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像她也是像这般主动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也许还不止一个,谁知道她用类似的方式玩弄过多少男人?
“我警告你,别想操控我!”他愤慨地警告,褪下睡裤,抬起她双腿,勾绕自己腰间,也不管她准备好了没,蓦地往前挺进。
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她再也承受不住,惊叫出声。
他呆住了,即便是在如此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依然清楚地感受到那瓣柔韧的薄膜。
他知道自己应该退开,可他舍不得。
“你……是第一次?”他低头看她。
那同样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眼泪,犹如透明的冰珠,湿润地盈于眼睫。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你知道。”她轻声细语,泪珠碎落。
他心痛不已,却没有放开她,更加抱紧她,在爱抚她的同时,一次次地撕裂她,折磨她……
血,玷污了她双腿之间,流下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她觉得自己很脏,狼狈透了,一股挥之不去的屈辱感横亘于胸臆,逼得她透不过气。
她像一具破败的布娃娃,任由他抱进浴室里,拿莲蓬头用水替她冲去一身污秽,在圆形浴缸里放了热水,洒进几滴芬芳的精油。
他抱她进浴缸里,坐在她身后,让她倚靠着他胸膛,细心地用布巾擦拭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然后,他发现她身上有好几处地方有轻微的瘀痕以及褪淡的伤疤,在背脊,在手臂,连腰间都有。
他凛然,阴暗的意念在脑海成形,难道他之前的猜测没错?
他蓦地抬起她臂膀,指着其中一处瘀痕给她看。
“这是怎么回事?”
她正恍神着,听见他的问话,怔怔地往自己上臂望去,跟着,全身一颤。
他察觉到她的颤栗,面色陡变。
“真的有人打你吗?是谁?谁敢这么做?!”
她哽咽,默然不语。
“到底是谁?!”他快疯了,想到她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活在暴力的阴影下,他更恨自己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地惩罚她。
“拜托你,爱薇,你说话,别这样悬着我的心……”
“不要问了,我不想说。”
“为什么不说?是安书雅吗?我去替你教训他!”
“不要,不是他……”
“那是谁?”
“不要问了,你一定要问吗?”
他当然要问,而且非知道答案不可!
纪翔阴郁地瞪眼,实在压不下怒气,抬手转过沈爱薇的脸。
映入他眼底的,是一张泪眼婆娑的容颜。
他震住。
“你……哭了?”
她确实哭了,泪珠成串滴落,喉间噎着声声呜咽。
“到现在你问是谁,有什么用?所以说那时候你干嘛不带我走?为什么丢下我不管?”
“什么?”他惊骇又迷惘。
“你说什么时候?”
她哀怨地瞪他。
“三年前,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你表白的那天,你为什么偏偏忘了?!我告诉你,我是沈爱薇,如果你要我,我愿意跟你走,可是你……你居然忘了,不记得我了!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你发生车祸,去医院探望你,结果看见你抱着赵晴不放,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心痛吗?”
他不知道,根本不晓得自己搞错了人。
他怔忡地望着她,而她含泪控诉。
“我以为,原来你爱的人是她,十年前,你对赵晴一见钟情;三年前,你想守护照顾的人还是她!我算什么?算什么!我只是一时冒用她身分的替代品,我一直都是替代品!你也好、我爸也好,你们究竟都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哭着,握着粉拳槌打他胸膛,就连泄愤也使不了太大的力气,她全身虚脱,哭得暗无天日。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这样哭,如此软弱,如此毫无忌惮,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学着坚强,学会冷漠,绝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崩溃。
但这回,她在他面前崩溃了,好气他,好恨他,为何他要那样对待她?为何让她这十年来心上一直有道除不去的伤?
“我讨厌你,纪翔,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她痛哭失声。
而他的心因此拧碎,双手紧紧地、紧紧地搂抱着她,似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对不起,爱薇,对不起。”
是他的错,是他不好,他不该认不出她,不该忘了她曾对他告白。
是他伤了她。
“对不起……”
这夜,他抱着在他怀里哭泣不止的她,温柔地哄她入睡。
隔天早晨,他在床上醒来,身旁空荡荡的,他出神半天,直到瞥见那幅素描相框下压着一封信,这才恍然惊觉——
她留书出走了!
第10章(1)
这样叫你,只是想跟你说,第一次透过艺术掮客找到你的画,那幅My Angel,我有多么开心!
可同时,也很伤心。
因为我不确定画里那个看来亦正亦邪的少女,有几分是我?几分又是赵晴给你的印象?
这正是我的报应,当我毫不顾忌地冒用她的身分时,我就该料到自己和她之间的界线将会逐渐模糊,连我都不晓得到哪里为止我扮演的是赵晴,从哪里开始是我真正的自己,何况是你呢?
赵晴跟我,正如我跟你说的,其实是亲姊妹。
她的母亲是我父亲的初恋情人,当年她怀了赵晴,却不告诉我父亲一声,与他分手后,下嫁给某个水电工。
对我父亲来说,这是此生最不堪的羞辱。
他爱的女人,宁愿跟一个低下没知识的水电工也不要他!
他恨透了她,想尽一切可能的办法报复她,他散播谣言,整倒了那个水电工开的小小水电行,让他们夫妻欠下大笔债务,那个水电工当时已罹患癌症,或许因为生活的打击来得太剧烈,没能撑住,溘然而逝。
而我父亲仍不满足,他恨我亲生母亲怀着他的孩子琵琶别抱,对他而言,那是玷污了他的血脉,所以,他趁着一次她到医院就诊的机会,窃取她的卵子,移植到他妻子的子宫,人工受孕。
我就是这样出生的。
所以你懂了吗?对我父亲而言,我等于是个替代品,是我亲生母亲的替代品,也是我姊姊的替代品。我在他眼中,并不是个有独立人格的人,我只是他用来报复的工具。
表面上,他是个冷静的医院院长,风度翩翩,在专业领域上很受人敬重,但私下,他是个暴戾的丈夫与父亲。
他的妻子怕他,我更怕他。
最怕的是他喝醉酒的时候,他的酒量很好,不容易喝醉,但只要醉了,便会形象大变,那时他不是个人,更像个文质彬彬的野兽。
你可能很难想像,文质彬彬这样的形容词怎会跟野兽联想在一起?
但他真的就是这样的,他会一面说着犀利刻薄的话,一面用理智计算过后的力道在我身上施加暴力。
他很少失控,这也意味着他绝对不会在外人看得见的地方留下一点点施暴的痕迹。
更多时候,他甚至只需要用言语,便足以达到鞭笞我、折磨我的目的。
这就是我昨夜无法对你说出口的真相。
对我施暴的人不是书雅(虽然我跟他貌合神离,但他一向对我尊重),是我亲生父亲。
我真的很怕他,恨他,又有种深植内心的恐惧,好几次我想逃,却软弱地做不到,因为我怕,即使我逃到天涯海角,他仍有办法找到我,教训我。
嫁给书雅,也是另一种可以逃离我父亲的方式,你懂吗?
三年前,其实我是想逃的,我并不想嫁给书雅,但即使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也比被禁锢在我父亲的身边好。
就在那时,我遇见了你。
好希望你能带我走,希望你能带我到一个我从来不敢奢望的幸福国度,在那里,我不是沈爱薇,不是沉玉峰的女儿,不是沈家高贵的大小姐,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我是真的、真的很想跟你走的……
但后来的事出乎我意料之外,你竟会因一场车祸,忘了我对你的告白,那是我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在你面前做回沈爱薇,可你却忘了!
或许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惩罚我当年不该冒用姊姊的身分捉弄你,惩罚我太软弱,不敢自己面对现实,只想依赖别人。
我应该坚强点的,对吧?
昨夜,我在你怀里崩溃痛哭失声,那不像平常的我,但很可能是最真实的我。
我觉得羞耻。
我不该埋怨你,错的人是我,是我在你面前戴上面具,所以怎能怪你认不出面具下的我?
我很惭愧。
所以,我决定离开你。
我知道,如果我留下来,你会同情我,呵护我,像宠溺一个孩子般那样宠我,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爱与包容。
可我不配,不值得你这样爱我。
我想,我还是必须自己学会勇敢,学会喜欢自己,但愿下回我们再相遇时,我会是一个更好的沈爱薇,值得你爱的沈爱薇。
到那天,我无须再捏造别人的身分,而是大大方方地向你自我介绍——
嗨!我是沈爱薇。
你,喜欢我吗?
“……嗨,我是沈爱薇,你喜欢我吗?”
赵晴颤着嗓,念完整封信,她已不可自抑地泪光闪闪,心酸又心痛。
“是我妹妹,原来她……是我妹妹,我可怜的妹妹啊!”
她哽咽地低喊,安书雅见她情绪激动,展臂将她揽进怀里,温柔地安抚她。
纪翔默默看着他们俩的互动,确实很像一对彼此相爱的夫妻。
“所以呢?我妹妹现在人在哪里?”赵晴稍稍克制情绪后,哑声问他。
他摇摇头。
“这就是我今天来拜访你们的目的,我也想知道她到底去哪里了。”
赵晴怔了怔,望向安书雅,安书雅代替她回答。
“那天我跟爱薇摊牌之后,她就消失不见了,只传了简讯给我们,要我们不要去找她。”
“我想她是坚持跟我交换身分。”赵晴接口。
“她曾经跟我说过,只有用我的身分,她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纪翔闻言,禁不住怅惘。他现在已能明白爱薇的心结,当时的她,以为自己只有利用赵晴的身分,才能挽回他的爱。
“我跟她提过离婚,但她不同意。”安书雅补充。
“你也看到她信里写的了。”纪翔涩涩地低语。
“她那么害怕她父亲,怎么敢让他发现自己跟你离婚了?沉玉峰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说着,纪翔怒从中来,肌肉紧绷。
赵晴同样神情阴郁。
“那个人……我只见过他一次,跟他通过几次电话,我就好讨厌他了,何况爱薇从小在他的威吓下长大。”她顿了顿,身子一阵颤栗。
“真不想承认那种人是我亲生父亲。”
安书雅听出她话里的恨意,轻轻拍抚她。
“你们真的一点都想不到她会去哪里吗?”纪翔追问,仍抱着一线希望。
“这个嘛——”赵晴迟疑。
安书雅也跟着沉思,蓦地,灵光一现。
“对了,会不会去找你妈?”
赵晴一震,拍了拍手。
“对耶!有这个可能。”
纪翔赶忙确认。
“你是说她会去宜兰那间老人安养院?”
赵晴摇头。
“前阵子她将我妈转去台南一间安养院,后来我跟书雅又把我妈带回宜兰那家,不过我想她可能还不晓得,或许会到那边探望我妈。”
“她如果有去,你就算遇不上她,至少也可以循线探听到她的下落。”安书雅主动提议。
“之前她离家出走时,我曾经请征信社调查过她,那个私家侦探很不错,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谢谢你们!那我先走了。”纪翔立即起身告辞,不愿浪费一分一秒。
赵晴和安书雅都能明白他的急切,两人殷勤地送他到门口,赵晴慎重地叮咛。
“如果找到她,一定要通知我一声唷!请你告诉她,我这个做姊姊的很想念她,希望能跟她见面。”
“知道了。”纪翔颔首。他也希望能尽快促成这对姊妹花相见,想必会是感人的一幕。
“那我走了。”
语落,他大踏步离开,带着这对有情人最真切的祝福,前往天涯海角,寻回他的女人。
三个月后。
“哇喔!又有人送花来了!”
沈爱薇踏进餐厅的员工休息室,一眼便看见一束鲜花放在桌上,比她大上几岁的领班姊姊一副欣羡不已的表情。
“真羡慕你丨三天两头有爱慕者送花,我那不懂情调的男朋友就连情人节也没送过一束给我呢!”
沈爱薇闻言,淡淡一笑。
“这么小气?那你还不开除他?”
“怎么开除啊?我们都交往九年了,感情就跟亲人差不多了,放都放不下。”
放不下吗?
沈爱薇一凛,不着痕迹地叹息。
她很能体会领班姊姊对感情的执着,因为她心里,也同样有个依恋难舍的人。
“看看这次是什么花。”领班姊姊好奇地检视花束,手指抚过蓝紫色的花瓣。
“又是鸢尾花!该不会又是那个不具名的神秘仰慕者送的?”
沈爱薇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晓得。她对是谁送来的花,送的又是什么花,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三个月来,她收过太多束花了,大部分都是那些喜欢听她弹琴的男客送来的。
他们有的热情,有的害羞,共同点都是想追求她,但她,谁也看不上。
“哈哈,我猜对了,就知道是他!”领班姊姊打开夹在花束间的卡片,笑着惊叹。
卡片上未写只字片语,中间一张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素描纸,画着一只眼睛,很漂亮的,带点迷蒙神采的眼睛。
“好奇怪。”领班姊姊歪头研究着。
“他画这些到底什么意思?怎么我没有一次看得懂?”
沈爱薇接过领班递过来的卡片,看也不看一眼,迳自丢进属于她的置物柜里。
“他还有送礼物呢!这次是围巾。”领班姊姊继续赞叹,取出礼物袋里一条轻软绵密的喀什米尔羊毛围巾。
“这几天天气变冷了,他送这个好贴心喔!爱薇,你不觉得这个神秘仰慕者好像很了解你吗?总是知道你最需要什么。”
这倒是。沈爱薇漫然沉思,其他男客们虽然也会送花送礼物,但彷佛只有他最能看透她。
天冷了他送围巾,她MC来的时候,他会送上一盒巧克力,某天她染上轻微的感冒,食欲不振,下班时,就看见桌上摆着一盅捣碎的苹果泥,以及一碗撒了葱花的蛋粥。
“他到底是谁啊?我猜他一定是店里的常客。”
应该是吧!但她不想去打探是谁,没兴趣。
沈爱薇冷淡地瞥了眼腕表。
“时间到了,该轮到我弹琴了。”
“你吃过饭了吗?”领班姊姊问。
“吃过了,谢谢。”
她笑笑,刚来这间餐厅工作时,她总觉得这位姊姊太热心、管太多,很不自在,但现在,她已渐渐习惯这份关怀。
不只对这位姊姊,对其他同事也一样,她学会慢慢敞开封闭的心房。
他们都不是坏人,或许有时候爱八卦,喜欢探听别人的大小事,但本性都不坏,有着南部人特有的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