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很想这么做,有时候望着心爱的她,他很想将她留在身旁一辈子,所以最后他才会作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让她成为他孩子的母亲。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拒绝。
他承诺她的还不够多吗?非要如此贪心,霸占全部,才愿意留在他身旁吗?
卫子让轻啜杯子的酒,不禁深深思量起童智妍的话,也想到了一脸伤心欲绝的汪晓蔷,虽然心疼她,但他还是无法满足她的要求。
即使此刻感到心烦意乱,卫子让仍始终面无表情,教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我无力阻止这场婚姻,但是你可以!只要你一个决定,我们都不必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见卫子让似乎正思索着什么,童智妍原本已如止水的心湖不禁扬起小小的涟漪,觉得终于看见一丝希望的曙光。她愿意当个善良、没有心机的女人,只要卫子让肯解除婚约。
“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我们两个主角却都躲在这里赏月,好像有失礼节,我先进去招待来宾,过一会儿你也赶快进来吧。”卫子让朝她举杯,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回会场。
童智妍握紧手中的酒杯,不禁盛怒。她直勾勾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慢慢地变得阴森。
很好,卫子让,这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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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各大新闻媒体、报纸杂志连续几天大篇幅报导卫、童两家盛大举办订婚宴的新闻,决定辞去工作待在家里当鸵鸟的汪晓蔷,还是被这些消息炸得遍体鳞伤。
也许只是辞掉工作,逃得并不够远,只要有卫子让在的地方,她的感情永远失去自由。她付出的爱那么多,受的伤那么重,想要让时间来遗忘这段感情,可是他的身影却一直出现,影响她的心情,她没有信心能很快的振作起来。
于是,汪晓蔷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和房东联络,提早将套房退租,打算独自一人到外地生活,彻底远离这个让她伤心不已的是非之地。
不再见到卫子让,受伤的心就能慢慢愈合吧?她是这么想着。
离开之前,汪晓蔷鼓起勇气回汪家一趟。即使打算离开这里到外地生活,她还是有义务告知阿姨和馨薇一声。
可是,当她提着行李出现在汪家大门前,却被汪馨薇阻挡在外。
“你拿着行李回来干嘛?”汪馨薇满心戒备。被汪晓蔷横刀夺爱之后,她更没有办法认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了。“你别想搬回来住,之前我妈因为讨厌你才赶你出去,现在我也很讨厌你,更不可能让你搬回来!”
闻言,汪晓蔷脸上没有丝毫难过的神情,反而笑了笑,很乐观地问:“现在才讨厌我吗?那之前应该不讨厌吧?”
汪晓蔷面对似乎永远无法接受她存在的家人,已经不再耿耿于怀。愈是在乎的事,有时候反而可以更云淡风清的眼光看待,那心中的失落感就不会太重了。
“我没心情和你聊这些。”汪馨薇不想回应她这奇怪的问题,觉得既没营养又没建设性。
汪晓蔷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已不在意汪馨薇对她的看法。
“我没有要搬回来住,我拿着行李是因为我打算暂时去南部生活。”
“去南部生活?搞什么!你不用上班了吗?”听见汪晓蔷要离开,汪馨薇心里感到错愕,却倔强的不肯表现出来。
她那么讨厌汪晓蔷,当然希望汪晓蔷走得愈远愈好,只是突然听见她要离开的消息,难免有些吃惊。
“我觉得自己不能胜任目前的工作,常常出错,表现不好,所以想换个环境生活,也许到南部去可以再找到护士的工作。”汪晓蔷避重就轻的说:“公司那边我已经递出辞呈,我现在住的套房也已经退租,我的机车就暂时停在家里吧,今天我是特地来向你和阿姨道别。”
她们会舍不得她吗?汪晓蔷只能苦笑,忽然觉得很感伤,想要找一个真心的道别的拥抱都没有办法做到。
其实她还想--去和晨泳认识的朋友道再见,但她不知道他们分别住在哪里,她这样不告而别,他们会不会挂念她呢?
“你自己有打算就随便你吧,反正在这个世上也没人可以管你。”言下之意,就是暗指汪晓蔷没有亲友,孤单得可怜。“不过我警告你,在外面生活,自己眼睛放亮一点,要是惹了麻烦解决不了,又跑回来求救,我绝不会再帮你!”
汪晓蔷点点头,心想,可以把馨薇的这段话当成担心的叮咛吗?这样会让她觉得心里温暖一些。
“要走就走吧,我妈那边我会帮你跟她说。”说完,汪馨薇连一声再见也没有,便无情地关上门。
最后,汪晓蔷甚至连家门都无法踏进一步。
这个家,真的是她出生、成长,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吗?为什么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呢?
汪晓蔷敛去脸上佯装的笑容,被一抹悲伤的神色取代,她望着汪家的大门,曾经出入这扇门扉的记忆已经有些斑驳,对家人的渴望逐渐被失望的浪潮淹没,也许年深岁久之后,她会真的释怀吧?
汪晓蔷重新背好肩上的背包,提稳手中的行李,转身走出汪家的屋檐,步履蹒跚,心情也像铁块沉入大海般沉重。
当她走到巷口的转角处,忽然一只大掌伸来,以濡湿的手帕迅速捂住她的口鼻,让她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
瞬间,汪晓蔷嗅到濡湿的手帕散发出的难闻药水味,那味道令人作呕。
她瞥见身旁突然窜出几道人影,他们有力的双手分别扣住她的手腕和臂膀,不让她有任何挣扎、反抗的机会。
“唔……唔……”她想大叫,可是口鼻被捂得死紧,她快要无法呼吸,额角渗出汗水,视线也逐渐模糊。
不一会儿,迷药发挥了效用,她全身无力,眼前一黑,就这样不省人事。
****
晚上十点左右,卫子让出现在汪晓蔷的套房外。
在连续按了十分钟左右的门铃仍不见有人开门后,他失去了耐性,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不一会儿,一名锁匠提着开锁工具前来。
老锁匠边开始工作,边呵呵笑地说:“又忘了带钥匙啊?年轻人记性不太好喔,这么常忘记带钥匙出门,我建议你多吃银杏,对记忆力真的有帮助耶!我老伴都会买给我吃,你也试试……”
老锁匠热情地迳自推荐着,双眼和双手专心的开锁,没发现卫子让脸上有着窘色。
老人家真难应付,不过,如果是汪晓蔷,肯定会和这个老锁匠有说有笑吧?
“好了,门打开了,因为你是老客户,便宜你一百元。”老锁匠开完锁,收费时,特地给卫子让折扣。“不过还是劝你出门要记得带钥匙,真记不住就吃银杏,常常叫人来开锁也不是办法呀。”
这位老锁匠是有投资和银杏食品相关的产业吗?卫子让觉得好笑,付钱后便请老锁匠赶紧回家休息。
卫子让推开门进屋去,打开电灯,发觉套房里少了许多物品,顿时,他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
他赶紧打开浴室的门,发现架上的盥洗用品都消失了,他开始感到不安,觉得着急,走出浴室来到衣柜前,打开一看,里头已空无一物。他不死心地折回玄关处查看鞋柜,发现汪晓蔷的那几双鞋也失去了踪影。套房里除了大型家具之外,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全部平空消失了。
可恶!她去哪里了?
卫子让心里咒骂着,赶紧拿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号码,然而无论重拨几次,全都转入语音信箱。她会将手机关机,是不想让他找到她吗?
“该死!”
冲口而出的愤怒语气饱含着着急,他迅速夺门而出,搭电梯小楼,毫不客气地惊醒总是偷懒打盹的管理员。
“住十二之一号的王小姐去哪里了?”
卫子让严厉的语气教人退避三舍,从惊吓中苏醒的管理员顺着本能反应缩在柜台后头,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
“好,好像两天前搬走了……我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卫子让握紧拳头,迅速转身离开。
管理员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惊魂未定的骂道:“神经病!”
第9章(2)
离开汪晓蔷的住处,卫子让在深夜的大马路上驱车狂奔,目光不停往车窗外梭巡,只想找到一点能够知晓汪晓蔷行踪的蛛丝马迹,明知这么做徒劳无功,仍无法阻止自己这么做。
她为什么不告而别?就这么想逃开他身旁吗?只因为他无法给她名份?
卫子让对汪晓蔷既生气又失望,但是和意识到真的要失去她的焦虑相比,这些情绪全都不算什么。
流线型的黑色跑车在街上疾驰,卫子让一个失神,险些撞上前方的来车,他用力踩下刹车,将方向盘往右一偏,惊险的避过,迅速转动的轮胎紧咬着地面,在黑夜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卫子让将打滑的车子缓缓驶向路旁,额际还冒着冷汗。他无暇顾及差点发生的意外事故,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拿出手机联络高特助。
待电话接通,他立刻道:“马上帮我查出汪晓蔷的户籍地址!”
高特助不明所以,但仍认分的在深夜接到老板的指示后立即执行。
约莫五分钟后,高特助便回复卫子让,并将汪晓蔷已向公司递出辞呈一事一起禀报。
卫子让挂断电话后,立即开车赶往高特助告诉他的地址。
当他来到汪家,最震惊的莫过于来开门的汪馨薇。
“执、执行长?”她愣了愣,不敢相信遥不可及的执行长会出现在她面前。
以她在业务部不算低的职位来说,以往也只能在公司进行大型会议时,透过视讯的传递见到卫子让。
“汪晓蔷呢?”
“啊?”汪馨薇没想到他一开口就道出这个名字,望着他,一脸呆滞。
“我找汪晓蔷!”卫子让朝她大吼,火爆的怒气教人瞬间清醒。
汪馨薇辛苦地吞咽着口水,很难不结巴地说:“她……她突然说要换个地方生活,所以……去南部了……”
“住址给我。”他索讨得理所当然,完全不顾汪馨薇诧异的表情。
“住址吗?我没有……”
“该死!为什么没有?”他再一次怒骂。
汪馨薇微缩起肩膀,无辜地回答,“她没留给我……”其实是她不想问,觉得根本没有知道的必要。“不然,我替你打电话联络她。”
她立即奔进屋里打电话联络汪晓蔷,一方面满腹疑惑,不明白执行长和汪晓蔷怎么会扯上关系。
连续打了三次电话,汪馨薇得到的结果和卫子让一模一样。
“她的手机好像没开耶。”汪馨薇看见卫子让铁青的脸色,忍不住好奇地问:“请问你……找她有何贵事?”
卫子让突然觉得好疲惫,多么渴望再看见那张如天使般灿笑的脸。原来他错了,其实他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在乎汪晓蔷百倍不止,所以才会放不了手,一而再、再而三地前去找她,但是他却以为只是暂时的意乱情迷,她比不上企业联姻所带来的利益,原来……全是他想错了,而且错得彻底,错得离谱!
“执行长?”
卫子让伸手抹了下脸。确定失去汪晓蔷的行踪后,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什么事情都已无法引起他的关注。
“如果联络上她,就告诉她,我爱她。”他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这句话像颗深水炸弹,在汪馨薇的脑袋里炸开。威力无穷,使她向来聪明的脑子瞬间完全停摆,失去作用。
直到汪母循声而来,开口叫唤一脸呆愣的她,才让她拉回她的思绪。
“这么晚了,是谁来找?”
“妈!我跟你说,刚才我们公司的执行长……”汪馨薇拉着母亲,滔滔不绝的叙述刚才的事。
汪母听了后一样震惊,不敢相信凭汪晓蔷的本事,竟能攀上如此知名的大企业家!
可恶的汪晓蔷,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偏偏关机呢?汪馨薇决定彻夜打电话联系她,非要将她和卫子让的关系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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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让从来不知道,人原来可以像断线的风筝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他从任何地方着手,都无法得到汪晓蔷的消息。
他现在也才知道,原来失去汪晓蔷的日子比坐牢还索然无味,她离开之后,他仿佛被定罪入监,她用不告而别惩罚他不知珍惜,如今他万般懊悔又有何用?
高特助站在卫子让的办公桌前,尽责地一一报告会议的时间,但是卫子让的目光始终落在玻璃帷幕外的某个定点,根本没有专心听他报告。
“执行长,请问有什么需要更动的行程吗?”
卫子让将目光收回来,看向高特助,茫然地问道:“如果有天你辞职了,会选择去南部哪里生活?”
闻言,高特助只能在心底叹气。
执行长这几天似乎病得不轻,但并不是身体上的疾病,而是心里。
明知老板的问题毫无逻辑,高特助还是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认真地回答,“如果我辞职了,我希望环游世界,好好放松并增广见闻,并不会选择到南部生活。”
高特助的话让卫子让不由得心惊。
她说要去南部生活,难道只是搪塞的借口?如今她该不会已经飞到国外某个地方,狠心要和他斩断联系吧?
“你立刻去调查这五天来国人出境的名单,无论用什么方法和代价,一定要拿到最齐全的名单。”
“是。”高特助收拾着手边的报告资料,接下老板所给的困难任务。“我会尽快将名单送上。”
卫子让肯定自己的脑子是真的出了问题,竟然因为高特助个人的回答,而联想到汪晓蔷已经出国去。
高特助离开后,卫子让整个人瘫进纯牛皮制的高背椅里,神态更加疲惫。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即使拥有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也有他无法掌握住的东西,要从他身旁溜走,轻而易举,但是要他强迫自己放弃、割舍,谈何容易?
手机响起,他随手拿起手机接听,意外的听见童智妍的声音传来。
“只以事业为重的工作狂卫先生,还在忙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完全不像平常和他见面时那般。
他和童智妍从小就认识,由于家庭背景相似、门当户对,他们从小就被凑成一对,他并不反对这样的安排,因为他注重家族企业的未来,所以选择顺从长辈之意,反正有好无坏。
然而童智妍不同,她对他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她已心有所属,希望他能打消娶她的念头,成全她的爱情,但他偏偏坚持两家联姻,更让她彻底厌恶他。
因此,平时想要接到童智妍主动问候的来电,是不可能的事。
“有事?”卫子让直截了当地问。
童智妍甜蜜的声音十分悦耳,如她本人一样动人,可是对卫子让而言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他牵挂于心的,只有目前不知去向的汪晓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