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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是妾(上) page 2 作者:陈毓华

  一看见褒曼,她本来微微带着忧郁的眼睛漾起了笑意。

  一个不笑都如此美丽绝伦的女子,更何况是微笑了。那个杀伤力啊,幸好在场没有半个异性,否则一定通杀。

  以前褒曼最嫉妒有个比自己还要绝色的姊姊,如今心态不同,那嫉妒之心转变成了欣赏,而今倒是觉得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宛如玉人的姊姊?

  “妹妹以前惫懒,姊姊知道就别嘲笑我,妹妹以后不会了。”褒曼笑得尴尬,往常她都在自己的院子用饭,除了大节日或心情好才会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今儿个没年没节的,难怪姊姊有此一问了。

  以前的她不懂事,仗着父亲和姊姊疼爱,想请安就请安,不想来就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爹疼她,怜她出生就没了娘亲,总是将女儿摆在第一位。虽然许多人家都来说亲,他却一直拖到两年前才又迎了继室巴氏入门。

  姊姊曾经隐晦的告诉她,爹多年不娶是为了她们姊妹俩,怕娶了后母她们日子难过。

  “既然二姑娘也来了,吩咐厨房多添两个菜。”一旁的巴氏让她身边的陪嫁张嬷嬷着人去吩咐多添两道二姑娘爱吃的菜色上来。

  巴氏是继室,出身商家,对两个年纪和她相距不大的继女向来是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就落人口实,说她没善待前妻的女儿。至于继女对她态度不远不近,倒是人之常情,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又怎能巴望人家把自己当亲娘?

  其实两个继女待她如何,她是门儿清的,长女对她是客气加上客气,该有的礼一样没废,可二女儿就任性多了,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

  但是就忍忍吧,两个姑娘都大了,在家也没几年,最重要的是夫婿是个细致的人,倘若她能诞下子嗣有了自己的儿女,将来这个家不怕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母亲就别费事了,桌上的菜肴尽够了,倒是怎么还不见爹过来?”巴氏对她客气疏远,褒曼是知道的,上辈子她对她也没给过好脸色。瞧,平平是一家人同桌吃饭,见她到来还客气的让厨子加菜,显然是把她当外人了。

  但这些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摸着良心自问母亲待她们姊妹还算持平,她也知道后娘难为,往后日子还长得很,有机会再慢慢修正过来吧。

  身为同安知县的褒正涛,每日卯时准点在县衙点卯,参议词讼、处理公事,开始一天的工作。他生活规律,作息正常,早饭一定在家吃,午晚饭就不一定了,也因为一天就这顿饭和家人一起用餐,他非常重视,等闲不会错失。

  “大人说端午将至,境内诸乡镇田里的麦子也快要熟了,一年的麦收对百姓至关重要,因此分成东西方,今儿个准备带着典史和差役巡视东县的麦田,早早就出门去了。”巴氏道。

  舍了他最看重和家人团聚的时间,可见褒正涛是真心为百姓考虑,虽说有拼政绩之嫌,但是和他同级的官员里又有几个能像他一样认真诚恳,所以他堪称是凤毛麟角了。

  褒曼的心中咯噔一声,堪堪想起一件她几乎忘记的事情——是这一年吧,她记得她及笄没多久,爹去巡视治下的农田,临时起意去了永平河巡视河堤,那河堤两岸正在进行防洪、防汛工务,爹一个不留神从河堤的坍方处落进河里,众人抢救不及,回天乏术,回来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身子。

  她会不会记错了?

  她叫自己冷静,用力的捏紧了手掌心,指甲差点掐进肉里也没感觉。

  当年,失去了爹,她们这个家很快风流云散了。

  母亲坚持不了多久就被她舅兄安排再嫁,姊姊在爹的百日内也很快说了门亲事嫁到遥远的隆中……

  她冷汗涔涔,心脏越跳越快,手脚几乎都要软了。“我、我去找爹!”撩起裙子,转头就要夺门而出。

  “妹妹!”

  “二姑娘!”

  褒姒和巴氏异口同声的离了座。

  褒姒动作飞快的拦住妹妹,“今日没见着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明天就能见着了,又或者爹晚一些就回府了,有什么事非要急在这个时候找他呢?”

  “对啊,有什么事非要这么急着找老爷的?”巴氏也有些不解。

  褒曼坚决的回转过头,眼神迸着火花,表情焦急。“你们别拦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母亲,你赶紧派人把爹截回来,不快些就来不及了!”

  “妹妹,别无理取闹,有什么事情比爹的公务还重要,真有事不如同姊姊说也可以。”妹妹虽然执拗,但态度这么坚决却少见,褒姒向来波澜不兴的脸也有了少许的变化。

  褒曼心里大急,都怪她没有提早想到这件事,既然她都能再活一世了,爹应当也能改变他的命运,所以她必须去救爹!

  这些事和姊姊、母亲一时是说不清的,既然说不清,那就不说了!

  她挣脱褒姒的手,旋风似的跨出正房门坎往侧门跑去,阿汝见状只能跟上,门外守候的下人也被二姑娘的举动给吓得开始窃窃私语。

  “快拦住二姑娘!”褒姒当机立断,冷着脸吩咐脚程快的婆子。“就算拽也要把人拽回来!”可不能出事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追回来!”巴氏也回神了过来。哎哟,怎么一早就来这一出?这位小姐不出来没事,一露面就给她找事,老爷的宝贝要是随便缺了角,她怎么交代啊!

  接到主母和大小姐的命令,婆子们呼的全追了出去,她们做惯粗活,脚程也快,力气又大,褒曼还没能到侧门就被拦截了。

  褒曼可没时间和这些婆子们拉扯,又瞄到匆匆赶来的姊姊和母亲,眼下一时是解释不清楚,也不好脱身了,要摆脱这些人唯一的办法……

  她瞧着一个最粗壮的婆子,身子一歪,在众人的哗然下晕倒了。

  自然,众人又是一团忙乱。

  “姑娘、姑娘晕倒了。”一众婆子丫鬟都有点傻了,她们可是连碰都还没碰到二姑娘啊!

  “怎么会这样?还不快去请大夫!”巴氏看见软趴趴倒在婆子身上的褒曼差点跟着晕了。

  “妹妹!”褒姒惊恐的喊了声。

  她使出这样的杀手锏虽然是下下策,效果也不知道如何,但是她又不是女力士,随便就能横扫千军依然面不改色,横竖是死马当活马医,待会得了空档再趁机溜走……阿爹,求您动作慢一点,让女儿能赶得上……

  不过,“昏迷”中的褒曼忽然听到了有如圣旨般的命令,“阿布,快去把老爷追回来!”

  欸?原来这样也行?千金难买早知道,要是她早晕就好了,刚刚哪需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褒府鸡飞狗跳的早晨,终于在知县老爷褒正涛听到小厮禀报,撇下主簿和典史衙差,半途折回宅邸后落幕,然而看过女儿,听过老大夫的话后又发作了!

  他肃着国字脸站在女儿闺房的外间,气得青筋直迸,双手握成拳头。

  褒姒也听完了老大夫的话,妹妹身体健康,没病没灾,只是情绪过于激动以致昏厥,这也不是什么事,休养几日就无妨了。

  老大夫看的病人还少吗?这位官家小姐就是装病,明明气色红润,没病没痛的,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非要让父母急成这样。

  身为大夫,从来都是以不得罪人为原则,他也不把话说死,至于主人家能不能理解就不干他的事了。

  褒正涛让小厮送老大夫出去,自己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沉声说道:“阿汝,把你家姑娘扶出来!”

  褒曼虽然人在房里面,可老大夫的话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早就睁开眼睛,在阿汝惊愕的眼神下,趿了鞋,理了理头发,出了内间。

  “爹。”她端庄规矩的站着,知道自己闹出这么一桩,不给爹爹一个完美的交代和理由是不行的。

  褒曼接到褒姒责备的眼神,可父亲在哪有她说话的余地,只能给妹妹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色,然后便静静的坐在一旁当摆设了。

  “你们去外面守着,不许人进来。”褒正涛把阿汝和褒姒的大丫鬟茵茵赶了出去,这是给褒曼留了面子,不让她在丫头面前抬不起头来。

  褒正涛满意的看着大女儿从容有度又懂事的模样,又看看小女儿垂着睫,分明一副知错表情,不禁在心中喟叹了一声,正色道:“一转眼,你们两个都大了,爹还记得你们刚生出来时连哭都哭不出声音的小模样,你们一年年长大,爹一年年老了,大丫是个好的,无可挑剔,”他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子。“真要说嘛,就是性子冷了点,”不过他马上发现自己偏了题,很快修正。“丫丫呢,骄蛮了些,但不失善良,再说谁家的闺女不是这样养大的,但你可知道爹巡视村里是公务,你却闹出这么大的事,最好能有个说法。”

  第二章  赚钱最要紧(1)

  面对父亲的怒气,褒曼双手搁在裙兜里,微微抬起了小脸,眼中漾着晶莹的泪珠要坠不坠的,我见犹怜。

  她朝褒正涛福了福身,轻声慢慢的对着父亲道:“爹生气,丫丫能理解,丫丫不懂事,使的法子不对,但实在是太过于焦急,请爹爹别生丫丫的气。”

  能再次看到活生生的爹出现她眼前,她心情激越的只想不管不顾地投入他的怀里,她有多少年没见爹爹了,他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

  褒正涛捏了捏太阳穴,看到小女儿那垂泪的小样子,硬起来的态度马上坍了一半。“咳,你先说说,有什么事重要到非让人把爹找回来不可,爹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褒姒看着自家老爹对待妹妹的态度,嘴边噙了抹几不可见的微笑,暗忖,这态度,妹妹应该是无事了。

  只是妹妹有什么非要爹爹回来不可的理由?是使小性子?抑或是玩笑?若是玩笑,这可开大了。

  这一想,方落地的心又揣了起来。

  “女儿一连三天作了恶梦,梦中爹像今日这样去巡视治下的农田,回程时去了永平河巡视河堤,那河堤两岸正在进行防洪、防汛工务,天黑视线不良,一个不留神从河堤的坍方处落进河里,就、就没回来了……”最后一句话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梦中的事岂能作数,也值得大惊小怪的?”褒正涛有些哑然,随即不以为然了起来。

  小小年纪这般迷信,如何是好!

  “爹可以派人去查那河堤是不是有处坍方,若是不曾,女儿愿意领罚。”看她爹一副不信的样子,褒曼豁了出去。

  褒正涛沉吟着抚了抚小胡子,瞧着女儿态度凛然坚决,清亮莹莹的眼神,半信半疑的叫来长随赵宝吩咐了几句,又让他快去快回。

  赵宝不敢踌躇,脚不沾地的去了。

  看见褒正涛派人去查,褒曼从壶里倒了盏茶递到父亲面前。“爹,吃茶润润喉,左右闲着无事,不如女儿帮爹松泛松泛一下肩膀?”

  褒正涛接过小女儿殷勤送来的茶水,一听她要替自己捶肩,一口茶赶紧吞了下去。“小丫头,你这是想等阿宝回来,领的罚轻一点?”

  褒曼挽起袖子,站到褒正涛身后将双手搓热,“爹爹小瞧了我,丫丫是那种人吗?”

  随即她在褒姒皮笑肉不笑的眼眸看见很清楚的讯息:对呀,你就是这种人。

  褒曼噘起嘴来,回嗔了褒姒一眼。

  上辈子她为了伺候讨好灵景王没少下功夫,还特地去研究了按摩松活的技法。女人哪,眼盲心盲的时候,只会一味讨好看上的男人,可惜,人家只把她当成鸡肋。

  收回远扬的心神,她把摩擦发热的双掌放到父亲的肩膀上,慢慢的将肌肉放松,再从肩颈按到脊椎,这才发现父亲的肩膀很紧,可见累积了许多压力和辛劳。发现到这点的她更加的用心,手法轻柔敏捷,用力速度均匀,别看捏肩是件小事,这可是用上全身了力气,没多久,洁白的额头已见一层薄薄细汗。

  褒姒略带讶异的看着妹妹认真专注的态度,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褒正涛的神情也逐渐在变,由刚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感觉到肌肉筋骨的放松,要不是刻意端正姿势坐在椅上,这会儿应该就舒坦的睡着打鼾了。

  褒曼只能看见父亲的后脑杓,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刺激肌肉的时间不能过久,于是待效果差不多后便收手,探过头来,看见褒正涛如梦初醒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要是有张床能趴着就更舒服了。”他在女儿面前一直是形象非常巨大的,这会儿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松了的螺丝那样,没有一处不舒坦。

  “丫丫把这松颈的法子教给母亲,往后爹就可以在自己院子里享受了。”

  褒正涛被她说得脸色微赧,“你这孩子,给个梯子你就爬上天了!”

  “哪是,丫丫可是为爹爹的幸福着想。”她自己去洗脸架子就着铜盆净了手,又拿白棉巾子拭干了手,从头到尾都自己来。

  褒姒发现自己今天彻底被妹妹刷新了认知感,这真是她那个只会动口从不动手的妹妹吗?

  今儿个一层又一层的事像剥橙子,去了皮,还有膜,再去丝络,这才发现里头的果肉是截然不同的。

  没等她再往深里想,赵宝回来了,就着褒正涛的耳朵讲了一会儿的悄悄话,然后眼睛也不敢往姊妹俩多瞧一眼,便忙不迭的退到院子外去了。

  褒正涛听完赵宝的回报,脸色有些凝重,抬头对上眼睛眨也不眨凝望着他的一双女儿。

  “那永平河的确在新造的堤岸上实施河汴分流,固定河道,不意算错泥沙排淤量,不知不觉掏空了一段地下基础,要是人一多踩上去,后果不堪设想。”永平河的上游是汴河,衔接下来接连同安县十二道灌溉河渠,两条河年代久矣,就像脾气别扭的老太婆,只要气候稍有变化,常发生湍急冲垮农作物,要不就是上游的水改道而去,致使下游农民常因为抢水发生械斗等流血事件。

  他初上任就曾上奏朝廷,并多方筹措钱财,幸好还得到各处士绅帮助,磋磋磨磨直到数月前才得以动工。

  据赵宝所报,那河堤下暗处的卵石和水泥砂浆侵蚀得厉害,冲刷出惊人的大窟窿,要不是这一查实,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要不是你提醒了爹,爹今儿个就真的回不来了。”

  褒曼微微笑,柔得像轻浅的月光。“女儿不敢居功,是爹兴修水利,一心想造福乡里,老天爷觉得像您这么好的人就该长命百岁,这才托梦女儿来给您提个醒的。”

  “你这张小嘴!”褒正涛笑了。

  “既然无事,爹还得回衙门去,下回不许这样淘气了,有什么事直接来向爹说知道吗?”真是他一心为民,老天爷才透过女儿来向自己示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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