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娶她,赠她占琴,果然只是因为他有愧,并非有情……
紊儿说错了,她在楚逸浪的眼底,一点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位……
“本王现在气坏了,既然等不到楚逸浪,算你倒楣,只好拿你权充本王出气的对象了!”小王爷轻声说道,然后便摒退所有人,直直地盯着她,唇畔露出恶意的笑容。
别芝的小脸倏地苍白,警戒地看着他。
“而且,我听说‘烟波阁’阁主正在为他的三个美婢点君招婚,如果能娶得三大美婢之一,便是下任‘烟波阁’阁主的继任人选。本王正巧当王爷当腻了,想在江湖上闯闯,做做‘烟波阁’的主人,似乎也不错。”小王爷的双眼闪过让人无法错认的欲望光芒,
别芝心里一惊,脚步缓缓后退。
“小王爷请自重。”她警告道,暗中观察四周的逃脱方向。
楼船顶上早就布满了弓箭手,楼船下,也全是小王爷的人马,她—个人要如何逃出去?
她的心里感到一阵绝望。
“哼!小小婢女,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本王说话?你让本王更生气了,瞧我待会儿怎么罚你!”
他的语气充满露骨的暗示,令人作呕。
“‘烟波阁’从不认败类为主子的,想当‘烟波闾’主人?只能说小王爷是在妄想。”
小王爷忽然面露狰狞,扑上前去撕扯她的衣裳。
“放开我——”别芝惊叫出声,拚尽全力挣扎,死也不肯让他近身。
见她不顺服,小王爷怒气一起,抬手重重一个掌掴,将她的脸打偏了。
别芝被打得昏眩不已,嫩白的脸颊上立即浮起灼痛的红红肿印,唇边也渗出一丝血来。
她的狼狈模样,激起他更多的欲望,更加速撕扯她的衣裳。
昏眩之中,别芝想起楚逸浪经常指点她的一些防身掌法,于是趁小王爷大意之时,迅速使出一记擒拿反扣,直指他的要害。
小王爷虽然学过武,但实战经验不算足够,原本以为她不懂武,因此仅用蛮力制住她的身子,此刻见她使出一记娴熟的掌法打向他,突生的变数吓了他一跳,不由得呆了一下。
就在小王爷松懈的瞬间,别芝乘隙窜身挣脱,奔逃到楼船的窗扇边缘。
“怎么,想跳楼船?”小王爷起身,慢慢向她踱了过去。
“不要再过来了。”别芝抓着窗柱瞪着他,眼中冒出不惜一死的心意。
“容本王警告你一声,你身后的‘皇恩湖’,不同于一般的湖,就算再会泅水的人,都会被水底下纠结丛生的水草给缠住溺死,如果不想死的话,还是别拿自己的小命去赌。”小王爷邪气地笑着。
别芝偏头望了望身后一片潋滟水泽。
“瞧见了没?湖上连一户行船人家都没有,这可不是因为‘皇恩湖’的名字,而是没有人胆敢在这恶水湖上讨生活。”他不相信她一个弱女子,会有跳楼船的勇气。
别说楼船底下行的是“皇恩湖”的湖水,就算楼船是行驶在普通的湖池江河之上,以楼船这般的高度,即便是会泅水的大男人,也不见得有勇气跳下去。
跪坐在窗柱旁,别芝绝望地苦笑,看来她今日只能命终在这里了。
瞧着桌上那具她特地从“烟波阁”随身带来京城的“九宵飞泉”古琴,她凄然一笑。
她真傻,为什么会带着他送她的琴呢?
爹娘给了她一个糖人,然后遗弃她。
楚逸浪则是送给了她一具古琴,然后与她恩断义绝,就连前来赴约救她都没有……
她,又被遗弃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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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逸浪猛然冷汗涔涔地从梦中惊醒。
坐起身望向窗外,天际昏黄,已经即将天黑。
整理漱洗一下,换了一件衣眼后,他才打开房门出去。
“楚爷,您醒了。”一个小厮经过,向他问安。
“别芝姑娘已经到了吗?”他状似无意地询问道:
“别芝姑娘?她在城外就被小王爷带走啦!”小厮一头雾水地说道。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楚逸浪脸色一变,马上紧张地抓住小厮。
“小,小王爷前不久派人来告诉楚爷您,说别芝姑娘在、在他手上,要您去‘皇恩湖’湖畔的楼船赴约。”小厮结结巴巴地回话,不明白—向和善爱笑的楚爷,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然后呢?”楚逸浪催促他说完,脑中隐隐约约地想起一段该死的对话,浑身感到一阵发凉。
“当时您说下去,还说随便小王爷,又骂了好几句什么的,然后就、就睡啦!小的没法子,只好把楚爷的话转告给小王爷的人——”
没等小厮说完,楚逸浪已经急奔而去。
他一边以轻功向城外西郊拚命地跑,一边在心里不停地祈祷别芝在小王爷手里不会有事。
近日出现在江湖上的“幽离宫”,行事诡秘阴邪,喜以毒物控制江湖人士为他利用,而且似乎与皇族中人勾结,暗杀了数名贵族重臣。
前些日子,何凤栖派他去查“幽离宫”的来历,因此他亲自出马,潜伏在“幽离宫”打探消息,这才发现“幽离宫”的宫主竟然就是小王爷本人!
小王爷生性多疑,想要取得他的信任,极不容易。
楚逸浪原以为小王爷怀疑了他,因而对他下毒,想以毒物控制他,于是想要将计就计,骗取小王爷的信任,便偷偷预服了雁鸣飞给他的解毒剂,再不动声色地喝下毒酒。
谁知道,变态的小王爷根本不是识破了他的身分,而是看上了他,给他下了诡奇难解、无法以内力逼出的春药,打算对他霸王硬上弓!
当时他一怒之下,挥剑砍伤了小王爷,痛杀了他不少的属下,并且一把火烧了
“幽离宫”,然絰便迅速奔同“烟波阁”,一方面寻求保护,一方面则是想找雁鸣飞过来,尽快帮他解毒。
雁鸣飞给他的解毒剂非常好用,就算遇上善使毒的四川唐门,或是善用蛊的苗强异族,十之八九都能化解大半,保全性命。
谁知道这样好用的解毒剂,竟唯独对春药一点儿用也没有,所以他才会在药效发作、意乱情迷之下,对芝儿……
要不是小王爷心生邪念,对他用了春药,他和芝儿也不会走上这样无法弥补的难堪地步。
楚逸浪越想越气,想到他的芝儿现在竟然还被小王爷挟在手中,就恨不得能把小王爷砍成十段、八段,然后做成春药喂狗吃!
脚下越奔越快,恨不能马上插翅飞到楼船上,把芝儿给救回来。
眼见楼船在望,他再提起一口气,向前奔去。
希望芝儿平安无事,一切都还来得及。
正要掠上楼船的顶楼时,一道纤窃的身影,倏地从楼船上一跃而下。
那婉约清水似的身姿,他已经用双眼暗地里留恋顾盼了好些年,早就在他心上深深地刻下了,他不会错认的……
“芝儿——”他心神俱裂地大吼。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在他面前跳下了楼船,跳下了连善泅泳的行船水家都不敢入水的“皇恩湖”!
想也不想地,他立即脱去外衣,握住手上的剑,也从湖边一跃而下。
水浊难潜,湖底水草像不甘枉死的亡灵之手,一根根、一丝丝地缠卷过来。
楚逸浪一面灌注内力,吃力地在水中挥剑砍出水路,一面极力地在阴幽难辨的水中,找寻那道纤柔美丽的身影。
芝儿、芝儿……你为什么跳下楼船?
为什么不能等我来救你?
是他错了,他不该藉酒醉逃避她的到来;不该在侮了她之后,还畏畏缩缩地不敢见她;不该明明对她有情,却因莫名的愧疚而不敢开口表白。
芝儿……
芝儿……
他在湖底潜了许久,却怎么找都找不到,好几次还被水草缠卷住,几乎挣脱不开。
找到最后,月儿已经东升,湖面湖底也已完全陷入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的身子好乏、好冷,挥剑的手好沉,几乎再也游不动,整个心也绝望地随着芝儿,渐渐坠入“皇恩湖”底……
呛咳着爬上湖岸后,他虚乏地半躺在岸边,茫然呆滞地望着湖面。
除了一弯倒映的月影,湖面上平静得好似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湖边的楼船隐在夜色中,缓缓漂荡,不知在何时早已点上宫灯。昏黄的灯影,照得楼船迷迷蒙蒙、幽幽静静。
此番平静安宁的美景,却燃起楚逸浪熊熊的疯狂杀意。
他双眼赤红地盯着楼船,抹掉脸上的水渍,缓缓起身,被湖水冻得死白的手,紧紧握着剑,一步一步地向楼船走去。
他的眼里只剩下无边的愤怒,见一个杀一个,一直杀到楼船顶层。那个始作俑者的小王爷正坐在王位上,安闲自得地等着他。
“楚兄弟,不是说别芝姑娘随便本王处置吗?看你的模样,好像反悔了。想来兴师问罪吗?”
“你对她做了什么事?”
“做了什么事?不就是那回事吗?说真的,那姑娘的身材虽然纤细平板了些,但滋味还算甜美。我很想知道,那天你中了春药后,是不是就这姑娘帮你灭的火?如果是的话,你的眼光还真不错——”
楚逸浪狂怒大吼,握着剑疯狂地冲向小王爷。
小王爷吓了一跳,随即向后一闪,躲到厚重的木造屏风后方去,并抬手一挥,大声下令——
“放箭!”
楼船的四面八方,迅速站起许多早已瞄准住他的弓箭手,多如流星的箭矢瞬间向他迅速地飞射而去,
楚逸浪已经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无边杀意的眼里只剩下小王爷一个目标。
他没有任何的思考,将全身的内力全都灌注在于中的剑上,然后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反手将剑用力向小王爷的方向疾射出去。
“把芝儿还来——”
原本以为楚逸浪死定了,正站在屏风后面笑得开心的小王爷,被他一声吼叫吓到,这才发现他的企图,惊恐地转身想要逃跑。
此时灌满内力的剑身,势如破竹一般,“砰”的一声,硬生生地穿透厚实的雕龙屏风,利向屏风后头的小王爷。
“啊——”
耳里才刚听见小王爷凄厉的喊叫,身上、腿上、胸口,忽地同时传来一阵阵穿刺般的剧痛,眼前一黑,意识也瞬间溃散。
他不知道在生死一瞬之间,有人及时将他从箭羽下救走,他只知道,他杀了小王爷,为芝儿报了仇。
“芝儿……”
等等我,在黄泉路上千万别走得太快啊……
他心里藏着很多没敢说的话,要好好地对她说个清楚。
他想告诉她,他对她,真的有情。
在发生那件错事的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经……
对她有情了……
第五章
楚逸浪在浑身如烈火焚灼的剧痛下,缓缓转醒。
望着床顶,他认出是自己在“烟波阁”中“浪云院”的卧房。自己的胸口、四肢,似乎受创严重,被扎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白布,白布上处处隐约染渗着血渍。
“你醒啦?”
虽然带着疲累、但颇有精神的男性嗓音,在一旁问道。
他缓缓转过头,看见坐在桌边正低头写字的雁鸣飞。
雁鸣飞回过头来冲着他一笑后,又转回去继续写字。
他茫然地看着雁鸣飞一会儿,又茫然地转回头来,瞪着床顶发呆,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槁木死灰,像一尊木人一样。
楚逸浪一向是个不安分的病人。以往雁鸣飞为他医治时,就算伤重,醒来后躺不到多少时辰,就会像跳虾似地扭动起来,老想着要离开床铺。如果下不了床,嘴巴也会不得闲地跟人抬杠好几句。
但这会儿,楚逸浪明明已经醒了大半天,他却一直没听到惯常出现的聒噪声。
察觉到楚逸浪的反常,雁鸣飞一边叫人进来,拿他写好的药单去配药,一面奇怪地转过身来看他。
“睡了太多天,睡到傻了吗?”雁鸣飞调侃道。
楚逸浪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一动也不动地张着眼发呆。
“逸浪,你还记不记得,受伤前曾经发生了什么事?”雁鸣飞移到他床边,顺便拉过他的手腕把脉。
雁鸣飞知道有些伤重者在刚醒来后,会忘了受伤前曾发生遇的事,因此他也不着急,慢慢地用问题引导楚逸浪清醒。
楚逸浪的唇微微一扯,表情虚弱而且苦涩。
他怎么会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记得,他看到芝儿绝望地从楼船上一跃而下。
他还记得,他在“皇恩湖”里找了好久,却怎么也找不到芝儿……
他怀疑,自己此生会永远让这些痛到极点的记忆折磨着,直到他死的那一日为止。
“要不是凤栖和痕天救你救得快,你早就被射成一团马蜂窝了,真是命大啊!”雁鸣飞笑着说道。
楚逸浪轻轻“嗯”了一声。
“你除了胸口和后背各有一处较为致命的箭伤外,其他受伤的部分都还好。你现在既然清醒过来了,就表示危险已经度过,没有什么大碍了。接下来的日子,只需好好调理休养即可。”雁鸣飞仔仔细细地告诉他身上受创的状况。
楚逸浪看了他一眼,神情中没有一丝庆幸与放心,仍是一片死灰。
“喂!哪有人像你这样的?也不开口感谢一下,你以为从鬼门关前将你拉回来是很容易的事吗?”雁鸣飞受不了他的死样子,忍不住斥了他一顿。
楚逸浪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可是我救芝儿的动作……却乖够快……我来不及救她……”
他闭上眼,发出了干哑的嗓音,痛楚的情绪令人不忍。
“没的事!凤栖也把芝儿平安救起来了!”雁鸣飞一个轻笑,打破了他极度绝望的情绪。
“什么?!”楚逸浪—惊,倏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芝儿她还活着,也是及时被凤栖从湖里给救了起来。” 雁鸣飞给了他一个肯
定的大号笑容。
楚逸浪连忙要翻身坐起,却浑身痛得呻吟出声,马上被雁鸣飞眼明手快地从肩头压回床上。
“别动。你胸背上的箭伤都深及肺腑,最好先安分地静躺一段时间较好。”
“我躺不住!你说芝儿还活着?”
“是还活着啊!”
“我要看她!我要亲眼看到她!”他激动地抓住雁鸣飞的手,觉得胸口那颗心,又开始怦咚、怦咚地跃动起来了。
“嘿,原来要提起芝儿,你才算真的活过来啊!”雁鸣飞一边好笑地看着他拱成跳虾,极力想下床的模样,一边小心翼翼地压着他,不让他扯裂身上的伤口。
“我想看看芝儿。”他要求道。
“放心,芝儿的状况比你还好,她比你早了好几日就清醒过来了。”
“真的?”听到她还活着,而且状况比他好,他不禁激动地抓住雁鸣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