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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床上的陌生人 page 17 作者:香弥

  那真相令她心痛难耐,她有段时间每到夜里总是不停祈求着,希冀他能入她的梦,让她再见他一面,可不论她怎么求,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曾入过她的梦。

  而今女儿竟说,她也许可以再见到他一面……

  云凤青抑住激动的心绪,逼迫自己镇定下来,质疑道:“他都已死了多少年,孟息风怎么可能再将他的魂魄招来?”

  花若耶看出母亲眼底微微流露出的一丝期待,“不试试怎么知道办不到,请娘给他一个机会,也给您自个儿一个机会。”

  中午时分,花竞诚在看完孟息风带来的信后,毫不迟疑的颔首道:“这样吧,我回去向夫子告个假,便陪你一块去越平王府一趟。”横竖今日那课他也没兴趣,大姐信里所写的事又实在有趣,让他连一天都不想多等,兴匆匆便准备陪孟息风走一趟越平王府。

  靖国公府没有嫡子,他这唯一的男丁在外人面前便与嫡子无异,以他的身分求见越平王妃应不难。

  很快的他告假出来,陪着孟息风来到越平王府,如他所料,在他自报身分后,未等太久就得到王妃的接见。

  “竞诚拜见王妃。”花竞诚躬身施礼,站在他身旁的孟息风也跟着施了一礼。

  “不用多礼,竞诚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是我这位朋友,有件事想对禀告您。”花竞诚顺势将孟息风引荐给她。

  “哦,不知你这位朋友是哪位?”姜倩神色和煦的看向孟息风。

  他抱拳一揖,“在下孟息风,自幼学习道法,习得招魂之术,来此是想为王妃效劳。”

  姜倩微讶,“王府向来平静,并未发生什么事。”

  “我能助王妃得见已故亲人一面。”孟息风意有所指的表示。

  闻言,她心头一动,想起过世多年的小哥,“你是说你能招来已死之人的魂魄,让我见他一面?”

  “没错。”

  姜倩打量他一眼,质问道:“你此话是真是假?倘若你做不到,却来此故弄玄虚,欺骗于我,我可绝不轻饶。”

  安静在一旁听着的花竞诚,插口说道:“王妃应知家姐先前昏迷不醒之事吧?”

  “嗯,这事我知道。”她颔首。

  “当时家母便是请了一位天师来为家姐招魂,才令家姐苏醒过来,这位孟天师便是家姐在离魂期间所结识的高人。”

  听见花竞诚的话,姜倩神色一凛,顾不得追问花若耶离魂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向孟息风,“你真有能力招来已死之人的魂魄吗?”

  孟息风不卑不亢的启口道:“在下愿尽力一试,不过倘若事成之后还望王妃能答应在下一个要求。”

  “是什么要求?”

  “在下希望您能解除越平王世子与靖国公千金的婚事。”

  听见他所提的要求,姜倩脸色一变,怒斥,“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孟息风抱拳道:“请王妃息怒,且听我一言,非是在下想破坏越平王府与靖国公联姻之事,而是在下与若耶小

  姐早有婚约在先。”

  姜倩斥道:“我从未听说若耶已有婚配,你可莫要在我面前胡言,坏了若耶的清誉!”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没有一句虚言。”孟息风接着简单将他与花若耶相识的经过告诉她,最后说道:“我与若耶情投意合,还望王妃能成全。”说完,他躬身一揖。

  这些事,花竞诚先前已在大姐写给他的信里得知了个梗概,但此时听孟息风亲口说又有些不同的触动,忍不住脱口说了句,“有情人未能得成眷属,乃人间一桩憾事。”

  他这话让姜倩想起了已故的小哥与好友凤青两情相悦,最后却成了阴阳两隔的遗憾,心有所感,脸色缓了几分,沉吟片刻后,说道:“孟息风,此事我不能只听你片面之言,待我亲自问过若耶的意思后才能答覆你。”

  招魂选在两天后的夜里。

  孟息风施展招魂之术需有人护法,以免有人闯入打扰,惊走亡者的神魂。

  他原是想等父母前来再行招魂之事,母亲不久前已来信告知他,再过数日便会与父亲一块抵达京城,但花竞诚刚好得知元结衣回到京城,特地将她拉过去,要来替他护法。

  “花竞诚,你先等等,我在追一个邪道。”穿着一袭灰色道袍,背上背着一柄桃木剑的元结衣嚷道。

  “那事先搁着,跟我去护法,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你让我去护法,总不能让我做白工,咱们先谈谈酬金。”没银子她可不干。

  “多的我没有,哪,这是五十两,你先拿着。”知她嗜钱如命,花竞诚掏了掏衣袖,取出了张银票塞给她,便拽着她,一路往越平王府而去。

  “才五十两,你真穷。”元结衣嫌弃的嘟嚷了声,还是把银票收进衣袖的暗袋里。

  “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庶子,能有多少钱,待会要是招魂成功,让我嫡母和王妃满意,说不得会有重赏。”

  “这孟息风胆子可真大,这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他还敢招魂,也不怕人家已经去轮回投胎,招不到魂。”泗水城孟家她早有听闻,不过倒是没遇见过。听说孟家道法传承已有数百年之久,孟家子弟个个都颇有能耐,年轻一代里以孟息风的天分最高,修为也最精深,今日能会他一会也不算白来一趟。

  她先前能施法招回花若耶的神魂,是因为她是生魂,还在阳间,才能招回来,但已去了阴间的阴魂可没那么容易能招上来。

  这事花竞诚也不清楚,只道:“他似乎向鬼差询问过,这姜绎还在冥间,尚未轮到他去投胎。”

  “听说孟家有人能通幽冥,看来传言不假。”元结衣对今晚之事忍不住有些期待起来。

  两人往越平王府走去时,元结衣丝毫没有察觉她先前在追的那名邪道,此时正悄悄潜到她身后准备偷袭她,却在下手前听见两人所说之事,让他登时改变了主意,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连老天爷都在帮他,这分明是天赐良机,让他刚好能一口气除掉与他有仇的这两人。

  先前孟息风所中的恶咒,就是他下的。这几个月来,他被孟家人追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逃来京城附近,刚收钱替人破了一处风水宝地就被这娘儿们给发现,一路追着他不放。哼哼,让她追,他就让她有命来,无命回!

  第11章(2)

  对此浑然不知的两人进了王府,被管事带着直接往后院去,今晚后院整个清空,不许闲杂人出入。

  两人来到后院,瞧见法坛已摆设好。

  越平王妃姜倩与靖国公夫人云凤青,还有花若耶与唐奉书也都在,花竞诚先领着元结衣去拜见王妃母子、嫡母和大姐。

  四人神色各异的朝她点头示意。

  姜倩与云凤青脸上都情不自禁地流露一抹期待,花若耶则是对孟息风充满信心,神色自若,而陪着母亲的唐奉书则对今晚的招魂之事半信半疑,尤其施法招魂之人还是花若耶心心念念之人,他抱持着想拆穿孟息风故弄玄虚的心思,紧盯着他。

  花竞诚最后带着元结衣来到孟息风面前。

  “待会便有劳元道友为在下护法。”孟息风朝她一揖。

  元结衣也有模有样的回了一礼,“哪里,能为孟道友护法是我的荣幸。”

  两人没有再多言,孟息风燃了张引魂符,开始施法召请姜绎的魂魄前来。他手掐灵诀,口诵咒语,时不时便燃上几道灵符和冥币,促请鬼差将此人的魂魄从冥府送上来。

  半晌之后,供桌上的烛火忽明忽灭,一阵阴风拂来,花若耶等人微微一颤,背脊泛起一抹寒意。

  再隔片刻,院子前的空地平空卷起了一阵风,待风止息,中间出现了一名男子,男子面容俊雅,神色迷惑的望向孟息风。“是谁将我召来此处?”

  元结衣瞠大眼看着此人,“还真让你招来了!”

  孟息风望见此人,出声回道:“是我召请你前来,因有人想见你一面。”说着他望向一旁的云凤青与姜倩。

  男子抬目望过去,在觑见云凤青与姜倩时,面露静异之色。

  然而此时除了孟息风与元结衣,其他人皆未开天眼,无法得见他的魂魄,只能瞧见元结衣与孟息风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

  孟息风将沾了灵符水的叶片抹在几人的眼皮上,几人睁开眼,望见本来空无一人的地方,出现了一人!

  唐奉书惊愕的不敢置信。

  花若耶只是含笑看着。

  而看见那人还一如二十年前的面貌,云凤青和姜倩面露激动之色,双双上前。

  “小哥!”

  “绎哥!”

  “小妹、凤青……”望见久违的故人,姜绎面露欣喜之色,正要启口再说什么时,轰地一声,陡然有人偷襞投下两道符咒,其中一张雷符直朝他魂魄所在投去,想让他魂飞魄散无法再回冥间。

  如此一来,将他魂魄召来的孟息风便难辞其咎,定会受到阴差的问责。

  这突来的变故让孟息风来不及阻止,只能在顷瞬之间朝姜绎的魂魄抛去一只铜铃状的法器,罩住他的魂魄不让他被雷符所伤。

  另一道符咒则是朝元结衣而去,她反应不及,胸口被那威力强大的符咒击中,登时吐了口血。惊觉有人偷袭,她顾不得抹去唇边的鲜血,抬目搜寻,立即认出杵在围墙上头之人正是她在追的那名邪道,当下大怒,拔出背后的桃木剑追上去。

  “你这恶道竟敢来破坏招魂,意图害人魂飞魄散,我今日定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为非作歹的恶道!”

  “哼,区区黄毛丫头也敢大言不惭,再吃老夫一招!”穿着一袭浅灰色道袍的老道,猝不及防的朝元结衣打去一道符咒。

  元结衣避开,跃上围墙与他斗起法来。

  可她受伤在先,道行又比此人浅,一时之间落于下风,在他一掌打来,眼见就要避之不及时,刹那之间有人替她挡住了那掌。

  “敢伤她,该死!”随着此人话落,那恶道被来人一掌震落墙头。

  那恶道两眼一翻,口涌血沫,五脏六腑尽碎,直到死去都没能瞧清那一掌击杀自己的究竟是何人。

  看见那人,元结衣神思恍惚了一瞬,下一刻,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来人及时接住她倒下的身子,不发一语地从墙头跃下飘然离去,不知所踪。

  此人从出现到带着元结衣离开,不过是几息之间,十分短暂。

  虽然适才只是惊鸿一瞥,然而孟息风与花若耶脸上都露出一抹惊静。

  “方才突然出现的那人,可是叔祖?”花若耶惊疑的询问孟息风。她曾与那位孟家的叔祖有一面之缘,只是事后竟完全想不起他的面容,适才再见到,虽然只有几眼,却莫名让她想起了此人。

  孟息风颔首,“没错。”他也不曾细看过叔祖的长相,可适才那人给他的感觉确实是叔祖没错。没想到叔祖离开孟家后竟是来了京城,似乎还与元结衣有着什么渊源。

  见他似是认得适才那人,唐奉书质问他,“孟公子,方才出现之人是谁?”

  孟息风答道:“偷袭我们之人是个利用术法为恶的邪道,至于救走元姑娘的则是我族中的一位前辈。”

  闻言,花竞诚关心的问了句,“他为何要把元结衣给带走?”

  “元姑娘与适才那邪道斗法时受了伤,我叔祖应是带她去疗伤,花公子勿忧。”

  接着姜倩神色忧急的问道:“我小哥呢?方才那道士抛下一道符咒,可有伤着我小哥的魂魄?”

  云凤青闻言,也关切的看向孟息风。

  孟息风连忙将被罩在铜铃里的姜绎放出,由于刚才他及时将姜绎的魂魄收入铜铃法器里,他的魂魄并未受到雷符所伤。

  姜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几人终于得以好好说上几句话。

  他圆了妹妹与云凤青的遗憾。

  “小妹、凤青,如今见你们都安好,我也放心了。”他接着望向云凤青,神色柔和的说道:“凤青,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我之事早已成了过去,我们之事,你无须再惦记于心。当年我瞒骗你,是因我知你性子过于执着,我不愿你为我的死而悲伤。我没有福分陪伴你走完这一世,盼望有人能代替我陪着你,希望你能原谅我当年自作主张的欺瞒。再过不久,我即将重入轮回,这回临走前容我郑重向两位道别。”说着,姜绎抱拳朝两人一揖,“珍重!”

  说完,他魂魄消失,重归于冥府。

  云凤青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地方,默默垂泪。这泪不是悲伤,也不是痛苦,而是释然。

  她终于能把这段感情彻底放下了,能安心接受花肇谦了。这么多年来她之所以一直刻意冷落丈夫,便是因着当年的事,而今了却了这段往事,她已不再有所牵挂,可以好好与他过日子了。

  花若耶拿出手绢轻轻替母亲拭泪。

  须臾,云凤青平复了情绪,走向一旁的姜倩。

  她还未开口,姜倩便握住她的手说道:“凤青,我误解你这么多年,你可还愿认我这个姐妹?”

  “我心里一直都认你的。”在得知姜绎当年欺骗她的事后,云凤青便没再怪她了,但姜绎之死成了她的心结,令她不愿再见姜倩,所以多年来两人始终回避着对方。

  此刻再见到姜绎一面,那凝聚在心中多年的心结化去,她已能坦然面对昔日的挚交好友,接着想起一事,她歉然道:“不过这回我恐怕要对不住你了,若耶与世子的婚事,只怕……”

  今晚见到姜绎一面,圆了她心中的遗憾,她将心比心,不愿再棒打鸳鸯,拆散女儿与孟息风,令女儿怨恨自己一生。

  不待她说完,明白她意思的姜倩含笑接腔,“这婚事咱们还是取消吧,不要让孩子们为难了。”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这些年来的疏离仿佛不曾存在,两人又恢复了昔日的情谊。

  听见她们的话,花若耶欣喜地望向孟息风,两人的眸底交缠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看得在一旁的唐奉书颇不是滋味。

  不过他对花若耶的感情并没有深到非她不娶的地步,如今孟息风如约完成母亲的心愿,他自是不会再为难两人,只不过瞧见两人这般深情的模样,倒让他忍不住也想寻个能与自己不离不弃之人。

  当初花若耶要嫁给唐奉书的消息传出时,让京城中不少姑娘碎了心,既羡慕又嫉妒,而今靖国公府与越平王府竟同时宣布解除婚约,消息一出,令京城中不少姑娘欢欣鼓舞,瞬间又燃起了希望。

  不久,便传来花若耶将下嫁一介平民百姓之事。

  这事成了城中街头巷尾最热络的谈资,不少人都猜测这人是何方神圣,区区一介平民竟然能求娶到靖国公之女。

  不管外头如何传说着两人的事,丝毫干扰不了靖国公府。此时的花肇谦简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这喜不是女儿之喜,而是他自己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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