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你失去记忆,连用毒的能力都尽失了,师兄妹们又不信任你,你若没做点事情是很难服众的。」怀静定定的瞅着她,「师姊只管放胆去吧,我会暗中保护你的。」
「那……我走了。」为了得知更多秘密,她非得遵照他们的指示不可。当然,她不会真的将虎彻偷给怀静他们,更不会做任何伤害镇落哥的事。
「嗯,我们在雁来客栈等你的好消患。」
就这样,香衣提着篮子走到将军府。刚到门口,守卫便拦下她。因为她两次进府都是昏迷状态,守卫对她印象深刻。
「你是山上庵堂的姑娘?」
「是的。我摘采了一些山菜想答谢将军先前相助,可否请大人代为通报?」
「好吧,你等等。」守卫附上一句,「不过不保证将军会见你。」
「有劳。」香衣心里忐忑,五味杂陈。
他会见她这个有着莫渝摸样的女人吗?如果他见,那表示什么?五年来仍独身人的他,为何要见莫渝?难道是莫渝艳冠群芳的容貌动摇了他的心?
守卫前去禀报,不多久便带回了好消息。「姑娘,请跟我来吧。」
「是。」他真的愿意见她?纯粹是基于礼貌?还是……
守卫找来府中一名丫鬟为她带路。
迸了大门,眼前便是广阔的庭园,三面环烧着有着黑瓦的气派院落。烧着园西小径,穿过一个拱门,进入了另一个院落,这儿有个人造的池子,池中有座假山,假山中有个山洞。
水面上绽放着不知名的奇花,池畔则围烧着十数株垂柳。池边有条小路通往池中的假山,此时正有人在假山上打扫着。
想起前几年,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还饱受天灾疟疾之苦,而当时称帝的玺王却在此建造了如此富丽堂皇的别苑,也难怪当今圣上要起义了。
当初镇藩哥去投军是正确的,他助当今圣上重掌政权,也让百姓脱离了水深火热的生活。虽然他们两人固此天人永隔,但她并不后悔当时放手让他闯荡。
穿过这个别院,又通过一个拱楼,活着院落旁的廊道,她跟带路的丫鬟继续往前走,终于来到了他的寝苑,丫鬟领着她来到书斋,而雷镇藩正坐在案后。
「将军,香衣姑娘来了。」丫鬟享报。
雷镇藩抬起头,神情自若的看着跟在丫鬟身边,手上提着篮子的香衣。
「香衣姑娘,请进。」他起身,走到书斋侧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快怯的走了进去,在隔着一张方几的另一张椅子上落坐。
「香衣姑娘怎会在这个时间下山?」他问:「已过午时,只要多耽搁一会儿,便得摸黑回山上,不是吗?」
「净心师父有事交力,我得出城几天,所以……」她随口胡说一通,然后话锋一转,「将军,这些山菜是我摘来的,请不要嫌弃。」她将篮子放在方几上。
他表现得十分平常。她真是六绝门的毒狐狸吗?那个曾经用毒害死一整营守军的女人?接近他,有何目的?眼前的她,羞涩又有点畏缩,眼底不见一丝邪气,甚至是杀气。
她那含泪的眸子,甚至还曾让他想起了香衣。
「香衣姑娘,你在清净庵已经住了五年吧?」若她说的一切都是谎言,那么一定会有破绽。
「是的。」她点头。
「你说你已嫁过人?」
「嗯。」
「令亡夫是死于战事吗?」
她摇头,「他是……病死的。」提及早年病逝的书常,她忍不住眼眶一热。
见她眼中的泪光,他心头一紧。她的亡夫真是病死的吗?
若她口中所说的亡夫便是六天,那么她一定知道六天是死在他的刀下。面对着杀死亲夫的仇人,她的眼泪只有悲伤,没有愤恨,为什么?
「香衣姑娘与他的感情必定十分融洽吧?」
「嗯,我与他……就像亲姊弟一般。」她说。
闻言,雷镇藩征。亲姊弟?六天明明年长过她,就算两人感情好到像手足,那也该是亲兄妹,而不是亲姊弟。
「他比你小?」
「我虚长他一岁。」她毫不迟疑的如此回答。
雷镇藩浓眉一拧,惊疑的看着她。名叫香衣的她,有个小她一岁而且病死的丈夫?这跟他的香衣简直……这也是她的伎俩吗?
感觉自己似乎说太多,引起他的怀疑,香衣立刻抿唇不语。
她不能让他知道她就是原来的香衣……此时此刻,还不是时候。他要是知道她就是原来的香衣,是绝对不会让她涉险前去查探六绝门跟玺王的秘密计划的。
「民女的事不值得将军如此费心,例是将军,」她问:「听说将军之所以受封虎啸,是因为将军拥有一把名为虎彻的神刀,是吗?」
他拥有神刀之事,她毫无所悉。当年他离去对,只说他的朋发铁麒麟赠予饱一把宝刀,但并未详述那是把什么样的宝刀。六绝门这么想要那把虎彻,想必是把不得了的兵器。
「是的。」雷镇藩爽快承认。
「将军有此神兵利器,想必有不少人觊觎。」她只能暗示,「将军请小心保管神刀,勿让它落入贼人之手。」
雷镇藩微征,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唇角扬起一抹兴味的笑。
若她是毒狐狸,应也觊觎着他那把神刀,甚至恨不得用那把神刀杀了他以替六天报仇,怎会反过来要他小心保管?莫非,她在演戏,目的是为了却除他的心防?
「谢谢姑娘好意,不过这世上早已没有虎彻这把神刀了。」
她一征,「什么?」
「虎彻在五年前就已化为尘土,只剩下一小块的老虎脊骨。」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一个小锦囊,从里面拿出当年仅剩那块不完整的脊骨。
香衣大吃一惊,「怎么会……」
颅见她那吃惊的表情,雷镇藩心想,她大概感到非常震惊且失望吧?所以,她真正的目的真的是虎彻?
「将军,为何虎彻会化为尘土?」香衣担忧的问。
「为了换回一命。」他直言。
「换回……一命?」
「你想听故事吗?」他要为她说那个故事,那个真正属于香衣的故事。
「嗯。」她点头。
第8章(1)
「我在天麓城有一个深爱的女人,你上次应该听庆祯提过,她也叫香衣。」
香衣定定的注视着雷镇藩,听他谈起所深爱的女人。
「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便已认识她,她是我的异姓弟弟书常的妻子……」
当他提及香衣是书常之妻时,她并未露出惊讶之情。一般人听到这儿,都会因为他恋上有夫之妇而大吃一惊,包括皇上在内。为何她表现得如此平静?
他续道:「她是冲喜新娘,嫁给书常时只有十二岁,他们像对小姊弟般相处了一年,书常还是病逝了。香衣对我来说,初时像是妹妹,但不知不觉,我对她的怜爱及感情早超过了兄长对妹妹之情……」他目光凝视着她,「我爱上了她。」
迎上他突然凝聚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香衣心头一悸。瞬间。她觉得他好像知道她就是原来的香衣。
但不可能,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人的样貌。
「律法规定,未及十八守寡者可于守寡七年后改嫁,当时我被家父逼婚在即,于是暂且放下尚不得重获自由之身的她,投效四皇子……可当我回到天麓城,香衣已病重,为了再见我一面,她苦撑着,最后……病逝在我怀里。」尽管面对的是六绝门的毒狐狸,但提及香衣的事,他的心情还是震荡了起来。
虽然都是她早已知晓并经历的事,但想起那过往种种,她的心情仍是激动。
「我不愿失去她,因此以神刀向天祈命,盼他能怜我真心,让香衣活过来,但是……」他垂眼,幽幽地说:「神刀碎裂,化为尘土,而香衣也香消玉殡,化作黄土一杯。」
听到这儿,香衣终于知道自己五年前为何还魂了。
不是因为她执念甚深,而是因为镇藩哥的真心感动了天。看着他衰伤的神情,再想到他竟拿神刀虎彻换她一命,她忍不住感动得掉下眼泪。
「香衣姑娘?」见她听完他的故事便泪流满面,雷镇藩心头微震。
「真是对不起。」她忙以袖子拭泪,「将军与她的事太令人感动了,所以……我真是失态。」
雷镇藩细细观察她的每一个眼神,甚至是举止。
若将她的脸掩住,他真会以为她是他的香衣。
他糊涂了吗?在他眼前的女人不是原来的香衣,而是化名香衣的毒狐狸莫渝。
「姑娘真是性情中人,大部分的人听到这故事,都会以为我疯了。」
「不,将军没疯,我……我相信这事。」她难掩激动地说。
他微征,慨然一叹,「疯也好,不疯也罢,总之我没能挽回她的性命……她在九泉之下,或许正怨我当年没带她走。」
「不会的!」见他一脸内疚,香衣急道:「她绝不会怨你,她知道你是如此深爱着她,她明白的。」
她的反应教一向从容冷静的雷镇藩也不禁一震。「香衣姑娘,你……」
「我想她一定还活着,也许是以一种你无法想象的方式或形态,她……」惊觉到自己失控,香衣倏地噤声。
雷镇藩以一种惊疑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香衣还活着?以一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或形态?过去,他一直以为香衣已经死了,但如果真如她所说,那么香衣也许已换了张脸,任何一张他不认识的脸……
突然,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钻进他脑子里,他瞪大眼的盯着她。
不会吧?难道……老天,他在想什么?怎么可能会是……
「将军,我叨扰太久了,告辞。」香衣觉得自己快穿帮了。目前还不是坦白一切的对候,尤其在听他拿虎彻换她一命之后。
她想为他做一些事,想成为一个能帮助他、为他贡献一点心力的女人。
香衣霍地站起,转身便往门口疾行。
看着地急于离去的身影,不知怎地,雷镇藩突然一阵心惊焦急。
他不想让她离开!虽然她的外表是毒狐狸,可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在她眼底看见了香衣。
她是他的香衣吗?若是,为何不与他相认?他要问个清楚!他起身追上。
香衣还来不及踏出书斋,已被他一把抓住。
若她是六绝门的毒狐狸,在突然被攫住时,应该会反射性的自卫,甚至是攻击他,但她并没有。
她只是惊慌失措的看着他,脸上满是泪痕。
「香衣?」他忽地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她明明长得不一样,为何他却好似看见了他的香衣?此刻的他无法思考,更顾不了其它,一把将她揽进怀中,紧紧的抱住。
香衣太过惊吓,当下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为什么要抱她?她明明是莫渝的摸样,而他也不知道她就是香衣,却……
她渴盼着这一刻,渴盼着他的怀抱,可是思及他此对想抱着的是她,还是莫渝对,内心便一阵挣扎。
可是,她太想念他,不只舍不得拒绝他、推开他,甚至想象从前一样,紧紧的抱住他……就那么一下下。她这么告诉自己。
于是,在感情压过理智的瞬间,她也牢牢抱住了他。当那熟悉的感觉及温度再度透过她的指尖及身体传导到她的四肢百骸,她忍不住激动泪下,哭出声音。
听见她低位的声音,雷镇藩心头一撼,立即捧起她的脸,低头端视她。
见她眼神凄迷的凝望着他,唇片款张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你难道是……」他问一个他自觉极蠢的问题,「你是香衣?」
闻言,香衣陡然一震。还不行,她还不能承认。
「不,将军误会了。」她推开他,抹去眼泪,「我只是想起先夫,才会如此失态……民女告辞。」说罢,她头也不回的旋身离去。
雷镇藩呆站在门边,看着像脱逃的兔子般急忙离去的她,激动的心情,一时还无法平复。
为什么他会将她错看成香衣?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会……
但刚才将她抱在怀里时,那真实又熟悉的感觉……他真的迷惘了。
「雷镇藩……」突然,庆祯从一旁晃了出来。「你真被狐仙迷了?她是毒狐狸耶,你居然还抱了她?」
庆祯不知已在那儿躲了多久,而他竟一直没察觉到。
「庆祯,我感觉不到她的恶意。」
「你傻了?」他恼火了,「你不相信四皇兄的密探局吗?宋远骥说她是毒狐狸她就是毒狐狸,难不成你认为宋远骥说谎!」
「不,宋大人没说谎,她是毒狐狸莫渝,但是……」
庆祯更起秀眉,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相信她是毒狐狸还……哼!还说你不是被她迷住了。」
「庆顾,你不明白,我……」雷镇藩不但没生气,唇角还浮起一抹笑意。
他一愣。「你笑什么?」
「她也许是香衣。」
得到这个答案,庆祯更生气,「她只是化名香衣,但是个冒牌货!」
「不,刚才我在她眼里仿佛见到了香衣……」
庆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雷镇藩,你……你真的疯了!」
「你听我说,」他激动的抓着他的肩磅,「我一直以为香衣已经死了,但她刚才却提醒了我,她说香衣没死,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及形态活在人间。」
「呵。是啊,你的香衣搞不好变成一条狗或是一头猪了。」语出嘲讽。
雷镇藩回了句,「你想,若是香衣还魂在一个已死之人的身上呢?」
「借尸还魂?」越说越瞎,庆祯气急败坏的斥贵,「你在说什么乡野奇谭?要是四皇兄听见你这番话,他会昏倒的。」
说着,他走进书斋,一眼便看见方几上的篮子。
「这是她带来的?我敢说,这里头铁定装着不该有的东西。」
雷镇藩微愕,「你是说……」
「她是擅长用毒的毒狐狸耶!你该不是想吃了她带来的东西吧?」说罢,他抓着篮子就往外走。
「庆祯,你干么?」
「让宋远骥检验这些山菜,我一定要你认清她的真面目!」
雁来客栈。
「很抱歉,我套不出任何事来。」香衣假意歉疚及遗憾的向怀静等人赔不是。
「不打紧,我早料到会是这样。」怀静笑说:「虎彻又不是寻常之物,雷镇藩必然不会轻易透露口风,甚至示人。」
一旁的白焰剥着花生米,喀滋喀滋的嚼着,虽没有说话,但脸上有一抹令人不解的笑意。
「莫渝,」这对司命说话了,「雷镇藩对你可有任何疑心?」
香衣摇头。镇藩哥非但设对她起疑,还将她抱入怀中。
当时,他怀疑她是香衣,虽然她已换了另一个面貌,但他终于认出她了吧?
「看来雷镇藩终究也不过是个寻常的男人。」司命冷笑,「英雕难过美人关,这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司命师兄,」怀静问道:「现在总可以让莫渝师姊跟着我们一起到九泉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