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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都要与你相随 page 18 作者:莫霖

  该死!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心宝啊!她自己愿意给我爹陪葬的!哈哈哈……炸!赶快把她炸死吧!」

  向群心里愈来愈慌,睿王看着,不禁哈哈大笑,「我刚刚才派人把心宝往坟里送!炸啊!是你把她炸死的!哈哈哈,她是死在你手里的……」

  向群脸色苍白,狂吼一声,拿起手中的刀一挥,立刻将睿王的人头砍下,让那恐怖的笑声完全消失,耳边顿时只剩下风声,还有那恐怖的炮轰。

  即便身上沾着血,向群慌乱的扔下刀,迈开脚步就要往宝城的方向冲。他害怕,他好害怕,怕这疯子说的是真的!

  裴策看到了,立刻上前要拦他,「醒之,别自乱阵脚,他只是在吓我们,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他一把将裴策推开,就要往前冲。

  这回换靖王拦他,「这家伙是疯子,他只是在吓唬我们,心宝在驸马府不是吗?驸马府这么安全,怎么可能有事?」

  「你们让开!」他要自己去看,他要亲眼看到才算数,于是他不顾死活,直往炮火的方向冲,着实让裴策他们吓了一跳。

  连皇上都喊着要他停下。「向群,停下来?你不要命了?睿王几句话你就被吓到了?该死!给朕停下来。」

  就在此时,身旁有人骑马奔来,马上有人气喘吁吁跌落,对着皇帝就是跪拜,「皇上,奴才有要事要报……」语气紧张,甚至有着颤抖。

  「什么事,等一下再说!」皇帝还在关注着向群的状况。

  但那人等不及了,磕头在地,随即将他要说的话统统都说出来。「皇上,驸马府禀报,心宝姑娘昨天夜里失踪,服侍的婢女也被杀了,三世子说,心宝姑娘可能被睿王府的人给劫走了!」

  皇帝一听,震惊不已,「你说什么?」

  向群一听,脸色铁青,挥开了拦住他的裴策与靖王,立刻向前奔去,那裴策也是乱到慌了手脚,靖王也是。

  耳边炮声仍然响着,皇上先惊觉过来,大喊着,「停!给朕停了,不要再轰了!停一一」

  靖王立刻对着天寿山的方向挥旗子,可是这一次大炮营的人竟然没有马上看到,又发射了好几炮,直到山上的人惊觉,这才赶紧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片烟尘,鼻子可以闻到火药味,耳朵甚至还有炮声回响着,众人心里七上八下,更是不敢置信。

  向群率先奔到宝城前,说宝城,那已经不是宝城了,在炮火的轰击下,现场乱成一团!

  宝城已毁,封土崩塌,一切乱成一团,睿王耗费巨资建造的身后世界,一瞬间土崩瓦解,更恐怖的是……可能连……

  向群跪在地上,用一只手去挖着那土堆,封土已经被炸平了,显见那大量的土块早就已经崩落到地下世界去,恐怕已经将地宫给埋平了。

  「心宝,心宝……」他奋力挖着,可是他只有一只手,速度很慢,他奋力挖开土堆,手都流血了也不停。

  该死!该死,他为什么没有两只手……

  裴策与靖王赶到时,看到这个画面,也跟着跪在地上帮忙挖;三个人、五只手,面对这轰击之前还高得像座山的封土堆,其实一点办法都没有。

  皇帝也看到了,立刻吩咐派人来挖,把这封土堆给挖开,真希望那消息不是真的,那只是睿王死前的狂言。

  心宝不在里面……

  「心宝,心宝……」撑着,醒之来救你了。

  心宝啊一一

  睿王死了,消息传遍朝廷,有关睿王以及老睿王生前的许多不仁、不义之举,包括这僭越礼制修筑帝陵,勾结北蛮煽动战事,党同伐异残害忠良,统统摊在阳光底下,瞬间使得朝中的睿王党树倒猢照散,就连本来自称是睿王门生的些读书人也立刻改口,跟着六部九卿各衙门、各官员一起批斗睿王。

  可是向群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些事情上面,从那天起,他一直待在睿王的坟里挖着、挖着……刚开始只有他,还有他的兄弟,后来皇上调了好多人手给他,帮他的忙、帮他挖。

  他一个人、一只手,挖起来慢,但一大堆人帮着他挖,慢慢的就挖开了那大量的土堆,重新呈现了地宫的世界。

  可是也已经过了十天!

  等到向群人进入地宫时,十天已经过去,心宝,心宝她……

  地宫内当然是一团乱,向群领着人在地宫内将那崩下来的土石一篓筐、一篓筐的运走,还原出那地宫的面貌。

  裴策跟着他一起善后,上回进来,他们无心仔细察看,只为了救走心宝,但这回,他们同时也领了皇帝的命,要调查地宫内的状况。

  但向群心不在此,他每搬开一块石头都是胆颤心惊的,深怕看见心宝的人,有时候他在石头堆中看见了尸体,眼泪立刻夺眶而出,却在仔细看清楚后,才发现那是本来给睿王殉葬的人的尸首。

  从前进、到中进,他们查出了许多的陪葬品,甚至包括那座雕龙王座,那一件件特别编织的龙袍、龙冠,甚至还伪刻了龙印,坐实了睿王心存谋反的铁证,这些全部都被搬了出来,一件件统统摊在众人面前。

  皇帝甚至要所有的文武百官,统统到睿王墓前去看看那些东西,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睿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大家知道所谓功忠体国的摄政王,也只是贪慕权位的人罢了。

  可是向群也不管,什么陪葬文物、什么谋逆铁证,他统统不管,他只想要找到心宝,可是他又怕找到心宝,怕在那土石堆中看见心宝的人……或是看见心宝的尸首。

  经过了一个月。他们终于将地宫的最内进给挖开,将睿王的棺柩移出,然后将所有给睿王陪葬的人也一并移出,都交给皇上发落。

  他的心都冷了,因为他们在土石堆里,其实发现了好几具血肉模糊,已经难以分辨身份的尸体,有男、有女,都因为土石崩落的挤压而面目全非。

  向群浑身发抖,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想承认,更不敢承认那就是心宝……天啊!心宝一辈子这么辛苦,最后苦尽甘来了,却没有好下场,他不承认!他绝不承认!

  该死的人是他!

  他食言了,说什么要给心宝幸福,却来不及实践诺言,心宝就这样,这么孤单的走了!

  他这一次,没有来得及救她……

  向群站在那空无一人的地宫内,地宫已经全部挖空,所有土石都已清除,连一具具棺木都搬了出去,这里已是空空如也。

  当然连尸体都没了,更不要说有心宝。

  看来,命运已经定了……向群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决堤,一滴滴掉落在他胸前的衣服上,甚至落在地上。

  他就站在地宫的中进,那一晚他就是在这里救了心宝,当时心宝就躺在那里,气息奄奄,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可是他还是救了她,但这回……

  裴策拍着他的肩膀,「醒之,走吧!」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裴策眼眶红了,还是只能说:「走吧!走吧。」他拉着向群的手,要带他离开。

  这一个月都过去了,皇上已经下旨,决定好要怎么处理这里,当然是不会留,所以他们不能再待。

  可是,向群推开了他。

  「醒之?」

  「让我静一静,你先走吧!」

  「答应我,你不会做傻事。」

  「……」

  「醒之?」

  「你先走吧!」

  裴策看着他,他颓丧痛苦,一双眼都红了,泪水倔强的不掉落,这段时间里他都待在这里,脸上长满了胡髭,颓废已极。

  裴策转身,留给他一点安静的空间。

  向群看着,摇头,泪水崩溃掉落,他咬着唇,不敢哭出声,但还是压抑不住喘息。

  他身体一软,滑落跌坐在地,看着眼前这昏暗的地宫,心宝就是在这里准备殉他的。

  他向群,这辈子竟没让心宝过过一天好日子,没让她平稳的过、开心的过,他总想着要光耀门楣、要振兴家业,于是马上奔驰,战场逞雄,独留心宝一人担心受怕,泪湿到天明。

  如果有机会,他不要了,他只要跟心宝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他觉悟了,老天,求祢,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向群擦着眼泪,不停哭泣着,就在此时,他好像听见了耳边传来声响,像是石头的撞击声。

  向群抬起头,一双泪眼看向前方,那前方的石壁上竟然闪着光亮,原来是水,这水从石壁里流了下来。

  「怎么会有水?」这里的封土造得结实,若不是用大炮轰炸,可能风吹日晒雨淋都穿不透,怎么会漏水?

  向群去碰了碰那石壁,整个地宫的石壁都是由一大块、一大块的石头所砌成,他手一碰,轻轻一敲,立刻听出怪异的声音。

  好像是空心?

  他手抓着那块石块的四周,轻轻一搬,老天……竟然搬开了?

  他搬开石块往里头一看,不禁更是震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是巧合,还是经过特别设计?

  「醒之,该走了!」裴策在外头喊。

  向群将石块放回去,整个人若有所思,立刻往外头走,离开了地宫大门,利用绳索,一跃回到了地面。

  他看着那早已塌掉的封土,以及孤然耸立的宝城城楼,突然他看向远方,远方就是天寿山,说远但也不远,炮打得到、人走得到……

  人走得到……人走得到?人走得到!

  裴策搭着向群的肩,「咱们走吧!皇上已经决定好怎么处置这里了,看来是一砖一瓦、一单一木都不留。」

  「……」

  「醒之?」向群像是被惊醒似的,他什么都没说,向前奔去,一跃上马,拉起缰绳,什么都不理、什么都不管,抛弃一切、放下所有。

  「醒之?你要去哪里,咱们要一起回宫向皇上禀报啊!醒之一一」拉起马头,向群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只听到自己的心正在加速跳动,马儿向前奔去,不回头也不迟疑。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不能再犹豫,他为心宝做出这个决定,为自己往后的人生做出这个决定!

  马儿远离宝城,远离那烧毁在大火中的隆恩殿,远离汉玉牌坊,远离了神道,远离了这引起一切纷扰的睿王墓,甚至远离了皇宫、远离了皇上、远离了公主、远离了驸马府,远离了荣华富贵,远离了一切的一切……

  他要去找他们的桃树林……

  尾声

  睿王权倾朝野十余载,国有幼主,摄政当道,佐国辅君,难谓无功……利欲熏心,忠节难保……

  僭礼修墓,挪用官银,所费不赀,强征民夫,死伤万余,睿王薨逝,殉葬者众,不知凡几;地宫配殿,棺木层迭,甚以活殉,祖制崩毁,无道失德,残虐已极,入神共愤……

  摄政数载,党同伐异,结纳近臣,残害忠良。礼部侍郎、兵部侍郎、工部尚书、侍郎,御史官,忠臣良士不与之同谋者,尽为其所害。睿王之徒六部可见,非我党人,其心必异……

  王府豢养官军如家军,兼掌兵部,无视君令,调兵遣将,帝旨无用,尽在府令,非睿王,无将敢行,勾结此蛮,轻启战端,消灭异己,计谋百端,恶害丛生,百姓涂炭,祸及无辜,仅为睿王一己之私……

  渚等罪刑,帝日:「览之不胜惊骇。」谋逆之罪,罪及九族,帝念睿王摄政苦劳,佐理朝政,功不可不论。

  帝令,老睿王夺墓,择地另葬,草席裹尸,无棺无碑,不封不树,后人无从祭拜。并夺勋,废爵,撤诠,身后哀荣尽归流水。

  睿王长世子谋逆弒君,鞭尸,掘坑半尺,覆土一层埋之,任往来人马践踏,以兹警惕……睿王府长世子之房不杀,悉数废爵,贬为府奴。

  帝令三世子承袭爵位,封为睿王;英平公主为睿王妃,以小宗继大宗,以庶为嫡。

  帝令睿王墓毁之绝之,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碑一牌,礼器盛皿,丧物葬器,雕梁画栋,飞檐走壁,勾心斗角,镂簋朱弦,山弃藻挽,悉数不留。

  帝封近臣裴策任礼部尚书,重订天下礼制,封靖王为九千岁王……封太子……追封太皇太后、太后诠号……

  帝追封心宝为已故太后螟蛉义女,为福满公主……

  这段山路很难走,说是山路,但两旁的高耸岩壁却反而让人以为置身峻谷中,或许是古书读多,还希望走出这峻谷后,看见的就是桃花源。

  一顶轿子就这样行进在峻谷中,前方两匹马走着,后头也有着一群人,护卫着那队伍正中的轿子,显见轿中坐着的人非富即贵。

  这峻谷最窄处只刚好能通过那一顶轿子,最宽的地方不过三匹马可以并行,真让人难以想象,那外面的世界是否真能像古书说的一样,豁然开朗?

  轿子里面的人闭着眼睛养精蓄锐、气息和缓,一点都不因为这样的赶路而觉得不耐烦。

  前头的人骑着马,调拨马头,靠近了轿子,那马土的人留着大胡子,看起来有点凶神恶煞,「皇兄,前面就快到了,您再等一下。」

  轿子里面的人传出笑声,「一个时辰前你也是这样说的……朕不急,咱们都不急。」

  他倒是要来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好地方,让那对男女宁可离开朝廷,也要到这里来窝着。

  那大胡子,当然就是靖王,他驾着马回到了队伍前头,身旁也骑着马的人就是裴策。

  「皇上怎么说?」

  「不急!不急!慢慢等吧!」

  裴策笑着,「这就是咱们主子会说的话啊!」

  「我倒是很急啊!」靖王叹气,「醒之那家伙怎会住到这种地方来?」

  「这种地方?」裴策看着那峡谷,可以想见穿出去后的世界会有多宽阔……他们一直期待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吧?

  十五年了啊!

  向群离开十五年了,皇上与他们这几个兄弟一直在寻找他,不甘心也舍不得像向群这样的将才就这样埋没在民间。

  向群刚离开的时候,皇上气得很,大骂要他不要回来了,一回来立刻问个欺君之罪,砍头示众;可是随着时光流逝,他们开始为向群心疼、为心宝心疼,心宝是生、是死,他们其实一直没个确切答案。

  这回听说心宝没死,听说这里有个断了一只手臂的男人,带着一家人住在这个世外桃源。

  他与靖王本来就说好要偷偷来看,谁知被皇上听到了消息,也动身来了。

  果然,再过了没多远的路,他们终于来到山谷出口,一看见那谷外的世界,不禁讶异,这世上真有这么美的地方?

  那里一片宽阔,有草原山坡,也有水稻农田,有牛羊放牧,也有小池渔猎,与方才在谷里的景色差太多了。

  到了这里,坐在轿子里的皇帝也看见了,他示意停轿,下了轿子,看着眼前的景色。「难怪啊!朕要能选,朕出要在这里,不回宫了。」

  「皇兄,那可不行,咱们这群人里面,就您没这个命啊!」靖王说笑着,「况且您这真命天子,只有皇宫才养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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