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翠兰越想越开心,直接打电话给尉正桥。
「正桥啊,我是阿姨,已经回台湾了,还帮你找了婚礼公司,我知道你很忙,你跟我说你老婆的电话号码,我自己跟她联络,我们两个女人家讨论怎么办这场婚礼就好了。」
「阿姨,妳在说什么?我不是已经跟妳说过我们不办婚礼的吗?」尉正桥正准备开会,实在没时间跟她多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可以说不办就不办?更何况我都已经专程回台湾了,你怎么还能不办?」
「妳回台湾想做什么就去做,我跟我太太都没空陪妳搞婚礼的事,我再跟妳说一次,我跟香期已经结婚了,我们想办的婚礼也已经办完了,不需要妳再来冷饭热炒,妳要是想再耍什么花样,就自己去玩,我们不奉陪!我要去开会了!」尉正桥直接挂断电话。
汪翠兰拿着手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十年前她离开台湾时,尉正桥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孩,当时他特地从国外飞回台湾奔丧,办完父亲的后事,紧接着就扛起重担,留了下来。
十年过去了,尉正桥跟她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变得不像过去那样尊重她,而且一副他决定了就算的态度也让她吓了一跳,她本来以为尉正桥只是不想麻烦她,哪知道他现在是不想让她插手,这怎么行?她好不容易回到台湾,还住在饭店里试菜试了半天,现在婚礼公司的人也找来了,说不办就不办,那她的脸往哪里摆?
既然尉正桥这头不行,才刚过门的新娘那头总可以下手吧!她现在的身分可是和婆婆差不多,用婆婆的地位去压一压,刚过门的新娘敢说不要吗?
汪翠兰赶紧透过关系,打电话到公司跟助理打听了纪香期的来历,决定还是先从纪香期身上下手,既然她已经管不动尉正桥了,那么纪香期肯定会卖她几分面子。
珍姊正在餐厅里和熟客们寒暄,听到门外传来骚动,新来的服务人员杨莉其实工作能力颇强,珍姊一直都当她是自己的接班人,可是竟会出现连杨莉都无法应付的场面。
「怎么了?这位女士,有什么事吗?」看见珍姊来了,杨新像是见了救星,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卢的客人,纪家小馆一向都是采预约制,最近生意好得不得了,如果不是一周前预约,根本订不到位子,可是这位女士明明没有预约,硬是要闯进来,语调还越来越大声,眼看连里头的客人都纷纷望了过来,她可是急得不得了。
「我要来吃饭,也不行吗?妳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汪翠兰火大了,她在台湾的时候,何时被人拦在餐厅外头?还跟她提什么预约制?!她可是货真价实老板的娘,纪香期还得叫她一声婆婆,这几个小角色竟然敢把她斓在餐厅外头?
「抱歉,请问贵姓?」珍姊礼貌性的问道。
「我姓汪。」
「是这样的,汪女士,纪家小馆一直都是采用预约制的方式,妳从来没有跟我们预约过,自然没办法为妳服务,今天餐厅里客满,这是我们的名片,请妳下次光临之前先打通电话预约,这样我们也好帮妳准备位子。」
「哼!我是什么人,哪还需要预约?妳搞清楚,尉正桥是我儿子!妳们老板娘还得叫我一声婆婆,我来这儿是给妳们面子,为什么要预约?更何况里头明明还有空位,我为什么要被妳们俩斓在这儿?」
珍姊愣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到这女人会和尉正桥扯上关联,但是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一向温文儒雅的尉正桥怎么会有这种母亲?而餐厅里的规矩怎么能在这时候被破坏呢?
「那张空桌的客人二十分钟后才会到,纪家小馆真的是采用预约制,这儿有写告示牌。」珍姊指向一旁的精致告示牌。「我们并不是故意找妳麻烦,而且这规矩是纪小姐订的,从来没有出过乱子,我想如果妳真的是纪小姐的姻亲,应该也不会故意破坏餐厅的规矩让她为难吧?」
「妳的意思是我故意要来耍特权、坏规矩,是吗?更何况什么叫做如果我真的是纪小姐的姻亲?真要说的话,纪香期还得叫我一声婆婆,是妳搞不清楚状况吧?」汪翠兰气极了,头一次想来见见自己的媳妇,帮她捧个场,哪知道竟然会是这样!一开始尉正桥已经不吃她这一套了,现在连她刚过门的媳妇都给她排头吃,这样下去,她这出戏怎么唱得完?
「妳是吗?据我所知,尉先生的母亲早就过世了,如果妳真的是尉先生的家人,那他们的婚宴就在这里举办,妳怎么会不知道纪家小馆一向都是采预约制,仍想硬闯呢?」
珍姊也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看得出来真的有钱人是不会拿地位权势压人的,而眼前这位就算是香期的婆婆又如何?尉正桥从来没有提过这个母亲,就连他们结婚办在纪家小馆里的聚会都没邀请她,她的地位可见一斑。
「笑话!预约制又怎样?我千里迢迢从日本跑回来给我的媳妇捧场,又不是不付钱!我虽然不是正桥的亲生母亲,但是正桥的父亲再娶的妻子,纪香期叫我一声婆婆会很为难她吗?」汪翠兰脾气整个上来,语调也跟着上扬,她一向被人奉为上宾,这种小小的餐馆才不放在眼里。「汪女士,现在餐厅里大家都在用餐,可以麻烦妳降低妳的音量吗?还是要我打电话给尉先生,请他来处理这个突发状况?」珍姊也显得有些苦恼,考虑着是否要去搬救兵。
一听到要请尉正桥来处理,汪翠兰的气势顿时减弱不少,连声音也压低下来。
「不用请正桥来,妳们既然不愿意让我进去吃顿饭,我总可以见见媳妇吧?」
「汪女士,现在是用餐时间,是餐厅里最忙的时候,今天……」
「妳的意思是连媳妇都不让我见?」汪翠兰态度强硬的打断珍姊的话。
「不,我只是要先知会妳一声,因为现在是餐厅最忙的时候,而且今天厨房里的人手不足,这家餐厅是纪小姐的心血,如果妳了解她,就会知道她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我会去问一问,看她是不是有时间跟妳见个面,妳稍等一下。」
珍姊不等她再开口,直接往厨房走去。
第8章(1)
今天厨房里忙得不得了,纪香期拿着汤匙试菜,觉得满意了才让二厨送餐,回头便看见珍姊走进来。「珍姊,刘大哥之前说过他不适合吃上火的东西,我想把他的菜稍微改一下,妳等一下跟他说一声。」
「香期,尉先生的亲友来了。」
「什么?」一开始纪香期根本没听懂。
「那女人自称是妳丈夫的妈,也就是妳的婆婆子,妳知道这个人吗?」
「我有听正桥提过,不过她是正桥父亲再娶的妻子。她怎么会来这里?我都还没见过她,正桥只跟我说她在日本。」
「总之,她现在在外头,而且……她不是好客人,刚才在外头闹得挺大声的,说要见妳,要我处理吗?」珍姊简单说明一下情况。
纪香期眨了眨眼睛,很快就明白了珍姊的意思,只是她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尉正桥之前有跟她提过阿姨的事,但他的阿姨怎么会跑来她的餐厅?
「我想妳应付不来,因为她有点不怀好意…… 」
珍姊知道香期的个性,虽然认识尉正桥之后,香期改了很多,也变得比较开朗、温柔,但是要去面对姓汪的那种女人,也太为难她了。
二厨端着新菜走过来,「主厨,邱太太的餐……」
眼看手边的工作还这么多,纪香期的确是没有空处理,换做以前的个性,遇上这种奥客,在餐厅闹场,她才不管是谁的亲戚,一律凶恶的轰出去,但……那是尉正桥的阿姨啊!
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只好看着珍姊,「就跟她说餐厅里忙,我暂时没有空好了。」
「当然,这样是最好的,妳先忙妳的。」
「那她……」纪香期还是有些不安。
「我会帮妳处理,妳别担心。」
珍姊拿起话筒,直接按下尉正桥的手机号码。
「正桥吗?我是珍姊。」
「珍姊,怎么了吗?中午不忙啊?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尉正桥笑问。珍姊可是他跟香期的大媒人。
「当然忙,就是因为忙,才更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妳说。」
「帮我把那位自称是香期的婆婆的女士弄走好吗?」
尉正桥随即坐正,表情变得僵硬。
「妳是说我阿姨?」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她说她姓汪。今天餐厅里客满,我跟她解释过了,但是她似乎不怎么开心,指名要见香期,香期正在忙,因为有位大厨休假。我想等会儿如果直接去跟她说,她肯定会在餐厅门口失态,可以的话,请你帮个忙,帮我转达,由你来说,她应该会比较好沟通。」珍姊说得很客气。
「珍姊,我会请她离开的,真的很抱歉,造成妳的困扰。」尉正桥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我并不困扰,但是不希望这件事以后会变成香期的困扰。」珍姊只担心那女人今天被请走,以后还会再来。
他当然也听出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我会处理。」
太过分了!汪翠兰回到饭店里,还是一肚子的火。这下可好,连饭都不用吃,因为她光是生气就饱了。她开开心心的想去找媳妇话家常,结果那家她连听都没听过的小馆子不但容不下她,甚至拒绝让她见媳妇。
这个媳妇竟然比她还大牌,有没有搞错?才刚嫁进尉家,就这么会拿乔!
最气人的是,最后竟然请出了尉正桥来要她走,不让她进门也就算了,何必去跟尉正桥打小报告?他打点电话来要她马上离开餐厅时,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挺生气的,怎么搞的?她可是一片好意啊!
好不容易撑到了下班时间,她都还没打电话去跟尉正桥好好抱怨一番,怎知他一下班就直奔她所住的饭店,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要跟她谈个清楚。
汪翠兰一见他来,又不能跟着摆臭脸,尤其他看起来比她还要生气,只能假装中午的事没有发生,笑脸迎上前。
「妳为什么要跑到香期的店里去闹?」
「谁说我去闹的?我是她的婆婆,婆婆去见媳妇有什么错?是她店里那不识相的员工说的,对不对?」汪翠兰连忙喊冤。
「妳敢说妳不是打着婆婆的名义故意去找碴?香期餐厅里的员工我都认得,他们又不认识妳,哪会说妳什么?不过,难道我还不了解妳?」
尉正桥简直气炸了,不敢相信汪翠兰今天会跑去香期的餐厅里耀武扬威,若不是珍姊打电话给他,天晓得她是不是会闹得鸡犬不宁,而纪家小馆是香期的心血,如果汪翠兰真的在客人们的面前闹得不好看,传出去会多难听!而且这对餐厅的名声也不好,汪翠兰竟然完全没顾虑到这点。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妳这趟回台湾,不可能是冲着我跟香期吧?我和妳平常没什么联络,感情也绝对没有那么好,妳一开始说要办什么婚礼,我已经跟妳说过完全没兴趣,妳又说想去见香期,我可以找个时间带她来跟妳见面,但是我不希望妳再节外生枝,如果妳还要继续打着婆婆的名号去香期的餐厅里找乐子,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难道你不许我踏进那家餐厅半步?」汪翠兰不客气的反问。
「那妳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心态让妳非去不可?尤其在我明知妳不怀好意的情况下。」
「我不怀好意?」汪翠兰有着谎言被拆穿的歇斯底里。「正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为了你,从日本回到台湾……」
「那是因为妳把钱都花完了,没办法继续待在日本,不是吗?」尉正桥帮她把话说完。
他并不是不了解汪翠兰,从小在他的眼里,父亲身边的这个女人就是整日玩乐,偶尔在父亲的面前做做表面工夫,平常也从不关照他,当父亲过世之后,汪翠兰甚至等不及举行告别式,就要求分遗产,而且她在告别式当天还要求他快点把房子里的私人物品清光,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卖掉那间房子,接着不但房子卖了,甚至连她分到的公司股票也卖了,带着钱远赴日本,再也没有回来过。
对于这样的一个女人,他还有什么好猜测的?她突然母性大发,开始以母亲的身分说话,哪个动作不是另有目的?
「我……我是为了你回台湾的。」
「别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我三十几岁了,不是需要人照顾的小男孩,而且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从来没有尽过母亲责任的女人假冒我妈,用长辈的态度来跟我说话。妳不是我的生母,只是我父亲再娶的妻子,我根本没有扶养妳的义务。既然如此,妳何不把话说清楚?妳要什么?如果在我能力范围可以给妳的,我考虑看看。」
汪翠兰看着他。事实上,她确实有燃眉之急,而尉正桥比起十年前成熟、理智许多,他所说的话也让她完全没有辩解的余地。
「我……我在这饭店里的住宿费… …还没有付… …」
「我等一下会替妳结帐,或许我可以帮妳买张机票,让妳明天一早就回日本。」
「我不能回日本!我已经决定回台湾了!我要搬回来。」汪翠兰激动的说。
「妳是在告诉我,妳决定回台湾,但是要住在妳负担不起的奢华饭店里,而妳以为我会无条件的帮妳负担这些费用吗?」
「我不住这儿,那要住在哪儿?」
汪翠兰有点火大了,即使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错,但是台湾的房子早就卖了,而她习惯被奉为贵宾,只有住在这种高级饭店才能显示出她的身价,除此之外,她还能去哪里?
尉正桥是不可能让她住进他的住处的,因伪当初是她急着把房子卖掉,把他赶出家门,现在就算她想厚脸皮的住进他的住处,他也不见得会让她搬进去啊!
「是妳把房子卖掉的,妳应该是有别的地方可以住,才会作这种决定吧?」尉正桥反问。
当年她在父亲一过世就急着要分财产的嘴脸,他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而她将分到的公司股票全数脱手,他花了一番工夫才收回来,所有的烂摊子都是他一个人收尾,而她拿着钱就到日本去了,现在想要回来假装成慈爱的母亲,用长辈的身分压他,可没这么好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