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子来扒你的皮,有我就够了。”妈的!砍死这个祸害好了。
“十弟冷静!阴阳失调不是什么大问题,为兄的一定帮你解决。穆公公,找人到城里请些貌美的花娘来,让我小十弟调和调和。”
冰冷肃杀的钢刀高高举起,目标是朱桓杨的脖子,他又在拿他的伤口开玩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十殿下不要啊。”
“救命啊救命啊,弑兄啦。”大帐里,一时间热闹如赶集。
“禀殿下,前方传来最新军情。”大帐的帘子被掀开,一名士兵带来探子送来的消息。
扭打成一团的朱桓杨、朱桓隐以及一旁的穆公公都被成功定住。
“据探子回报,太子的人马已到三十里地外,恐伯两日之后就会抵达龙阳郡。
而龙阳郡城中也不太平,据说都尉庞勋正招集兵马欲偷袭我军。”
“哎哟,大事不好。”朱桓杨凉凉地道。
“朱桓杨,你到底做了什么?十日前你说来龙阳郡搬粮草,怎么现在粮草没弄到,还惹火上身?”
“啊,十弟你生什么气?当初只说我去找粮草,可我一不小心就切掉了庞勋二弟的手脚,所以来不及找咩。”若不是他事先安排好让辟邪把庞勋的三个孩子藏起来,他也没办法顺利带着落落离开。
“你活够了吗?太子如今就冲着你而来了,你还去得罪庞勋,”朱桓隐紧皱起眉,实在是不懂这个向来老奸巨猾的六哥在想什么。
“辟邪,我给你的糖豆呢?”他才不会把救落落的事告诉十弟,所有后果他会自负。
“好!很好!看来不用我动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过两日,我便要与五皇子的兵马对决,你好自为之。”调不到粮草,他已是心急如焚,不但如此,这兄长还到赌麻烦,气得他额冒青筋。
“去找十四皇叔要,他一定会帮你。”他很坏心的拉十四皇叔下水,反正现在先把人打发走就对了。
“哼。”朱桓隐不再耽搁,直接出帐,打马扬鞭直接去找人要粮草了。
“穆公公,你说小十弟最后会找到他娘子吗?”朱桓杨幸灾乐祸地问,十弟与娘子分离全是他一手造成的,思及此处,他得意地嘻嘻笑。
“殿下,大军就要杀过来了。”辟邪沉沉地出声提醒。
“本王又不聋,早听到了。”
“殿下已有对应之策?”
“你先把糖豆还我再说。”
“殿下,别再玩了。”穆公公恨铁不成钢地吼道。
“哗!穆公公真有勇气!那本王封你为主帅,负责攻打太子率领的兵马吧。”辟邪和穆公公交换一个眼色,同时无声地说:好想杀了他。
唉,他们真是死脑筋,陪他玩一下又不会死,朱桓杨无趣地转身,缓步走到虎皮椅上谈正事。
“叫他们都进来商讨军情吧!”不一会,众多将领鱼贯而入。
“辟邪,给你七成兵力,能打败庞勋吗?”大家都坐定后,他懒洋洋的开口。
“不能。”他耿直地回道,庞勋兵强马壮,而且兵力至少有七万人,若正面迎敌很难跟他拚。
“那本王告诉你,趁夜安排人手到南向河堤,连夜赶工凿穿河堤,堤下是一处山谷,想办法诱他的人马进入山谷,把握时机,引河水入谷,即可大胜。”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心悦诚服,仅短短几日,他们的殿下就已将地形勘透,并找出制胜之道。
“那太子那里呢?”异族兵团跷勇善战,太子若非借助了这胶力量,也不能在这场裈战中取得二席之地帐内沉默半响,朱桓杨懒懒地吐了口气,他已决定亲自出马,唯一需要考量的便是落落的安危。
“异族兵团有多少人?”他瞄向一旁的副将。“回殿下,两万佘人。”
“若没有记错,上次与太子对上时,有从俘虏身上取得的战旗和铠甲,明日都给李参将营里的兵丁穿上,与辟邪一起围攻庞勋人马,分散一部分兵力出来,将他们引向异族兵团,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好了。”
“殿下英明。”沉闷的大帐内,神情严肃的众兵士都舒了口气,看来此役不用花太多力气,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众将士行完礼后便依序退出大帐,为明日之战做准备。
辟邪仍有些担心地开口,“异族人可能分不清我们与庞勋的人马,但太子军中监军是冬楚的人,他们怎会看不出我们的计谋?”
“这正是本王要做的事。”只要他潜入异族兵团,悄无声息地杀了太子派出的监军,届时那些野蛮愚笨的异族人便可任凭他们操纵了。
“殿下是想——”
“本王什么都不想,就想你还我糖豆。”朱桓杨懒得赘言,直接靠近他伸手要糖。
辟邪太了解自己的主子了,他不想说的时候,谁也无法从他嘴里套出话来,于是摸出身上的纸包,双手奉上,再深深一拜,离帐调配兵马去了。
朱桓杨拿起纸包嗅嗅,真香甜啊!他眉开眼笑的想,拿去给落落尝尝,她一定会开心的。
“小乖……”
帐外忙碌马蹄声与军士呼喝声里,似乎夹杂了细微的呼叫。
“落落?”朱桓杨一征,她怎么醒了?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朝帐外移去。
他人才刚出现在帐外,一个披着被子的小身子便穿过忙碌的军营,朝他飞奔而来。
“小心。”见到她危险的行径,他顿时吓白了脸,军营中来来往往的马匹,还有锐利不长眼的兵刃,都可能不小心伤了她。
“小乖……”落落脸上挂着泪水,投入他温暖的怀抱。
“野丫头,差点被你吓死。”稳稳接住她飞扑过来的身子,他无奈的叹道。
“不见了,你不见了,你不要落落了。”药力逐渐散去的落落气喘呀呀地瞪圆了眼睛,在经历过他的不告而别和庞府的险恶后,她已不能再与他分离半刻,他带她离开那些坏人,不让坏人伤害她,他在她心里变得很重要。
他原本就是她唯一惦念的男人,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很想亲近他,伯他受伤,伯他不理她,患得患失地想着他,在分开的日子里,她一直一直的想念着他,他对她好和气,笑得好漂亮,害她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在他离开的那段日子里,她觉得自己好奇怪,心里闷闷痛痛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喜安说。
现在好不容易他又回到她身边了,她再也不会让他离开她了。
“落落乖,是我不好,来,吃颗糖,吃甜甜就不气了哦。”明白自己当初丢下她的举动让她很没有安全感,朱桓杨好声哄着她。
当初他引五哥的追兵离开后,虽然曾一度想回去找她,但后来考虑到现下时局混乱,四处战云密布,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还是等大肩底定后再去接她,没想到后来会在龙阳郡相见。
落落乖乖地张嘴吃糖,好甜好香,尝到甜味的她开心地眯起眼睛,心中再无芥蒂,有小乖在身旁,她不再计较过往。
站在一旁何候着的穆公公看得傻住了,主子喂女子吃糖,被唤作小乖的男人是他家邪恶殿下?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啊?为什么他看不懂??
“咳咳,殿下,鏖战在即,不如将这位姑娘交给奴才照顾。”天真无邪的落落立刻就博得穆公公的好感和同情,想必这又是一个被殿下玩得团团转的玩具了吧。
“你在想什么?担心我会害了她?”朱桓杨危险地眯起眼轻笑。
穆公公对上笑颜,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主子何等敏锐,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殿下……”
“甭说了,今晚本王带你跟落落躲到安全的地方,没我的命令,不许妄动。”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恭敬地弯腰应声。
第4章(1)
朱桓杨如同以往一般,潜入敌方军营如入无人之境,不过没想到这次他却中毒了。
太子的监军身旁竟然带着异族巫师,在他动手砍掉监军和巫师的脑袋时,一日丈大意沾到了巫师留下的毒抹。
所幸,他中毒并不太深,性命无虞,只是会拖慢他撤离的速度。在封闭穴道延阻毒素后,他缓慢的动作惊动了敌人,但还是勉强逃出了敌营。
逃到一里地外时,毒性再也压制不住的发作,他只得压低身子,藏身草丛里,感觉到追兵步步靠近。
蓦地一阵晕眩袭来,手已握不住软剑,最后的理智告诉他,辟邪与其他人都远在三里之外执行他的计策,无人可以接应他,难道今日他要死在异族人手下?
身前的草被人拨开,一张脸涂满红色颜料的异族士兵发现了他。
该死!朱桓杨奋力想挣脱脑中的黑雾攻击敌人。
这个异族士兵看见月牙白袍,双眼圆睁,正要张口呼唤同伴过来时,却被一块挂了草藤的石头打中头烦,立刻鲜血迸出,倒地不起。
朱桓杨用尽所有力气抬头,瞧见一道矫健的纤细身影快速地落在他跟前。
“落落?”她不是该和穆公公躲在安全的地方吗?
“小乖受伤了。”她心疼的道。
软骨散的药效退去后,落落又变回老练的猎人,山林间任何能拿到的东西,都能成为她的武器。
更加幸运的是,这个异族士兵只是独自一人在此处搜寻,没有人协助,此时藏身的草丛变得极为安全。
朱桓杨虚弱地含笑看着落落,日光下,她穿着一身倒落短衫,足踩毛皮靴子,乌黑的秀发用绒绳东起,整个人显得灵巧可爱,以她刚刚的身手看来,想必当日庞府是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才得以擒住她的。
“我的命就交给你了。”看见她出现,他立即放松警戒,坠入迷雾中,他相信有落落在,他不会死。
死,对他而言并非陌生的东西,在迷蒙之间,他仿佛脱离自己的躯壳,回到了过去,再见到了那些早已离他而去的人们又回到他身边。
“达依大叔,我不要离开你们;突虎阿舅,我不要去帝京,我要骑你送给我的小马,跟姊姊采磨菇。”泪涟涟的他被母亲抱在怀里,放声大哭着,而看着他长大的族人们只是为难地看着他。
七岁之前,他与母亲东姬一直在东卑族中生活,那段时光,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在族人无微不至的关爱中成长,他们给了他这世上最温暖宝贵的亲情。
而怀熙帝的第二子英王,便是他的父亲,当年还只是王爷的父亲东征,用十万兵力从东卑人于里夺来领地,善良的东卑人从此归顺冬楚。
母亲东姬便是东卑族族长之女。
父亲每年到行宫来看望他们母子,那时的父亲,一心一意只爱着美丽的母亲。
在他七岁那年,英王终于不忍相思之苦,决定带着母亲与年幼的他回到帝京的王府居住……
他在达依大叔和外公舅舅们的爱护下长大,相较于冬楚而言,他更愿意承认自己是东卑族的孩子。
虽然不愿意离开东卑,但是他天真的以为,若能因此让终日思念父亲的母亲快乐,他勉强可以忍耐,谁知回到帝京,却开启了他黑暗人生的序幕。
由于母亲与他得到父亲太多宠爱,引来父亲的妻妾和他其他兄弟的嫉妒暗算,年纪尚小的他见到母亲受人欺侮却无力反击,日子久了,他渐渐怨恨起为他们母子带来这一切灾祸的父亲。
英王虽然宠爱他们母子,但他的妻妾们背后代表的全是不同的势力,在王府里想要生存下去,就要靠自己的手段,他是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女人得罪其他势力的,这让生性柔弱善良的母亲过得无比痛苦,也为年幼的他带来无数杀机。
他还记得那种刺入骨髓的疼痛无休无止地折磨他,他抱紧自己的身体动不了,针扎似的痛遍布全身,母亲的哭泣声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他仿佛又听见穆公公的哀叹——
“东姬娘娘,小主子被人下毒了!娘娘,只要小主子好起来,老奴以后会亲自尝过所有食物之后再给小主子用。”
“怎么办?该怎么办?杨儿会好起来吗?会吗?公公。”他单纯无邪的娘亲早已慌得六神无主,自责又心疼的抱着他连声道歉。
娘亲在那个肮脏污秽的王府内受尽折磨,哪怕父亲一直爱着她,也改变不了她过得痛苦的这个事实。
后来他大难不死,神神痛苦磨难改变了他的性格,父亲的冷眼旁观更造就了他的冷血,聪明的他迅速掌握生存之道,想要好好的活下去,他必须比他们更恶毒和阴狠,于是他学会了伪装,用他天真和善的笑容和心机,收服那些敌视他们的皇族亲人,以保全他跟母亲。
从那时起,他再没真诚的笑过,处处设防,对他来说除了母亲,每一个人,不管男女、亲人还是奴仆,都是他利用的棋子。
日复一日,他身体里的邪恶魔鬼被怨毒的果实养大,血液也逐渐冰凉,但那时的他还只想着如何保护自己和母亲,直到那一天……
他青春貌美,依然娇艳的母亲,服下了鹤顶红,在弥留之际用死寂的平静告诉他,在他们离开领地后的第四年,东卑族便被冬楚皇朝的大军血洗灭族了,不留一人,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母亲,在得知自己深爱的人杀光自己所有的亲族后,万念俱灰的决定离开人世。
母亲的血沾满了他的双手,达依大叔、阿舅阿公、哥哥姊姊的样子,在他脑海里轮转,他们的温暖爱护在他心里都还不曾褪色,他却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那是他的族人亲人,自己为什么保护不了?那些存在过,给予他爱与关怀的家人,就这样被轻易抹杀了,那时他就在心里发誓,他绝不会原谅那些夺走他亲人生命的人!
后来查到,此事是怀熙帝生前向英王开出的条件,要他除掉东卑人,永保东疆安宁,便将皇位传于他。
那个男人即使再爱母亲,仍然受不了权势的诱惑,下令屠杀那个曾经被他唤过丈人的妻族,也逼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爱他的父亲葬送了他的亲人和他心底最后一丝温度,他怎么能不恨这个人??
他要报复。
他朱桓杨要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要让整个冬楚都尝到被抹杀的滋味。
噬骨的冷酷和邪性是一柄狂乱的武器,他借它,一步步凌迟着冬楚,也割裂他的内在,血肉模糊。
给了他一半血脉的父亲既是他的至亲也是他的敌人,他的血亲都是他的刀下亡魂,东卑族人的累累血债压得他好痛,每当生死交织之际,都是这股痛支持着他往前走,一直以来都是这股强大的复仇之心驱使着他活下去。
他要往前走,他的目的还没达到,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