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玲珑红着一张脸没有回答,但就算她不说话,答案也已经很清楚--她要和她相公一起去干坏事!
“穿着它好好玩啊,没弄脏之前不许回来。”她以为他们是要去滚草堆,哪知道他们是要去更刺激的地方。
尤玲珑点点头,以沉默代替回答,就怕不小心说出口,后头多了个小跟班。
步出申梦时的院落以后,她又走了半刻钟才回到他们的院落,申梦意早已等候多时。
“你这衣服拿得可真久。”他看见她姗姗来迟,忍不住扬眉抱怨。
“荷香好像知道你要带我出去。”虽然她不明讲,但意思很清楚。
“意料中的事。”他耸肩。“别看她平时迷迷糊糊,其实心思比谁都敏锐,尤其是跟玩耍有关的事,她的鼻子可灵得很,再轻微的味道都嗅得出来。”
他又表现出一副很了解尹荷香的样子,尽管尤玲珑一直告诉自己无所谓,却忍不住吃味。
“快去换衣服,没时间了。”他转头看看天色,推测大概是辰时,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尤玲珑到偏房去换上男装,刚开始手忙脚乱,试了两下就弄明白怎穿,说实话,男装可比女装好穿多了,行动也比较方便。
她换好衣服后,走到房间给申梦意鉴定,只见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衣服勉强还可以,但头发不行。”他笑着摇头。
“我的头发怎么了?”她摸摸头顶,很好啊!梳得很漂亮,还是下人帮她梳的。
“你想顶着一头女人的发型进出赌场吗?”他挑眉,尤玲珑这才恍然大悟。
“那该怎么办?”她没注意到。“应该换成男人的发型,但我不会梳--”
“交给我就对了,我帮你梳。”申梦意阻止她乱扯头发,口气好温柔。
尤玲珑点点头,感谢他帮忙。老实说,她连女人的发型都不太会梳了,况且是男人?果真是一道难题。
申梦意走到她身后,帮她把头上的簪子、束带统统拔下来。她乌黑光滑的发丝瞬间有如瀑布倾泄而下,在他的手指间散发出光泽。
她的头发带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申梦意忍不住将她的头发用双手捞起,放在鼻子下呼吸她的芳香。
尤玲珑看不到他,但隐约可以感觉到他正在亲吻她的秀发,脸都红起来。
申梦意放下她的头发,开始为她梳男人的发型,他以手指代替梳子,倒也挺好用的。只是他的长指经常不经意碰到她颈后的肌肤,温热的呼吸一直吹拂她的耳朵,害她口干舌燥全身绷紧,就怕自己又胡思乱想。
“这样好多了。”就在她的情绪紧绷到最高点的时候,他的手指终于离开她。
“那我们快点儿出发吧,没时间了。”尤玲珑飞快转身对着他微笑,只是笑容很紧张,他一眼望穿。
“遵命,娘子。”他故意用亲密的语气叫她,害她的心重重跳了好几下,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恢复平静。
就这样,申梦意带着尤玲珑下山,在经过岗哨的时候,还特地跟守岗哨的兄弟打招呼。
“是二少庄主,他要进城去吗?”负责守岗哨的兄弟问另一个同伴,同伴也是一脸纳闷。
“没听说他要下山。”总管没通知。“不过,和他一同骑马的小子是谁啊!咱们山庄里有这个人吗?”还把二少庄主抱得那么紧,被二少奶奶知道肯定要误会。
“莫非二少庄主……他转性了?!”守岗哨的兄弟想象力丰富,以为申梦意突然间变得喜欢男色。
谁也想不到,那个依偎在申梦意胸前的小伙子,正是尤玲珑。
* * *
别名卧牛城的顺德府属京师,自古以来就是一座历史名城,西周时期的邢国就在此建立。
历史悠久的名城,有着名的美景,也有形形色色不同的面相,“怡情赌庄”便是顺德府的另一个面相,也是最大的赌窟,多少人在此一夜致富,但有更多的人身败名裂,端看运气和实力。
申梦意和尤玲珑过午以后,才抵达卧牛城。尤玲珑由于第一次穿男装,时常会忘了自己现在的外表是男人,得靠申梦意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才赶快装出一副男人的样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真的很不习惯,因为不只得跨大步走路,连声音也必须压低。但经过半个时辰的练习以后,她渐渐抓到扮男人的技巧,就算不完全一样,也有七分像。
申梦意见她练习得差不多了,便带她去赌庄。
怡情赌庄的幕后老板似乎颇有来头,一般赌庄无不想尽办法隐藏,只有他们敢大摇大摆把招牌挂上去。
尤玲珑跟在申梦意后头进到赌场,被赌场热闹的情形吓一跳。偌大的赌场都是人,每一张桌子都挤了大概不下十个赌客,有的安静玩牌,有的大声吆喝,还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或大声讨论,热络情况不下于茶馆。
她好奇地左右张望,发现每张赌桌玩的东西都不一样,有玩叶子戏的,有玩骨牌接龙,还有掷骰子和天九,各式各样的赌法,这儿全包。
“你除了会玩马吊以外,还会玩什么?”申梦意靠在她的身侧,贴着她的耳小声的问。
“呃……都会。”因为都属于算术范围,所以她每一样赌法都有加以研究过,也有相当的成果。
申梦意眉毛挑得高高的,差点跪下来喊她一声师傅,没想到她竟然什么赌法都会通杀,看来带她来是对的。
“那我们分开来玩,我先去玩马吊,等你熟悉环境以后再过来汇合。”这么多赌法中,申梦意只对马吊有兴趣,因为玩法复杂,比较具有挑战性,比光靠运气的掷骰子游戏有趣多了。
尤玲珑却不这么认为,在她的想法里,就算是运气也可以左右,只要稍加计算,光靠掷骰子就可以赚大钱。
她站在掷骰子的桌边,仔细观察庄家用的骰子,发现原本四四方方的骰子,在不同点数的地方被磨掉一些。磨掉的地方面积很小,甚至看不出痕迹,但仅是那么点小小的面积,就可以影响结果。
“买定离手!”庄家大声喊道,围观的玩家都下注了,唯独她毫无动静。
桌面上用树漆写上三到十八共十六个骰式,三颗骰子加起来总共十八点,每个数字都有人押。
庄家拿起骰子,放在黑色的筒子里摇了几下,然后开出--是“九”,赌客们一阵叹息,只有一个人押对宝,剩下的人全赔了。
第二次,这回赌客们多数买较大的数字,但尤玲珑注意到庄家很有技巧的把骰子给换了,换成比较容易掷出小数目的骰子。
结果当然又是庄家赢,如此反复几次,尤玲珑大概看出庄家的手法,也把每一颗骰子磨平的点数记下来,无论庄家怎么换,她都能猜得中。
第5章(2)
“喂,小子,下注吗?”庄家看她愣在一旁久久不动手,不耐烦地催促她。行了,她已经抓到诀窍,该是实际印证的时候。
尤玲珑悄悄做了一个深呼吸,大声说。
“我下一两!”她拿出一两银子,在十六个数字间游移。
“那就快下啊!”庄家的口气很不耐烦,她慢慢的伸出手,假装要押“十”,却在最后一刻换成了“八”,庄家因为已经将骰子装入筒子了也不能换,只好拿起筒子摇一摇,硬着头皮打开筒子--
“是八!”
开筒的结果让大家惊呼。
“这小子的运气真好,一押就中!”
每个人都以为她是靠运气,其实不是,她是靠脑力和眼力,还要再加上计算,才能准确无误的押中。
庄家很爽快地把一两银子丢到她面前,她笑吟吟的拿过银子,庄家问她还要不要玩?她点头,这回她把全部的银两全押上去。
“我下二两。”她对着庄家笑一笑,庄家皱眉随手拿起骰子丢入筒中,丝毫没有发现她正在看他丢了哪两颗骰子,又该如何计算。
“买定离手!”他摇了摇筒子,尤玲珑这回很干脆就押“十”,结果又被她料中。
“这小子又赢了!”围观的赌客对于她的好手气极为羡慕,纷纷跟进。
她凭借细心地推算又赢了几把,庄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为了不引起侧目,她最后一把假装失手,以损失二两银子收尾。
尤玲珑刚站在桌边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两银子,等她离开赌桌,这一两银子已经翻了三十一倍,扣掉原先的一两,她足足赚了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可以让她有足够的银两,参与更困难的赌局。
她趁着逛赌桌的时候,偷偷瞄了申梦意一眼。他那边也是热闹滚滚,不时传来惊呼声,看样子也有所斩获。
她本来还想去试其他赌桌的,但拗不过好奇心,便挤到申梦意的桌边看他玩牌。
“你来了。”他一眼就看到她,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边。
“嗄……”她的小脸立刻涨红,大家都在看他们两个人,在他人的眼中,一定觉得他们很奇怪。
“有所斩获吗?”他小声问。
“赢了三十两。”她点头,只见他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笑着说。
“比我还行嘛!”短短时间就翻了三十一倍,真难想象这是她第一次进赌场,太厉害了。
“你呢?”她看他面前一堆银子,其中还有会票,应该比她赢更多。
“没你行,但是还不错。”他话说的轻松,但是从大家都围在他旁边来看,他应该不止“不错”而已,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围观。
“可以换手吗?”申梦意问在座其他赌客,赌客们点点头,还巴不得换人,这细皮嫩肉的小伙子,看起来还比较好应付些。
“什么?”尤玲珑莫名其妙取代申梦意的位子,换成她打。
“冷静下来,仔细看桌面上的牌,好好算一下,就算输了也没有关系。”他在她耳边提醒她注意事项,虽说尤玲珑已经在家玩过数十次马吊,也把每一张牌、每一种组合都摸透了,但实际和人对打却是第一次,不免紧张。
申梦意快速捏了一下她的手心,要她别慌,他在她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保护她。
得到他的鼓励之后,她的心情顿时轻松许多,也比较能看清局势。马吊基本上是四个人的游戏,一副有四十张,四十张牌分为四门,即十字门、万字门、索子门、文钱门。十字门有十一张,万字门九张,索子门也是九张,文钱门十一张,其中十字门、万字门的牌面上,绘有“水浒传”的人物,所以又称水浒叶子。
马吊四门中以十字门为最大,以下是万字门和索子门,文钱门最小。每门都是大管小,只有文钱门是小管大,一钱大于二钱。
四门中凡是有“尊”字的,就是该门最大的。在文钱门中,除了“尊空没文”以外,就数半文钱最大,是和其他三门最大的不同。
斗叶儿,也就是打牌的时候,每个人抓八张,剩下的八张为“中营”。接着再用掷骰子的方式,点数多的是为主将,其余三人便联合起来进攻主将,大家轮流出牌,用大小比胜负,牌未出时得先盖起来,不能让人看见,打出去的牌一律翻面仰放,让其他的玩家也能算牌。
四个人轮流打一圈叫“一吊”,如在这一圈中取胜便赢一吊,得两吊可保本,三至五吊为赢一桌,六吊起胜二桌。最重要的是第八吊,只要赢了第八吊,即使前七吊都输还可以“收全功”,反败为胜,这叫“抢结”。
庄家若胜,可以继续坐庄,若输,则必须移给下家。这其中的变化很大,很多赌客都是赢了前七吊输了第八吊,一瞬间银两全没了。
不消说,赌庄一定是派出厉害的高手充当庄家,申梦意打了七吊,赢了七吊,不但打败庄家,还连了好几次的庄,如果第八吊又赢了,这对赌庄来说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申梦意明明知道,赢了这第八吊极可能会惹祸上身,还是愿意让尤玲珑尝试。
为什么呢?因为他看见了她眼底的光彩,她想要亲身印证自己的想法对不对?自己的计算是否无误?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不希望她闷闷不乐。
所以,他才会提议她来赌场冒险,因为她的生活太压抑了,她才会寄情于术理。从另一面看,他也是压抑的人。他既不像他大哥一样甘于传统,但又无法潇洒自我到可以抛弃亲情、放下麒麟山庄只管过自己的生活,他的身体或许不受拘束,但他的灵魂是不自由的,也因此他比谁都更能了解她渴望自由的感觉。
看着尤玲珑专心算牌的侧脸,她的脸部线条是柔和的,内心却刚毅无比。世俗的女子谁都害怕失去依靠,唯独她想一个人生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让她走,也害怕她被梦想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现实的残酷,他不想因为他的一次冲动,造成彼此的不幸。
上家打出最后一张牌,被尤玲珑逮个正着,她把牌掀了,赢了第八吊。
由于打到第四吊的时候,赌庄派出的高手接连输给申梦意,不服气硬是提高赌金,这会儿他们八吊通赢,也没有前面都输,后面才收全功的问题,可以说赢得相当漂亮。
赌庄派下场的高手,当然是很不服气,想他杀遍整座卧牛城,还没有输得如此难看过,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年纪,怎么马吊玩得如此上手,是不是出老千?
负责管理赌庄的赵大兴,早在尤玲珑玩骰子之际就盯上她,没人押数能像她押那么准的。现在又知道她和申梦意一路,这两个人联手,迟早要赢光赌庄的钱,他得趁着“怡情赌庄”的招牌还没有被拆掉之前,给他们一个教训。
因为顾及到其他赌客的观感,赌庄只好愿赌服输,给了八吊全赢总共三百二十多两银子,尤玲珑才知道原来这场赌注这么大。
申梦意把三百多两的会票收进腰带,见好就收。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瞄向门边,有两个大汉似乎受到某个人的指示,朝对方点头后随即消失在门口。
“好。”尤玲珑嘴巴是这么说,但申梦意看得出来她意犹未尽,还想再玩。
“有机会再带你过来。”他小声向她保证。
尤玲珑很高兴地点点头,申梦意像是兄弟般用手搭在她的肩膀,朝赌场门口走去,尤玲珑明知他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这么做,心还是忍不住怦怦跳。
申梦意有预感,赌庄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一定等在赌庄外头,找他们麻烦。
果然,他们才刚走出赌庄,方才他瞧见的大汉就左右各一个,站在他们前面挡住他们的去路。
“喂,小子!”两名大汉生的粗壮高大,申梦意虽然也长得很高大,但他的脸俊美秀气,带点申家特有的阴柔,很容易教人忽略他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