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奸诈了,居然仗着老板威势戏要员工?小心眼又爱记仇的男人……”她暗自嘟囔,却忘了眼前的男人耳朵比狗还灵。
“我要是爱记仇、心眼小,你现在还有机会坐在这儿享受法国名厨的手艺?”白铎凡真要被这女人气到内伤。
他承认害她感冒是他不对,但这女人好歹也该反省检讨一下,总裁特助当得如此威风,像话吗?如果能狠下心开除她,事情就能简单轻松得多。偏偏遇上她,他就是拿不定主意,有时气得恨不得掐上她纤细的颈项狠狠摇晃,有时却又情不自禁想起她。
第6章(2)
想起她指着他鼻头大骂灾星。
想起她工作受到肯定时自信得意的神采。
想起她躲在天台偷偷腹诽他。
想起她为他按摩减轻头疼时的温柔目光。
这女人如此轻易挑动他的心、霸占他的思绪,自己却浑然未觉,还成天想把他推给其他女人,教他气得牙痒痒却又不知如何整治她,也舍不得教训她,如此矛盾又复杂的感受令白铎凡叹息,不得不承认--她在他的心中,是特别的!
“这么说来我占你便宜,你害我感冒,不如咱们就当扯平,一切既往不咎?”
似是看穿了眼前男人不过是只纸老虎,黎筱沛眨眨眼提议,见他没有否决,她索性又大起胆子探问:“你今晚把于小姐气走,这样好吗?不怕得罪于氏企业?”
她绝不承认自己是在为这男人担心,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绝没有其他意图喔。
“方才那位是于家最叛逆的次女,一心想摆脱家族盛名闯荡演艺国,与父亲和受宠的二房姨太关系不睦,就算交往所获得的商业利益也有限。”暗恼她还有心情记挂无关紧要的女人,他仿佛谈论生意般不带感情的冷酷分析,让黎筱沛一愣。
“对你来说,这些日子的相亲宴都只是在商言商的权谋游戏?没有半点感情成分?”她难以苟同的批判目光像一根根蜂针戳刺着他的心。
“没错,那又如何?‘爱情’不过是虚幻又不切实际的口号,一旦热情消退就什么都不剩,唯有基于利益交换的婚姻才够理性又有保障,我母亲当年失败的婚姻就是前车之监。”他故意这么说道。
“你母亲?”她诧异抬眸,想起公司里流传关于他的身世八卦,却又碍于隐私不好多问。
觑见她眼底的疑惑,白铎凡紧抿着唇无声沉默着,正当黎筱沛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却半敛着眸低声道:“你应该也听过关于我身世的传言。我是我妈当年和男人私奔生下的孩子,她那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其实老梗得可以,千金小姐爱上贪图她财富的穷小子,不顾家人反对为爱私奔,以爱为名的婚姻却敌不过现实打击,撑了五年便草草结束。所以说,‘爱情’这东西太抽像,禁不起考验,论及婚姻,还是能掌握在手中的利益条件比较可靠。”
他毫无掩饰地侃侃而谈,冷峻神色和淡漠言词像是刻意的武装,张扬着尖硬锐利的刺,只为保护内在不欲人知的脆弱,以及担心被心上人推拒在外而落了地的自尊。
从他口中听见关于他父母的婚姻,她可以想像双亲离异如何在他童稚懵懂的心灵烙下难以抹灭的伤痕,却说什么也无法认同他对爱情太过偏颇的见解。
“也许,你只是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才会不相信爱情。”黎筱沛垂眸低喃。
这一句轻柔的言语像记重拳狠狠击上白铎凡的心。谁说没有?但如果他说出来,她有胆面对吗?
“那些名媛千金不也是如此?‘爱情’对我们这些身负家族重任的继承人而言太过虚幻,既然同意出席这种为了利益结合的相亲宴,就该明白其中的潜规则,那位于小姐若无法遵从,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和她客套。”他讽刺道。
“那我呢?和我一起用餐岂不更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也许是感冒头昏使然,黎筱沛心头酸酸涩涩,梗在喉间的话未作多想就冲口而出,几乎是一开口她就后悔了。
正如那天他母亲口中嫌弃的小门小户人家,她既没家势又没背景,哪里比得上和他相亲的名媛千金?倘若连这些女人他都看不上眼,又为何要气走于家千金邀她共餐?她才不信堂堂铂宇科技总裁会舍不得浪费一顿饭菜。
只见她低垂着头却藏不住困窘泛红的脸蛋,状似认真地拨弄着盘中餐点,但一口也没品尝。白铎凡凝望着她,神情莫测。
对于她不假思索的唐突反问,他原本冷硬武装的心悄悄崩裂,泛出一丝暖意与欣喜。
这是否代表她的心里,也是在乎他的?
“你,不一样。”沉默半晌后,他才缓缓欣唇。
“和你吃饭有趣得多,不会让我无聊到想冲出大门,跳上随手拦下的计程车逃逸。”他语带诙谐,表情却很认真。
“真的?该不会是因为比起那些千金小姐,小助理更好捉弄吧?”
“你好意思说?为了美食不惜出卖老板,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牌的特助?”他端起咖啡杯的手一顿,没好气地哼了声,却十分享受和她拌嘴的乐趣。
听他这么说,她止不住心头甜滋滋地在唇边酿出喜悦。
他没兴趣在于氏千金身上花费时间,却愿意和她共进晚餐~~
主菜享用完毕,尝一口刚端上桌的精致甜点,莓果慕斯微酸带甜的滋味跳跃舌尖、漫上心头,黎筱沛抬首偷偷觑向他,却毫无防备撞进一双深邃的瞳眸中。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她红着脸提问。
“嘴边沾着莓果酱,是怕人不知道蛋糕有多好吃吗?”他掀眉调侃。
“咦?哪里?哪里有沾着?”
她又羞又恼地瞪向他,却引来对方更加愉快的畅笑。
黎筱沛下意识探出粉嫩舌尖轻舔过唇瓣,这画面映入白铎凡眼底,不期然勾起体内一股躁动的热流,教他的笑意僵凝在脸上。
该死,又不是青春期的毛躁小伙子,居然为这无心的小动作想入非非!甩甩头,赶紧挥去脑中不该存在的妄想!
瞧她一脸懊恼地抬手就要往红润诱人的唇畔抹去,他未作多想便出手制止,粗率莽撞的举动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所有的冷静理智在接触到她的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眼里心里全是她,也唯有她。
他想得到她的笑容,想和她轻松自在的谈天说笑,一如她对待那名企划部男职员那样……不,是要比她对待任何男人都更熟稔亲昵!他想得到她的心,想体会她口中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模样,究竟有多么美好?
“你、你做什么?”
被男人牢牢握住的手腕,传来阵阵属于他的热度。
望进白铎凡专注炽亮的黑眸,黎筱沛只觉脸颊升温,心跳乱了节奏,分不清究竟是感冒病况加重,抑或是因为他?
当他缓缓倾身靠近,她思绪纷乱,一度以为他会吻她。但他只是探出手,带着薄茧的拇指温柔而眷恋地轻拂过她唇角,也在她心头深深烙上一道印记。
时间,像是凝住了恒久,又短得令人叹息。
而后他微微撇身,并未拉开太过亲昵的距离,却将沾有她唇上果酱的指尖举至自己唇畔,缓缓吮上那抹艳丽且挑情的莓红色酸甜滋味。
过程中,他的眼神不曾离开过她。
她则是目不转晴地盯着他修长优雅的手指,感觉室温似乎升高了十几度,让她头晕目眩、口干舌燥,有股羞人的冲动渴望张口含住他指尖,为他舔吮去那抹诱人犯罪的红艳--
或是直接吻上那张性感到罪恶、令人想入非非的男性薄唇!
“你……在做什么?”她觉得喉咙好干。
“没什么,只是帮你擦干净,有什么不妥吗?”
他一脸无辜,灼热的左掌像是握上了瘾,始终不曾松开她右手,拇指似有若无地轻拂过她细嫩手背,引发她一阵敏感的悸颤。
“你这举动未免太亲昵,会让人误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在勾引我!”她又羞又恼地脱口指控。
这男人明明有那么多名媛千金可选择,为何偏爱戏弄她一名小助理?
“如果我是呢?”他不慌不忙反问。
“咦?”被他毫不含蓄的坦白怔住,她的心跳放肆飙速,怀疑自己因压抑太多渴望而产生幻听。
“如果我就是在勾引你、诱惑你,你愿意接受吗?”
将她倏然晕红的脸庞尽收眼底,他饶富兴味地挑高了眉,语调轻柔而诱人,隐隐透着危险,脸上笑容益发猖狂。
“你……我……”被那张太过邪肆的脸庞眩花了眼,黎筱沛为之屏息。
“你不拒绝,我就当是同意了。”
看她结结巴巴吐不出一较完整句子,白铎凡如烈酒般醇厚醉人的噪音在她耳畔低回诱哄,下一刻,翩然落下的唇便将她来不及说出的零碎字句全数隐去。
他的吻霸道又温柔,强悍又诱惑,唇舌时而轻戏试探、时而翻搅勾引着她的顺从,黎筱沛晕眩地被他囚禁在怀中,彻彻底底乱了方寸,也无力抵挡这纯男性的魅力。
直到一吻结束,白铎凡满意地端详着她酡红的脸庞,像在欣赏自己一手打造的精心杰作,当修长指尖轻划过她湿润微肿的唇瓣,才刚品尝过的甜美滋味跃上心头,这一吻非但无法餍足他的渴求,反倒燃起体内簇簇火苗,教他凝望的眸心倏地深黯几分。
她觉得自己快被他太过炽热的眼神灼伤。
想抬手遮住那双炯亮的瞳眸,可她终究没有胆量恣意妄为,只能傻怔怔地瞅着他,心跳如擂鼓。
“我、我感冒……你会被传染……”听听她在说些什么?简直是杀风景到极点!
话才刚脱口,黎筱沛就羞窘至极地绯红了双颊,轻咬着粉唇只想一头撞上那棵缀饰华美的圣诞树,以逃避他的目光。
而白铎凡只是眉角微掀,笑得像只偷腥得逞的大猫,嗓音温醇醉人地在她耳畔低询。“在你眼里,我像是这么虚的男人吗?”
噢,这个自信跋扈却又令人怦然心动的恶男!
相较于她的羞赧无措,他一脸波澜不兴,仿佛刚才的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她妒羡他的淡定,更懊恼自己的不争气。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老天能帮忙治一治这个嚣张的坏男人,至少让他看起来不要这么该死的诱人堕落,可以吗?
第7章(1)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黎筱沛这辈子许愿还没如此灵验过。
“就跟你说不要逞强吧!”
瞪着办公桌前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胀红俊脸有一半遮掩在医疗用口罩后,却仍坚守岗位不肯回家休养的男人,她重重放下一叠文件叹息。
“还敢说……咳咳、也不想想是谁害的!”白铎凡向来犀利的眼神因重感冒而削弱许多,这记瞪视少了威严,反倒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都说了感冒会传染你不听,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想起周末夜那一吻,黎筱沛双颊隐隐发烫,连忙从脑海中挥去太过羞涩的回忆,专心叨念某个不听劝告尝到苦果的男人。
那夜他不听劝阻执意吻了她后,已重感冒数日未见好转,反观她这个病毒带原者,天生健康好体质连流感病毒都不是对手,不过轻咳个两天就痊愈,完全把男人的颜面踩在脚底下。
“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心仪的男人?”他扬眉一瞥,直击要害。
“什、什么心仪的男人?少往脸上贴金!那天明明是你主动诱惑……”她臊红着脸否认。
“但你并没有拒绝,不就代表你对我也有好感?我们交往吧。”他像个攻城掠地的土匪头子,一步也不肯退让。
那夜,火热而迷醉的一吻过后,他更加确定对她的感觉不仅仅是单纯欲望,而是一种更深层热切的情感,过去他不曾对任何人、甚至任何一任女友有过如此强烈的悸动与执着--她是唯一的特例!
而依照她羞涩却又不失热情的回应,相信她对自己也有好感,只是当白铎凡信心满满的向她提出交往请求,回应他的却是一张错愕的俏颜。
“这怎么行?你母亲不会同意你和一名助理交往的。”
黎筱沛惊慌失措的反应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白铎凡皱着眉还来不及说上一句,她又急急说道:“再说万一被同事知道怎么办?小助理攀上大总裁,背后的闲言闲语肯定不会少,他们会如何看待我?许特助会怎么想?办公室恋情通常不会有好结果,你是老板自然没在怕……但我怕呀!”
她一脸惶然退缩的模样,仿佛和他谈场恋爱跟逼她上断头台没两样,这反应教白铎凡一股气堵在胸口闷得厉害。
“你我都是成年人,感情的事无须旁人置喙,即便是我母亲也没有权力干涉我的人生。至于办公事恋情,我和你一样没经验,但有自信能做到公私分明,只要不影响工作,相信许特助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至于其他员工的闲言闲语不过是眼红碎嘴何曾少过?我又何须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放弃自己真正渴望得到的?
“撇开你那些抗拒我的理由不谈,我只知道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我想更进一步了解你、亲近你。而你呢?在你心中,对我又是怎么样的感觉?”
白铎凡一席话让她怔了怔,她从没真正了解过他的想法,无论是对于他母亲极力促成的相亲宴,抑或是关于公司内部的八卦流言,他一向从容应对,直到今晚她才明白他并非不介意,而是淡定自持的功力了得,让人猜不透他的心。
然而,他却在她面前坦白了。
他毫无保留的诚恳与信任,让黎筱沛坚守的心墙出现了裂痕,在那双深邃黑眸的定定凝视下,她只觉得晕眩,胸口洋溢着喜悦,如同香槟里的气泡不断上升再上升。
他问,在她心中对他是怎么样的感觉?
如果她说自己不曾为他心动,那便是说谎。
在黎筱沛二十六年来的生命中,从未享受过恋爱滋味,而白铎凡又是如此优秀杰出,在他身边工作的这段日子,她怎么可能不对他倾心?
可是,现实的玻璃墙横亘在她眼前。
他是那样的完美自信、高不可攀,她却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小职员,他们无论在身份甚至是家世背景上都如此悬殊,他可以不顾忌旁人的闲言闲语,她,却没有勇气。
即使心动也不可以!
她垂眸闪避他太过热烈醉人的视线,咬着唇在心中对自己反覆警告。
一旦踏出那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到时候很可能连在他身边工作的机会都没了,我的愿望微小却很珍贵,只要能待在他身边,默默喜欢着他就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