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只要能够嫁给你,一起生活,其他的……都无所谓。”至少她有努力爱过,便不枉经历人生这一遭。
至于,她爱的人爱不爱她……她不在意。
但就在韩时雨故作坚强,企图以强势骄傲武装自己的同时,苦闷的酸涩滋味却悄悄在血液里蔓延,令她巩固己身的城墙开始由内向外崩坏。
“好一个无所谓,既然这样,要结就结吧!不过,就像我说的,无论是拍婚纱、教堂婚礼、甚至蜜月旅行,全部取消,公证、登记完你就可以搬进来了。”即使再难弄懂韩时雨的心思,但骄纵如她,沈睿言赌她不能忍受如此不平等待遇,但情况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沈睿言,你不要太过分!时雨的婚礼当然要风风光光……”韩政宏不能接受。唯一的宝贝女儿出嫁怎么可以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
“爸,没关系,无所谓,反正到头来,身分证上配偶栏的名字是沈睿言三个字就够了。”小巧下G微抬,口中吐出执拗言词的韩时雨又展现出一副任性大小姐的蛮横姿态。
“很好。”沈睿言锁定她的修长黑阵中怒火狂燃,优雅嘴角却扬起一抹论谲难测的浅他伸手掏出躺在口袋中,以布蕾丝仔细绑缚装饰的小礼盒,动作粗鲁的将它拆开,取出里头系着红色缎带蝴蝶结的钥匙,旋即往前一丢,金色的钥匙顺着抛物线来到韩时雨跟前,落在波斯绒毛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给你,这是新房子的备用钥匙,想必应该不需要多余的精美包装。”转身离开之际,沈睿言顺手将捏在手中的礼盒往垃圾桶一丢,潇洒步出气氛沉重得教人喘不过气的偌大书房。
“睿言,你等等……”见情况不对,韩时玮立刻拔腿追了出去。
沈睿言离开后,韩时雨娇俏小脸上一改任性线条,取而代之的是认清一切,教人不舍的心酸落寞。她紧抿着唇瓣,欲拾起躺在脚边的钥匙,岂料一弯身,晶莹泪珠竟毫无预警跌出眼眶,落在绒毛地毯上,染出一个圆形的深色水痕。
微微发颤的指尖一捡起冷冰冰的钥匙,立刻如获至宝似的将之紧握,连同滴落的热泪一起收栽。
“时雨,对不起,爸爸搞砸了。”韩政宏眼中满是懊悔,遗憾未能帮女儿达成心愿。
“怎么会呢?睿言哥还是会跟我结婚。爸爸,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还有,对不起,总是不懂事的给您惹麻烦。
“时雨,你的意思是你仍然要嫁给他?”以沈睿言口中那种让她受尽委屈的形式?
“嗯,睿言哥都已经答应要娶我了,我当然要嫁。”韩时雨极力扯开嘴角,想展露招牌笑容告诉父亲她很快乐,却不知不觉流下两行清泪。
即使再灿烂,被泪水濡湿的笑,依旧无法掩饰深入骨血,痛彻心扉的累累伤痕。
“我的傻女儿。”难道正所谓“爱到卡惨死”?
韩政宏轻轻环着宝贝女儿羸弱肩头,不仅为她堪虑前途而忧心忡忡,更开始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另一方面,韩时玮追着怒气张扬的沈睿言来到车库时,他已动作迅速的进入驾驶座,韩时玮没有多想,旋即一个箭步,奋不顾身挡在发动的车前,欲阻止沈睿言驱车离开。
下一秒,刺耳刹车声穿透耳膜,车轮在距离韩时玮脚尖一公分处,惊险的停了下来,他t刻上前拍打车窗玻璃,要沈睿言降下车窗。
“睿言,你听我说,这件事时雨完全不知情,是我爸他……”黏贴着防窥隔热纸的车窗缓缓降下,韩时玮接下沉睿言的狠瞪,仍试着为妹妹解释,却被沈睿言毫不留情的以冰冷言词截断。
“没什么好说的,我充其量就是一颗被骄纵大小姐相中,玩弄于股掌间的棋子,高高在上的韩家大少爷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韩时雨越是委曲求全,沈睿言越觉得她知悉一切的可能性很高,否则依她的性子,在他提出取消所有婚礼相关活动时,怎可能默默接受,不闹翻天才奇怪。
“况且,你说得再多,也只是让我更看清楚你们韩家是如何的财大势大罢了。”语毕,沈睿言心一横,油门一踩,车子立即向前奔驰。
“睿言——”
韩时玮扯开喉咙大喊,回应他的却只有因高速转动的车轮而卷起的飞扬尘沙。
第5章(1)
今天是办理公证结婚的日子,虽然沈睿言声称有“重要工作”,坚持直接约在户政事务所会合,但沈哲修夫妇俩一大早就抵达韩宅,准备陪同韩时雨前往办理登记,而顶着一张扑克脸的沈睿言则在约定时间到达前一秒才姗姗来迟。
尽管在这场没有爱的婚姻中,韩时雨注定是唱独脚戏,不过在见到他的当下,总算教韩时雨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毕竟出现了,没有连让她唱戏的机会都剥夺。
整个过程中,沈睿言惜字如金,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两人眼神更是没有任何交集,登记完毕一拿到换发的新证后,沈睿言立刻表示还有工作,不理会怒瞪着他的韩政宏和表情僵硬的父亲,一个人迳自转身离去。
站在一旁凝视儿子背影的李淑云早就看出他并不开心,忍不住拉拉丈夫的手,颇有微词道:“我真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赞成这个婚事,睿言明明就不爱时雨,早知道场面会搞得这么僵,当初我就该反对到底。”
“你不懂,这件事势在必行,别再说了。”韩时雨的身体状况,在先前的电话中,韩政宏便已经向他说明得一清二楚,因为答应了要保守秘密,所以他连妻子都没有多做说明。
或许看在别人眼中,这是一桩不会有未来的婚姻,但无论说他是为了报答韩家的恩惠也好,同情花样年华却命在旦夕的韩时雨也好,他义无反顾。
感受着周遭沉闷的气氛,沈哲修忍不住强扯开嘴角,靠近满脸怒意的韩政宏和站在他身边的韩时雨,笑咪咪的提议道:“都十一点多了,我订了一家蓝带法式餐厅,饭后甜点也指定了时雨最爱的舒芙蕾,我们先一起去吃饭,然后再陪你回新家。”
“好。”微颔首,韩时雨挽起父亲的大手晃了晃,朝他露出一抹如小巧茉莉般迷人,教人无法轻易忽视的绝美甜笑,企图以此消弭父亲的不快,“爸,我们走吧!”
韩政宏望着眼前熟悉笑颜,心中充满不舍。他明白女儿为了不让他担心正努力强颜欢笑,于是他牢牢回握住女儿的冰冷小手,点了下头,一行人缓缓步出户政事务所往餐厅移动。
在沈哲修的积极互动下,用餐气氛还算偷快。
吃过饭后,韩时雨由众人陪同,第一次来到两人的新居。
映入眼帘的是一幢有私人庭院的两层独栋洋房,内部装潢以暖色调为主,不只动线规划得很好,就连窗纱、桌旗、沙发靠垫等小物都经过设计,搭配上英式古典胡桃木家具,身处其中,空气间飘散着胡桃木特有的自然香氛,不自觉有种度假般的休闲惬意盈满心头。
“看来那臭小子还挺用心的嘛,环境布置得不错。”沈哲修环视了下室内空间,不禁露出安心的浅笑。
见好友如此乐观,韩政宏却无法认同。这屋子是沈睿言在一无所知前所做的安排,但在所有事情曝光的此刻,他还会维持同样的心情与态度来对待时雨吗?
光看沈睿言刚刚在户政事务所的态度,他就无法忍住想将宝贝女儿带回家的冲动。
“时雨,我们回——”
“爸,你们先回去吧,我很好,不用一直在这里陪着我。”韩时雨知道父亲想说什么,也看得出父亲放心不下她,但是她无论如何就是想这么做,想用所剩无几的生命好,好爱一个人,就算那个人不爱她……“可是……”
“我没关系的,反正晚一点王姐就会帮我送陈主厨做的大餐过来了。而且我也想趁现在先把带来的私人物品整理一下。”虽然两人只是进行简单的公证结婚,但这对韩时雨来说,今晚就是值得庆祝的新婚之夜,所以她特地拜托家里大厨帮忙料理一桌法式佳肴,也准备了浪漫的鲜花、美酒和蜡烛,打算跟沈睿言好好吃顿饭,也祈祷两人能在这顿饭后恢复往日和平。
最后,在韩时雨的坚持下,韩政宏还是妥协了,先行与沈家夫妇一起离开。
坐在车内,他忍不住转过身子,将视线锁定在伫立门口、朝他们微笑挥手的韩时雨身上,直至车子开到再也看不到她娇小身影的距离,他才回过头,高悬心中的大石却始终沉甸甸地压在胸口,难以落地。
熟悉的黑色房车随着车轮转动终于缓缓驶离眼界,韩时雨发现自己再也撑不起无力嘴角,只能任落寞线条紧紧纠缠,拉扯出透露心伤的痕迹。
回到屋里,其中有许多小摆设都是她和沈睿言一起选购的,想起两人逛街采买的情景,她再度绽露浅笑。
身处在这个由心仪男子为她精心打造的小天地,她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重新打起精神,韩时雨拖着行李箱来到装潢完成后第一次踏进的二楼主卧室,发现这个房间除了有舒适大床和采光良好的大片落地窗、圆弧型小阳台之外,更向左延伸出一个约莫二十坪大的独立衣帽间。
韩时雨慢慢将带来的衣服逐一整理好放进去,不禁赞叹,沈睿言找的这位设计师真是太厉害了,匠心独具所规划的各式橱柜不仅能将衣物分门别类收纳整齐,而且似乎让空间变得更大,他们两人的东西根本放不满。
收拾好随身物品,韩时雨拿着最喜欢的茉莉熏香瓶来到客厅,正思考着该放在哪里好,紧闭大门突地传来喀喀开锁声响,没想到随着门扇敞开进入视野的人竟是沈睿言,她赶忙将熏香瓶随手往茶几一搁,红唇轻扬,面露兴奋的迎了上去。
“睿言哥,你已经忙完了吗?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餐吗?!”尽管沈睿言瞥向她的眼神宛若一把刚从冷冻库拿出来的尖刀,冰冷又伤人,但韩时雨仍像一只热烈欢迎主人回家,极度亲人的小狗狗般,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的脚步,回到才刚离开的主卧衣帽间。
“我换好衣服还要出门。”沈睿言边拿出较慎重的黑色西装外套边说,意思是:他不准备跟她一起吃晚餐。
“那记得要早点回来喔!我会等你一起吃饭。对了,这边的衣柜是空的,我就先把衣服收进去了,如果你——”
“随便你。”
虽然韩时雨一直拼命找话题跟满脸冰霜的沈睿言说话,他却毫不犹豫的截断她,完全不留一丝情面。
一句划下藩篱、打发她的话让韩时雨甜腻的话音停了下来,下意识有些不开心的小嘴微噘,一双小手背在背后,又随着他走回主卧室,这时,眼角余光瞄到她刚刚放在床头柜上的精美绒布锦盒,忍不住兴匆匆地拿过来,打开盒盖,展示在沈睿言面前。
“睿言哥,我们还没交换戒指呢!你可以帮我戴上吗?!”沈睿言一看见不久前两人一起选购的结婚戒指,脸色更加铁青了。
那时,他是准备接受她的,但事到如今,教他如何再对一个以卑劣手段拆散他和方若婕的始作俑者敞开双臂?
“我说过,我没有空陪你玩结婚游戏。更何况,不是只要身分证的配偶栏上有我的名字,你就开心了吗?”语毕,沈睿言面带讽刺表情闪身越过小脸一僵的韩时雨,在那同时,挖苦言词一字一句化作利箭,毫不留情的准确戳入她的心窝。
尽管脆弱心扉再怎么鲜血淋漓,韩时雨相信爱上一个人只能向前,她再一次告诉自己:绝不能退缩。
以着微颤指尖,韩时雨小心拿起秀气女戒套入自己的无名指,凝睇着落在指根,镶嵌单颗美钻的婚戒,一抹可人甜笑徐徐轻绽。
她下意识以指腹爱不释手的来回轻抚光彩夺目的钻石戒面,娇嫩小嘴忍不住逸出一声赞叹。“好美喔!”不过,一定是代表永恒的钻石光芒太耀眼,下一秒,一滴清泪默默地自她笑眯了的水眸中翻跌淌出,模糊了那刺眼的火光。
叮咚!响亮门铃声突地传入耳朵,心想这次应该是王姐和陈主厨到了,韩时雨急忙用手背抹去热泪,以扬起的嘴角藏好情绪,快步下楼。
夕阳西下,家家户户纷纷点亮守护灯火,等待亲爱家人的归来。
在王姐和陈主厨的帮忙下,一道道美味佳肴很快的摆满长方形胡桃木餐桌。
送王姐和陈主厨离开后,韩时雨回到屋内,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她拨了一通电话给沈睿言,好确定他到家的时间。
电话响了好久,却没有受到主人青睐,韩时雨乐观的告诉自己,她下午时已经跟沈睿言说过,请他早点回来,他应该正在开车,往回家的路上。
于是,她从包装盒中抽出三支白色香氛蜡烛固定在雕工精细的英式烛台上,置于餐桌中央位置后,小心翼翼地将它点燃,顿时,夹带茉莉香气的昏黄烛光洒了开来,点亮一室浪漫,但随着时钟指针一步一步向前走,烛泪一滴滴滑落,终于,金黄焰火毫无预警的消失无踪,化为一缕向上轻飘的沉默白烟。
而坐在餐桌前,双肘凭桌,以交叠指掌撑住小巧下巴的韩时雨只是面无表情的起身,默默地为美丽烛台置换上崭新蜡烛,再次将它点燃。
然而,直到纸盒中最后的蜡烛燃尽,沈睿言还是没有出现。
在这段时间里,她拨了几次电话,也留了言,但却依旧被忽视着,就连最基本的礼貌性回电都没有。
韩时雨就这么坐在原位,一动也不动,无视于时间在静默中缓缓流逝,蓦地,一道明亮曙光自面对着餐桌的整片玻璃窗激射而入,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却也教她满腔怒意随着火红:太阳升起而狂燃。
就在这个时侯,厚重的大门被开启,她苦等一夜的男人总算现身了。
沈睿言拖着一身疲惫进入客厅,发现客厅灯火通明,让他不禁怀疑,难道韩时雨有怕黑到连睡觉时,所有电灯都必须打开?
正准备移步关灯,毫不陌生的骄纵质问自背后响起。
“一整晚没有出现,手机也不接,你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要你早点回来,一起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