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上前,才要抱起孩子,她自己先
爬起身,瘪着嘴看他;以为下一秒要听见嚎啕哭声,她却是弯腰拍拍膝盖,抬头看父亲。
颜隽抟起餐袋,接过孩子书包,又摸摸孩子发心;向老师道别后,牵着孩子的手离开。
「巴爸,我刚刚没有哭,有没有好勇敢?」
「有。熙熙好勇敢。爸爸带你去对面买糖,勇敢的小孩可以吃颗糖。」他把女儿有艾莎与安娜图案的粉色书包挂肩上,弯腰捞起女儿,左臂牢牢抱住。「要记得,不能跟妈妈讲。」
小女生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子,贼贼地笑。「是爸爸自己想吃糖。」
颜隽愉快笑出声。「这么聪明又这么勇敢,跟妈妈一样。」
「妈妈很聪明很勇敢吗?比我聪明也比我勇敢吗?」小女生单手勾着爸爸的颈背,回首看他时,空着的那手摸着爸爸的脸颊。
「妈妈聪明又勇敢,她勇敢到就连生你时,肚子痛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也没哭。」
「妈妈都没哭过哦?」哇塞,那么多好久,那是多久?
「没……」忆起什么,他改口:「只哭过一次。」
「哭过哦?」睁圆那双像极她母亲的眼。「她跟我一样跌倒吗?」
他停顿一会,才慢慢摇头。「不是。」
「那她是……」转转眼珠,问:「她被大狗勾追吗?汪汪汪的吗?」
颜隽笑出声。「不是。妈妈唯一哭过的那次,是因为爸爸受伤了,昏倒在她面前。」
「哗!你受伤哦?哪里、在哪里?」翻爸爸头发看头皮,扭转耳朵看耳后,最后两手抱住爸爸两颊东看西瞧的。
「已经好了,那时候还没有你呢。」他右手去按女儿弄得他发痒的手。「爸爸肚子和腿都破一个洞,妈妈那次哭得好伤心,所以……」他淡淡笑一下,「所以爸爸不想让她伤心,后来就决定换工作。」
「她哭得好伤心哦?」小女生表情困惑,哭得很伤心的妈妈是她从没见过的。「那妈妈就不勇敢了。」
「还是很勇敢;但是勇敢的人也是可以哭的。」他看着小女生,噙笑。「虽然我希望你跟妈妈每天都快乐,虽然我会保护你们,但如果很难过的时候,我更希望你们也能勇敢哭出来,哭出来,心里才会舒服。」
他凑唇亲一口女儿。「你老实跟爸爸讲,刚刚跌倒痛不痛?」
「痛!」小女生抬起方才撞及地板的左腿,手摸膝盖。「这里痛痛。」
他轻轻揉了揉。「那你要不要哭哭看?」
「不要。」抱住爸爸的颈背。「留给妈妈哭就好,我要跟你一起保护妈妈……啊,是妈妈!」眼睛发亮,指向后头的妈妈。
颜隽回身,见沈观定在三步之距的地方看他。她产后一个月便回校园工作,忙碌和适当运动让她身材恢复迅速,今日一件修身白衬衫搭配黑色老爷七分裤,腰带是艳红色,底下套一双同样艳丽的红色跟鞋,这样的距离看她,他觉得美。
看够了,他才开口:「怎么下来了,不是车上等?」
她先摇头,才笑一下,走至父女俩面前时,她抬眼看他。「总是你在接她,老师也许对我没印象了,搞不好还以为我这个妈多不负责任。难得过来一趟,想了想还是下车跟你一道接她才有意思,我们是一家人,不能总是让你担起一切。」孩子上下学多数时候是他这个父亲接送,他偶尔遇上工作外出,才把孩子留校,待她学校工作结束再过来接孩子。
今日难得她早早离开实验室,与他一道过来接孩子返家,这时间有一波接送家长,不好停车,说好他下车带孩子,她在车上等。但在车上看他独自往幼儿园方向迈去的身影,心生难言的情绪,她车开了绕了圈,寻到停车位,下车就往校园跑,恰遇父女俩步出幼儿圜的身影。
他抱起孩子,往对街走,她好奇跟上,听见他们的对话。她想,这男人与她在一起时,几乎未有甜言蜜语,就连示爱求婚也是含蓄保守,他对情感的表达未有过多修辞,但随着孩子出生、牙牙学语后,他像是找到一个管道,一个让他安心倾吐的管道。她不知道他是否时常这样对孩子说起她这个母亲,她只是无意间听了几次他对孩子谈起她时,总是温柔缱绻的语气。
「我接她并没什么,一家人就该相互体谅。」颜隽徐徐说:「我没空时,也是你赶来接。」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对熙熙不够好。」
他微讶,道:「她刚上幼儿园那前半年,几乎每天生病,染上肠病毒在医院住院那七天,都是你留在医院陪她,你还认为你给她的爱不够么?」那七天她一下课就回家洗澡,洗后拎着笔电赶到医院与他交接,夜里备课隔日一大早又得赶去学校。
她没说话,他又说:「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同。」
她终于开口:「所以你可以私下对熙熙讲起我,却不能在我面前表达?」他知道她听见他与孩子的对话了,耳根微热,问道:「你想听我说什么?」她凝视他甚久,轻轻摇摇头。「你不是都用你的行动说了?」
他笑了笑,抬手揉揉她那头耳下两公分的短发,再顺着往下抚上她脸颊。
他摸她的脸,她伸手摸女儿的脸。「要去买糖?」
小女生点了下头。「是爸爸想吃糖。」
沈观挑眉,不知她这鬼灵精模样是像谁。「所以你不想吃糖吗?一点都不想吃?」
小女生想了再想,小声说:「一点点想……只有一点点。」
「那一起去买吧。」她忍住笑,先迈开脚步。
颜隽抱着女儿跟上,空着的那手揽住妻子的腰。小女生侧头瞅瞅妈妈看着温柔的脸,问:「真的可以买?」
「可以。」很干脆。
「我想买健达出奇蛋……爸爸吃蛋,我玩蛋里的玩具,可以吗?」
「好。」
「我还想买王子面……啊,我也想买张君雅……两个爸爸都喜欢吃。妈妈,我是要买给爸爸吃的,可以吗?」声音细细嫩嫩,刻意放轻,像在讨好。
只记得买给爸爸……沈观淡淡看了女儿一眼,点头。「可以。」目光对上他含笑的眼,她开口揶揄:「真好,左拥右抱,一个前世的,一个今生的。」他笑出声,不顾女儿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他们,他揽着妻子的手往上抚过她的背,轻轻扣住她后颈,微施力将她压向自己。他低脸吻住她嘴唇,说:
「所以谢谢你,没有你痛了十个小时,哪有前世在抱。」
她面色微红,自我调侃道:「所以我不能抱怨,谁让情敌是我自己生的。」「妈妈。」
「嗯?」闻声她看向孩子。
小女生手里一个不知哪变出来的纸黏土成品。
「妈妈,这个送你。」她微诧,接过女儿亲手做的作品。金鱼凸眼、大鼻孔、又宽又厚的嘴唇,头发狗啃似的……看得出来这成品捏的是她,虽然长得完全不一样。「这是熙熙做的?」
小女生点点头。「美劳课小羊老师教我们的。」
「做的是妈妈?」虽然与自己不像,还是爱不释手。
「嗯嗯,是妈妈。漂亮吗?」
沈观把她的黏土模型放在脸颊边,问:「你觉得漂不漂亮?」
小女生看了看两个妈妈,伸长两手抱住妈妈的颈背,沈观赶忙托住孩子的臀部,从颜隽手里接过孩子。
「我觉得妈妈最漂亮,比我做的还漂亮。」附上一枚湿淋淋的吻。
沈观一颗心被女儿揉得很软很软,回亲了口,道:「带你去买糖。」小女生抱住妈妈脖颈,转过脸蛋看跟在后头的爸爸,他对她竖拇指,她眯眼露齿笑。
前几天小羊老师教他们做纸黏土,说母亲节到了要送给妈妈当礼物。爸爸来接她,她问他能不能做礼物送他,因为他每天送她上学接她放学。
爸爸告诉她:「妈妈工作很辛苦,没办法时常接送你,但不表示她不关心你或是不爱你。你忘了你住院时,妈妈在医院陪你睡觉的事了?更小的时候,你一到夜里就肚子痛,一哭就是好几个小时,妈妈隔天要上班,但不管多晚,她照样抱着你哄,哄到你睡她才敢睡。白天去学校教课,趁空档就要挤母奶,她还自备一个冰桶,每天开车载着冰桶上下班,就为了要冰母奶。有时候眼睛没看见的,不表示这件事没发生。妈妈只是没空接送你,但她心里是爱你的,你送礼物给她,她一定会非常开心。」
她不记得自己以前会肚子痛,也不记得她喝过母奶,但是她记得她刚读绵羊班时生病住了院,护理师阿姨要给她打针,她害怕得大哭,在病床上扭了好久,还踢了妈妈好几脚,可是妈妈没跟她生气。
后来妈妈每次下班去医院陪她,都会给她带一个冰得凉凉的布丁……
对呀,妈妈只是没空接她回家,只是不喜欢她常吃零食而已,所以她决定捏一个妈妈送给妈妈。
妈妈拿到妈妈笑得好开心耶,看妈妈开心她也好开心!
沈观洗过澡,踏出浴室时,颜隽正好回房。
「睡了?」她坐到梳妆台前,打开吹风机。
「睡了。」他向她走近,接过她手中吹风机,另一手拨弄她的发。「今天校外教学,大概玩得太累,躺上去没五分钟就睡着了。」
她笑了笑,看着镜里的他。「你明天几点出门?」
「嗯?」他垂眼看着她穿过他指缝的发丝,倾着头询问。
「你明天几点出门?」她提高声量。他前几日说起明日南投有场抓周庆生派对,得早早到现场布置。
「七点出门,最晚六点就得起床。」她发短,易干,他拨弄几下她的发丝,关了吹风机。
她瞄一眼时间,都十点了。「要早起开车的人,还是早点睡吧。」
他双手搭上她两肩,弯下脖颈,英气的脸庞就悬在她右上方,他垂眸,看她侧容。「你不一起睡?」
沈观从镜里看见他温柔的眉眼,她转挪视线,对上他的目光。他洗过澡,有沐浴乳干净清爽的味道,他眼眸深深,情意绵绵。她也有几分情动,凑唇吻了下他的唇,说:「我还有|部分考题还没决定怎么出题,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处理,你先睡?」
她贴着他的唇说话,温软的吐息尽在方寸间,他按捺不住心里那点心思,张嘴就含住她的唇,她没拒绝,挺着腰双手就勾住他的颈背,软舌探进他齿关。他腹下胀热,难抵欲念,搭在她肩上的两掌慢慢揉抚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带茧的掌心温热非常。
他直起身,顺道将她从椅上带起,他侧过身,臀抵梳妆台,将她纳人他双腿间。他一手去托她的臀,一手按住她后脑,吻得深入缠绵,那托她臀的手慢慢滑进她睡裙下,在她大腿根部来回几次后,长指按上她腿间,她轻轻颤了下,按住他欲滑进裤里的手。
「我还有工作……」说话时,气息略促。
「明天休假,不打算明天再做?」
她摇头。「今日事今日毕,明天有明天要做的事。」
他停手,拉下她裙摆,搂抱她一会,待心头那团火渐熄,才亲亲她脸颊。
「忙完早点睡。」
她点头,面上还有未褪的红潮,这羞涩模样只他看得见。
他又吻了她一下,设定好冷气温度与定时,开了床头那盏夜灯,才独自掀被上床。
沈观坐到书桌前,留一盏台灯,熄了房里的灯。她工作一向专注,未告一个段落不轻易离开座位。待结束这份考题工作,一看时间,刚过凌晨十二点。她伸展两臂,回首看床铺方向,他侧着身睡,薄被只覆在腰腹间。
她熄了台灯,轻手轻脚绕至隔壁房看孩子,再去厨房倒了杯水;她边喝水边回房,见床缘坐着人,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她讶问:「怎么醒来了?」
坐在床缘的颜隽看着她向他走来,睡裙下一双腿又细又白。「听见开门声,所以醒了。」
「抱歉,吵到你了。」她走近,看他胸前湿了一片,想是房里温度不够凉,才让他睡出一身汗。她给水杯,问:「要不要喝点水?」在他接过水杯时,她拿过遥控器,再给房里定下一小时的冷气。
他喝光水,空杯置于床边桌,问她:「忙完了?」
「嗯。」她背着他,还在设定冷气温度与定时。
「那早点睡。」温声叮嘱完,一双长腿收进被里,拉了被子就要再次睡去。
沈观上床,借着床头那一点微光看他俊朗的侧颜。学期末了,考题、学期成绩、下学期安排等等,让她异常忙碌;每学期这时候,早出晚归是常态,他从未埋怨过什么,一人揽下接送孩子,整理家务的工作。
她想这数日两人的交谈时间少之又少,感觉这样的夫妻关系不是太正确,又想起他睡前那缠绵的吻,忍不住探出指尖就去触碰他的脸;从眉骨慢慢滑至
鼻梁、人中,最后落在唇腹上。她以指尖描他唇线,想它印在她唇上时的强悍与温存……手指被握住了。
「不想睡?」颜隽松了她的手,目光看过来,深邃的、专注的。
她轻轻摇头,淡淡地笑着。「等等再睡。」她跪坐起来,在他微诧的目光下,两手捏住裙摆,往上翻掀,褪去那件睡裙,露出她美丽的身体。不是不害臊,只是想响应他那吻的暗示,只是她也情动。
「沈观……」除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她未曾像这样主动,他心猿意马、口舌发干。
「你不想吗?」她问,眼神似水。
他坐起来,将她抱到身上,开始吻她。
她产后略显丰满,每至假日他陪着她跑步健身,迅速瘦回产前身材也练出紧实的身体曲线。她胸脯不大,形状很美,尖尖地翘在那,像雨后冒头的鲜笋,他没有迟疑的理由,张口含住,细细抿着滋味。她挺着胸,去感受他舌尖的湿润,以及上头那辗转的细腻。
她抱住他脖颈,低头去吻他的耳,听见他转为粗重的呼吸,她心里愉悦。
「阿隽……颜隽……」她开始叫他的名,一声一声,不图他做什么,只为这刻的亲密,温柔呢喃滑进耳道,他只轻轻「嗯」了声,也不求她回应。他指尖探到了湿润,滑腻如丝,再抚慰一会,她回以更多热情,他才除去两人的衣裤;他扶握她的腰,让她坐上了他的身体。
他在她蹙眉闷声轻喊时,仰身吻住她的唇,她在身下已开始的动作中,在他嘴里发出细碎声音。他每次的进入是温暖充实,却也在他每次抽离时感觉冷凉空虚。她想起他受雇保护她的那段两人几乎形影不分的生活,也想起他枪伤后两人失去交集的日子……她忍不住伸手去爱抚他紧实的腹部,在那疤上轻轻来回地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