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出理由来反对,只得乖乖地听从他的安排。
两人一同搭乘电梯上了十五楼。
他朝她示意,“今天这里就是你的座位,有事我会叫你。”
“是。”
席花月走到办公室门口,忽然停住,“对了,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顺手抛给她。
“什么?”黄乐反应不及,被那样东西打中脑袋。
一扫阴霾,他忍住笑,“你的反应会不会太迟钝了点!”
“对啦,我就是笨手笨脚、反应迟钝。”她没好气地一边碎碎念,一边拾起掉到桌上的药膏……药膏?
“那个药膏抹烫伤很有效,你试试。”
“喔……谢谢。”黄乐愣住。他怎么知道她的手烫伤了?还买了药膏给她。
有股暖暖的感觉在胸口荡漾开来,慢慢地传递到四肢百骸,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他他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难道他对她……黄乐偷偷地觑着席花月高大俊挺的背影,只觉得心跳加速、双颊微微地发烫。
黄乐、黄乐,你别胡思乱想、别自作多情了!她慌乱地摇着头,很努力地平抚胸腔内翻腾的情绪。
原以为当执行长的特助肯定会忙得不可开交,恐怕连喘一口气的时间也没有,但是整个上午,她就只是负责接接电话而已,受伤的手指因此可以好好地休息,不用再受到蹂躏。
不过,从中午送便当进去给他之后,她就没再见他出过办公室的门了,她很好奇当执行长的究竟都在忙些什么事啊?
念头才刚成形,她的身体仿佛有自我意识地移往办公室的窗户旁,透过没完全掩上的百叶窗,她看见里头忙碌的身影——
席花月认真地批阅、签署每份文件,查阅相关数据,专注的神情是她不曾看见过的,没有戏谑、没有嘲讽、没有魅感人心的笑容,却更有种让人心折的独特魅力,让她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认真的男人果然很帅。
办公室内的席花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始终胶着在摊开的文件上头,下一秒他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头,便瞧见了窗外偷窥的黄乐。
黄乐蓦地慌了手脚,连忙退回属于特助的办公桌后方,希望他没看见她。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地响起,差点吓飞了她的三魂七魄,她手忙脚乱地抓起话筒响应,“喂——”
话筒彼端沉默了三秒,而后才出声评论,“果然是业余的特助。”
“呃……”被看见了吗?
“进来。”
“喔,好。”她好像听见电话那头的叹息声。
黄乐忐忑不安地推门而入,低着头像个做坏事被逮个正着的小孩。
“我这个执行长工作应该还算认真吧。”
她哪有资格评论啊!反倒是今天的工作凉快轻松得让她良心不安,“嗯,很认真。”
“这样你是不是会对公司多一点信心?”他端起杯子才发现咖啡刚刚已经喝完,遂又放下。
她也注意到他的咖啡喝完了,“我去帮你再泡一杯咖啡。”
“不必了。”他想也不想地就一口回绝。
黄乐微微一僵,找她过来支援的是他,连一杯咖啡都不让她泡的人也是他,什么嘛!
“这些文件通知各个部门的人来拿,然后你就可以下班了。”席花月将桌上叠成一座小山似的活页夹推向前。
“还……还没五点。”她一向是准时上下班的好员工,迟到早退不是她的风格,他上任那天她会迟到真的是意外,她的所有衰运也是从那天开始的,她已经知道错了,老天爷可不可以别再惩罚她了!
“你手上有伤,早点回去休息。”席花月嘴角勾起笑,忍不住逗她。“还是你想陪我加班?”
她幡然领悟出一件事——所以,他把她调离行政部一天、不让她替他泡咖啡,都是希望让她的手好好休息。
“我、我马上去通知他们。”上前抱起所有文件就要离开,偏偏脚拐了一下险些跌倒,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哇、啊!”
但是,活页夹仍散落了一地。
席花月忍住想笑的冲动。
直到黄乐将散落的活页夹——捡起,小心翼翼地抱着退出他的办公室,在门关上的瞬间,他才爆出一阵大笑,“哈哈哈……”
黄乐心中前一刻感动的情绪立即被破坏殆尽。
支着下颔,黄乐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三明治,柳眉紧蹙成一线。
用了一半的药膏静静地躺在办公桌的一角,微小、不起眼的存在,却沉沉地压在她心上。
席花月给她的药膏真的很有效,才抹了几天,烫伤的地方已经红肿消退,差不多快要好了,可是,她的心情却很混乱。
劈里啪啦的声响将她拉回现实中,回神过来,看着被撞落一地的文件跟满脸不屑的小惠。
“是你自己不把东西收好,跟我无关。”丢下这么一句,小惠冷哼了声走人,完全没有要收拾善后的意思。
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三明治,黄乐离开座位,半跪着收拾一地狼藉。
她被孤立已经一段时间了,不只小惠,就连其他女同事也都对她冷嘲热讽,一致认定是她欺骗大家,故意耍着她们玩。
她真的好怀念花色在的日子,至少花色和她的交情是真的,她不会和其他人一起孤立她、敌视她。
吸了吸鼻子,忍住猛烈升起的酸意,准备把文件重新归位时,一双干净的皮鞋进入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困惑地仰起头——
“平身。”
还平身呢!“要不要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啊。”黄乐小小声地咕哝。
席花月耳尖,听见了。“你要喊的话,我也不反对。”
她困窘地起身将文件放好,习惯性地环顾了下四周。
幸好现在是午休时间,没人在办公室里,不然她肯定又会被锐利如剑的嫉妒眼神射成蜂窝。
“手好些了吗?”席花月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他正准备要去用餐,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带他来到行政部,果然看见她独自一人在办公室。
“啊?”黄乐受宠若惊,他不会是特地来看她的吧?“好……好多了,谢谢执行长的关心。”他的心肠好像没她想象的那么坏耶。
瞧她脸颊突然泛红,他忍不住想逗逗她,“五百块。”
“什么?”什么东西五百块?
“那条药膏啊,既然有效的话,当然要付钱了。”
“你——”黄乐为之气结,真想冲上前扯掉他那用来骗人松懈心防的笑脸。
她当然没那个胆,终究只敢想想而已。
“我会一并算在下个月的账上,一共是五千五。”他一脸正经八百地提醒她,心情却因为看到她表情一变再变而大好,落下这话,他笑着转身离开。
这……这人怎么这样,这根本就是强迫推销嘛!虽然他给的药膏真的很有效,但会不会贵到没天理了?分明就是坑人啊!
收回前言,他还是那个可恶的吸血恶魔!她满心满脑都是气忿,完全把稍早的难过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3章(1)
“在想什么?”赵珈茜抬起枕在席花月臂弯里的头,好奇地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唇。
他回过神,笑道:“没什么。”
“你最近经常发呆喔。”她贪恋地凑上前吻住他性感诱人的唇,大胆又火热地把舌探进他嘴里。
席花月配合地响应她的热情,汲取属于她的甜蜜气息,不过却在最后一刻时离开被吻得红肿的唇办。
“怎么了?”她双眼迷蒙、脸色绯红,眷恋不舍地攀住他结实的手臂,奢望想多留住一丝专属于他的温存。
“我该回去了。”他起身,将散落的衣物——套回身上。
“不留下来过夜?”赵珈茜露出失望的表情。
席花月俯身给她一个晚安吻,“小姐,我的体力没好到那种程度,你也早点休息。”
“好嘛,门记得关上。”赵珈茜有些赌气地拉过薄被蒙住头。
即使不久前花月才刚热烈地爱过她,彻底地占有她,让她的身体得到极致的愉悦和满足,但是她的心底却有个黑洞,空虚得可怕。
因为两人的身体贴靠得再近,她却始终触碰不到他的心。
是她主动亲近他,向他寻求慰藉,而他没有拒绝,就这样开始了两人之间无关乎爱情的亲密关系。
她不知道,除却这层关系,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也不知道,这种关系还能维持多久?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极度惶然不安。
尤其最近,她莫名地感到忐忑,仿佛他随时会舍她而去……
“晚安。”拎起外套,席花月没有多作停留,门开了又关。
下了楼,他穿过中庭朝车子停放的地方走去,一抹纤细的身影忽地跃人他的眼角,他并没有多看一眼,继续往前走,却在接近的时候发现——
黄乐!
她在这里做什么?他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而后脚跟转了个方向,走向她。
“你应该不会告诉我你在这里赏月吧?”
从她冒冒失失地撞倒他之后,他似乎总是会不自觉地注意起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声音……“执行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黄乐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唔……有个朋友住这附近。”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和珈茜之间的关系。
“喔。”她没有继续迫问。
“那你呢?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要是遇上歹徒怎么办?”他不免担心。
“我也住在这里,啊——”她忽然尖叫了一声。
他也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没事。”她只是有些心烦,睡不着觉,所以出来散散步,却没有料到会遇见席花月,她现在身上穿着宽松的休闲服,样子一定很丑。
一想到这,她浑身不自在,很想赶紧把休闲服换掉,不想继续荼毒他的眼睛。
看见她局促地拉着衣服下摆遮掩的模样,他了然地一笑,“原来你喜欢原子小金刚啊。”
“我……”好丢脸喔!
“很可爱。”他在她身旁坐下。“只不过你的喜好真是……与众不同呢。”女孩子应该会比较喜欢Holle Kitty或芭比娃娃才对吧。
“你就直接笑我幼稚好了。”反正,她早就不奢望自己可以变成一个性感成熟的女人了。
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泼墨般的眸子在月光的衬托下更加魅惑人心。虽然穿着很轻便,但在他眼里,却觉得此刻的她像是一个落人凡间的纯洁天使。
现场陷入一片静默,黄乐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太好了!原本她还在烦恼思索,要在什么地方才能堵到他又不会谣言满天飞,他就自个儿送上门来了,果然是好人有好报。
她赶紧把握机会,“执行长,精简人事的裁员名单就要公布了,对不对?”
“嗯。”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他就发挥一次善心,让她不用再提心吊胆,睡不好觉。“你不在名单上。”
“我……”她担心的不是自己。
咦,她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
“我可不可以有个请求?”黄乐屏气凝神地问。
他斜瞟了她一眼,“说来听听。”
“假如……我是说假如,这一波裁员名单上有夏威这个人,可不可以请执行长再给他一次机会?”黄乐一鼓作气说出请求,眼神里盈满期盼。
席花月拢着眉,一脸纳闷。
公司的员工上千名,他没听过这个名字也很正常,“夏……威,是这么写的。”黄乐没有多想地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夏威两个字。
她无心的举止却悄悄地在他的手心、他的心里撩起一丝极细微的骚动,他微微一怔。
等她专注地写完后抬眸——
“啊,对、对不起!”她像被烫着似的放开他的手,身体往旁边弹开了去,跌坐到冰凉的地上。
“嗯……你的运动神经这么好,真是让我意外。”席花月噙着笑,倾身将她自地上拉起来。“不过很可惜,落地的Ending pose不够完美。”
鸣……屁股好痛!
“谢谢。”他会不会以为她在趁机吃他的豆腐啊!“刚刚……我不是故意要摸你的手,对不起。”
他故作委屈地轻叹,“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摸了,就算你是故意的,我也不能说什么。”
黄乐傻眼,压根儿答不上话。
她愕然的表情逗笑了他。
“席执行长……”又耍她,太可恶了!
但是她有求于他,不得不隐忍下不满。“可不可以请你给他一次机会?”
敛起笑,席花月幽黯的瞳眸直勾勾地探进她眼底,“这个夏威和你是什么关系?男朋友?”
“不、不是!”黄乐猛摇手,“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当初我会进汇旗工作也是他介绍的,不过现在景气不好,业务没以前好做,而且他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我才希望执行长再给他一次机会,不要因为他最近的业绩下滑就把他开除。”
“就只是一起长大的邻居?”
她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不然还有什么?
席花月凝视着她,就算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已经对她造成困扰、害她被同事排挤孤立、刁难,她都不曾跟他提过半句,现在却为了夏威来请求他?
“你难道不怕自身难保?”竟然还想保他人?
“我……当然也重视这份工作,”但是更担心夏威,因为他把汇旗的工作当做是一生的事业在打拼。“可是夏威很喜欢这个工作,我怕一旦人事命令公布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如果有能力,自然不会在裁员名单上。”他一副公事公办,没有情面可讲的口吻。
“可是……”她还想再替夏威说几句好话。
他立即打断她的话,“够了!”没来由地,他就是不想再听到她替夏威求情。
她震愕住,他生气了吗?她刚刚说了什么惹他不悦的话了吗?黄乐很努力地回想,却完全摸不着头绪。
席花月站起身,将挂在手臂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时候不早了,而且越晚越冷,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
“执行长不用了,我……”她就住在这个小区里,他应该比她更需要外套御寒才对。
席花月摆摆手,径自朝车子停放处走去。
外套上属于他的独特气息悄悄地占据了她的肺叶,霎时,仿佛有种被他拥在怀里的错觉……黄乐的脸迅速地染红,像着了火般灼热。
他不是在生她的气吗?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体贴?难道他……她用力地摇摇头,企图把脑袋里不切实际的念头全给甩出去。
要是夏威真的在裁员的名单上,席花月大概不会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怎么办?
几天后,人事命令发布,夏威不在裁员名单上。
“庆祝什么?”被拉着走的黄乐一脸困惑。
“庆祝我安全过关啊。”夏威开心地拉着她到公司楼下的自动贩卖机前,“想喝什么?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