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攻不进来……”太后至今仍无法理解,自己胜券在握,怎就突然败了?
“殿下,原来王妃平日胡闹着的事可都有玄机,紧要关头大有用处,那大门改成铁铸的,除非天降神兵否则谁也破不了,还有后院那几洼养龟、养蛙的水池也派上用场成了水攻利器,此次全靠王妃的那些玩意扭转情势,苏槽是真真佩服到五体投地了!”苏槽笑着说。
蓦允赞赏的搂着妻子。“你这女人可露脸了,将来是不是要更得瑟了?”他笑问。
她唇角一弯。“我男人强,我也不能逊色啊,这不都是为了衬你。”
她完全不谦逊,意气飞扬的回他,令他莞尔。
“王妃也真是的,有这些招数怎不早点使出来,你若能自己打退了太后他们,殿下也不必被逼得提早现身了。”苏槽想想又抱怨的道。
她瞧了蓦允一眼,咬咬下唇才说:“我男人都死了,我哪来的求生意愿,心想着陪他死一死就是,更何况,我说怕他在地底下让女鬼诱去是真话,阿允是我的,天上、地下、人间,不管到了哪,谁都不能碰!”
蓦允听了虽是哭笑不得,但抱着她的手却是更紧了。“傻瓜,本王答应要护你一生的,若不能兑现,让你从此委屈度日,本王就是死也难以瞑目,自是要与你同生共死,保你一生骄傲荣耀的。”
她泪光晶莹,重新缩回他怀中贴着他胸膛,心里满是感动。
太后哪里想到,自己的人会败在春芸姝平日玩耍的“玩具”里,整个人几乎要瘫下。
“允、允儿,都是哀家不好……这回……能不能……再放哀家等人一马……”她艰难的求饶。
“是啊,蓦允,朕都是听从母后的话才会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事,你饶了朕吧!”李兴居然冲上前抱住蓦允的腿求饶,哪有一点君王的尊严在。
蓦允一脚踢开李兴。“本王决定废帝,你求也没用!”他表情冰冷,语气更是寒冻。
李兴一颤,抱头痛哭了。“不能……朕是李氏的皇帝……朕不要被废……”他哭得十分难看。
“不!眼下除了李兴,先皇已没有其他儿子能继位,难不成废帝后你打算自己登基?!”许缇儿尖声问。
这一问,众人安静下来,他真要篡位了?
他瞥眼众人,张口清楚的道:“正是。”
他此话一出,春芸姝倒是挺讶异的,因为之前她并未想过他有此想法。
“蓦允,再怎么说你也不过是先皇的外甥,姓的是蓦不是李,天下的正统是李氏,你若自行登基便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篡位者,必遭天下人议论。”许缇儿马上再道。
“本王若怕人议论,连摄政王也做不了,就是当个篡位者又如何?”
“不,你在乎的,你若不在乎,当年先皇死时,你大权在握,直接篡位就好,何必将皇位交给李兴,所以,你对这位置根本是没兴趣的不是吗?”许缇儿像是十分了解他的说。
他深沉一笑。“没错,本王一开始是没打算做皇帝,不过,自从本王有了王妃之后,发现包括你与太后在内,人人都想踩她时,忽然觉得唯有自拥天下,才能教她一生无虑,才能给她一个放肆快意的未来。”
“阿允想做皇帝是为了我?”春芸姝微愕。
他朝她宠笑着。“你想做皇后吗?”他问。
“我——”
许缇儿忽然大笑起来。“蓦允,凭你的权势想做皇帝、让春芸姝做皇后没人拦的了,但先皇归天时曾留下遗诏,要传位的是二皇子李玉,就是李兴也是夺位而来的,而你就更没资格坐上这个位置了。”她不甘蓦允登基后,春芸姝会成为皇后,怒而将过去隐藏未向众人曝光的事说出来。
“没、没错!”太后第一次认同自己的媳妇说得好。“蓦允不奉先皇遗诏,是为不忠,想自拥天下,即为谋逆叛臣,如若妄行,将不只舆论议之,还会遗臭万年。”
李兴瞬间也收起哭脸,狂喜的说:“对,天下是李玉的,诏书还在宫里,只要找出诏书公诸于世,除了李玉,谁也不能做这个皇帝,但李玉不在,自当由朕继续监国!”
李玉横竖是不敢出来了,自己正好用此强压着蓦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若做不成皇帝,自己就还能在原来的位置上苟延残喘。
蓦允脸色阴沉,几人为了苟延残喘,甘愿尊严全抛,如此一来,事情便有一点麻烦了。
不过,那李玉倒不是找不到……
“侯冠景,你怎么也来了?”春芸姝忽然讶异道。
突见重伤的侯冠景让人搀扶着走过来,春芸姝很是纳闷,他协助太后绑她,这时该逃才是,怎么反而现身了?
“我来是再问你一次,跟不跟我……”他一开口竟如此说道。
春芸姝没料到他会当众问这事,而且还是当着蓦允的面,他疯了吗?她有些错愕,见蓦允果然变脸了,马上朝他道:“侯冠景,你若想活命就快走,我是不可能跟你的,你问一百遍,答案也是一样的。”她想赶他走,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
“是这样吗……你真不愿意,那我该死心了……”他怅然不已,脸上神情尽是失落。
看见这样的他,她心生恻隐,难免稍稍动容,但眼角一瞄见自己男人那冰雪怒容,又忙抓回心神,正色道:“别多说了,快走!”
这场合可不是他能待的地方,阿允真有可能一怒之下当场杀了他的,这人救了自己几回,她毕竟不忍他死。
他苦笑。“我若走了,你如何做得成皇后。”他蓦然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不解。
“没错,侯冠景,这场合哪里轮得到你在此妄言?”李央也斥问。
“你们不是要找李玉吗?我正是李玉。”他环视众人一圈后,赫然说。
太后一干人吃惊不已,李央马上道:“你、你胡说什么,你怎会是先皇的二子李玉?!冒充皇子是要杀头的!”
“他没有胡说,他确实是先皇与昭妃所生之子,李玉。”又一个人出现,而这人竟是已出家的顺意侯蓦宁,他身后跟着的则是长年伺候他的李靳。
第十五章 共赴黄泉路(3)
“你……你……”太后脸色大变,因太震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太后久违了,见你这反应,显然还没忘记老衲。”蓦宁冷笑。
“你化成灰哀家也认得!你竟敢出现在哀家的面前?!”太后终于找回舌头能说话了,怒不可抑的道。
“老衲原本不敢的,怕的不是你想要老衲的命,而是你想诛杀二皇子李玉。”
太后神情一震。“李玉是昭妃那贱人的儿子,昭妃处处与哀家作对,还想抢哀家儿子的皇位,那贱人的儿子不该死吗?”
“该死的是你,是你迫害昭妃让她不得不争的。”
“迫害她的不是哀家,是你,是你对她痴缠不放,她为了摆脱你才进到皇宫里,她一来就注定不得善终。”
“你!咳咳咳……”蓦宁一激动便咳了起来。
“主子身子不好,对太后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您又何必恼恨。”李靳赶紧上前劝他。
“李靳,告诉你家主子,哀家再心狠手辣也没他儿子做的绝,是他儿子不奉诏行事助李玉登位,逼死昭妃的是蓦允,与哀家何干?”太后指着一脸漠然的蓦允道。
李靳虽怒,也无言了。
蓦宁则是看向自己儿子,那眼神爱恨交织,复杂程度实难以陈述。“允儿,老衲欠你的远比你做的多,那女人是老衲一生痴恋,老衲为了她什么都能放弃、什么都能牺牲,包括你与你母亲。你也许因此恨极老衲,但如今你也有了心爱的人,老衲希望你能因此不再那么怨恨老衲了……”
蓦允闻言全身一僵,眼中闪灿着矛盾的光芒,沉默片刻后,看向身边的春芸姝,眼底柔光尽现,好一会后,他终于回视父亲说:“我能不恨你了,但母亲也许无法。”
对蓦宁他不再冷冽如冰,他能原谅父亲,可母亲一生受尽冷落,更因为得不到父亲的爱抑郁而终,这样的母亲,恐怕如何也不会甘心的吧。
蓦宁流下了眼泪。“你母亲……老衲今生欠她最多,只有将来到了地底或是还有来世再补偿她了,可今生你愿意原谅老衲,老衲已是非常感激。”
春芸姝也不由暗自喟叹,蓦允父子间的感情牵扯复杂,但蓦允能因为爱上她而理解父亲的爱情与心情,总归是好事一件。
“蓦宁,你是专程来让哀家看你父子言和的吗?若是如此,哀家可没那闲工夫。你说侯冠景是李玉,怎么可能?哀家一直派人跟着你,之前李玉不是失纵了吗,你怎会知道他的下落?还有那侯冠景任大理寺卿也有三年了,不时听哀家吩咐办事,他是哀家的人,这回劫春芸姝也有他的分,他怎么可能是李玉,且若是李玉,哀家是他的仇人,他如何可能听命行事?”太后打断他们父子的对话,哼声说。
蓦宁沉笑。“玉儿被迫离宫时才十二岁,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日月如梭,你还认得出他的模样吗?再说了,他帮的不是你,是自己,他恨蓦允逐他出宫,让他失去皇位,你要铲除他,他自是乐意帮忙。”
太后神色一紧。“那也不对,哀家知道你央蓦允找李玉,蓦允若知晓侯冠景便是李玉,又怎么可能继续让他任大理寺卿?”
蓦允轻扯嘴角。“怎么不可能?本王早就知道侯冠景的身分,这是和父亲串通演戏给你看,混淆视听让你以为李玉真失踪,这般他才能安稳的留在京城,不受你追杀。”
太后愕然。“你不是恼蓦宁爱昭妃的儿子胜过你,为何你还要帮李玉?”
“本王当初恨的是昭妃,并非李玉,昭妃既死,本王又何必对她儿子赶尽杀绝。”蓦允说。
“你!你们不愧是父子,再怨恨对方还是能联手一起来对付哀家。”她恨声道。
春芸姝听到这也不禁懵了,怎么也想不到侯冠景竟会是众人寻找的李玉,
“不……不能单凭一句话就说侯冠景是朕的兄弟,这事太荒谬了!”李兴担心自己帝位不保,回神后忙说。
“先皇虽将玉儿托付给允儿,但先皇也知允儿对昭妃的态度,担心自己死后允儿不听嘱咐护昭妃母子上位,便私下将老衲找去,让老衲在他们母子危急时相救,并当着老衲的面,用自己的御印烙在李玉背上,以防万一他流落宫外时,能以身上的这块烙印验明正身再回到宫里。玉儿,你脱下上衣吧。”蓦宁对侯冠景说。
侯冠景依言将上衣褪至腰际,众人果真清楚看见他背上的烙痕。
“先皇御印岂是轻易可得之物,他、他真是先皇二子李玉!”李央是见过先皇御印的人,他上前看了后说。
众人再无话可说,李兴脸色更加青白交加了。
“李玉既找到,本王便宣布废去李兴的帝号,降位为养心王,这龙袍当即脱下吧。”蓦允立即道。
苏槽前去要脱下李兴的龙袍时,太后咬牙说:“蓦允,你傻了啊,就算哀家的兴儿不做皇帝,也依旧轮不到你,那李玉恨你逼死他娘,又害他做不成皇帝流落在外,他若当上皇帝马上就会对付你,他比哀家更想你死!除非你也废了他,自己当上皇帝,否则他不会放过你的。
“不过,所有人都已知先皇有遗诏之事,你若连他也废,那天下人必不容你,所以你最好的选择,还是让兴儿继续做皇帝。”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连蓦宁也不语了,李玉对蓦允的仇恨是深可见骨的,若依先皇遗诏让他坐上皇位,那蓦允自是顷刻难安,但若连李玉也废,天下舆论也必饶不过蓦允,但若让李兴继续做皇帝,起码他是先皇之子,天下人唾骂,也还稳得住朝纲,民心不至浮动,太后便是知道如此,才这么说。
“不,蓦允还是能废去李兴之位的。”李玉忽然说。
“李玉,你不会是为了能上位就谎称不恨蓦允了?这话去骗三岁孩子也没人会信的。”太后不屑的冷讥。
“我不像太后为了权势是什么尊严都可抛之人,我恨蓦允,此生对他难以谅解,但我虽恨,却愿意禅位给他,让他名正言顺成为这天下的主子。”他说出令人震愕的话。
蓦允朝他看过去,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侯……李玉,你真要禅位给阿允?”春芸姝忍不住惊讶的问。
李玉深深凝视着她。“我刚就说过,我是来遂你愿,让你做皇后的啊。”
她顿了呼吸。“你是为了我……”
他涩然一笑。“你方才不是斩钉截铁的说不跟我吗?你既不跟我,那就只能跟蓦允了,我也只好禅位给他,你才能与他一起俯瞰天下。”
众人闻言不住惊叹,这人的深情完全不输蓦允,不只能抛去仇恨,连禅位也肯,只为让春芸姝笑傲天下……春芸姝何德何能竟能让两个男人为她谋将来、谋快意!众人莫不无比的羡慕起她来。
“李玉,你的好意我领了,这女人我会照顾,任她放肆一生,你尽管放心。”蓦允沉声道。
“那就好……”李玉垂下脸来,眉宇中尽是挥不去的苦涩。
“李玉,你这没用的东西,居然为了个女人,母仇都不报了!好,你不报我来报,蓦允,纳命来!”郑武倏地怒气冲冲地现身,一掌朝蓦允击去。
蓦允身形未动,接下他那一掌的是苏槽。
两人在空中击掌后即双双摔落地上吐起血来,他们之前打斗时就已两败俱伤,只是苏槽心系春芸姝,没战到最后先走了,郑武在喘息一会后赶来,人到王府时,太后人马正被蓦允的人打得凄惨,他趁乱进到王府静听众人对话,直到李玉居然禅位给蓦允这才气愤杀出来,这会儿一掌使出后,当真就筋疲力竭了。
“你是武儿,老衲的长子……”蓦宁表情激动的走向郑武,伸手要碰他。
郑武立即拍掉他的手。“别碰我,多年来你可曾寻过我,若不曾,就别说我是你儿子!”他鄙夷的道。
蓦宁僵住。“老衲……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的人可多了,既愧对蓦允母子也愧对我,你一生欠得多,根本还不起,还不起的东西就别假惺惺的说个不停了。”
蓦宁被堵得哑然。
倒是春芸姝看不过去的说:“当年若不是太后带走你,你也不会孤苦伶仃,老太婆还给你洗脑让你埋怨父兄,其实最恶毒的就是她,你别搞错怨恨的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