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们睡到半夜,突然被龚秀人的声音唤醒,龚秀人把他拉到四合院的中庭,指着天上。冬日难得的好天气,在夜半时分,星星在天空闪烁,而且是成千上万的星星,连银河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
“好美。”龚秀人叹着气赞美着,他快冻僵的小鼻子十分可爱,因为急着跑出来,所以少穿了一件外套,冷得直搓手。
司马骏情不自禁地把他搂进怀里,龚秀人怔愣了一下后,随即红了眼眶,偎在他怀里仰望星空,他知道,这表示他们已经解除冷战了。
“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对我讲的吗?”
龚秀人的声音低沉而又悲伤,让司马骏有股冲动想要吻住他的唇,攫住他发出这么难过声音的嘴唇。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让他这么难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所以他没有资格安慰他。
“这里是我生母出生的地方,她的家里很穷,穷到她十六岁就得出外去工作,她原本是想要到她表姐家求她帮忙介绍一个工作,因为她听说表姐的丈夫很有钱,有可能会帮她,但是她在那个晚上,却被她表姐夫给强暴了。”
龚秀人静止不动,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司马骏眼里没有泪水,但是他的声音却像紧绷的弦,好象随时会断掉。
“我的父亲无论怎么风流,就是生不出小孩,他一得知这个无意间被他侵犯的女孩竟然有了小孩,立刻就把她迎进家门,我的母亲无力抗拒命运,她在司马家生下我,然后很痛苦的在司马家待了十年就离开了人世。”
司马骏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龚秀人仿佛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他的亲生母亲一定在那个家里过得非常的不快乐,而这种不快乐也间接影响了他。
“我的父亲对我不算坏,因为他只有我一个儿子,在他重男轻女的观念下,他已经尽其所能的对我好了。”
“骏。”龚秀人紧紧抱住他,仿佛要让他不再被任何事给伤害,至少不要这么面无表情的谈论那些痛苦的事情。
司马骏淡淡地道:“我的大妈一直都没有小孩,她虽然很恨我的存在,却惧于丈夫的权威,不敢对我有什么举动。在我十六岁那一年,我的父亲因急病过世,遗嘱上写着遗产留给司马家的男丁,而我那时是司马家唯一的男丁。”
司马骏终于低头看向龚秀人,只见他的眼睛赤红,好象情绪十分激动。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女人会睡不着吗?我大妈朱丽虹在我父亲死后把我关了起来,对我注射毒品,让我无法出外求救,她找了很多女人,在我毒瘾发作的时候提供她们跟我上床,只要她们里面有一个怀孕,里面的孩子就可以继承司马家的财产,我就算死掉也没关系,这就是我父亲的遗嘱上的漏洞,他要的不是我,只要是有司马家血统的男丁,谁都可以继承这个庞大的产业。”
龚秀人环住他的颈项,为他感到悲哀跟痛苦,他可以想象那种事对司马骏的伤害,以及在心灵的扭曲。
“不知是不是该说幸运,在那段时间跟我有过关系的女人没有任何人怀孕,而我甚至连跟谁发生关系都不知道,当毒瘾发作时,每个在我眼前的人,都是一样扭曲的样子,朱丽虹说她也跟我上过很多次床,因为如果她能生出我的小孩,就更容易控制他。”
他的话让龚秀人全身发冷,司马骏用力推开他,那些脏污的事情让他如今想起来还会忍不住作呕,若不是给钱可以让朱丽虹离他远一点,加上这种事传扬出去,朱丽虹跟他两个人都得面对世俗的指指点点,否则他早就报复朱丽虹了。
“一想到我碰过她,我就想吐,但是我完全不记得那时侯的任何事,不过有时做噩梦的时候,还可以梦见以前的片段,那些事真的很恶心,也很诡异,我被她控制了两年,一直到十八岁时,她在迫于公司董事的压力下,终于让我接掌公司的一切,我在一所高级戒毒所里待了很久,等我恢复正常后,她再也控制不了我。”
他的恨意几乎弥漫在整个空气里,龚秀人哭泣道:“那不是你的错,骏。”
“你还听不懂吗?我跟我大妈上过床,到底几次,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而她还是我妈的表姐。”
“也许是她骗你的。”
司马骏大吼:“也有可能是真的,她就是干得出那种事的女人。”
龚秀人踏上前抱住他,任凭司马骏怎么推,他就是趴在司马骏胸前为他嘶声大哭,他终于可以了解他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他的家庭毁了他,是一个坏女人跟一个只重视子嗣的男人毁了他们母子。
“我爱你,骏。”
司马骏放声大叫:“我不要你的爱,滚,龚秀人,滚离我的视线,每次看到你只会让我痛恨你的幸福跟你脸上的光彩,那是我怎么努力也求不到。”
龚秀人抬起泪痕满布的脸蛋,“如果我的人生没有你,我就不再幸福,也不再有任何幸福的光彩出现在我脸上,如果我只能坐视你被往事折磨而离开我,那我也跟你一样的不快乐而痛苦,这就是你大妈希望的结果,她希望你最好在地狱的深渊受苦,痛苦到最后无法与人维持良好的关系,你要她美梦成真吗?”
司马骏没说话,但是表情显得痛苦扭曲。
龚秀人抚摸着他的脸:“骏,你的人生只要过得快乐,就是对她最大的报复了,重要的是现在跟未来。”
司马骏脸上的表情扭曲得更加厉害,好象正在天人交战。
龚秀人吻住他的唇,“我爱你,骏,我好爱好爱你,在生子安的时候,我真的好痛苦、好寂寞,我也曾经自问为何会爱上你,为何要为你生下你根本就不会要的小孩?后来子安出生后,我才明白那是因为对象是你,我才甘愿承受那种痛苦跟寂寞,就算你不在乎我,只要从你身上偷到一个小孩我也愿意,你可以了解我是多么爱你吗?”
司马骏的脸往下看,龚秀人哭得非常伤心,他抓住龚秀人的肩膀,话语里满是怕受伤害的不确定。”就算你知道了我以前的肮脏过去,也一样爱我吗?”
“我爱你,骏,那些不是你的过错,我只要你正视你自己跟我还有子安,我需要你,子安也需要你这个爸爸。”
他的回答安抚了司马骏痛苦的心灵,他狂热的吻上他的唇,龚秀人也回抱着他的颈项,献上自己的唇舌。司马骏把他抱到屋里的床上,脱下他的衣物,同时也解下自己的衣服,随即疯狂的占有他。
龚秀人抱住他,在他狂暴的吻里,找到两人的未来。
***
司马骏沉默的看者与自己对望的龚子安,龚子安好象猫遇见了敌人般,一副毛都快竖起来的备战状态。
龚秀人走上前抱住子安,他请人把子安带到四合院这里来,想要先让他们父子好好的相处。毕竟子安已经三岁多,而且他的智商也高,司马骏越早与他相处,两个人就可以越早融入父子关系。
“子安,你最近乖不乖?爹地不在,你有好好的吃饭睡觉吗?”
“有,爹地。”他虽然在回答龚秀人的话,但是眼睛却直瞪着司马骏看,司马骏也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爹地,你不是说要来乡下做什么研究探讨,还叫我一起过来做作业,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
他大刺刺的比着司马骏,龚秀人握住他的手指,不让他的食指很没礼貌的比着司马骏,温柔道:“他不是‘这个人’,是你爸爸。”
“我没有爸爸,只有爹地。”他这一句话是冲着司马骏说的,司马骏也不回话的态度,让他更加火大。”爹地,我们走,我不要在这里。”
“是你说要来陪爹地,爹地这个月都要住在这里,要不然你再到保姆家住,等一个月后,爹地再回去。”龚秀人知道他不会离开,所以故意这样说。
一想到要离开龚秀人,龚子安不情愿的摇头。“不要,我要跟爹地在一起。”
“那你只能住在这里了。”龚秀人耸耸肩。
龚子安虽然觉得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道:“那可以叫他走啊!”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司马骏,司马骏终于说话了,可是他说的话却让龚子安暴跳如雷。
“这里是我家,没有主人离开的道理。”
“爹地叫他走,叫他走啦,我不要他在这里。”
他大吵大闹起来,龚羞人为难的皱起眉,司马骏握住龚秀人的手。
“我们进去吧,我看没人在这里,他能哭给谁听。”
一看到司马骏竟然敢握住自己爹地的手,龚子安马上停止哭闹,挤进他们之间,把他们的手扯开。“你不要脸,干什么乱摸我爹地?”
“你爹地的全身上下早就被我摸光了,要不然怎么会有你出生?”司马骏回答尖锐,却也是事实。
龚子安不理他,他就像小婴儿一样的赖在龚秀人的身上,死也不下来,摆明要让司马骏碰不到龚秀人的身体一分一毫。
司马骏对他轻哼了一声,他回以鬼脸,龚秀人终于认输的抱紧他,看来他们个性相同,所以同“性”相斥,两个人要合得来,可能还要很久的时间,他开始担心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他们两个人争吵。
第十章
事情果然如龚秀人的猜测,这一个月来,龚子安就像八爪鱼一样,把龚秀人缠得紧紧的,惟恐他跟司马骏多说一句话,或是有所接触,他的吵闹不休搞得龚秀人身心疲惫不堪,最后在过度劳累之下得了重感冒,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龚秀人觉得很不舒服,他的喉咙沙哑,不断的咳嗽,鼻子里就像被阻塞住一样,很难呼吸;更痛苦的是,他总觉得筋骨酸疼,而且下腹疼痛,不断的跑厕所,医生只简单的说这是最近的流行性感冒,只不过他的状况比较严重,要他多喝开水,多休息。
龚子安跟司马骏一人一边的坐在龚秀人的旁边,他们两个都面无表情,而且都紧拉着他另外一边的手,眼睛却不看对方一眼。龚秀人头疼至极,这一个月来,他们的状况丝毫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差,让他光是当和事佬就已经耗尽了精力。
吃过药以后,他忽然觉得很想睡,但他却努力睁开眼睛,他不希望在他昏睡的时候,这对父子因为一言不合而拿刀互砍。
“秀人,睡吧,医生要你多休息。”
“是啊,爹地,快睡,这样你才有体力。”
“不行,不能睡,万一你们又吵起来……”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含糊,却还是勉强打起精神,他奋力睁开眼睛的样子,让司马骏看的很不忍;而他憔悴的脸色,也让龚子安觉得心里痛痛的。
大概是药效太强,也可能是他这一个月来精神紧绷,太过疲累,再怎么强迫自己不要睡,他还是合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司马骏抬起眼,跟像极了自己的龚子安相视,低沉着声音道:“停战吧,再这样吵下去,你爹地会累死的。”
龚子安也正有此意,“是你先说的,所以是你输,是我赢喔。”
司马骏轻抚了一下龚秀人凹下的双颊,他之前丰满的脸颊,这一个月因为夹在他跟儿子之间,烦恼得瘦了下去,他已经拥有了他,还要争什么,自己实在太孩子气了。
他淡淡地道:“好,算我输吧。”
司马骏的认输原本应该让龚子安洋洋得意的,但是龚子安却高兴不起来,他望向司马骏轻抚爹地的手,那双大手是那么的大,用来打人应该很痛,但是他却充满爱意跟温柔的轻抚着爹地,好象在沉睡中的爹地是他这一生最珍惜的珍宝。
龚子安扁起嘴来:“你以前为什么不要爹地,你以前一定很蠢对不对?”
“嗯,我以前的确不太聪明。”
司马骏顺着他的话回答,让他纵有再难听的话也无法说下去,他终于问道:“爹地说你不要你的财产也不认我,是为了我好,真的吗?”
司马骏没有回答,龚子安瞪着他。“我知道你一定想说我很聪明,以后一定会赚大钱养你,所以你才故意抛弃财产,想要我觉得愧疚,这样以后就会养你对不对?”
司马骏终于应声了:“你要怎么想随便你,但是我不想让你遭受我受过的痛苦是真的。”
这次换龚子安沉默了,他缓缓伸出手摸向龚秀人的脸颊,刚好跟司马骏的大手重叠,他气焰高张的教训司马骏。“不能只有你摸,我也要摸,还有我告诉你,能有我当你儿子,你应该要感谢上帝,以后我会养你的,因为我是个心胸开阔的人,虽然你是个很烂的爸爸,我还是认了。”
“等你以后养得起我时再说吧。”
“哼,你瞧不起我?”
虽然两人说话还是带刺,但是龚子安贴在司马骏手背上的小手却没有离开,到最后他嫌累了,就躺在司马骏的身边,只不过他的理由却有一堆。
“如果我躺在爹地旁边,万一我感冒了,爹地就会觉得是他害的,我躺在你旁边,爹地就不会这么想了。”
没多久他就睡着了,司马骏望向龚秀人为他生下的儿子,这个小孩的确很聪明,但是难搞的程度大概比他的智商还要高,真不知道龚秀人耗费了多少心力教导他,可以想见教导他是一件头痛的事。
难得的午后,周围一片宁静,失去了都市的喧嚣,却多了一份心灵的平和跟满足,他低下头,忽然也觉得昏昏欲睡了起来。
当龚秀人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司马骏躺在他的身边睡着了,而龚子安依偎在司马骏的臂下,拉住他的衣服,也正在午睡。两人睡得很熟,也睡得很甜,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他们的关系终于有进展了。
***
司马骏和龚子安两人关系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虽称不上和乐融融,但是至少两个人已经开始有了互动,只不过两个人的个性很像,耍起脾气,两个人一样难搞,所幸到了最后,两人还是会好好的在一起说话。
龚子安已经肯叫司马骏爸爸,只不过他叫得很小声,就像他不是心甘情愿这样叫的,但是龚秀人知道,其实龚子安心里已经开始接受司马骏的存在。
不过麻烦的是,他和司马骏之间夹了个子安,就连睡觉的时候,子安也坚持一定要睡在他们中间,他无可奈何的只好接受,但是司马骏就躺在他的旁边,他知道过去的创伤对他所造成的影响,司马骏每天要有女人陪才睡得着。
司马骏虽然失去了一切,仍有十分英俊的外表,他若想要女人,还是会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可是司马骏好象刻意想在这座四合院里治愈自己的创伤,因此他不曾找过女人,而他们之间的亲密行为也不过就那么一次司马骏对他坦白一切的那晚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