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让坐在椅子上,任她这个假洗头妹处置他的头发,很享受她的服务。
他原以为她并不想再见到 他,毕竟那时候她是如此慌张的从他身前逃开。他设想过很多两人再见面时可能发生的僵持场面,她可能会狠狠甩上门,将他关在门外,也许是板着一张生气的脸,拒绝和他往来,又或许会因为误以为他是黑道分子,害怕被纠缠,于是偷偷报警,可是,他所设想的全都没有发生,她不仅对他笑,还替他换药,甚至主动对他好,好像他们再次见面,她比他更开心。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那天在医院里,你很生气吗?”
怎么会不生气?因为他毫无预警的轻吻,她失魂落魄了好几天,想起来的时候觉得生气,却也同时有某种异样的情愫在心底滋生,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全然讨厌他的无礼,或许因为对象是他,那不具意义的亲吻好像也没有必要挂怀,因为那种感觉并不是讨厌。
可是,他那时拿走她手机,真的差点害惨了她。
“是有点生气。”汪晓蔷虽然坦率地承认,却避开他那个意外的亲吻,只说:“那时候我姐姐打电话来,你不应该抢走我手机和她胡扯一通,她是女强人耶,工作能力很出色,你怎么能批评她的专业?还有,她很注重面子,你竟然还说她的爱情一文不值,回公司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我的死期到了。”
“这么严重?”卫子让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
“因为我很尊敬姐姐,你是我朋友,却对她这么没礼貌,她真的很生气,还说我交友不慎。”
“但我觉得她对你说那些话很差劲。”他不喜欢有人让她慌张、受怕。
汪晓蔷顿了顿,又继续替他洗着头发,缓缓地说:“我们的关系确实不是很好,因为我妈妈她……是介入馨薇爸妈之间的第三者,而我被生下来,永远成了爸爸对婚姻不忠的证据,又怎么忍心要求被伤害的人善待我呢?”
她诉说着自己的身世,情绪上并未受影响,因为,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她已改变得十分坚强。
“对我这个‘证物’来说,姐姐对我已经很好了,虽然她说话比较严厉,可是我发生困难时,她还是愿意出面替我解决呀。”
包括替她付那笔和解金?卫子让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已经从别人口中了解全部。刚才,她也亲口证实她母亲是第三者,医院里的护士所言不假,真可惜看似单纯如她,竟也有势利的一面……
“对了,上次我问你名字,你还没跟我说呢。”
卫子让欲开口说出名字,念头忽然一转,给了她一个假名,“冯竹原。”
“竹子的竹?原来的原?”
“嗯。”
“全说对啦?”汪晓蔷又惊又喜,“呵呵,我好厉害!”
她因为知道了他的名字而开心,卫子让反倒觉得有些不舒服。
由于她有想嫁给有钱人的企图,所以他打算和她恋爱,却不打算让她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偏偏成功隐瞒她之后,他心里像多了个没有办法填满的黑洞。
莫名的不安,使得他情不自禁伸手捉住她布满白色泡沫的手。
汪晓蔷吓了一跳,看着他,眼底充满疑惑。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她想了想后才摇头道:“不,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当初是看到你受伤,所以无法不管你,也觉得或许和你扯上关系会为我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可是,现在我很确定,我想要你这个朋友。”
“和我当朋友?”
“嗯。”她用力点头,微笑道:“这几天我想了又想,虽然你对我姐姐说那些话不妥,但你是为我挺身而出,所以,你是把我当成朋友吧?冷静的想过之后,我觉得你是好人。”
即使他是黑道分子,可是并没有伤害她的企图,而且她对他有好感,喜欢他说话时酷酷的样子,也喜欢他笑着时的表情,那总让她脸红心跳,觉得莫名兴奋。
“对朋友好是应该的,对吧?你转过去,我帮你冲水。”
汪晓蔷拿了一条干毛巾给他,要他低头捂住脸。
长这么大,卫子让第一次像个孩子,让她帮忙冲净发丝,在这间狭小的浴室里,毫无防备的接受她温柔的对待。
她小心地替他冲去泡沫,以浴巾擦拭他的头发之后,又拿来吹风机替他吹干,他喜欢的香味就这么依附在他的每根发丝上。
两人彼此靠近的身躯让他感觉兴奋。他好喜欢她身上着淡淡的清香,已经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喜欢这个味道,还是因为这味道在她身上出现,所以他才喜欢。
大功告成后,他们有说有笑,直到半夜三点多,卫子让才离开。
第二天早上,汪晓蔷不仅赶不及去晨泳,上班还差点迟到,仍然逃不过挨骂的命运。她理当不开心,可是,她心里被一个渐渐熟悉的名字占据了,那名字像有神奇的魔力,没见到主人,光是嘴里反复念着,她的心就会晕晕然。
汪晓蔷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为他露出傻笑,真糟糕,她真的这么轻易就喜欢上人家呀?
第5章(1)
卫子让要高特助替他推掉几个想要为他做个人专访的媒体邀约。他这么做并非怕曝光率过高而在汪晓蔷面前露出马脚,只是想要删减不必要的应酬,好多挪出一点时间和她几面。
身为“海神集团”唯一的接班人,卫子让曾经上过美国时代杂志百人企业家排行榜,还接受过CNN电视台独家专访,只要是政商名流,几乎都听闻过他的名号,但是因为他长年族居海外,亲眼见过他本人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是汪晓蔷这种企业菜鸟,就算卫子让过去接受采访的报导送到她面前,她也不会将报章杂志上的照片联想到他本人。
而且,她现在以为他叫冯竹原。
晚上七点,汪晓蔷刚料理好四菜一汤,对总是一个人吃饭的她来说,这四菜一汤虽然丰盛,也只是家常便饭,但是对于最近总是来和她一起吃晚饭的卫子让来说,这些菜色不仅美味,分量也刚好。
门铃响起,她迫不及待的前去开门。
门一打开,卫子让便提高手里精美的提袋,对她说:“送你。”
她接过提袋,让他进来,关上门后好奇地打开提袋问道:“这是什么?”
“玩具。”好笑道,觉得这份礼物很适合她。
汪晓蔷拿出他送的礼物,拆开包装盒,看见一只穿着可爱服饰的大头狗玩偶,但是它双手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八字眉,眼神哀愁,一脸衰相,有种倒霉得让人想噗哧一笑的喜感。
“这是什么呀?好可爱喔。”她笑了出来,拿起精致的玩偶左瞧右瞧,爱不释手。
“你睡它肚子看看。”
“啊!干嘛这么暴力?”她摇摇头,不想这么做。
“它是这样玩的。”他解释道。
“我不想。”就算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她也不想这样对待。
卫子让暗自叹气,只好改变方法道:“那你压它的肚子。”
这她倒可以接受,于是她伸手轻轻按压大头狗双手捧住的浑圆肚子,问他,“我按了,然后咧?!”
三秒后,突然听见一道很蹩脚的声音重复她的话。
“哇!”汪晓蔷忽然刷亮大眼直着玩偶,惊喜地道:“它会学我说话耶!而且它的声音好好笑喔,很像卡通人物。”
“这是北欧知名的出气筒应声系列玩具,让人在心情郁闷,情绪低落时拿来发泄用,你很生气的时候可以用力捶它的肚子,大骂让你不爽的混蛋。它贴心,会跟着你一起骂,感觉像有人跟你站在同一阵线上支持你,我一看到这个玩具,就觉得很适合你。”卫子让笑着说:“我觉得你好像常常挨骂,很需要它。”
旺晓蔷对他皱皱鼻子,反驳道:“谁说我挨骂就一定会心情大坏,情绪低落?我很乐观,很快就没事了,何况你说它会像站在同一阵线上支持我,那我更不可能揍它,我可以压它肚子和它说话就好,还有,它不一定要拿来骂人,也可以在我开心时和一起分享快乐呀。”
“这是出气筒系列玩具。”他再一次强调这玩具的名称。
“我说可以就可以。”接着,她又轻压大头狗像吃得的圆肚,笑着说:“今天汪晓蔷煮了很好吃、很好吃的晚餐!我一定要吃光光,一点饭菜都不剩,让她知道我很喜欢她煮的饭!”
接着,大头狗听话地重复她所说的话。
卫子让笑了出来。这确实可以拿来正向应用,她的开朗、乐观、很容易感染周围的人,包括他。
“你不觉得它的表情很委屈?看起来好像是受威胁才这么说的,其实你煮的晚餐它没那么想吃。”他还是忍不住揶揄她。
“它是闻到肚子很饿,迫不及待想吃,才摆出这种表情好吗?”不理他怎么说,汪晓蔷自有一套解释。
“不管它饿不饿,我倒是真的饿了。”卫子让在小方桌前席地而坐。
套房的空间并不大,他们每次都围在这个小方桌前吃饭,因为桌身不高,他索性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虽然委屈他挺拔的身高,却满足了他饥饿的胃。
汪晓蔷将大头狗放下,替他盛来热腾腾的白饭,另外再替他舀一碗姜丝蛤蜊汤,放在他右手边,然后坐在他身旁,与他一起吃饭。
“谢谢你的礼物,我好喜欢。”她举着夹了一声咕噜肉放进他的碗里,道:“这是谢礼。”
“这么好?我真是感动得要命!”他以夸张的语气道,心想,如果其他人看见卫大少爷现在的模样,一定万分错愕。“我一定好好珍惜这块肉,分三次吃,每次都咬足九十九下才吞进肚子里。”
“哈哈哈……”晓蔷被他逗得忍不住朗声大笑。“太好笑了,你很夸张耶!”
他开心地享受这顿晚餐。虽然这里空间很小,可是卫子让不觉得拥挤,反而觉得温暖。他希望他们的距离再靠近一些,于是趁她说话时,他悄悄挪近她,膝盖不动声色地碰触她的。
“嗯,这个星期六你休息吗?阿满姨送我两张音乐会的招待券,你有没有兴趣?”
开口约他时,其实汪晓蔷心里很忐忑,虽然镇定地表现出自然的神态,可是拿筷子的手仍微微颤抖,手心甚至发汗。
“阿满姨?也是晨泳的朋友?”这阵子和她相处,卫子让已经听她提过许多晨泳的同伴,发现这运动让她认识了不少人。
“欸,是呀,阿满姨在某个艺术中心当售票员,所以有什么音乐会、舞台剧或各种艺文表演,她都会拿票送我,这次我特地跟她要了两张,想说你也许有兴趣……”她愈说愈紧张。
怎么办?她的意图会不会太明显?她会不会察觉出她想和她约会?身为女生,她是不是太主动了?是不是太厚脸皮了?哎呀,好烦喔!早知道就不要约他了,好怕他会反感。
“如果你想去,也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去,如果你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可以找别的朋友陪我去。”汪晓蔷赶紧这样说,不想给他压力。
但是卫子让立刻联想到她另外要找的对象可能是施信宝,于是顾不得还没跟高特助确认过周末的行程就马上答应她。
“好,几点来接你?”
“你要去?”她掩不住开心的笑,快乐得脸颊都晕红了。“音乐会是下午三点开始,我们约两点半?”
“我早上八点过来。”
“这么早?”她愣了愣。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餐、午餐,听完音乐会再去吃晚餐,就这样约会一整天吧。”他突然决定推掉周末所有的行程,全部的时间都拿来和她相处。
汪晓蔷定定地看着他,呼吸不禁加快。他说话的语气明明很平常,态度和表情都没有什么起伏,可是为什么她听在耳里,却成为一种让情绪兴奋的催化剂?她不仅呼吸乱了,连心脏也好像出了问题似的,正常人的心跳可以快得这么可怕吗?
卫子让被她瞧着,深邃的眸色暗了,喉结滑动,体内的神经和血液同时亢奋,精壮的肌肉因为欲望而绷紧,身上的衣服像是成为一种束缚,束缚下的躯体像极为凶猛的兽,渴望着她的亲吻或者更多!
突然间,他扔开手中的筷子,伸手将她拉过来,另一手按在她的后脑勺,身体朝她勘探,不顾她惊愕的目光,迅速吻住她的嘴。
唇瓣交叠的瞬间,甜蜜的温度火速传递,汪晓蔷觉得出了问题的不仅是自己的心脏,还有她的脑袋。
他以霸道的气势亲吻她,却以温柔的舌和她的纠缠,他们互相分享嘴里的甜蜜,彼此交换呼吸的热气,在他的亲吻下,她身子发软,因为兴奋而颤抖着,手里根本握不住筷子,吻得激烈的时候,更不小心打翻手边的碗。
这个热吻来得又急又烈,他们都像饥渴了很久的旅人,拼命从对方身上攫取的泉源,桌上盘杯狼籍,但已经没有人在乎。
因为极为喜欢她爱笑的嘴,所以他忍不住吻她,如果这份冲动让她想逃开,至少这里是她家,她不会又马上从他身边消失。若她不想接受他的感情,他还有时间可以和她耍赖,用尽办法也要说服她点头答应当他的女朋友!
缠绵的热吻催促下,情欲不断翻腾,原本拉住她手腕的手掌开始不安分,转而贴上她的腰际,不断往她衣服底下的柔嫩肌肤迈进。
“停,停下来!”汪晓蔷好不容易才拉回理智,推开他,拼命喘着气。
卫子让不相信她当真会拒绝他,只能顿住势子,看着她一脸慌乱的模样。
她手足无措地抚着胸口深呼吸,语气严肃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看向一旁的应声玩偶,长臂将它一捞,按下大头狗的圆肚说:“是。”
他将大头狗对着她,大头狗用很倒霉的表情说出这个字。
汪晓蔷不禁莞尔,笑吗道:“表情很委屈哦。”
他又按下大头狗的肚子,说:“我从工厂的生产线诞生后,就是这副委屈样,请你见谅。”
汪晓蔷又笑了。
唉!真的好喜欢他,竟然用这么可爱的方式对她坦承爱意,只要是女人,心里都会喜孜孜的吧?
“那你是单身吗?还是已婚?”她问得正经,也很紧张。但是这个问题非问清楚不可。
犯错一次,可以说是单纯没经验,如果犯错第二次就不是单纯,而是蠢,就算别人愿意谅解她,她也无法原谅自己!虽然喜欢他,但是也要他是能让她喜欢的身份才可以。
卫子让没有马上回答,因为他想到了童智妍,所以一时之间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