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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要成亲 page 5 作者:寄秋

  靠祖荫混吃等死的世子爷不是他想要成为的人,他想飞得更高、看得更远,到京城以外的地方溜达溜达,天子脚下的皇城太小了,困不住他想飞的心,他必须为未来的路做打算,所以他得当官,而且是外放官。

  “你在说笑话吗?国子监好不好进你不知情,换成是你,直接走进去都不成问题,没人敢拦……”突地,陈静文两眼睁大,露出难以置信又认为自己想多了的表情。“你……你不会想去吧!”

  “嗯,我明天就去看看。”原来特权可以这么用,有个皇后姑姑当靠山,万事如意、顺风顺水。

  陈静文翻了翻白眼,气笑了。“你是读书的料吗?你连一本《三字经》都背不了,《百家姓》只背到赵钱孙李。”

  “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以后说不定你要反过来请教我,相识一场我会帮你通通窍。”他是学霸,还没他想学却学不会的东西,任何事到他手上都是手到擒来。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快找个太医瞧瞧,疯病要趁早治,迟了就来不及……”

  但是学霸就是学霸,谢漪竹一入国子监便成了风云人物,不论琴棋书画或是君子六艺,他全都名列前茅、高居榜首,把不看好他的人惊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一脸瞠目结舌。

  六年后。

  “劲报、劲报!新的县令来了,我们有新的青天大老爷了,劲报、劲报,快来买一份劲报,一份只要二十文。来喔!劲报,让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在家里坐能知县里大小事,快来买,数量有限,卖完就没有了,还要等下一期……”

  街头巷尾满是报童的高喊声,背上背着一筐,手上抱着一叠,四下向人兜售,声音宏亮、笑脸亲切。

  劲报是从两年前才开始发行,负责人是一间书肆的东家,每五天发报一次,由年约十二岁到十五岁的青衣少年沿街叫卖,每卖一份报童便能抽成一文,一见穿着打扮得体的人便上前招呼,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让人买下劲报。

  虽然很辛苦,汗流浃背,可收获却是丰厚的,一天跑下来最少能卖五百份劲报,有的还能卖出近千份,算下来最少有五百文的进帐,比在外打工干活划算多了。

  而且五天卖一次,一个月起码有五、六回,换算下来起码有二两银子,上哪找这么好的差事?所以报童成了全县最抢手的行业,人人抢破头都想挤进去,可惜僧多粥少,只能望而兴叹。

  这渡江县难道只有一间劲报吗?

  没错,只有一间,没有竞争对手。

  原因很简单,这是“官报”,由前任县令推行,他也因为唯一的“活字印刷”而获得擢升,从县令直接升至知府,连跳多级,还得到朝廷的嘉奖,赏千两黄金,既得名又得利。

  但真正幕后的推手是谁呢?

  素手一伸,接过刚出炉的劲报,柳眉如画,轻轻一蹙。

  “新任县令要上任了?”

  劲报内容包罗万象,有某某新店要开幕了,或是哪间铺子打折贩售,或是房屋买卖、聘请办事的,雇佣下人、买人卖人等……刊登这些内容是要付费的,得在劲报一角刊登。

  另外县里大小事的消息则用银子买,看事大事小给钱,譬如猪肉荣和老婆打架,动起刀子,东街的王婆又说了谁的小话,谁家娶新娘纳小妾等等都叫小事,而杀人放火、灭门惨案、攸关生死的就叫大事,提供一条消息一两银子。

  还有文人雅士发表的诗文小品也能上报,经采用也有银子拿,累积到一定数目还能编列成册,在书肆上贩售,摆放这些读书人的大作,让人收藏。

  “大小姐还不知道这件事吗?您没瞧见老爷一大早就穿上新做的官袍,很骚包的出门去。”简直像要上场打仗的将士,雄纠纠、气昂昂,精神抖擞,把大小姐给他打的金腰佩也戴上了,贵气十足。

  “骚包”这话儿是学来的,她服侍的主子常口出奇语,在县里风行一时,没人不会说上几句。

  “我爹没告诉我,他肯定又忘了。”她这个爹呀!真是官当得越久记性越差,人家一喊他霍大人,什么正经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闻言,丫头掩口一笑。“老爷性子急嘛!我们渡江县快半年没县令,县衙的事儿又多,忙得晕头转向的老爷叫苦连天,巴不得赶快来个上官,他好甩手做他的县丞。”

  四年前,霍三老爷中举了,他花了一千两走动,总算得了个县丞的官儿,乐呵呵地穿上八品的官服上衙,每日笑着出门又笑着回家,渐渐地有点发福,百姓见了弯腰尊称一声霍大人。

  而霍三老爷能顺利当好县丞,他女儿霍青梅是一大助力,之前又遇上一个不好不坏只是有点小贪财的县令,两人一拍即合,就这么把渡江县打理得平平顺顺,没什么大案子发生,顶多是偷鸡摸狗、夫妻吵架的小事,县尉、主簿便能摆平,不用两大头出面。

  平常县令、县丞哥俩好的在县衙喝茶、下棋,遇到要升堂的时候才露一下面,闲着没事就到城外逛逛、爬个山、烤个肉,顺便视察民情,日子过得妙不可言。

  而且两人带着随从出游不用花一文钱,全都有人支付,三百两、五百两的给,把县令乐得直称赞县丞会养女儿,会赚钱又懂事,完全是当爹的心头上的小棉袄。

  “朝廷派官真要摊上大事,这个锅要谁背?”她爹就是个闷葫芦,别人都趁机躲得远远的,就他一个傻不隆咚的埋头苦干。

  县令升官后,顺便也带走不少所谓的自己人,县尉、主簿都跟着走了,只留下偷奸耍滑的李典史。

  这人最奸狡了,能躲着偷懒就绝对不出头,不该他做的事甩头就走人,可有好处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拦都拦不住,脸皮厚得刀子都切不开。

  好在除了人懒之外不算难相处,家里的妻子做了糕点也会拿来县衙与众人分享,做人方面还算上道。

  “大小姐,不是还有您吗?”丫头海棠笑着回答,如今霍府里的事大多由大小姐处理,两位少爷只管读书。

  已经十三岁的霍青云正准备考秀才,十一岁的霍青风在青山书院就读,霍青霜七岁了,整天皮得像个男孩,学人爬树、掏鸟蛋,玩得一身泥巴,被她娘打了几回仍不改其性,就只怕她大姊一人。

  一听这话,霍青梅轻扶额头,只觉头痛。“我总有嫁人的一天,不能管他们一辈子。”

  第二章  相逢不相识(2)

  一到了年岁,打扮得花枝招展、头上插了一朵大红花的媒人就上门,舌粲莲花、天花乱坠,把某某公子说得像天上绝无、人间仅有的翩翩少年,仅此一人,错过可惜,郎才女貌配成双。

  那个夸呀!听得她耳朵快长茧,如果真的举世无双,哪还轮得到她?早被一群识货的人给抢走了。只要看准金龟婿,女人一狠起来可是万夫莫敌,手段百出,目标除了乖乖投降别无他法。

  对霍青梅而言,十五岁嫁人还是太早了,在她看来发育尚未成熟,嫁什么嫁,在现代律法来说就是个未成年。

  可是时代不同,婚嫁制度不可等同论之,她想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真要逼急了买个顺眼的男人当上门女婿,相信娘会更认同,女儿控的双亲真的把女儿当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女儿的话永远是对的。

  思及此,霍青梅只觉满心的幸福,另一世的父母死得太早,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她对于那份来自爸妈的疼爱感受太少,爷爷奶奶是爱她的,但总归和爸妈不同,何况她早早就出来打工赚钱,甚至帮着照顾年长的爷爷奶奶。

  她的心总觉得有缺憾,少了一角,怎么填补也填不满,空荡荡的,少了母亲的笑话、父亲的叮嘱,缺乏欢声笑语的屋子恍若一座空坟,她将自己埋在里面。

  来到这里以后,有了看似懦弱却始终为他们遮风蔽雨的秀才爹,嗓门大又唠叨的剽悍娘,叫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弟弟们,淘气又可爱的妹妹,她一颗破碎的心终于圆满了。

  想到家人,她下意识往头上一抚,被她伪装成银簪的银箸就插在发上,穿越过来后她很少使用它们,毕竟银子铸成的筷子太显眼,容易引人注目。

  手指轻触银箸,她免不了又想到那人,不知他是否还活着,身在何处,过得可好?

  还有……她欠了他一条命。

  “大小姐,您今日要出府吗?”另一个丫头木棉声音温柔的问着,她得让人先备好马车。

  “要吧,得去酒楼瞧瞧。”好些天没去看了,底下那些人不知道有没有出乱子?

  霍青梅是劲报的幕后创办人,同时也是福来酒楼的东家,前者是办着好玩的,日子太无聊想听些八卦,没想到获到热烈回响,出乎她的意料,也赚得钵满盆溢。

  而后者她是沿袭“福记餐馆”的菜色,她说得一口好菜,可惜能说却不会煮,厨艺烂到令人唾弃,但她眼光锐利,挑了几名好厨子,只要说出菜谱和做法他们便能照样做出一道道好菜,稍加训练后个个是厨中好手。

  在餐饮业工作了那么多年,总算有一丁点成绩,她脑子里有上千道菜谱,加上她对食材的认识再稍做变化,够用十余年了,因此福来酒楼开业后马上就成为为渡江县第一酒楼。

  “奴婢让老赵在前门候着……”

  木棉话还没说完,细柔的软音打断她——

  “后门。”

  “后门?”她不解。

  “还不是咱们那位老爷太糊涂,把宅子买得和县衙相邻,连大门都朝县衙开,你们说说有多少次别人走错门的,把县丞老爷的宅子当县衙钻?”霍青梅说得又好气又好笑,当初是让她爹买在县衙附近,好就近保护他们,哪知她这爹呀!竟直接买在隔壁,结果就是连县令都常常走错,甚至特意叫人在相连的围墙开一扇门,方便他来往。

  然而这却苦了府里的女眷,一出府,外头来来往往都是衙役和上门报案的事主,不打招呼嘛过意不去,毕竟都是乡亲,可男女有别,怎好随便凑上前说话,一个弄不好就声名有损了。

  闹了几次笑话和尴尬后,女眷们能不走正门就尽量不走正门,另外开了个侧门,只是侧门离外面的路较远,马车不好转向,得往外走一段路才连接大街。

  而后门一开就直接连上街道,这里龙蛇混杂,常有混子、闲汉闹事,因为出了街道就是集市,非常热闹,所以人多事也多,一互看不顺眼便互相拉扯住空旷处钻,宅子后面的巷子最安静,打死了也没人知道。

  不过被守门的家丁赶了几回,宵小恶霸们也收敛了不少,知晓有官眷走动便不敢胡来,民不与官斗,注定吃亏。

  “嘻嘻,老爷也是贪图方便吧,一早从自家上衙,不用再绕到外头。”丫头们取笑道。

  “贫嘴。”霍青梅理了理衣裙便往外走,福来酒楼她投注了不少心血,就盼着它好,生意蒸蒸日上。

  “大小姐慢走,小心地上滑。”打着伞的木棉不忘提醒。

  前两天下过雨,地面湿滑,但她遮的不是雨丝而是日头,雨一停,太阳就出来了,照得人皮肉发烫。

  “奴婢替小姐开门。”海棠拉开后门。

  霍青梅是主子,理所当然走在前头,她抚着发,莲足轻轻一跨,低着头边思考下个月要推出什么新菜色。

  突地,眼前一黑,似有庞然大物挡路,抬头一看,她讶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

  “你是谁?”

  几乎同时出声,男的低沉、女的清柔。

  可互视一眼,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一种见到宿敌的感觉,像猫瞬间炸毛,弓起背张牙舞爪。但他们都确定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以前从没见过彼此,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彷佛曾经非常熟稔。

  这可怪了,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霍青梅眉头微皱的望着冒失闯入的男子,男子也一脸狐疑的看着她,想把她整个人看透。

  “这里可是县衙后门?”

  “你走错路了。”

  又是一个巧合,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而后又一起笑出声。

  “县衙在隔壁。”霍青梅葱指一指。

  “这里是?”不是县衙的一部分吗?

  “我家。”

  “府上离县衙可真近。”

  “对,我爹是县丞,他这人太老实,想着离县衙近就能少走几步路,便买下这宅子,没想到真是近在咫尺。”这是后来找的理由,总不好解释起初是为了避祸防身,不过少走几步路也是事实,她爹可乐着呢。她自嘲说着,也有些无可奈何,父亲做了傻事,一家人承担。

  “原来是县丞家的小姐,倒是我冒昧了。”不知为何,一看到她,他的心口就躁动得厉害,好似见着了那人。

  她摇头一笑。“无妨,常有的事,你不是第一人,看来真要在边上挂个牌子,写上‘此地非县衙后门,请绕路而行’。”

  “好主意。”有了牌子,他也不会为避开迎接的仕绅而自做聪明,抄近路反而抄到人家的后门。

  “你是新来的县令?”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一般人,隐隐透露出尊贵姿态和不俗气质。

  “你看我像吗?”他露齿笑着,神态温和。

  不过这温和的模样却把他身后的随从吓得寒毛直竖,他们这位爷可不是好相处的善茬,他一笑通常表示有人要倒楣了,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他心最黑了,阴人是他的长项。

  几人不免担心起眼前的小姑娘,怕她是下一个受害者,这位爷从头坏到脚了,没一根好骨。

  “像。”她俏皮的勾起唇。

  霍青梅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在他面前似乎可以肆意直言,像老朋友一般的打趣,他看似一脸严谨,实则是开得起玩笑的人,表里不一,与某个人的个性十分相近。

  咦,怎么又想起那个人?然而隔着时空,想见也见不到了吧……

  思及此,她眼神随即黯然,心口闷闷的抽疼。

  “怎么了,脸色不是很好。”男子善于察颜观色。

  螓首一摇。“没什么,想起一位朋友。”

  “和我很像?”嘴上这么说,他却认为自己独一无二,少拿别人和他比较。

  “不,一点也不像,你沉稳从容、目光清正,那人是彻头彻尾的浪子,没人留得住他……”只是两人偏着头睥睨的角度也太神似了,都有种“我看你是你的荣幸”并略带取笑的神态。

  骤地,男子身子一震。

  彻头彻尾的浪子,没人留得住他……这句话窦青青也曾说过,她是对着他外公说的,正好被他听见。

  新任县令谢漪竹眸光一闪,对眼前双眼清澈的女子多看了一眼,在她眼中,他看见自己的倒影。

  “不说了,县令大人若要进县衙可由此借道,直走左弯到底再右转,你会看到一堵墙,上头开了一扇门,门的另一边便是你要去的地方。”她再退一步,让人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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