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只要对象不是席舫因,他都乐见他的幸福。
韦晟勋一拳击在翟浚谦肩头,趋前靠近他,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声音对他说:“十年来她心中都只有你一个人,她很苦,若你知道,一定比谁都心疼,好好问她原因,别让她伤心。”
翟浚谦好诧异的看着他,开始咀嚼他所说的话,并从这之中,感受到这男人的大爱和用心良苦。
“拜托你了。”
“我知道。”
男人与男人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送走了韦晟勋和林宛筑后,翟浚谦和席舫因初时尴尬的对坐,不知道该用何种方法开启与彼此的交谈。
“我可以坐到你旁边吗?”翟浚谦忽然说。
这样的感觉好遥远,他和她已经分开够久了,他不想连现在都感觉触碰不到彼此。
“当然。”席舫因红着脸答应,将自己往沙发里移了些。
“你还是很会脸红。”
“我——”席舫因拨了拨额前的浏海,掩饰自己的心跳加速。
“你不爱韦晟勋,对吧?”他偏头看她,用深情的眼眸将她困住。
席舫因虚弱的点点头,在他这样的眼神逼视下,她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那我是否可以大胆假设,其实你爱的是我?”翟浚谦眼下想求证的只有这一点而已。
她迟疑了一下,又再点点头,这回,却很是坚定。
十年来,她从没一刻忘记要爱他。
翟浚谦眉头因此散开,他忽地拥抱住她,紧紧的、热烈的,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浚谦——”席舫因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吓了一跳,她想开口问他却被他打断。
“嘘!别说话,就让我这样抱着你,一下下就好。”翟浚谦将头埋在她颈间,激动的深呼吸,身体不停的剧烈起伏。
他好感动,鼻腔里充斥一种酸性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不意却看见她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他慌了手脚,笨拙的抽了纸巾想替她拭去泪水,没想到她又被这细微动作感动,更加抽抽噎噎起来。
“你别哭了,这样害我都想哭了,一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下哭泣很难看,帮我留点面子,不要哭了好吗?”
他低头靠近她,以颊熨着她的颊,肩并肩,默默地陪伴着她,直到泪止住。
席舫因抬起头看他,眼里泪水还晶莹着,“浚谦,我想告诉你,一个缘系三生的故事。”
于是她抽离自己的感情,开始细细述说一个故事,这其中包含了十年来的因缘巧错,从相爱到分离。
竟全都是月老惹的祸——
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席舫因奇迹似的毫发无伤,但翟浚谦却因为颅内出血和多处开放性及粉碎性骨折,病情一度宣告危急。
急忙赶到医院的双方父母,这才知道彼此儿女正在交往,席舫因的父母更是惊骇,这才将另一段往事全都揭露出来。
原来,五年前席舒嫚国中时因为发烧并发严重肺炎差点死去,席母曾求助的那位高人,除了指示要她改名为席舫因之外,还透露她此次生死劫难和一个男孩有关。
那男孩是她的正缘,在月老簿中情牵三世,但因月老误植此世丁酉大限红线劫,天意既定不可违,便注定了自此后十年的死生相缠。
高人见席母诚意动天,便交代她莫让这两人在接下来十年中有任何牵系,否则劫难将冲破此世缘结,只怕不只续缘难再,对席舫因的生命更会再有威胁。
爱女心切的席父席母,于是戒慎恐惧的遵照高人指点,彻底断去一切让两人再有可能的任何机缘,只因不舍女儿离开身边,所以他们考虑再三后,决定不将她送出国求学,选择留在台北念书。
本以为台北、埔里相距迢迢,人海茫茫,相见的机率应该比数十万分之一的机率还小,但人算不如天算,竟还是给他们遇上面,甚至还谈起了恋爱。
韦晟勋和他们都晚了一步阻止,没想到悲剧就此发生了。
为了救回翟浚谦,双方父母、席舫因和韦晟勋,当下决定又再求访了高人一次。
神奇的是,当席舫因和翟浚谦的父母见到高人时,高人似是早已心有数,开口便长叹,“缘生劫起,终究是避不过啊。”
翟浚谦的父母听高人此说,一时心中没了想法,慌得失去头绪,扑通一声便跪下求高人救救他们的儿子。
高人神色有变,只道了声“咦”,再掐指一算,又见到陪同韦晟勋停好车而后才到来的席舫因,再连道三声:“错!错!错!”
众人一惊,这才听高人娓娓道来,更是惊讶万分。原来高人早勘透两人有此生死车关,但他一直以为死的会是席舫因,没想到这个劫却教翟浚谦替她消了去,灾转人留,于是席舫因奇迹似的毫发无伤,全都是因为翟浚谦的念,硬是帮她受了这一回。
“命中注定啊!”高人再叹。
但也因为两人因缘障转,翟浚谦生命力远胜过席舫因,所以此劫终究得过,无须操心,高人要翟浚谦父母放宽心,静待他伤势好转。
不过这十年大限劫只过了一半,若要两人皆平安无事,则至少仍需再分开五年,不可有任何系绊,甚至,心也该放下。
一心若牵,则一心难忘,两心契合,缘分将会再让他们相聚,恐劫又生,只怕再也避无可避。
当时,席舫因泪流满面,只因为心中恋恋牵舍、情根深重,就怕再分开五年之后,世事难料,会否人事已非?分飞西东?
毕竟十年真是太长太久了,久到她无法对未来笃定,深怕纵放此缘,所以她不敢放也放不掉。
第9章(2)
那时高人只告诉她,三世姻缘红线劫,时来终究转干坤。
这是他们的第二世,若缘无法过三世,也只能说是天意了。
但,高人暗示,翟浚谦对她,是如此死生相随,不离不弃。
有缘自当会再相逢——
高人唇边那抹佛一般不经意的浅笑教她给察觉了,心思忽然也跟着沉定了起来。
她当下即告诉父母,决定出国念书,舍弃台湾的一切,她只盼五年之后,情缘再续。
她愿意用短短的五年,换长长的三世。
但知情如她能舍得下他,而他呢?要如何让他断念?她早知他是一个坚持到底又深情得可以的人啊!
于是,她留下了那封就连她自己看了都会心痛的信——
当时韦晟勋也和席舫因父母表示,愿意放弃学业陪她一起出国,继续照顾她。
但高人如佛偈提点,只道:“前尘情愁,似是无悔,犹在心头,都付痴心,情缘成空,还得明珠。”
言下之意告知韦晟勋和席舫因无缘,就算坚持,也会落空,他日绝对会遇到更适切他的好对象。
高人这一席话,解了韦晟勋心中长久以来的痴和怨,心念放下,最终只剩下心疼和祝福。
心疼她一个人独自守着秘密,背负和翟浚谦的情和爱。
祝福她在五年后能拨云见日,幸福自来。
就这样,她抛弃往日情爱,带着回忆和希望,独自一人来到异乡求学,寄宿在韦父家中,韦晟勋则等台湾学业结束后,也来到加拿大,一路至今。
愈听她说,翟浚谦愈睁大双眼,听完后,感觉像过了一世纪这样久。
他终于恍然澈悟,为何在五年前听到她细说从前时,他会有那么深的不安。原来,这其中竟还藏有这么多错纵复杂的秘密。
席舫因叹了口气,软软吟哦出声:“三生石上旧精魂。”
他们何其有幸,在辗转分离后,竟还如此幸福地拥有彼此。
“原来,真有所谓缘定三生的对象。”他细思量,本是对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嗤之以鼻,但现下,他却不得不相信。
“筑姊姊和韦哥哥不也是?”
韦晟勋在台湾继续完成学业那两年,和系花林宛筑开始谈起了恋爱,其实林宛筑早在大一就对他芳心暗许,奈何他心中已早早有人停留。
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很多人都是错过,他们却很幸运,在他放弃席舫因时,林宛筑却还不舍于他,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于焉开展这段恋情,又终于,要在一个月后的婚礼上,携手迈向人生另一条坦途。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你呢?”虽然和他全说了清楚,但她忽然想起,前些天在东区看见,那个亲密勾住他的女子。
她可是他女朋友?
“过尽千帆皆不是,这是我现在的心情。”翟浚谦似是心有灵犀,看穿她的担心,他信誓旦旦的对她保证,“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归帆。”
在这之前他惹下的感情债,全都是因为不够信任他们之间的爱情所种下的因,如今这些果他会好好解决,待解决后,他才有立场、有身分可以好好重新再爱她一次。
席舫因眉目舒展的笑了,笑得心无阻碍,笑得通透澈然。
“有些事是真的很难说,不由得我们不信。”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看来,我们应该是修了好几世,这才换来这三世的聚首。”翟浚谦牵住她的手,感动不已。
相信经过这十年大限劫后,他们就能真正期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一天到来了。
一个星期后,为了庆祝席舫因回国,张正传和白茉莉帮她举办了一个欢迎会,地点就在他们的租屋处。
这天,才真正是全员到齐,大学时联谊的八名男女,时隔五年,终于重新再聚首。
“正传这地方真算得上是我们八个人的大本营,大家来举杯庆祝吧。”黄嘉文吆喝道。
“那当然,自然多亏我这绿巨人啊!”张正传得意的自拍胸腩说。
“这跟绿巨人有什么关系?”众人都是不解。
“笨蛋!绿巨人浩克,浩克好客也,没听过喔?”
众人登时笑翻,一个个忍不住拿抱枕丢他,就连白茉莉都笑得头上一群乌鸦飞过。
看着众人两两成双,这下换宋政颖哀叹:“怎么人人都讨得到女朋友,我长得又不比别人差,却直到现在还是王老五,有天理吗?”
“不如你和宜嘉配成一对好了。”曾羿勋建议,“这样我们这一群就真的都肥水不落外人田了。”
“说的也是。”宋政颖笑逐颜开的附和,“宜嘉,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培养感情好了。”
说着说着,他的一双咸猪手就要往敬宜嘉抱了过去。
敬宜嘉是个清秀讨喜的女孩子,只不过她一直以来都把心放在翟浚谦身上,很容易让人忽略,她其实是值得考虑的好对象。
“拜托,我还要考虑一下呢!”敬宜嘉笑着缩到黄嘉文身后,想躲避宋政颖的攻击。
他们几个人从以前就百无禁忌惯了,像这类手来脚来的动作,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
敬宜嘉前不久还困在对翟浚谦的感情中走不出来,但是自从白茉莉那边听见有关他们俩缘定三生之说后,也不得不笑着流泪祝福他们了。
十年啊!她是真的打从心底佩服他们的勇气,这样错综复杂的爱情竟然还能坚持十年之久,也莫怪他们缘定三世,就算七世也不足为奇。
对于他们,她只剩祝福,对于翟浚谦,她则需要时间去忘记。
“大嫂,我要跟你道歉。”张正传趁着大家吵吵闹闹时,移到席舫因身边说,他现在已改口称她为大嫂。
席舫因本笑着观赏宋政颖追逐敬宜嘉满场飞的画面,却忽然被他打断。
“跟我道歉?”她指着自己,一脸不解。
“你离开这五年,这家伙说了你很多坏话。”白茉莉靠了过来,纤手拎住男友的耳朵,滔滔不绝的开始数落罪状。“……不相信大嫂,罪加一等,任凭大嫂发落。”
“别这样,好老婆,好歹我们也是缘定三生,你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张正传捣着耳朵哀号。
“谁跟你缘定三生,我哪这么衰!”白茉莉恰北北的教训他,嘴角却浮起好大一朵笑靥。
“人家我也是为了浚谦好,哪知大嫂是用心良苦、高风亮节、尽忠报国、为国捐躯……好痛耶!”
“呸呸呸!连为国捐躯都说出来了,你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白茉莉连敲三记他的额头。
“我的狗嘴你平常不都很喜欢吗?亲的时候也没见你嫌我吐不出象牙啊!”张正传努着嘴痛揉,还兀自碎碎念。
“欸,你很A喔!”白茉莉笑骂他,两人的感情一如以往如胶似漆的“妇骂夫随”。
席舫因好心情的看着众人搬演的闹剧,幸好大家都还是一样,她好怀念曾经这样相处的日子,他们每个人都在她生命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蓦地,一双手环过来将她紧拥,温温热热,深情款款。
她回过头看见翟浚谦。
“答应我,下回再遇见问题时,让我们一起面对。”他深情的低语。
她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不会再遇见问题了。”她对未来充满信心,之后,还有好长好远的幸福在等待迎接他们。
翟浚谦拉住她的手,贴到自己心口上,柔声道:“有没有感受到?我对你的心意。”
席舫因笑得害羞,却忽然发觉到异样。
“这里怎么硬硬的?长肿瘤?”
“糟糕!被你发现了。”
翟浚谦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枚镶钻戒指,他说:“我见你的无名指很孤单,所以特别帮它找了个伴来陪它。”
他抓住她的手,将戒指套入无名指中。
席舫因感动的捂住嘴,眼眶好热,她眼里凝着泪水。
“翟大帅哥,这是什么?”眼尖的黄嘉文发现这对爱侣缩在角落,不知道在进行什么“非法交易”,这才被她抓到有人竟然在求婚。
“哪有这么容易让你求婚成功,来人啊!大刑伺候。”
“是,黄青天,虎头铆这给您抬来了,看您是要煎煮炒‘鲗’,还是统统一起来呢?”
厚!这张正传身体里一定有演戏的因子,看见这一幕的人,心里头无不这样认为。
翟浚谦笑着拉起席舫因的手,赶紧逃到房间内把门反锁。
丝毫不理会外头敲得震天价响的门板,再这样下去,只怕房东明天就要请人来修理这扇门了。
“嫁给我好吗?”他问。
“这是贿赂?”她将右手举高,美钻闪闪生辉。
“不,这只是前金。”他狡笑逼近她。
“那后谢呢?”她在他的逐步逼近中步步后退,终于跌坐在床上。
“后谢,自然就是我啰!”翟浚谦说着,低头吻住她的嘴,给了她一记又深又长的吻。
房间外头,人声正鼎沸,而房间里头,春情正无限……
终曲
半年后,翟浚谦和席舫因的婚礼办得简单而隆重。
由于已经等了长长的十年,双方家长都赞成不要再多耗时间下去,便选在翟浚谦退伍后没多久,亲自到高人那去致谢,并告知决定结婚这件喜事,由高人替两人挑了一个最漂亮的日子,来完成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