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他俊颜浮现不安,半垂的眼帘难以掩饰眸心的自我嫌恶。
该死,他忘记了!
只顾着挑衅她、勾引她,却忘了身后丑陋的旧伤,不但让大学时期闹分手的女友在朋友圈中大肆批评为骇人又恶心,就连母亲偶尔瞧见都忍不住皱眉回避,从那时起他就对身上曲伤疤心怀荠蒂,尽可能不在人前显露。
白铎凡在心底不下数十次咒骂自己的粗心大意,他并不想吓到她,却无法抹去昔日梦魇在他身上烙下的残酷印记。
“你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黎筱沛掩着胸口呐呐低问。
她曾撞见在浴缸里泡澡的他,也曾看过他穿着浴袍衣衫不整的模样,却从未发现这道藏在身后的严重创伤;他虽然背靠衣柜试图掩饰,腰侧却还是露出半截如娱蚣般骇人的暗红伤痕,瞪着那道纠结的旧疤,她不敢想像究竟是怎样的意外才能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倒是白铎凡在一开始的怔愕过后很快就恢复平静,草草套上一件棉质白衬衫遮掩身上的疤痕,面对她嗓音微颤的疑问,他嘴角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孤度。
“这伤,是年少轻狂付出的代价,怪吓人的吧?”
“少来,你也会有叛逆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从小就是个优秀完美、皱个眉连校长都会低头向你认错的超级模范生。”察觉自己方才的反应怕是伤了他,黎筱沛平复过情绪,故作轻快地开口,心仍隐隐泛着疼。
“超级模范生?可惜我并不像你想像中那样完美、高高在上!”
幽深黑眸闪过复杂的情绪,他唇畔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艰涩开口。“我也只是个平凡人,也会有缺点和不完美,这伤就是最好的证明。高中时期,我因为受不了母亲多年来紧迫盯人的管教和亲戚间的闲言闲语,不满情绪一口气爆发,成天呼朋引伴跷课玩乐,连外公也管不动,只可惜太过放纵终究要付出代价……”
他回忆的眼神黯了下,高大身躯有些紧绷。
“我因为没有防人之心,自以为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出手太大方反而让我被一名总是带头跷课玩乐的学长盯上。他暗地勾结黑道绑架我,但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发生车祸,学长和其他三名绑匪全都因未系安全带被抛出车外身亡,我则是被关在后车厢逃过一劫。”
“老天!你背上的伤就是那时候……”见他沉默颔首,黎筱沛捂着唇,心隐隐作痛,眼眶又酸又热,泛起一片薄雾。
“当时伤势太过严重,让我在医院待了足足半年之久,加上绑架案吓坏了我妈,在她强烈要求下我被外公安排到英国疗养,之后便一直留在那里读书、工作,直到这次被召回国接掌公司。”话说到这他突然停顿了下才又道:“没想到都过了十几年这伤看来还是挺糟,抱歉吓到你,我今晚肯定是发烧昏了头才会如此大意……”
他的语气多了分自责,她没有错过他眸底一闪而逝的难堪与不安。
“别瞧不起人,这点伤可吓不倒我,我还看过更严重的。”她早先的惊慌己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而温柔的神情。
黎筱沛越过满地碎片缓缓朝他走来,直到来到他身前,她伸手撩开他衣衫一角,极为轻柔地抚上他腰侧伤疤。
“突然看见这道伤,我不敢想像你曾遭遇过怎样的创伤,才会一时心慌失手打翻餐盘。谁没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你尝到的苦果比别人多太多,只是幸好……幸好你没事!”她微微轻颤的温柔嗓音含着心疼与不舍。
一直以来都以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但愈是了解他,愈明白在豪门的光环下也有不为人知的辛苦,双亲失败的婚姻、母亲紧迫盯人的控制欲,以及亲戚间的冷眼算计和外人不怀好意的觊觎,让他在成长过程中学会冷情、学会坚强,不让人轻易窥探他的心,也不在人前显露任何弱点,只因稍有松懈都可能如年少时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今晚若非他发烧吃了药整个人卸下防备,这秘密也许她永远不会知晓,也没机会窥见他完美形像背后不欲人知的沉重压力。
白锋凡屏息,动也不敢动,感觉她纤细指尖温柔游走在他腰侧那道丑陋的伤疤上,撩拨着他体内的火焰,一颗心为这小心翼翼却又勾人心弦的轻触狂跳着,他不禁怀疑近在咫尺的她,是否能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跳声?
“我一向厌恶这道伤,总觉得它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曾经有过的放纵和愚蠢,如今却又因为它享受到你难得的温柔对待,看来,当年的痛不算白挨,我现在倒想感激这道疤痕的存在。”温厚大掌轻覆上她抚慰伤痕的手,他垂眸淡声说笑。
“你在说什么傻话?”她的心一拧,因为他的玩笑话胸口酸软不已,含在眼眶的泪终不受控制滴滴滚落。这男人,为何总能牵动她的心?
“嘘,别哭,我并不想让你难过。”乍见她滴落掌心的泪,白铎凡慌了手脚,她的体贴关怀让他胸口满溢着如冬阳般的暖意,只想将她拥入怀中狠狠吻个够!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一把将哭得教他心疼的她拉到怀中紧紧相拥,感觉她肌肤微凉的温度和软馥芬芳紧贴着他热烫的身躯,撩勾起最深层的情欲,白铎凡低下头,热切而激动地吻了她,深深吻着,恣意蹂躏那张太过诱人的瑰色唇瓣,口中尝到她咸咸的泪,和更多香甜诱人的气息。
“唔……你、怎么突然?唔嗯……”
黎筱沛被这突来的举动吓着了,可微弱的挣扎并未持续多久便放弃,她无力再禁锢自己的心,只能顺从渴望探出柔嫩丁香试探地回吻他,引来男人发自喉间如兽般的满足低狺。
此时此刹她只想感谢上天没有在那场严重的车祸中夺走他性命,让他们有机会相遇。
她喜欢这个男人,却又碍于彼此身份的差距不敢喜欢他,内心的拉扯早令她无力负荷。
今夜看见他身上的伤,让她惊觉曾有那么一场意外可能永远撕裂彼此的命运,让他们连相遇的机会都没有,她的心就震颤不止,闭上眼感受他的怀抱与体温,是他存在的证明,这一刻她不想再拒他于千里之外。
随着热烈的一吻越发深刻,白铎凡将她推向床沿,两人双双倒向大床,直到男性沉重的身躯交叠在她身上,黎筱沛这才从意乱情迷中稍稍回神。
“呀啊,等、等等!”她能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期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理智上却又迟疑地想要退缩。
“我已经忍够久了!”埋首在她细致芬芳的颈间,白铎凡咬牙低咆,迅速褪去上衣。
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肤覆着一层薄汗,得用尽全力才能按撩住体内躁动不安的yu/望,这女人非要如此折磨他才甘愿?
“你还在生病,不能这样……”噢,他应该好好休息,而不是和她一起滚床单消耗体力。
“你怕我会传染给你?”眷恋不舍地自她颈间抬首,他故意曲解她话里的意思,掀着浓眉一脸挑衅地锁住她。
“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身体虚才会一个吻就重感冒。”她红着脸吐槽。
“那你是不是该负起责任,好好照顾被你传染的病患?”
天知道这女人传染给他的何止是场重感冒!
白铎凡像在沙漠中迷途的饥渴旅人寻觅到了绿洲,贪婪地品尝着她的甘美,挑逗且醉人的吻细细洒遍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鼻尖,直至诱人的唇瓣,再缓缓下移至细致白嫩的敏感颈窝,惹来她嘤声轻喘。
而他的双手也没闲着,在她丰盈柔软的娇躯上游走,隔着薄薄衣料探索每一处软馥芬芳,不费吹灰之力挑起她体内极力压抑的簇簇火苗。
“慢着,我们、不该在这时候……唔……”
他们实在不该在这当下发展出如此亲昵的关系。
这男人感冒发烧中,而且还吃了药,天晓得此刻意识究竟清不清楚?
黎筱沛双手抵着他裸裎的胸膛,灼热胸膛下激荡的心跳几乎和她的频率一致,令她脑袋混乱,内心煎熬着不知该推拒抑或是拥抱他。
就在她紧闭着双眼,脸红心跳感受他压覆在自己身上的亲密重量之际,一阵沉重的呼声打破了她满脑子天人交战的挣扎。
“呼--”仿佛是在回应她的错愕,沉稳的呼声再次响起。
这男人……睡着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居然睡着还打鼾?!
瞪着埋首在她颈间沉沉睡去的男人,明知他感冒服了药早该上床休息,黎筱沛仍是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美眸,分不清此刻究竟是该松口气,还是惋惜没能继续下去。
“早说过不要逞强嘛……哈、哈啾!”被他那头浓密黑发搔痒了鼻子,她忍不住轻打喷嚏,挣扎着从沉重身躯下脱身。
“可恶,没事长这么高壮,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气喘吁吁地半撑起身,瞪着依旧趴卧在她大腿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男人,黎筱沛皱了皱俏鼻,可在看见横亘在他背上的暗红色伤疤时,心头泛起一股怜惜情绪,神情也柔软几分。
“幸好你平安无事……没事就好……”
她垂眸,缓缓伸出手,指尖微颤又无比轻柔地抚过那道蜿蜒的伤痕,仿佛想为他抚平当年的伤痛,却连自己心头那悸颤的不舍与揪疼都无法抹去。
第8章(1)
她在躲着他!
被许竞乔强制休假养病数日,当白铎凡终于病愈却遇上元旦连假,而那个让他整整挂念三日的女人竟狠心对他不闻不问,连电话都不接。
那夜,她也是这么不声不响就走人。
如果不是一早醒来看见餐桌上留着她交代要记得吃饭、按时吃药的字迹娟秀的便条,和保鲜盒内分门别类装好并附上加热时间指示的清粥小菜,他真要怀疑前晚只是场梦。
一场因为自己烧坏脑子又太过渴望而编织的美梦。
她非但不厌恶、不回避他丑陋的疤痕,还怜惜他、亲吻他,为他抚平了伤痛,诱他坠入她软馥温香的怀抱,难得一夜好眠。
可是不过一晚,那个让他一颗心悬着系着的女人竟又再度落跑,这回还变本加厉地躲着他,连电话都不接,传讯也不回,当真想挑战他的耐性?
“她以为这么轻易就能甩掉我?”砰地一声甩上车门,白铎凡伫立在新开幕不久的知名餐厅门
外,冬夜冷风吹得大衣衣摆飞扬,他却像尊雕像,只是一迳盯着腕表倒数计时。
“差不多该到了。”他抬眸,目光援巡着霓虹闪烁的街道,很快就从人群中锁定某个熟悉身影。
“新年假期还愉快吗?黎、特、助。”悄悄自身后接近,他嗓音温柔而危险地在她耳畔低绕,教毫无防备的黎筱沛全身寒毛直竖,迅速旋身面对来人。
“吓!你怎么在这里?”
意外撞见不该出现在此的男人,她惊慌失措的反应显然取悦了他。
“如果你想躲着某人,就不该在Facebook上大剌剌公开行程。”白铎凡掏出手机打开网页凑到她眼前,一副将犯人缉捕归案的得意神情。
“采购陈那个天兵!”最好再高调一点啦。
瞪着大剌剌秀出时间地点和出席名单的脸书活动网页,黎筱沛差点晕倒。
“瞧,这里还写着‘跨年A好康,感谢黎特助为团员谋福利提供八折招待券一张’,仔细想想,这该不会是前阵子本人爆肝赶场相亲宴换来的VIP招待券?身为捐献者,我应该有权出席聚餐吧?”
“你要是出席谁还吃得下饭?快别杵在这儿!”一把拖住他往人少的暗巷躲去,她快被这男人给逼疯了。
“不是躲着我,就是藏着我,我就真这么见不得光?”不情愿地配合她移动脚步,他阴郁的神色透出满心不悦。
“万一让同事看到你要怎么解释?传出流言可不好。”她忧心的语气可不像作假,让他更加懊闷不已。
“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担心?和我交往让你面上无光见不得人吗?”外头这么多名媛千金期望攀上他,只有这女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偏偏她却是唯一让他心动的对像。
白铎凡真要怀疑自己潜意识里是不是有被虐倾向。
“交……交往?”黎筱沛杏眸圆睁,活像刚吞下一只青蛙。“我们哪时候交往了?!”她又没点头答应,这男人怎能如此霸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否认自己对我也有感觉?我们吻也吻过、抱也抱过,如果对我真没好感,那你又该如何解释这种暧昧的互动?”他倾身逼近,高大身形像张网般困住了她,属于他的纯男性气息泌入鼻端,害她双颊臊红,呼吸不稳,连心跳都乱了节奏。
黎筱沛此时才发现,把这危险的男人拖进无人暗巷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你不是向来不信任爱情,主张互利互惠才是维持良好关系的重点,又为何还要和我交往?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资女,和那些身价动辄上亿的相亲对像不同,和我交往你得不到任何好处。”
她拿他曾说过的话来回敬,白铎凡皱了皱眉,想起那是当日为了气走于氏千金刻意搬出的冷硬借口,但也不全然是假。“没错,以往我的确这么认为,但是--”
他目光灼灼地锁着她,低哑了嗓音。“我对你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我无法厘清这究竟是一时迷恋抑或是其他;所以,和我交往吧!我讨厌不清不楚,想要弄明白自己到底着了什么魔才会对你念念不忘,我虽然认为爱情虚幻不切实际,但你相信不是吗?我想得到你的爱,想体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相信你对我也有意思,难道你敢否认为”
这个自负到极点的男人!
“你只想要得到我的爱情,自己却不愿付出众”黎筱沛不可置信地瞪向他。
“你难道没听见我说对你的感觉前所未有?”难得他愿意敞开心房对她吐实,这女人偏偏只拣不重要的听。
“再说我这样的对像,你母亲不会认可吧?”她搬出另一道强而有力的挡箭牌。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妈能管好自己不让外公头疼就已是万幸,她若真能管得动我,你以为我还会单身至今?”他忍不住叹息。
“你们母子间的事我无权置喙,但很遗憾你对自己的感情辨识有障碍,而我并没有兴趣成为白总您打发时间的消遣。与其有时间捉弄我这名小职员,建议你还是多跟你母亲介绍的名媛千金培养感情才符合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