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还在?”他又问,声音粗嗄。
“还在。”
“真的?”
她认真的对他点点头,怕他不相信,还一点再点。
展又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突然一阵沉默,因为他不知道究竟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那你为什么一脸苍白虚弱的样子,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表情?害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流产了?”她接口道。
“嗯。”结果他还是没办法生她的气,反倒觉得有点尴尬。
邝茵茵却好感动。原来他一脸苍白,并不是因为太过震惊,难以接受她怀孕的事,相反的,是因为误会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才会震惊得一脸苍白。
“所以,你要这个孩子?”她哑声问。
“你这是什么废话,我当然要!”他差点没吼她,接着一顿,忐忑询问:“你不要吗?”
“我要!我要!”她激动的回答,眼泪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所以,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是吗?这是真的吗?”他温柔的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
“嗯,是真的。”她点头,眼泪又掉下来了。
“是不是每一个要做妈妈的人都这么爱哭?”他再度为她拭去泪水,好奇的柔声轻问。
“也许。”她微笑,如花朵绽放。
他看了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住她唇,也吻住她的笑。
“你很开心?”眷恋的吻了她一会儿后,他抬头问她。
“嗯。”她用力的点头,将脸埋进他怀里。
开心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觉。她不仅开心,还很激动、很感动,还有充满了对他以及对老天的感谢,感谢他没有让她失望,感谢他没有不要孩子,感谢老天让她鼓起了勇气跟他坦白了怀孕的事,她真的很感谢、很感谢。
“谢谢你,谢谢。”她遏制不住的对他道谢。
“你是开心到昏了头吗?怎么说起傻话来了?”他宠溺地揉揉她的头。
既然他都说她在说傻话了,那就让她问一个更傻的问题好了。
“你会养我们吗?”她闷声询问,因为现在经济真的是太不景气了,她很怕孩子生下来之后,得跟着没有能力的她吃苦。
展又翼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对她猛皱眉头。
“你到底在讲什么傻话!”
“就是……你知道现在经济有多不景气,靠我的花店连我自己都快要养不活了,所以……”
“所以什么?”他好整以暇的瞅着她,等着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更傻的话。
已从他的反应得到答案的邝茵茵决定适可而止。她摇摇头,然后说:“我肚子饿了。”
“你晚餐还没吃?”听见她让自己挨饿,他立刻变脸。
来找他之前,她紧张不安,担心到都快要死了,哪里吃得下东西?
“我本来想回家再煮东西来吃。”她赶紧亡羊补牢的解释。
“你干脆说你想到这里来,再叫我煮给你吃不是比较快?”他瞪眼道。
“哈哈,被你看穿了。”她想用傻笑混过去。
他不禁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真拿你没办法,我去煮,等我一下。”说完,他认命的走向厨房,为他孩子的妈洗手做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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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母凭子贵,邝茵茵这下子真的是有很深很深的体认。
从那天之后,他不仅每天接送她到花店上下班,还主动替她搬了家,接她回去与他同住。
除此之外,他还将她侍奉得像在伺候老佛爷一样,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真的是夸张到她自己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但他依然没有开口跟她求婚,或者是提复合的事,这让她隐隐约约有种不安的感觉。
人果真是一种贪心无度的动物,一开始她只要能继续待在他身边爱他,便心满意足;后来有了身孕,她又想,只要他愿意承认孩子、接受孩子,她便再无所求;可是现在,她却又开始奢望能够与他拥有合法的婚姻关系。
她真的是一个既贪心又不知足的人,对不对?
连她都厌恶这样的自己。
明知道贪心不足很令人厌恶,她却无法遏制自己的觊觎与贪心,每天每夜、无时无刻都在祈祷,希望他下一秒或下一刻就会向她未婚或提起关于两人复合的事,然而却一再的被失望所伤,日复一日。
她的心痛已不再,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感,而且一天比一天还要苦涩,简直苦不堪言。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呢?
他说过他在乎她,为她做的一切也让她深刻的感觉到他的在乎与开心,还有他始终没有对她说出口的爱,但是为什么他就是绝口不提婚姻呢?
会是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原因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怕的应该不是婚姻,而是她这个当年让他因“受到了”而提出离婚的前妻吧?
提到“受到了”,说真的,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当初的“受到了”指的是什么。是她的肥胖,还是她对家事一窍不通,抑或者她当初的疯狂减肥行为?也或许是其他真正的原因,例如当年在他公司楼下看到的那个女人,才是他提出离婚的主因?
现在想来,她的不安其来有自。连当年在有婚姻保障的情况下,她都会失去他了;现在少了婚姻这层保障,教她如何心安得下来?
不想叹气,但是——唉!她还是不由自主的长叹了一口气。
摇了摇头,邝茵茵站起身来,决定替自己找点事做,免得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无病呻吟下去。
她还没想到要做什么,就看见将近半个月不见的符洁走进花店,她立刻开心的迎向她,开起玩笑来。
“最近要见到你还真是困难呀,大忙人。”
“干么这样?你明知道我在忙什么,又不是故意不来找你。”符洁白她一眼,然后举起手上的伴手礼说:“而且你看,我还带了咖啡来给你。”
离职好几个月的符洁,最近终于找到自己未来的人生目标,正在学习所有有关咖啡的知识,打算开一间咖啡店。
“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的善不适合喝咖啡?”她似笑非笑的斜睨她手上的咖啡豆一眼。她可是个孕妇耶,有没有搞错?
“你不能喝,你前夫可以喝呀。你不是说他每天都会喝?”符洁振振有词的解释。
“所以咖啡是要送他的,不是送我的?”
“送你和送他有什么差别,这位小姐?你是故意要跟我抬杠是不是!”符洁又瞪她一眼。
“是呀,你终于发现啦。”她咧嘴笑了笑,半晌后才正经的问:“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你的咖啡课程都结束啦?”
“还没。”
“那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她疑惑的问,还以为她终于忙完,可以暂时来陪陪她,转移她近来贪心不足又无病呻吟的注意力说。
“来送喜帖。”符洁咧嘴笑道。
“谁的喜帖?”她眨了眨眼,不解的问。
符洁朝她神秘的一笑,然后才说:“我的。”
邝茵茵张口结舌的瞪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你的?”她忍不住以高八度音嚷嚷。
“对。”符洁笑开,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一封粉红色领土递给她。“喏,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喔,只给几个好肱,里头还写满了我诚挚的邀请,以及这些年来对你的感谢,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说完,符洁朝她挥挥手,转身就要走,她赶紧伸手将她拉住。
“等一下,你才来一下而已,要走去哪里?”邝茵茵紧抓着她问。
“送喜帖给其他人。”
“姜承极呢?”他是符洁的阿娜答。“叫他去送,你留下来陪我聊天。”好不容易找到可以诉苦的对象,她还不想放人。
“今天非假日,他在上班。而且我送的都是我的朋友,他来干么?”符洁笑着回道,“我改天再来找你聊天啦,拜。”
她都这样说了,还露出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模样,邝茵茵也只能放人了。
看完符洁送来的喜帖,她带着微笑与祝福,小心地将喜帖收好,放进皮包中,免得忘了带回家。
好了,现在她要干么呢?环顾着店,她正努力的想找事情来做时,店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铃铃……”
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是吗?她伸手接起电话。
“茵茵花店,您好。”
“是我,你在忙吗?”
他的声音让她脸上瞬间泛起了微笑。
“没有,怎会打电话来,你该不会又要找我去喝下午茶吧?”她开玩笑的问,却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店门外寻找他的身影。
“猜错了。”他说。
“那是要找我去吃晚餐?”这个笑话他说过。
“哈哈,你学我说话。不过还是猜错了。”
“那,不会是要预约明天的午餐吧?”她转了下眼珠,再猜。
他在电话那头大笑一声。“这个有创意,还不错。不过也不是。”
“都不是?那算了,我放弃。”懒得再猜了。
“我现在人在机场。”他公开谜底。
“机场?”她一愣。“松山机场还是桃园机场?你怎么会在机场,去接人吗?”
“我要去新加坡一趟,可能要花个两、三天才会回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她眉头轻蹙,开心的问。
“那边的公司出了工安意外,有点严重,我必须亲自过去了解情况。”
“会不会有危险?”她担心的询问。
“不会,我只是去了解状况而已,并没有要深入工安意外的现场,所以不会有危险。倒是你,这两、三天我不在,你上下班的时候要小心点,不要去挤公车或捷运,要搭计程车知道吗?还有,三餐要准时吃,宵夜也要吃,知道吗?另外,不要搬重的东西,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回医院给医生看,不要忽视它,也不要忍耐,叫符洁陪你去。还有……”
“好了,我会小心的,你就放心、安心的去工作,用不着担心我。”邝茵茵不得不打断他,否则他可能再说上一个小时仍不肯罢休。
“有任何事都要打电话告诉我。”他沉静了一下,慎重交代。
“好。”她无声的微笑,柔声回应。
“我会尽早回来。”他承诺。
“嗯。”
“不要太想我。”
她轻笑出声。
“我要上飞机了,要拍电话喽?”
“嗯。”她点头应声,在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之后,才不舍的将话筒挂上。
两、三天才会回来呀……
怎么办?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第八章
接到展又翼打来的电话,说他正在新加坡机场,准备上飞机回台湾了,邝茵茵高兴得几乎没办法专心工作,几度把客人说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之后,干脆提早将店打烊,招了辆计程车到桃园机场为他接机。
她并没有告诉他她会来接他,事实上,因为太了解她了,他在电话里还特地交代她不准到机场来,如果花店提早打烊就早点回家休息,好好地在家里等他回去。
其实不能怪她,谁教他的出差从两、三天延至四、五天,最后变成了整整一个星期,害她的想念都快要泛滥成灾了,可以提早个一、两个小时见到他,她即使被骂也甘之如饴。
从航站柜台查到他乘坐的飞机在十分钟前已经抵达,她急忙走到出口处引领眺望的等着他。
时间八点十分,虽是非假日,但因为已过了下班时间,所以接机大厅里挤满了前来接机的人潮,尤其是在旅客出口处。
邝茵茵在连声“对不起”后,终于挤到稍微前面一点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每一个拖着行李从出口处走出来的人。
她安静地等着,身边来接机的人一个换过一个,一脸期待的来,一脸欣喜的走。
她现在是不是也是一脸期待呢?而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一脸欣喜的飞扑向那个她等待的人呢?再五分钟?再十分钟?还是再二十分钟?抑或者下一秒就会轮到她呢?
她望眼欲穿的盯紧着出口,终于看见他的身影走进她的视线中,她张开嘴巴正想呼唤他时,却看见有个大美女跟在他身边。
美女粲笑如花的和他说着话,他也回以微笑,还体贴的伸手将那女人手上的行李接过来提,即使那女人笑着摇头,似在跟他说不必了,他还是热心的将对方手上的行李全接了过来。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模样,就像金童玉女般的引人注目。
邝茵茵不想胡思乱想,但不知为何,眼前的景象却与两年前在他公司楼下所看见的画面重叠了起来,让她的心有种紧缩到快要被压碎的感觉。
她用力的摇头,甩开那感觉,再回过神,那两人却已走得好远。
她迅速地挤出人群,追了上去,结果竟看见那女人突然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亲吻了他。
天地似乎在一瞬间全冻结了起来,她动弹不得,只觉得全身冰冷。
因为他没有推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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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洁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担心的快要发疯了。
晚上,她突然接到茵茵求救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一边哭着,一边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就像是在向她求救一样,真的是快要把她吓死了。
还好当时她亲爱的未婚夫姜承极就在身边,先安抚她冷静下来,问清楚茵茵的所在之处后,立刻开车载她去接人。
她不知道茵茵怎会跑去机场,但八九不离十绝对和展又翼有关,因为她上回听茵茵说那家伙出差到新加坡去了,茵茵会到机场,是因为那家伙回来了吗?
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茵茵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简直就和之前在医院里发现她的那时候差不多。
可恶的展又翼,该死的展又翼,他这回又做了什么该死的好事,让茵茵这么难过?上一次,她不在茵茵身边,不能为茵茵讨回公道;但是这一次,如果真是那家伙又害得茵茵如此难过的话,他就死定了!
“医生,她怎么样?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符洁着急的问刚刚听完诊的医生。
因为茵茵一被他们扶上车就昏过去,他们担心她和她肚子里的宝宝会有什么万一,便直接将她载到医院挂急诊。
“腹中胎儿没事,不过孕妇的心跳偏快,血压也偏高。”医生据实回答。
“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观察一下,看她的心跳和血压会不会恢复正常,其他的诊断得等她清醒。”医生说完,便换到另一床去诊疗其他急诊患者。
符洁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面无血色的茵茵,既心疼又火大。沸腾在胸口的怒气让她再不找出口发泄,就要烫伤自己。
她打开茵茵的皮包,用力的翻找着。
“你在找什么?”姜承极问。
“手机、电话、名片,任何可以让我联络得到展又翼那个混蛋家伙的东西。”她咬牙切齿的说。奇怪了,茵茵的手机怎么不在皮包里,难道是掉在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