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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行天下(下) page 10 作者:浅草茉莉

  “本王还想,让你回山东反省反省也好,知错了就会回来认错,可你这不识相的蠢女人竟对外说自己被抛弃了,还打算带着一家老小逃命去,你是想气死本王吗?!”这女人惹怒他的本事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被痛骂一顿后,春芸姝醍醐灌顶,马上领悟了。这男人有洁癖,别人用过的女人,他哪可能再碰,她偏白目去质问他这事,难怪他气炸,半句不同她多说,而她还以为他不说就是默认,就是死护着许缇儿,原来自己真干了蠢事。

  知错后,她忙跪在床头,聆听训示。“阿允,我错了。”

  他气未消,从鼻中哼出声音。她厚着脸皮扑上去,伏在他腿上。“阿允……”

  “做什么?”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吗……”

  “你这女人放肆傲慢惯了,犯的错多如牛毛,没见改过一桩。”

  “这……你也不好全部怪我吧,当初我去找你时,你若肯多说两句,给我个安心,何至于……”

  “你又怪回本王身上?你这是真心认错吗?”

  “我当然……好吧,我真心认错,都是我的错。”她伏低做小。

  见她一副又想狡辩又想求饶的模样,多少取悦了他。当下,略扬了唇角,收紧了双臂将她抱入怀中。“这会正妃诏书收还不收,不收,本王作罢了……”

  “收,王妃是我的,你不能收回去!”她立即道。

  “你明明不要。”

  “要啦,阿允,人家要啦!”她偎进他怀里,撒娇着,蹭着。

  他乌黑眸子一瞬间幽深了,“春芸姝……”

  “唔……”她声音软绵绵地,搔得人心颤动。

  “想要拿回诏书,得做事。”

  “做什么事?”

  “让本王宰!”

  “什么?”

  “本王刚不是说了,要在床上宰你。”

  “阿允——”嘴才吃惊的张开,已被吻住,外裳很快被剥去,哎呀,原来他是想这样“宰”她——

  而春府外头跪着的人,直等到天黑点灯才见两人出来,出来后,男的神清气爽,气色不错,女的却有些腿虚无力,精神不济之态,且头发还明显的凌乱,两人在里头干了什么,不用说也心知肚明了,众人含悲带苦,这是夫妻床头吵,床尾和了,可怎么就和上了?这下,他们不就惨了?!

  果然,之后就有人遭清算了,那卢患是卢信刚的亲戚,卢信刚倒台抄家时未涉及亲友,这会总清查后,查出卢患之前就收贿不少,接任总督后贪污得更厉害,当场丢官下狱了。

  李民生也没好到哪里去,从春冬山手中接走巡抚职务后,政令糊涂,朝令夕改的政策一堆,惹得民怨连连,此次蓦允一并处置,李民生不适任此职,拔官罢免,所幸他并未如卢患一样贪钱,还能与一家老小平安度日,但在蓦允的指示下,让他定时到太平侯府的大门前去向春冬山夫妇叩拜问安,风雨无阻,不得有一日怠惰。

  其他当初以为春芸姝是弃妇,对她以及春家人冷眼相待的人,蓦允本想全数惩处,但因春冬山夫妇求情才不再多牵连。

  而这趟他是专程来接春芸姝回去的,也为顺道补偿她一年前入王府为侧妃时自己缺席不在的事,因此,这回他动员了山东上下的人力,大肆为她操办了一场婚礼,让她风光成为撷政王王妃。

  其实他老早就盘算想给她正一正名分的,只是后来那女人犯蠢出走才拖到现在,不过此番已算是里子、面子都给她了。

  而春芸姝总算眉开眼笑,那模样艳得更加张扬耀眼了。

  成亲后,蓦允在山东多留了三日,好让春芸姝与家人多相处几日,春冬山如今是侯爷,在山东地位自是不一般了,春府等于侯府,门前再度车水马龙,来往热络起来,而春湘茹失婚回乡也没人嫌弃,还争相给她找对象议婚,只是春湘茹表明没兴趣再嫁,只愿陪着爹娘安稳度日,因此当春芸姝跟着蓦允回京时,她遂留下了,没再一起回京城。

  春开平亦没有跟着走,因为一个云沐书院的夫子上个月退休后回山东定居,春开平之前在书院曾受他指导过,这次他回山东,春开平立即去拜访他,这人同意收春开平做学生,在山东继续教导他,且春开平瞧爹娘年纪也大了,自己身为独子,不好再远游,便决定留乡孝敬父母了。

  因此,春芸姝这趟回京,身边再无家人陪伴,让她颇为失落,顿觉孤单,所幸路上还有个苏槽与她拌嘴,她才少些对亲人的离情依依。

  然而刚成为王妃的她,回到京城后,顺心如意的生活才过了没几日便失踪了!

  摄政王府内,蓦允震怒。“黑卫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厉声问苏槽。

  苏槽汗颜。“王妃今早去了西街宅子,说是宅子多日没人打理,带着凤佳去瞧瞧,路上出现郑武劫人,郑武有备而来,用计绊住黑卫后将人带走,凤佳护主也身受重伤。”手下竟没能护住女主子,苏槽懊恼的将情况说一遍。

  “该死的郑武!”他怒不可遏。

  “是苏槽的错,一直无法抓到郑武让他逍遥在外,甚至劫走王妃。”苏槽极为自责。

  “那郑武岂是容易让你抓到的人,走,陪本王进宫去。”他突然大步往外去。

  苏槽听他竟要进宫,忙跟上去说:“殿下是要去找太后娘娘要人?”

  “郑武是太后的人,本王不找她要,找谁要?”

  “可您一去不就与太后娘娘撕破脸了?”主子早知道是太后包庇着郑武才让他们抓不到人,可之前主子一直忍着没真正与太后翻脸,只因郑武关系到一个人,让他暂时不想与太后闹僵,让事情浮上台面。

  “那就撕破脸吧!”他不在乎的说,只要他的女人立即回来。

  苏槽不说话了,晓得劝阻无用,主子不会舍得王妃落入他人手中。

  蓦允一踏进宫中即听闻太后突生急症,卧床不起,他冷笑后,还是往慈宁宫去,踏进殿内果真见太后躺着,李兴与许缇儿在一旁忧愁侍奉着,其中还有几个与太后亲近的老臣亦来探望,真像病得不轻了。

  老臣们见他现身,立即躬身相迎,不敢有半点怠慢,许缇儿则神情显得极为复杂,她设计春芸姝让李兴强暴,是想瞧瞧若春芸姝被玷污了,这男人会如何?是否像当初对自己一样弃之如敝屣?可恨结果令她失望了,他对春芸姝真是不同的,她才会因妒生恨故意对春芸姝说谎,道她肚里的孩子是蓦允的,想让春芸姝痛苦,而今谎言被戳破,打击春芸姝不成,反倒让春芸姝坐实了王妃名分,那正是她千思万想欲得到的名位,可惜,最终依旧落空。

  蓦允行经许缇儿时,半点余光也未朝她送去,径自向太后走去,见太后紧阖着眼,似病得连话也不能说了,他嘴角露出一抹寒笑。

  “御医呢?”他问。

  “卑职在此。”御医就在床侧,听唤赶紧应声。

  “太后突生重病,怎么回事?”

  “这……秋后寒凉,太后娘娘年纪大了,稍有不慎,邪毒便容易入体……”御医低声道。

  “是吗?那可有大碍?”

  “太后娘娘需要……静养几日才行。”御医瞧了眼床上的太后才说。

  “若不然呢?”

  “若、若不然,则有性命之忧。”

  “如此严重?那可不行,静养是好,但本王建议该找个能让太后凤体快些恢复的法子,免得她多受折磨。”

  “摄政王说的是,能别让太后受罪最好,但病就是要时间医,哪有特效药让人马上康复的?”老臣道。

  蓦允的目光投向在一旁拚命维持愁容,努力作戏的李兴身上。

  李兴见他朝自己看来,身子倏冷,不安起来。“是啊,若有这样的药,为了母后安康,朕不惜一切也要给母后找来的。”为显孝心,他说。

  “皇上仁孝,愿意割肉喂母治病,可真是至孝。”

  “割……割肉?!”李兴吓一跳。

  “是啊,民间流传,割股疗亲,只要在药熬煮时切一块亲人的肉为药引,让孝感动天地就有疗效。”

  李兴大惊。“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怎好毁伤?”他吓得魂不附体了。

  “皇上方才不是说,不惜一切要救母吗?况且,这是纯孝之行,可说已跨越了‘不敢毁伤’的境界不是吗?”

  李兴整张脸都绿了。

  “苏槽,给皇上一把刀,让他割肉孝亲。”

  苏槽立即奉上一把利刃,但李兴吓得不敢接。

  “皇上,太后娘娘可是您的母亲,行孝莫犹豫啊。”苏槽阴笑道,硬是将刀塞进他手中。

  他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刀,但在蓦允以及众人的注视下骑虎难下,不得不拿自己开刀了。

  苏槽“贴心”地替他挽起了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肉方便他割,就见他手上的那把刀抖得不象话,无用的样子让许缇儿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这就是她从没将他当成男子汉大丈夫的原因了,她根本看不起他!

  “皇上,动作要快,再拖下去只会让太后多受苦啊。”蓦允冷冷再出声。

  李兴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右手持刀,咬牙便要落刀,但刀子在碰到肉前,他就怕得将刀子一扔,哭着跑到床前去大嚷,“母后,痛啊,别装了,儿子不想割肉啊!”

  太后被这一嚷一摇,不醒都不行,气恼的睁开眼,众人也愕然。

  “不成才的东西,连这点痛都忍不了,还不滚一边去!”太后气急败坏的说。

  李兴自知坏了母后的事,哪敢再哭,忙躲一边去了。

  太后尴尬的看向蓦允。“允儿啊,哀家是真病了,但也没想象的严重,用不着皇帝割肉了,呃……你深夜入宫,可是有事找哀家?”她自找台阶下后,终于问出重点,其实她装病故意刁难这一回,只是试探,接下来才

  是重头戏……

  蓦允神态轻慢的一笑。“本王的王妃被劫了。”他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重点。

  “什么?谁这么大胆敢劫摄政王妃?”太后马上故作吃惊状。

  “是郑武。”他瞧着太后做作虚假的脸庞说。

  “郑武?若哀家没记错,这不是胆敢在山东行刺你后又逃掉的人吗?”

  他凛笑。“太后还想装到底吗?”他撕下她脸皮了。

  太后先是一颤,接着高兴了,他肯撕破脸,那么她准备的后戏才能继续上演。“允儿愿意来找哀家说这事,表示你可真爱自己的王妃啊!”

  太后说完话,许缇儿脸带恨意,可此刻也没人去注意她。

  蓦允神情极为森冷。“太后想要如何?”他神情云谲波诡的问。

  “那郑武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劫了你的人,哀家能如何?”她冷笑的说。

  众人一听,心惊了,劫犯怎会是蓦允的兄弟?!

  蓦允神色一沉。“本王不认这个弟弟,本王只知他是太后的打手,用来对付本王的人。”

  那郑武本就是李央侧妃萧氏的远亲,萧侧妃为太后娘家旁支所出,算起来与太后也有点姻亲关系。

  “哼,蓦允,你爹风流,有了私生子还弃之不养,是哀家帮着养大的,这分恩情你不报,反说哀家养来对付你,你岂不是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郑武至今仍以为本王是杀他母亲之人,想尽办法要取本王的性命,试问,是谁这么告诉他的?”

  太后轻笑。“哀家有说错吗?当年可是你冲进宫里害死了昭妃,让郑武没了娘的。”

  第十四章 饮毒救爱妻(2)

  “昭妃怎么死的,太后难道不知吗?”

  她脸色终于变了。

  “当年是太后挟持先皇让他让位给李兴,可李兴不成才,先皇不肯,坚持传位给昭妃时年十三岁的儿子李玉,你愤而杀了先皇,殊不知,先皇在你行逆之前已任命本王为摄政王,若政局有变便拿下你们母子,让李玉顺利登基。本王不愿父亲喜爱之人的儿子做皇帝,因而放你们母子一马,还让李兴登位,令昭妃母子离宫,可你不思感激,竟然养着郑武对付本王,恩将仇报的分明是你们!”蓦允说。

  当年昭妃在未进宫前即与顺意侯蓦宁相恋,但长公主同时也看中蓦宁,先祖皇帝疼女儿,最终逼蓦宁放弃昭妃,娶了长公主,然而在那之前蓦宁已与昭妃暗中生下郑武,先祖皇帝担心此子影响长公主的婚姻,在郑武甫出生不久即让他失踪。

  而后先皇再恋上失意的昭妃,不计较她的过去迎她入宫,并为先皇生下一子李玉,太后发动政变毒杀先皇时,先皇要求手握兵权的蓦允保护自己最爱的女人与儿子,可蓦允却恨父亲蓦宁一生只为昭妃母子付出,伤亲娘太深,令她抑郁而终,因此在先皇死后,并未助昭妃母子登位,昭妃因而愤慨自刎,死前请蓦宁保护其子,蓦宁遂悲伤的带着李玉远走高飞,并且为防太后迫杀,甘愿隐姓埋名出家为僧,将李玉藏起。先前蓦宁之所以中毒,就是太后的人所为,太后欲找到李玉杀之,只能先对蓦宁下手,逼他说出李玉下落,可惜那回让春芸姝给救了,李玉至今也还下落不明。

  至于郑武的失踪,原本是先祖皇帝所为,后来却落入太后手中,成为太后伤害与威胁蓦允父子的棋子,而太后一直告诉郑武,他之所以凄苦流落,是因为蓦允杀了他的亲娘,让他成为孤苦无依的孤儿,因此郑武誓言要杀了蓦允为母报仇。

  蓦允不想再重提往事,也没真正想过杀了郑武,因而明知太后指使郑武做了许多事,他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而今是郑武抓走了春芸姝,让他再也无法容忍,才会找上太后摊牌。

  “哀家也是不得已的,蓦允,是你夺走咱们母子该享的至尊皇权,哀家是忍无可忍了!”太后痛恨的说。

  “那你当如何?”骞允口气冷得如春寒料峭般问。

  “哀家要你还权于我儿,并吞毒自尽。”太后表情狠戾的说道。

  “太后娘娘要殿下吞毒?!”苏槽惊心,没想到她竟敢提这样的要求。

  蓦允脸色未改。“如此,你便放过本王的王妃?”他问。

  “没错,你愿意来找哀家摊牌,那自是肯为春芸姝死了不是吗?”太后得意的问,她本来没把握他会为了春芸姝来找她,可他真来了!那她就赌赌他能为春芸姝做到什么程度。

  这是她等待多年的唯一机会,终于找到他的弱点,那春芸姝就是他的软肋,自己朝他要害刺下,若能成功,即便有险也值得去冒!

  四下再无声息,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

  苏槽紧张的看着主子,几乎预料到他会如何决定。

  “好,放了春芸姝,本王愿死。”蓦允果决的说。

  苏槽瞬间白了脸孔,许缇儿则是失控的嘶吼出声。

  “蓦允,你竟为了春芸姝死都肯,她凭什么?凭什么得到你这样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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