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六月二十九日上午,一名杨姓女子在台北地检署按铃申告,指称六月二十七日定谳之十九岁少年行凶杀人案件,行凶之黄姓少年为杨姓女子的儿子,少年承认犯罪的原因系受某帮会大哥指使,并以一百万元作为顶替罪名之代价……
王尔琛一边吃王妈准备好的早餐,一边皱眉看着报纸上的新闻,这是他一向的习惯,虽然说身为刑警的他对这种事的了解其实比报纸上写的来清楚,不过看这些别人写的八卦,有时候可能会有一些不同的认知观点。
「有什么特别的新闻吗?」尔哲从楼上走下来,身上的衣物都已经全部打点好,就连颈子上的领带也同样一丝不苟地挂在应该的位置;跟弟弟尔琛的不羁比起来,他就像个温文儒雅的绅士,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地令人赞叹。
因此这两个男人即使长相有六七分以上的相似,却拥有各自的风采和领域。
「没什么,只是现在的社会啊,居然已经腐败到这种程度!竟连监狱也不是可靠的,你看看这个新闻……以前我就知道有大哥让自己的小弟代罪入狱,但是总也得配合当时的情境做好串通跟安排,现在不是,一百万就可以解决,像这样下去,根本就关不到那些有钱的犯罪者。」那他岂不是辛辛苦苦地找证据把人关进监狱,到最后却才知道关进去的根本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伙子。
想到这点,心里就他妈的不爽。
王尔哲当然知道他在气什么,俊美的脸上浅浅微笑。
「往好的方面想,哪一天我们要是有谁在意外中犯了罪,家里的财产也还有能力买人代替吧!」
「噗!」
听完,尔琛立刻十分『配合』地把嘴里正在品尝香味的咖啡给吐回杯子去。
「我哪里说错了吗?」
取过王妈递来的刀叉,将盘子上的培根切开,卷上一层蛋白,沾点液状的蛋黄,随后送入口中,这样的一举一动一点也不觉得刚刚在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刑警面前讲那些话有什么不妥。
「算你狠!尔白呢?还没起床?」尔琛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看样子只要尔哲一回答『是』的话,他就会马上冲到楼上的卧房轰人。
「别去闹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家伙的习惯。」
都已经两年多的时间了,尔白还是只要天黑精神就特别好,白天则是懒洋洋的,那种习性已经可以跟夜行性动物归成同类了。
「嘿嘿!老哥不是你晚上跟尔白两人玩太凶?」
一片吐司面包接砸上那张带着暧昧笑容的俊脸,王尔哲的个性优雅,不过在家里头,有人需要敎训一下的时候他向来不会手软。
「切!问一下都不行,家里隔音设备实在是太好了,根本听不到。」
「当初是你一手设计装潢的。」凉凉的提醒。
「就是这样才更令我扼腕啊!」
尔哲对自家弟弟捶胸顿足的样子全然视而不见,反将目光移向王尔琛报纸上的新闻,想了下刚刚自己的回答,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再看看已经恢复『原状』继续肃眉盯着报导的弟弟……
他想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个家来说,大概就像天方夜谭一样遥不可及,更遑论会发生吧!
第一章
「伦敦铁桥垮下来,垮下来,垮下来,伦敦铁桥垮下来,当!当!当!当!王家大哥有块地呀!咿呀咿呀呦!他在地上养老鼠呀!咿呀咿呀呦!这里钻钻钻!那里藏藏藏!这里钻!那里藏!钻钻藏藏藏……」
米色的卧房里,大大的书柜下,小小软软的声音,唱着乱七八糟拼凑的儿歌,橘红色的椪柑被当成积木,很整齐地堆栈在角落,一旁还有不少颗棕色的栗子。
看着满载的储藏,我胸口小小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直跳,眼睛开始酸了起来。
『唉呀!小尔白我呀真的是太棒了!看!把食物排得这么漂亮,秋天才刚要来临,仓库就已经满载,天底下再也没有比我更棒的黄金鼠!』
心里高兴得了,那种兴奋到身体颤抖的情绪,不知该怎么发泄,于是爬出小仓库外,开始在米色的软软地毯上滚呀滚呀!
『好开心喔!』
滚过来……
『小尔白最棒了!』
滚过去……
『如果尔哲知道了……』
滚到一半的身体突然顿住,抬眼看看那美丽的收获,偷偷转头去看只是微微掩起的房门。
尔哲说:『我再到处偷藏食物的话,就罚星期天不带我出门玩。』
尔哲还说:『如果把食物带到卧房里的话,罚晚餐没有甜点可以吃。』
忍不住嘟起嘴巴,很慢、很慢地往心爱的小仓库里滚过去……
『小尔白排得很漂亮呢!』
伸出手在美丽的椪柑上头东摸摸、西摸摸,想起数位相机就放在一边的抽屉里,赶紧爬过去拿了出来,连续按下七、八张照片,屏幕里的椪柑黄澄澄的,说多漂亮就有多漂亮,还有堆栈的栗子。
想起里头黄澄澄、软软嚅嚅、甜甜香香的果实……
「吸──」
口水流下来了。
『怎么办,舍不得收起来,为什么尔哲他们就是不能懂得这种储存粮食的美德呢?有没有可能……尔哲不会发现?』
「不可能。」
心里还在偷偷想着,身后突然传来非常非常熟悉的严厉声音,吓我一大跳,害我抖了一下。
「尔哲……」呜!为什么尔哲走路会没声音?人家刚刚没听到脚步声,来不及了。
很慢很慢地转过身,抬头,果然看到尔哲用很严肃的表情看着我,双手还插在胸前……阿,怕怕!
「尔白,我说过什么?」
……
「你说,如果我再到处偷藏食物的话,就罚星期天不带我出去玩。」
「还有呢?」
「你还说,如果把食物带到卧房里的话,罚晚餐没有甜点可以吃。」
呜……好想哭喔!这不是我刚刚才在心里想的吗?
「那现在怎么办?现行犯喔!人赃俱获。」
因为尔琛是刑警的关系,这几个字常常可以从我们口中听到,所以我连『赃』字怎么写都会喔!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再偷瞄尔哲的脸一眼,忍不住抬起手,抱住头,很快地跑到我可爱的小棉被里躲进去。
突然想到:人类所说的抱头鼠窜,是不是就像我这样子?
「尔白……」
「我不是故意的嘛!」慢慢钻了一点缝,偷偷看了尔哲一眼,好像,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不是故意的?那你已经做了多少次这种事情了?为什么还继续?」
「就是本能啊!」
看尔哲一脸你又来了的表情,我委屈的嘟嘴。「真的嘛!就像小鸟会飞,熊猫会吃竹子一样,黄金鼠就是喜欢藏食物嘛!」
尔哲走过来,掀开我的被子,然后把我拖了出来,抱进怀里头,暖暖的好舒服。
「问题是你不是老鼠。」
「以前是啊!」
我听见尔哲叹息的声音。
「那现在不是好吗?」
我嘟嘴,学他一样叹息,觉得自己肯定是头一只会叹息的黄金鼠。「尔哲,你为什么就不肯接受我以前是一只黄金鼠的事实呢?」
这句话是我昨天晚上刚从某电影里学来的,听起来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好深沉喔!
瞧见尔哲的好看脸脸,在听见我的问话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干脆在我旁边床铺的位置上坐下来,掀开棉被,把我给抱进怀里。
嗯……真是太温暖了,好舒服!
「尔白,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你现在是一个人类的事实呢?」揉揉我的脸,慢慢地将刚刚那一句话还给我。
「……」
我皱眉,很用力的皱眉。
发现这个问题真的难倒我了,看电视的时候只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好深沉好有型,可是没想到被这句话给问住的人,需要动多大的脑筋。
为什么我就是不肯接受我现在是一个人类的事实呢?对啊!我现在是人类,那我怎么会老记住当老鼠时的习惯?而且我当人类有两年多的时间,当老鼠却只有一年,要是我现在还是米色小黄金的话,可能早就变成老扣扣快死翘翘的样子了。
所以我应该是一个人类,而不是一只老鼠了?
但我的本质还是老鼠不是吗?
乀?
咦?
耳边再度传来尔哲老大的一口气,温厚的大掌伸到我眉间,轻轻地揉开皱在眉心的纹路。
「你啊!脑袋不适合想这些有的没有的,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再不赶快下去吃晚餐的话,等会你最喜欢的糖醋小鱼排就会被尔琛给吃光喔!」
糖醋小鱼排?
想起酸甜甜的滋味,忍不住开心地欢呼起来,完全忘记我那可爱的小仓库,也将刚刚那个想了会头痛的问题抛在脑后。「尔哲!我们下去!快快!不要让尔琛吃光光了!快!尔琛哥哥最坏了,每次都喜欢抢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坏蛋臭刑警!」
拉住尔哲的手,起身就要往楼下跑。不过被尔哲稍微轻轻一用力给拉回来,靠在他的怀里,我奇怪地看着他,好看的、我最熟悉的温柔笑脸,大手摸摸我的头顶,用力抱了我一下之后,才拉着我的手一起下楼。
「尔哲?」
「快走吧!一起去吃饭了。」
「嗯!」
想起刚刚尔白一脸疑惑的表情,尔哲就忍不住笑,他要怎么跟尔白解释,尔白的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用力的抱在怀里头呢?
都两年多的时间了,他的小尔白还是跟当初认识一样的天真可爱,任何一举一动都让人有一种想要紧紧的抱在怀里不放的冲动。
「想什么?」
尔琛坐在一旁,看自己大哥一脸含情脉脉地帮小尔白挑一块鱼排,将中心的骨刺拨离,放在那个小小的塑料碗里。全家就只有小尔白的餐具是用塑料的,因为即使复健状况良好,在行动还是不如一般人灵活,常常会把东西摔到地上,因此只要是尔白专用的用具,几乎都是不怕摔的材质。
「想尔白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没变。」
听见自己的名字,用食物将两颊塞得鼓鼓的尔白抬头看了尔哲一眼,得到尔哲温柔鼓励的笑容之后,两颗圆滚滚的眼睛立刻笑得瞇瞇起来,然后继续跟自己的晚餐奋战。
「是啊!这是一件好事,要是尔白永远都这么可爱的话,那该有多好。」
「我相信他会的。」
王尔琛停下手中的筷子,看了那个一边满足的吃着碗里的东西,一边不忘跟替他夹菜的人说声谢谢的小东西,也跟着一笑。
「我也这么觉得。」连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都不会比他更听话。
「那你呢?」
「啊?」刚夹起一口菜要放进嘴里,就被大哥这么突如其来的句话给问得满头雾水。
「我跟尔白两人都很幸福了,那你呢?什么时候能带个朋友回来给大哥瞧瞧?」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他这个弟弟了,因为职业的关系,一年到头假日有几天都难数,在加上他的那些同事可以说是王老五居多,想要找个跟尔琛合适的女孩实在是太少,这让他很担心弟弟的将来。
「啊?哥,我才多大年纪,你就开始操这个心,这样不像你喔!」是不是每一个结婚成家的人都会开始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王尔哲摇头,当大哥这么多年的时间了,再加上这个弟弟可以说是自己亲手带大,尔琛此刻心里有什么想法,他怎会猜不出。
「我不担心才怪,你的职业危险又少空闲,再这样下去,老了谁陪伴你?」
「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还有尔白一起住啊!」
「你不想要孩子?将来我跟尔白没有机会有孩子,但是你可以,我希望有一天等你年纪大了,你的孩子可以照顾你。」尔哲的声音不大,但是因为尔白几乎是贴着他的身边坐,听见『我跟尔白没有机会有孩子』的时候,眼睛眨了几下,耳朵也微微一动。
「那你们呢?其实我自己并不是那么在乎有没有孩子,况且现在的小孩啊!能够不变坏,不让你操心就很好了,还指望他们长大以后养我们?别傻了,我看与其去期望这种事,还不如自己早早存够老本,将来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就算行动不便,也可以找个好看护照顾自己到老死为止,所以啊!老哥你就别想太多了,还是……你会希望我们王家可以有个继承人?」皱眉,想起这个可能性,虽然说什么传宗接代的问题在他们家里从来就没有被拿出来讨论过,但是也并不代表没有人不挂在心上不是吗?
王尔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我会是这么死板的人吗?尤其我自己都没办法办到了,又怎么会把这个重担往你身上压?」
王尔琛嘿嘿一笑,没拿筷子的那只手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头,他只是突然想到,又不是真的这么认为,这种事情想一想又不犯法。
「抱歉啦!是我想太多,不过既然哥你不担心这个的话,那就别想太多啦!我相信缘分这东西,就像你跟尔白相遇是如此的特殊一样,虽然我的环境是比较难找个合适的伴侣,但是老天的安排谁知道?你说是不是?等哪一天我的缘分到了,大哥你想不答应还不成耶!」
「最好是这样!」数十年的兄弟了,尔哲在他的肩膀拍了一下,两人有默契地相顾一笑,那转眼间的情感,是别人无法取代的。
『生小孩啊?』
两人没发现的是,那个一边在嘴里咬着酸酸甜甜小鱼排的小东西,正打转着那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心里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第二章
很快又到了圣诞节前夕,基于第一次圣诞节时的敎训,我和尔哲两人早在十二月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一切,届时就可以马上出发。每年的这个时候,因为台湾天气冷,所以通常都是安排好连续假日,一起到这个时节气候比较好的南半球,或是纬度比台湾更南一点的国家,出去玩到元旦过后才回家工作。
我开心地让尔哲牵着手,一起在百货公司里准备出国要用的东西,尽管在尔哲的陪伴之下已经出过不少次国,旅行箱啊!相机啊!这一类已经有的东西就不用再麻烦,不过一些旅行时的消耗品还是得要重新采购,尤其每一个国家的风俗跟气候都不相同,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却也还是不少。
上次尔哲带我去澳洲玩,就准备了一些擦在身体上用的乳液,因为那里的天气非常干燥,所以去的时候,同一个旅行团的人,不管大大小小,每天洗澡过后都不会忘记抹一下,以免皮肤干裂造成红肿。有些忘记带的人,干脆就在原地买了一堆绵羊油,有的自己留着用,其它大部分都是用来送人。
不过尔哲说我的身体容易过敏,所以不能随便买随便乱擦,一定要在出发前先准备。后来在澳洲的商店里,我还是买了几罐护手霜给常常需要做家事的阿蕊,还有不少件毛衣给尔琛哥哥、陈伯还有斐耀光臭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