他身边,哆嗦着摸索他的脸。“靖远……靖远……”
“你怎么了?你说说话,不要吓我。
他仍是动也不动,刚刚还满脸怒容的他,在黑暗中安静的躺着,令人窒息的恐惧感笼罩着。
“你起来啊!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再也不说要离开你了……靖远……”
她唇办哆嗦,抚摸着他的脸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她伏在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求求你说话,我们不要再吵了。永远不吵了,靖远……我太任性、太自私了……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错了,是我不好……不要这样惩罚我。”
苏以绵反反覆覆的说着,她心中大恸,万般悔恨,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声低吟隐隐传来,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惊喜的喊着:“靖远,你怎么了?你要不要紧?痛不痛?”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只是听到她的哭声。“你怎么哭了?”
她一声哭喊,扑到他身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一迭声的喊:“靖远,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他忙拍拍她的背安抚她,感觉她的身子抖得像秋天的落叶,他的以绵外柔内刚,从小到大没看她这样大哭过,现在却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哭花了一张小脸。
“我不跟你吵架了,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吵……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靖远,不要生我的气……是我的错,我后悔死了……后悔死了。”她话音哽咽,泣不成声。
前两分钟还在争执大吵的他们,逢此变故,恍若隔世,生命如果消失了,什么争吵都没有意义了。她要尊严干什么,她再不顾任何阻碍,只要此刻能拥抱他就够了。
他抱着她,一遍一遍的安慰,“我没事,真的不要紧……你别哭了,哎哎……别哭了。”
她仍是哭个不停,他昏厥在地的那一幕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恶梦。
他抚了抚她的头发。“以后不要再任十生了,要听我的话。”
“好。”她拼命点头。
“以后要眼着我,我去哪你就去哪。”
“好。”
“不准再跟其他男人纠缠不清了。”
“好。”
“以后挑我爱听的话说,我不爱听的一句也别说。”
“好。”
纪靖远紧紧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边,看来她真的吓傻了,连这样的不平等条约都答应,他心中又欢喜又怜惜。
“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她摸索着他全身上下。
“你再摸下去就有要紧了。”调笑的低音让她没好气的抒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电梯外人声喧嚷,一片吵杂。“电梯故障的原因还在查,也不知怎会突然出问题。”
“看监视器里面有两个人,是奔日科技的纪总裁。”
“快点开门看看他们两人要不要紧。
有人拍打着电梯门。“纪总裁、苏老师,你们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
“我们不要紧,快帮我们开门。”
经过一番忙乱,电梯门打开了,霎时的明亮令两人眯起了眼。
在苏以绵的搀扶下,纪靖远缓缓的站起,这才发现周围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包括救护人员、维修人员、看热闹的,还有闻讯而来的奔日科技员工,他们睁大了眼看着他们的总裁和昨天刚到的苏老师在一起,叶经理更是错愕,早上还在猜测他们是怎么回事,现在竟然亲密相拥,速度也太快了吧!
看到他俩如梦初醒的样子,在场的员工忙问道:“纪总裁,要不要去医院检查看看?”
这时,苏以绵才发现自己已成为被注目的对象,同来的叶经理、秘书一个个都瞪大了眼,令她有些窘迫,纪靖远只是笑笑的将她搂在怀里。
她握住他的手,紧紧的,再也不想放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看她眼里仍有泪光闪动,他低头在她耳旁轻语,“放心,我跑不了,我跟你没完没了。”
“纪总裁,这是你的女朋友吗?”闻讯而来的记者以为只是一桩意外,没想到竟然亲眼目睹八卦事件,兴奋的赶紧拍照。
被簇拥着要离开的纪靖远突然停止脚步,回头打量着记者,记者被他看毛了,但仍不忘按下快门。
“你是哪家报社的?”
听他报上来的是以挖掘名人隐私闻名的××周刊,纪靖远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你都看清楚了吗?”
呃,什么意思?记者道:“不太清楚。”
“嗯,她是我女朋友,以后会是我太太,我们三岁相遇,青梅竹马长大,十几岁相恋,中间分开了几年,刚刚久别重逢,她向我表白情意,我也不想拒绝,所以我们又在一起了……你听明白了吗?”
苏以绵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周遭的人已如石化,只见那名记者的脸兴奋的潮红。“听明白了。”
“我们的照片都拍好了吗?”
“呃,拍好了。”
纪靖远笑了笑。“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就和我秘书约时间访问。”
记者不敢置信的大张着嘴。纪靖远耶!他可是现今最热门的商界金童,被票选为最想亲近的男人,但他一向低调,不爱接受访问,今天居然破例同意接受访问,他连连惊叫。
同样愕然的还有一干人等,纪靖远真是干净俐落毫不拖泥带水,简单几句话宣告,只怕苏以绵这辈子要嫁给别人都难了一场意外以近乎喜剧的方式收场,观众散了,只有一个纤巧的人影伫立着,静静的看着他们离开,她仍是沉默的站着,恍若石化雕像一般。
卿卿刚刚听说大楼内发生电梯坠落的意外,被困在里面的是纪靖远和另一个人,她吓得心神俱裂,焦急的等候着,却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看见他和一个女人紧紧相拥着。
他刚刚那番话让她如坠十丈冰窟。
雨轻轻柔柔的洒了下来,像轻风像薄雾,她只觉脸颊有一丝丝凉意,而后雨慢慢加大,打在她脸上,化开了她脸上的泪痕,天竟下起了一场太阳雨。
卿卿任脸上的泪恣意纵横,像这城市的雨一样。
那么多年了,她为什么还看不清,为什么还抱着侥幸,可怜的希冀那个男人最终会回头看她。
为了让他回头时看到她就在那里,她一直等着。
但是,她错了,纪靖远遇到了苏以绵,在她还来不及介入的时候,他早已决定等她一辈子。
她慢了,慢了一辈子。
他对他喜欢的人温柔似水,对他不喜欢的却淡漠绝情。
她花五年的时间等待他,以为已是天长地久。
只想遇到一个人,她遇到了,却晚了,只剩一声叹息。
她看着他,只能遥望着,她等着他,用一个世纪的寂寞等着。
看着那对男女相拥离开,那背影慢慢消失在喧嚣的街头。
在他们的人生里,他们是主角,而她只是旁观者,没有插手的可能。
她仰着头看着天空,天空是层层白云,一点都不美丽,只是令人伤心。
她不喜欢高雄,谁说高雄的天空是海的颜色,阴阴郁郁的像老家后面的那片沼泽。
没有那个人,高雄,只是异乡。
第10章(2)
医院病房里。
纪靖远经过一整套完整的检查后,确认没有大碍,但也要住院观察两天方可出院。
在病床上,苏以绵安安静静的蜷在他怀里,伏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让他温热的体温包围着,她才能够安心。
男人的手贴着她的腰际不安分的摸索着,她警告的拍他的手,他不满的咕哝几声。
“你现在是病人,不能随便乱动。”
“你躺在这里,我还能不随便乱动就真的是病人了。”
她忍着笑,又瞟了他一眼。“不行,医生说你要休息,要观察。”
他叹了一声。“不能摸不能碰,这不是要憋死我吗?”
他像要不到糖的小孩,她笑着亲他的脸颊。“乖,你是大男人了,忍耐点。”
看着她恬然微笑,他咕哝抱怨,“苏以绵,你把我整惨了。”
秀致的眉扬起。“什么意思?”
他恨恨的抱怨,“我谁不遇到,偏偏遇到你,你看来温柔贤淑,好像很柔弱,其实却是步步都不肯退让,比任何人都难搞定。”
她莞尔一笑。“是你自己缠上我的,我又没逼你。”
“就是这样才教人生气,只有我一个人在发疯,你却无动于衷,实在太不公平了。”
她的指尖画过他的脸、挺直的鼻、坚毅的嘴,再用手摩挲着他的颊。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苏以绵,我说过我不会永远等你,你不要一再这我承认自己讲的话是放屁。”
她失笑。“你担心什么,你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应该是我担心才是,白马王子和灰姑娘只怕没有好下场。”
“事实上你是公主,我才是那个累得半死的骑士。”他重哼一声,眉宇不满的抒起。“小时候最常听到的话就是那个苏以绵如何如何,我十几年的时间都生活在你的阴影下,上高中考大学我都拼得要死要活的,只有你,走得又稳又好。你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有我傻傻的一直追着你跑,你对我不屑一顾,我对你可没有半点骄傲,我是再卑微不过了,就乞求你大小姐发发慈悲,不要再折磨我了,我被你磨老了,再也没有力气追你了。”
她咯咯笑倒在他怀里,他又皱眉又叹气的。“你还笑得出来,我可是句句都是眼泪,说起来就心酸。”
她轻啄着他的脸笑道:“靖远,我想见你爸妈。”
她从来没有为他努力过什么,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掌握,她欠他的很多,为他,也为自己,她该做些什么了。
他挑起了眉。
“我想见他们。”她郑重的重覆一次他的眉又挑高五度,笑意渐渐扩散。
“是啊!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
她埋在他怀里。“是啊!你都不嫌我丑了,我还怕什么,见就见吧!”
他低头狠狠攫住她的唇,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将她吻得几乎要窒息。
感觉他吻得越来越火热,她连忙拍他的背制止。
“医生说……说不、不可以……”她抓住机会说话。
“他没有说。”
“不行啦!”
他狠狠的咬她肩膀一口。“我请我父母晚上来医院。”
她愕然,这也太快了吧!
“不是说不要让他们知道你住院吗?”
他慢吞吞的说:“不这样,他们怎么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看到她的迟疑,他一把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前,“我爸爸不会说什么,比较麻烦的是我妈。”他略带抱歉的看着她。“这么多年了,我妈也不想管我了,只要他们两人同意,我爷爷奶奶他们问题就不大了。”
“我知道,你妈妈太爱你了,怕你被一个坏女孩给骗了。”
他叹了一声,紧紧的抱住她。“她提醒得太晚了,在我六岁为你摔下树之前就该说……不对,是五岁时把我的铁金刚给你的时候……应该是三岁的时候,我妈说要爱护女孩子的时候……她那时候没说就再也来不及了。”
她微笑。“听你在胡说八道,三岁的事哪还记得啊!”
“我记得,那时候我妈说,我比你大十天,是哥哥,是男孩子,要好好照顾你……”他叹气。“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跟我妈说,我一直都很听她的话。”
晚上,她陪纪靖远做完一项检查回病房,刚一进门,就听到纪扬廷和佟迎梅的争执,声音虽然不大,但她听得很清楚。
“从小到大你都不管他,才会惯得靖远一副牛脾气,什么话都不听。”佟迎梅不满的说。
“他就是一头驴。”纪扬廷受不了的说。“你非要逼一头驴喝水,不是也把自己当驴?”
佟迎梅气笑了。“好啊!你说我是驴,你才是驴,才会生一个驴儿子。”
“你说的是什么话?”
苏以绵噗啸一笑,却瞥见纪靖远哭笑不得的瞪着她。
争执的声音戛然而止,夫妻俩一脸遮尬。
“纪伯伯、佟阿姨好。”
纪扬廷清了清嗓子。“以绵,好久没看到你了,这些年来也不见你回家,我听你学校的校长说了,你一直很努力。”
苏以绵心中一暖,含笑点头。
“来,以绵,你陪我走走。”佟迎梅招呼着,偕同苏以绵要走出去。
纪靖远抓住她的手臂,祈求的看着佟迎梅。“妈……”
这一声喊里带着着急,让佟迎梅叹了一口气。“靖远,我不会吃了她。”
纪扬廷笑了笑。“你妈顶多是一头倔强的驴,还不是一只母老虎。”
佟迎梅瞪丈夫一眼。
苏以绵笑笑的拍了拍纪靖远的手。“我和阿姨去聊聊天,桌上的药该吃了。”
走出病房就是一处雅致的空中花园。
闻着花香,啜着茉莉香片,佟迎梅细细打量苏以绵,几年不见,昔日那安静乖巧的女孩,已经蜕变成一个明媚的俪人,她坦然的迎视她的目光,眉目自信清亮,以往对她门户的偏见,早在靖远这么多年来的坚持里消耗光了,想不到她儿子竟是一个痴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