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神一遭,这才有些赧然地放开她,目光流连在她被他吻得微肿的唇上,眼神更加幽深。
她被他看得忍不住害羞,别过脸蛋。
他怜惜地注视着她红透的耳朵,像贝壳一般,小巧惹怜。
“晚上不回去了,好吗?”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轻轻吹拂。
她觉得好痒,止不住颤栗。“那要去哪里?”
“这附近有个庄子。”他微微一笑,平素凛冽的眉宇顿时软化,染上一抹奇异的温柔。
她不禁看得出神……
第8章(2)
他带她来到一座田庄。
田庄本身占地不大,视野却很辽阔,周遭围着约两百亩的旱田,山坡上种着果树,池塘里养着鱼,庄子后头的园子则放养着还建了一间暖房,栽着各色蔬菜瓜果。
虽是萧瑟的冬季,但田庄里仍可见一抹绿意,可以想见春日来临时,会是怎样一幅秀面景致。
都督大人大驾光临,田庄的仆役和附近的庄户都赶过来拜见。见到都督身边带着个女人,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珠,惊奇不已,但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也不敢碎嘴多问,只极有眼色地请安问好。傅云生不要下人们侍候,让他们离得远远的,自己陪着朱妍玉在田庄里闲逛,见她饶有兴致地赏赏鱼、逗逗鸡鸭、检视暖房里绿莹莹的蔬菜,看见什么都能惊讶地大呼小叫,像个孩子一样,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
日落以后,朱妍玉坚持要吃火锅,让人宰了一只鸭,用麻油、老姜爆香后大火快炒,血水锁在鸭肉里,再加了桂枝、川芎等中药以及一杯米酒,熬成浓郁的汤头。
案桌中央摆着炭炉,上头一大锅姜母鸭,几盘子鱼丸、白菜、宽粉、红薯片、杏鲍茹、黑木耳,摆了满满一桌。
蔬菜新鲜生脆,稍稍烫过一嚼就满口甘甜,鸭肉炖得软嫩,扑鼻的中药香,再喝几杯带着甜甜果味的小酒,岂不妙哉!
确实很妙。
傅云生坐在案边,看着对面的姑娘不客气地大吃大喝,脸颊晕染一片娇艳的酒色,止不住地心动。
她不只自己吃,也不停地为他挟菜挟肉、为他斟酒,非要他陪自己也尽兴恣意一番。
“好吃吧?”她喜孜孜地问。“天气冷的时候这样随烫随吃,再幸福不过了。”
“幸福?”他不太懂这两个字的涵义。
难道这个时代没这种说法吗?朱妍玉想了想,笑道:“就是平生幸事,有福气!”
是吗?
原来这样跟自己喜爱的人一起吃顿热腾腾的饭、喝个小酒,这种舒心闲适的滋味就是幸福啊!
傅云生畅快地大嚼起来。
吃过晚饭,朱妍玉嚷嚷着自己吃撑了,非要拉着他散步消食。两人提着灯,沿着庄外的田野小径走了一遭,直到觉得冷了,才回房里沐浴梳洗。
两人自是同睡一间房,下人们早将炕床烧得暖暖的,上床窝进被褥里,便像窝进一个温暖的天地。
朱妍玉不免有几分紧张。
既是他的人了,陪睡自然是她的义务,可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亵衣,躺在一个男人身边,她仍是觉得不自在。
傅云生吹灭了灯,只留一盏烛光,掀开床帐,躺了上来。
朱妍玉全身绷紧。
她侧躺身背对着他,却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从男人身上传来清爽雄浑的男性气息,他好似也有些尴尬,沉默地躺了片刻,才转过身来。
他的大手勾住她倩腰,将她揽入怀里,她没有抗拒,柔顺地偎着他。
另一只手搁在她小腹上,一寸一寸地往上移,探入她衣襟内,贴上一片滑腻如羊脂的肌肤。
他的手好烫!
她的身子也烫,心韵怦然狂跳,咚咚地敲击着胸口,她怀疑他也听见了,羞得耳根血红。
他轻轻地摸亲着她,揉揉这里、捏捏那里,所到之处都像燃起一根火线,热力惊人。
她难受得要爆炸,樱唇微启,禁不住逸出一声破碎的娇吟。
他听见了,呼吸也粗喘起来,在她敏感的耳畔浊浊地呼着气。
他想要她吧?
她能感觉到他很明显地是起了欲望,可不知怎地,他迟迟不做进一步的举动,就如同昨夜,她以为在她那样“服侍”他后,他必会狂风暴雨地要了她……
可他没有。
他只是搂着她睡了一夜。
为什么?
她又羞又慌,又是茫然不解,许久,方大着胆子细声细气地扬嗓。“大人,您……不想要吗?”
他没有说话。
“如果您想要,我可以的。”她小声地咕哝。
回答她的是一声重重的低喘,大手使上了劲,将她整个人圈得更紧,温热的唇在她脖颈和锁骨眷恋流连,一下下地啄吻。
片刻,他拉下她的手,引导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住自己那物。
“帮帮我……”他用舌尖舔她玲珑的耳珠,沙哑的嗓音里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之意。
还是只要她的手吗?
她不懂……他明明可以……
朱妍玉转过身来,正面迎视他,抬起脸来,轻轻吻了吻他英挺的下鄂,凝睇他的眸光缠绵似水。“都督,我可以的。”
长夜漫漫,满室生春。
***
朱妍玉和傅云生在田庄里盘桓了数日,两人天天只是无所事事,有时在暖房里种种菜、到后山摘摘水果;有时纵马奔驰,恣意游览周遭茫茫的田野风光。
朱妍玉致力于改善都督大人的吃食生话,每日三餐变换各种花样,或写了方子请厨娘准备,有时也自己亲自上灶,将傅云生喂养得脸色红润,腰带足足宽了将近半指。
好像在养猪呢!
帮他系腰带时,她忍不住偷偷地笑。
等过年时就杀来吃吧!
她想得乐陶陶的,可一转念,思及既然快过年了,他这个都督想必得在都督府里主持礼仪祭祀等大小事宜,如此岁月静好的日子怕是也不多了,以她这等尴尬的身分,回府后还不晓得会招来多少流言蜚语呢,唉!
“怎么啦?”听闻她细细的叹息,傅云生剑眉一挑,低头望她。
她一凛,连忙定了定神,在他腰上系了个荷包和小印,添了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
她扬起脸,对他盈盈一笑。“大人偶尔这样装扮一下,也挺好看的呢。”
他没说话,深湛的眸光扫向她替他系在腰间的装饰品。小印是他闲来无事自己刻的,荷包是去年春柳替他做的,做得极是精致,他却不爱戴,还是她方才从箱子里特地翻出来的。
他蓦地想起小时候,姊姊也会亲手做荷包给他,还笑着戏谑他,等他长大以后有了自己的娘子,就不必劳动姊姊了……“不如你给我做一个吧。”他突如其来地道。
朱妍玉一愣,不解地眨眨眼。“做什么?”
他指了指腰间的荷包。
“这个?”她微怔。有着现代灵魂的她肯定是不会做这种东西的,幸而她还有着身体原主的记忆,女红的手艺应该还拿得出来,只是……
“我做的,怕是没您脖上这个好看。”她小小声地道,一脸赧然,微敛着眸,羽睫轻颤,像是一只害羞的小鸟拍着翅膀似的。
他看着,无声地微笑,语气却故作严厉。“叫你做就做,用心点!”
这么凶干么啊?
她抿了抿小嘴。“知道了。”想想还是不甘心,扬起亮晶晶的眸,鬼灵精地补上一句。“是都督大人让我做的,到时您可不许不戴喔!”
“嗯。”
“说好了喔,再丑也得戴着。”
“知道了,本都督说话算话。”他状若不耐。
“那我就做吧!”她笑嘻嘻地,已经在心头琢磨到时这荷包上就给他绣上一头圆滚滚的小胖猪,看他怎么戴?呵呵。
“在想什么?”他看出她表情诡异。
“啊,没、没什么”她急急摇头。“我只是在想,不晓得大人打算何时回府呢?也快过年了。”说着,她神色不由得有些沉。
傅云生却误解了她的意思,眉宇一蹙。“怎么,你急着回去?”
“啊?”她愣了愣。“没有啊。”
“就算回去,你也见不着他。”
他?谁啊?
“我让底下几个将军带他和柳信巡察附近的军营去了。”
喔,原来是说宋殊华啊。
朱妍玉总算懂了,眨了眨清亮的明眸,看着傅云生脸色阴阴的,有几分难看,不禁噗哧一笑。
这男人,是吃醋吧?
这傲娇的小模样,怎就这么可爱呢!
她强忍住想伸手掐这男人脸颊的冲动,甜甜地弯唇。“大人误会了,我在这田庄过得随兴快意,才不想那么快回那个守卫森严的都督府呢!”
“真不想回?”狭长的眼尾微挑,似是仔细审视她神情的任何一丝变化。
她揺揺头。“我还想如果过年也可以不回去就好了。”
“你想在这里过年?”他讶异了。
“不行吗?”她嘴。其实她自己也明白不可能的。“我知道都督府里一定有很多事需要大人回去处理……”
“不需要。”他截断她。
她一怔。
“那些事,不需要我回去处理。”
“可您是都督大人、北境之王……”身为这北方边境的头号大人物,他可以就这么窝在一个小田庄过年吗?
“就因为本都督是北境之王,所以我说了算!”他霸气地表示。
她震惊,樱唇微张。
说得也是,这儿可是他这个军神大都督的地盘呢!他想怎样就怎样!她怎么就忘了呢?他可是很嚣张地跟那个什么世子爷呛声过他治理这边境就只有四个字——无法无天!
朱妍玉忽然觉得热血沸腾起来,芳心怦怦地跳。从前或许会因他此等威势而感到畏惧,如今却是莫名地兴奋,还带着点英雄崇拜的心理。
好帅!真是太帅了!
男人就该这般狂霸炫酷跩……
“大人,那我们真的可以在这庄子里过年吗?”她勾着谄媚的笑容,眼眸闪闪发亮,比挂在树梢的冰晶更剔透。
他心弦一动,不知不觉就点了头。“可以。”
“那可以让我弟弟也过来这里吗?”
他毫不迟疑。“我立刻命人带他过来。”
她闻言大喜,心窝涨满了欢乐的泡泡,恨不得飞起来转圈圈。既然这男人肯定学不会像现代的男人抱着女人转圈圈,就让她主动投怀送抱吧!
她一阵冲动,来不及细想,便向后退了几步。
傅云生一愣,正想问她做什么时,她已一个箭步往前加速,奔跳进他怀里,藕臂揽着他颈脖,玉腿勾着他腰际,整个人像无尾熊似地牢牢巴在他身上。
他傻住了。
“谢谢都督大人!我太高兴了!”她不仅巴着他,还在他频畔印落香吻。
傅云生不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他也有过女人,曾经出入过红帐蓬解决生理需要,也朦朦胧胧地作过几场春梦,但即便是在他最狂野的梦里,也不曾想过会有女人如此亲昵地对待他。
而且,还是个令他心动的女人。
他的耳根发热,俊颊漫开可疑的红晕,由着她抱了自己好一会儿,终于受不了心跳如擂几欲撞破胸口,用力把她拽下来。
“胡闹!成什么样!”他低声喝叱。
她却未从他话里听出任何教训的意味,只有窘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
她笑了,笑声如冰珠撞击,清脆悦耳。“大人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给您吃!”
语落,她也不等他点菜,行礼告退,翩翩然飞奔而去的倩影像只欢快的鸟儿,两条长辫子甩来甩去。
他看着那样的背影,心下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温柔。
第9章(1)
都督大人不回府过年的消息一出,众人心思各异。
府里的下人自然很失望。主子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马场或军营,难得逢年过节能在他面前表表忠心,此次却是来去如风,才回来住了几日又不见人影。
留守都督府的亲卫们则是有些吃惊。旁人不晓得都督行踪,他们这些亲信可是很清楚他就住在田庄里,身边还带一了个女人。
春柳几个大丫鬟也都猜出都督必是和那个马僮“顾”姑娘在一起,一个个难掩嫉妒之色。
而心情最复杂的就数宋殊华和柳信了。他俩奉了皇命来巡边,没想到正主除了第一晚设了个接风宴招待,隔日起就不见人影,放任他们两个在附近几个军营东走西看,只由下属陪着,也不过问,既无忐忑之意,也不见逢迎,竟是将他们这皇差视若无睹。
“不愧是北境之王,军民百姓景仰的军神。”柳信冷冷地撇嘴一笑。
宋殊华不吭声,默默地和柳信对坐饮酒。
身为世家子弟,父兄长辈多有高官,他不会不明白自己这巡察御史代表的是何意义。皇上担忧傅云生在北境势大起异心,才会时时刻刻想派人来盯着。
当初他主动争取这趟皇差,并不是对傅云生有什么意见,只想藉此打听玉娘的下落,甚至等不及过年后冰消雪融了才上路,急着在年前就赶到北境。不承想他的确是找到了玉娘,她却成了别的男人的女人。
偏偏还是那个北方都督……
想着傅云生在自己面前的狂妄髙傲,宋殊华不禁全身紧绷,举起酒杯,狠狠对嘴灌了下去。
那日,他和柳信从城外的军营归来,路上偶遇两骑飞奔而过,他定睛一瞧,惊觉那玄色骏马上坐着的便是傅云生,而另一匹雪白的良驹,驾驭的是一个身披紫色斗篷的姑娘,身姿潇洒,神釆飞扬,竟是和傅云生并肩同驰,不相上下。
那是……玉娘?
他不敢相信。
他记忆中的玉娘是名门闺秀,文静秀雅,说话行事总带着几分温柔腼腆之意,何曾有如此纵情恣意的一面?她的骑术何时变得如此精湛了?是在这边境学的吗?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玉娘。她帅气地御马,沿途洒落如银铃般的笑声,他竟觉目眩神驰,瞬间心动。
这般特别的玉娘该是他的,原就该是属于他的……
他不甘心!
不能就这样放开她!
“柳大人。”宋殊华忽地倾身上前,墨如黑玉的双曈紧紧盯着当今最信任的大太监。“这回圣上命你来监军,可有其他指示?”
柳信彷佛早就料到他会探问,干瘪的嘴角一挑,细小的眼眸顿时烁烁有神……
“姊!”
乍然见到亲姊,朱相宇有些激动,又有些不敢相信,一时间忘了男子汉该有的坚毅稳重,几乎是像炮弹般地直射而来,好不容易才想起还有外人在,勉强在姊姊面前煞住了脚步。
朱妍玉却是毫不避嫌地一把搅抱住他。“宇哥儿,见到姊姊高兴吗?”
“嗯!”朱相宇用力点头,抬起清俊的脸蛋。“姊,你这阵子过得还好吗?”
“姊姊很好。”朱妍玉微笑,轻轻摸了摸弟弟的脸庞。“好像瘦了些,近来没吃好吗?”
一直担心着姊姊的处境,他哪里能吃好睡好?
朱相宇没涩苦笑,眠角瞥见不远处一片玄色袍角,眼神一凛,不觉有几许郝然。
都督大人还杵在这院落里呢!他如何能做出这等小儿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