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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羽扬 page 8 作者:吉琉璃

  「宁,你不记得了麽?」慌乱间,羽儿略带著一丝戏弄地轻笑起来,语气也愈发妩媚了,「那个梦,你不记得了麽?……」

  「呵呵,那麽,现在,你感觉到了麽?这是我的手……」羽儿的手掌贴到了自己的胸口,火一般的炙热。

  「这是我的呼吸……」羽儿的声音近在耳际,那些热度,痒痒地微微渗到皮肤里。

  「而这个,是我的唇……」宁感觉到下一刻,大脑里面一声轰鸣,那个夜里那无数旖旎梦境都和此刻嘴唇上的温度重叠在了一起,真实到不能再真实地在眼前一幕幕重现……

  他的身影出现在房门的那刻,我已下定决心。施法在瞬间移走了日曜石,借著黑暗我抱住了宁;紧贴著他,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慌乱,随後闻到他身上透过来淡定的香味,那种熟悉的气息让我的脸发烧得更加厉害──记得那一夜,他也是这样愣愣的让我抱住。

  我的手指缓缓挑动著他,我的手掌摩挲著他背脊,那些伤痕我可以骗他是无意中的擦伤;而这温度,我却知晓他不会忘记,一如我将那晚的记忆刻骨铭心。

  「宁……还记得麽?」我轻轻噬咬著他的耳垂,在他耳边呢哝,「记得那个梦麽?记得那个梦里的我麽?记得那夜……你对我所作的一切麽?」

  室内很安静,只有我们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声。我想要大声地告诉他,却只能等待他一点一点确认自己的感觉。

  我们彼此沉默著,似乎就这麽沉默了一万年,直到宁忽然挣脱出来大声说道,「是你,果然那夜是你,你瞒得我好苦!」

  借著月光,我清楚地看见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与受伤,心中一痛,我走上前去静静靠住他的肩膀。他没有抱住我,也没有推开我,只是平静地说到,「羽儿,那天醒来之後,我总是责怪自己如何便会对你有了那般亵渎的想法。此後与你相处,即便情谊融洽之至,我也谨守言行;哪怕日日耳鬓厮磨,我对你也不敢有一丝半点的逾矩之举。你可知我忍得有多辛苦?」

  「原本以为,我是黄粱一梦;自此,我日日盼著入梦与你相会,却又夜夜不能安睡。」宁的最後一句,低不可闻,「哪里知晓,竟是如此……」

  他的努力自持著,声音不稳,他心中的那些忍耐和苦痛,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轻轻揽他入怀,感觉到他的轻颤,我只能努力抱紧他,紧一点,再紧一点,「对不起……宁,我是无心的,我只是当成一个游戏,因为总有解开秘密的一天……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原谅我,什麽都不能说,什麽都不能做。

  什麽都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扶风的赌约……原谅我只能这样抱著你。

  原谅我只能这样拼命的想要留住你……原谅我到最後,还是只能这样的欺骗你。

  「那夜的我是不是有什麽地方让你不高兴?……我原本是来告别,为什麽你会让後来的那些事情发生?」他的语气是平淡的,没有任何埋怨,却像是最尖锐的针缓缓刺扎著我的心,「为什麽发生了,又不愿意承认?羽儿,你後悔了对不对?你後悔了是不是?羽儿,你後悔了……」

  「不……宁,没有,真的不是那样。我在乎你,比谁都在乎你……这些话,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尝试著打断他,可是没有丝毫用处。

  不愿意他再继续妄自菲薄,我将我的唇映上他的,堵住了他还未出口的猜疑,那些伤害他也伤害著我的悲伤。他的气息从他的唇上传来,只一刻,我的腰被他紧紧搂住,他的力量排山倒海地将我包围。他纠缠著我的舌,齿一寸一寸啮咬著;我们努力交换著火热的呼吸,似乎是溺水的人,交替著最後一口空气。

  三界四道……今昔昨夕……时间空间。一切都不再重要,我只希望此刻拥著我的他将我抱得更紧些,不要放,永远都不要放开。

  水色的芙蓉帐里,我是他的,他是我的……多少次的激狂,也抵消不了这场长久煎熬著彼此的思念。一次一次,他带领著我冲上巅峰……极致的快感里,他声声呼唤著我的名字,「羽儿、羽儿……噢,我的羽儿……」

  我笑著,即使眼睛已没有力气张开,即使我的身体几乎要融化……可是我还是努力笑著迎过去……他已感受到了我的爱啊,他的唇、他的手、他的每一寸皮肤都证实了这份爱意呢。

  还有什麽是不能让他安心的呢?不会再有争名夺利,不会再有厮杀征战,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他的世界里面只要有我就好。若这是我的自私,若这是我的浅薄,我宁愿成为最最自私浅薄的人──如果这些能够保护所有我所爱的人不受伤害,那麽我又有什麽可以计较的呢?

  「羽儿……我、爱、你!」濒临迷乱的情欲里,这是我最後听到的,一个一个字吻著我的唇所说出的,誓言一般的保证。

  一场情事惊涛骇浪般过去,他就紧紧贴靠在我的身边。他身体暖暖的温度,他嘴角含著的笑意,令我心安地沉沉睡去。

  玑珠榻的芙蓉帐内,两人彼此偎依,沉沉睡去。一阵风过,轻轻掩上了半开窗格,他们浑然不觉:此刻,窗外乌云渐聚、残月悄掩;雪,又开始淅淅簌簌旋降而下,一片、又一片,如泣如诉。

  ***

  魔界  浮华殿

  满院花树,月光之下莹白生光,耀亮半边夜空。

  靡靡丝竹之音飘荡,一名美豔女子尽情旋舞华庭中,玉手顺势攀折一枝,花人相映无可争辉;只见她红袖如烟、轻笑自若。

  旋身回眸间,她樱唇微启,银玲般的声音立时随著云裾轻扬撒落,「陛下,您看这开满殿前的影月桦,繁花灿灿,美若珠玉呢……」

  「哦──?」前庭御座上,斜倚在华丽金毡上的魔帝飞华含笑饮尽杯中琥珀色液体,「可是依我看,这花虽美,却也比不上我华月第一舞者.妍姬,你舞艺的一半精致。」

  一曲将歇,妍姬顺势下腰展袖,完美地结束了华丽舞蹈。施施然回到廊下,笑著将手中的花枝递给魔帝,她撒娇著摇头道,「陛下这是在取笑臣妾!若是论舞,试问魔界有谁能够超过出嫁天界的公主殿下呢?」

  「我的妹妹?」搂过妍姬,魔帝转向身侧笑道,「那麽司昭大人,依您看呢?」

  锦席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儒雅男子微微欠身答道,「  陛下,公主的舞早已在三百年前成为华月传说……请恕尔鸢愚钝,私以为没有比较的必要。」

  「传说麽?」魔帝抚摸著怀中爱姬雪银长发,淡淡的笑音却让人不寒而栗,「我竟不知晓,她还有这种影响力呢!」

  闻言,原本恭立在四周的侍从们齐齐跪伏在地,花树下正在表演著的艺者们也立刻噤声不语。

  瞬间,轻歌曼舞的庭院里死寂一片。

  不加理会众人,飞华抬手掷向庭院,那枝上的花瓣便纷纷甩落而出,生就灵性一般乘著劲风飞向半空;它们轻旋著穿梭於花树之间,过处引得树枝轻颤,击落更多花瓣簌簌下落,淡淡月华之下随风飘散;庭院里卷动起银白色的花雨,一时间如雾似霜。

  仿佛无视於这一番绮丽景致,飞华深沉的目光似乎已穿透空间投向莫名之处。

  片刻,他嘴角微微上扬,「也许很快,他就要回来了──」

  静静倚在魔帝怀中,妍姬是唯一听到飞华这句喃喃低语的人。她温顺垂下的羽睫,掩藏起了淡银水眸中的所有情绪。

  第五章

  芳渡崖  寝阁

  拂晓时,天色渐渐明亮,雪,依旧下著。

  我慢慢坐到窗前,伸出一只手去。触碰掌心的晶莹,是那样寒冷彻骨;注视著这些寂寞的生命慢慢从无垠天空飘落人间,她们轻盈而洁白地展示著最後的美丽。

  身後的榻上一片狼藉,打开大门,冷风夹著雪花迎面而来,我拉紧身上裹著的外袍,赤著双脚缓缓步入庭院之中。闭目抬头,我感受著那些冬之精灵温柔揽我入怀,她们亲吻著我的额头,我的眉目,我的脸颊……耳畔「簌簌」的声音,是她们在对我窃窃私语。

  身後有沙沙的脚步,是扶风,「他终究,还是走了……这回,您可死心了?」

  回眸,我淡淡笑道,「对他,你原本看得比我要透彻些……」

  四周忽的安静起来,下一刻扶风突然将我腾空抱起;他的怀抱温暖而宽阔,微微一愣,我便顺势将头埋到了他的肩上,「我……很傻吧?」

  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走向寝阁。将我放回榻上,他转身到里间的紫檀衣柜里取出一套白色纱袍递过。没有伸手去接,我只是缓缓屈膝抱紧了自己。

  「他是什麽时候走的,您应该比我清楚啊……」扶风无奈摇头,一面轻轻为我换去已湿透的外袍,「想要怎样,您总得说出来。」

  沉默著,我静静看著早已冰凉的卧榻,在那里──四个时辰前,我们激狂如火;两个时辰前,我们交颈而眠。一个时辰前,我依旧沉陈酣睡,宁已穿戴整齐立於榻畔。他俯身将唇映在我的额头上,「对不起……」

  转身离去的瞬间,宁却没有看见我眼角留下的一滴泪,和我悄悄松开的、紧紧拽著他衣角的,手……

  你的天空那麽关阔,即使容不下我的存在;你的生命那麽辉煌,即使没有我身影的点缀;自从相识,我们之间似乎永远是一个在跑一个在追,一个在藏一个在找……

  现在的我,终於倦了。昔日的宣言,铮铮在耳──

  「宁啊,也许你的怀抱曾经不是那麽可靠,那麽这一次,就让我来拥抱你……这一次的纠葛,由我来开始,如果得不到幸福,至少让我可以骄傲的结束……」

  ──所以放开手,没有恨,也没有怨。既然我的爱给不了你真正想要的,那麽松手让你去飞翔,也许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良久,我开口,「扶风,我留不住他……那个赌约,我终究是输了……」

  叹了口气,扶风轻轻将我搂入怀中,「我知晓您很难过,要是没法子当作从未发生,那就哭著慢慢去忘记吧。」

  为这一句,我终於,泪如雨下。

  ***

  宁离开芳渡崖的第五个黄昏,

  皇兄的御函和天界复国大军节节获胜的战报,同时出现在了我的书案上。天边最後一丝余晖隐去,和上书简:飞华一改往日的冷嘲热讽,今次的措辞犀利而强硬,看来三年之约已是避无可避。我回头看向默不出声的扶风,无奈叹道,「有些事情,也许我们总要面对。」

  和扶风离谷的那天清晨,一连下了半月的大雪终於停住了。

  ***

  风,吹过庭院……盛开了一季的花树上静静飘出几瓣银白,轻轻旋落桥下水面;夜露凝重,花枝微颤,啪咚──!一滴坠落地面水洼……

  廊下,自斟自酌的魔界帝王浅笑著饮尽了犹温残酒,看似无心地打量起执在手中的龙纹酒盏,「有趣的事情,终於开始了……」

  ***

  魔界  忘忧宫院

  月色融融下,置身於这漫山遍野的淡淡绯银之间,我方知晓:原来,时间是可以过去得如此轻易的……当时的我,设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回到这里的理由和可能,却怎麽也没有想到会出现今日的局面。

  三百年前,我就是在这里度过了我出嫁前的最後一夜。

  然後──

  我披上有著美丽、古老而繁复花纹的绮罗嫁衣,它花费了千名女侍整整三个月时间来收集魔女们最美的祝福之音织就而成……

  我戴上了父皇亲手打制、以三界中最华贵的流云石装饰而成的银金凤冠,它们中任意一颗流淌出的光泽,虽然比100颗七彩宝石在阳光下一齐闪耀远要夺目,却又比山间的清泉春水还要温柔。当我初次戴上它时,轻移莲步间,几乎晃乱了那个夏夜的星空……

  我的仪仗走出华月的国门时,四周的欢呼与祝福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席卷而来,紧紧地包裹住,仿佛要渗透进我的骨子里,令我即便是背井离乡,却能在未来的任一刻里都不会觉得孤独寂寞……

  三百年前,离开华月的我心中怀揣著不甘、担忧和憧憬;出嫁的凤辇里,那个能够安抚我的人始终陪伴著我;三百年过去,我长大了也成熟了;她口中只能用来充作欺骗的幌子:无限权力,如今我已尽有。可是烟罗,它虽然涤尽了你所熟悉的昔日之雨,却依旧洗不去我对这里的任何记忆呵。

  「你回来的第一件事情,果然就是来这荒院。」将我的思绪拉回的,是从身後传来的轻讽。不必回头也知晓所来何人:胆敢出现在这片魔皇严令的禁地还能这麽对我说话的,魔界只有一人。

  我愣了一愣,微微侧身低头施礼,「皇兄……」飞华是最清楚我目前身份的人,既然愿意回来这里,原本就是甘愿俯首称臣;何况我最不希望的,就是将时间花在无谓的争斗上面。

  「哼!原来我还是你的皇兄啊,我竟不知自己还有如此的荣幸呢──战、魂、阁、下!」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尖刻冰冷,却依旧的盛气凌人;末尾称呼重重一顿,如针般刺入我的心扉:若不是这个身份,也许烟罗还是烟罗,而我,也依然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天真女孩。

  藏在衣袖里的手掌轻轻一颤,我缓缓跪落地面,努力平稳著音调,「不管我是何种身份,我始终视您为魔界之尊,我的兄长……」

  下一刻毫无预警地,我的下颌被粗鲁掰起,被迫著与他对视。皇兄的目光犀利突兀地在我脸上扫动,金色深邃的眸子里,充满著难以掩饰的厌恶与鄙夷;原本应当俊朗不羁的脸庞,此刻也因为憎恨而微微扭曲……三百年来的第一次相见,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堪。我在心中苦笑,生硬仰起的脖子微微酸痛应和著。

  良久,皇兄倏然将手甩开,「果然是那狐媚子的种,长得一样的妖冶惑人、也一样的放肆大胆……」他退开一步,皱著眉头喝斥,「身为皇子,不知晓要检点些麽!你这样子,是要迷惑谁麽?」

  是了。经他一说,我方记起自己的容貌早在踏入魔界的第一步时就已恢复。此刻的我,酥肤如雪、墨发流云,松松披在肩头的衣服也许就是最让他看不过眼的……低下头去,我在心中暗暗埋怨自己的疏忽:的确不该就这麽随意出现在这里,万一被人看见,又是一番风语。

  「你最好知晓自己该干什麽,不该干什麽!明早我会传令百官到城门去迎接华月公主……我这里可容不得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眼前地面上的袍角一卷而去,他的声音已在远处,「三日之後,对你魔军主帅的敕封,你应该知晓该做些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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