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美人儿跑啦?”琮王吃惊地瞪大眼。
他站起来,不耐地说:“废话!她不跑出瑄亲王府,我们能有机会吗?”
琮王呆愣愣的问;“那、那她跑去哪了?我们要上哪儿去寻她?”
“所谓狐死首丘,倦鸟归巢,她必然是会回云南。”
“哦,六哥,我懂了。”他总算开了窍。“这么说……六哥,我们得赶快派人去拦下她,可不能让那小妞儿就这样回去云南。”
玧王没回话,径自转身走出书房,招了一个家仆进来,他取过案上的信交给仆从,“老规矩,把这封飞鸽传过去。”
琮王瞧得奇怪,“六哥,这是要给谁送信?”
“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一个帮手。”
“帮手?”
“没错,他会帮我们把那小妞儿拦下来。”
“哦?”琮王大喜,“原来六哥你已经都安排好了。”
玧王向窗外一指,“从邑州往云南,一定要走西城门偏南方向的那条官道,那边有片连绵的林子,还有个山谷,叫无忧谷——”他话锋一转,“丢了人,九弟肯定也会派人四处找寻,我们若也明目张胆地派人找,难保不露馅,所以只能请不相干的人帮忙。”
“我明白了。”他拍拍脑袋,“那六哥请的帮手是谁?”
玧王似笑非笑,“正是无忧谷里的主人。”
他说完却叹息了一声,皱着眉似有怨气,“单为了请动这个人,可费了我好大一番周折。哼!一个贱民居然还要本王给他陪起笑脸来!”
“六哥,”琮王好奇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不过讨厌有人敢在我面前摆架子而已。”
他为了请动那位帮手,几次修书不见回音,便派人送去厚礼,没想到竟然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最后辗转攀附关系,请了一位高人才勉强说服那位无忧谷的主人相助。他自恃身分尊贵,这口气虽每每咽不下,但这些事说来终究丢脸,他还是旋即言词含糊地打发了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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藿香幽幽醒转。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费力地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床幔,清香馥郁的味道充斥在鼻息问。
“你醒了?”一个低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超。
她转过眼,看见一个身着白衣、容貌俊美无比的年轻人立在床前。她惊得当即撑身坐了起来,清亮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问;“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姬无忧噙起一抹笑意,依旧柔和地道:“这里是无忧谷,你如今身处在我的无忧山庄之中。”
“无忧山庄?”她一怔。
他退后一步,朝身边稍稍递了个眼色,便有两个穿着粉绿色衣衫的俏丽小丫头走上前来。
其中一个端着一碗清粥、两小碟佐菜,另一个笑嘻嘻地对她道:“姑娘晕倒在我们山谷下远处,是我们少庄主救你回来的,你昏睡了大半天,让奴婢伺候你吃点东西吧。”
藿香却冷淡地拒绝,“不必了,相救之恩改日再报答,我现在只想回家去。”
“家?”那小丫头好奇地睁大眼,“姑娘的家在哪里?”
她原不想说,但念及搭救之恩,还是放软声音道;“我……从云南的澄江府而来,我的家在西坼山上,那里有我的族人,还有高高庇佑的神灵。”
小丫头见她美丽的脸庞上神色凄凄,不解的问:“出了什么事吗?姑娘为什么要急着赶回家呢?”
“你不懂的。”藿香无奈地垂下眼。
心中的苦楚被扯动,眼泪,竟再也无法抑制地扑簌簌滚落下来。
她的人虽逃离了王府,但那颗心却似被铁钉紧紧地钉住,瑄王的柔情和深情共度的朝朝暮暮,又岂是在马背上的几下扬鞭便可摆脱的?
见到她落泪,两个小丫头像见了可怖的一幕,霎时吓得俏脸煞白,双双跪倒在地,抖瑟着央求道;“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说错话了,求姑娘饶了我们吧!”
泪眼迷蒙的藿香一时不禁怔住了,“我……我什么都没怪你们。”
姬无忧责备道:“你们这两个多嘴的丫头!”他俊美的脸上冰霜密布,不复见方才对藿香说话时那温软眷恋的语调。“该死的东西,看我要怎么罚你们!”
“少主,我们再也不敢啦!”两个小丫领齐齐膝行到他面前,以首顿地,哀求得好不凄惨。
藿香挣扎着起身,“她们什么错都没有犯,你为什么要责罚她们?”
姬无忧愠怒道;“这样多嘴又蠢笨的东西,还留着干什么”。自然是要把她们杀了,剖腹取心,丢出去喂野狗。”
说罢,他走至藿香身边,伸指一抚粉颊上的泪痕,竟又一改神色,似护似怜的柔声道;“她们把你惹哭了,让你在我面前为别人掉了那么多眼泪。”
他那毫不遮掩爱恋的目光令她浑身发寒,“你……”
他扬唇一笑,“听好了,我叫姬无忧,是无忧谷中的主人。”顿了一顿,又凑近,在她耳畔低声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你的丈夫、你的主人。”
“啪!”回应他的,却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你——”他有些恼羞成怒,伸手抚着挨打的半边脸颊,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看着他在初见第一眼时,就一心想得到的美丽女孩。
“你痴心妄想!”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喘息,因气恼而微微泛红的娇靥显得越加动人。“我……我已经有丈夫了。”
但一想到瑄王,心中掌心又是一阵疼痛,她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她冷情的道;“这辈子,我绝不会再嫁给其它人!”
“哼!”见她说得决绝,他心中的妒意霎时如一根小石笋长为参天巨柱,快喷火的黝深双眸似鹰隼一般,“这世上没有人的心是用铁石打造的,我想得到手的,还从来没有失望过!”
电光石火间,藿香倏然亮出藏在袖中的精巧短剑,浅浅地抵住他的脖颈,“放我走,我想回家,你若强逼我嫁给你,我情愿一死!”
“要死还轮不到你。”他冷鹅地一笑,缓缓一击掌,两个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自窗外掠进,身形飘逸,点尘不惊,恍如幽灵一般。
他们跪倒在姬无忧面前,拱手道;“少主。”
他眸中却似全然看不见他们,只厌恶地一挥手,“把这两个蠢东西拖出去杀了喂狗。”
“少主饶命!少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啦……”可怜两个小丫头哭得快断了气。
藿香看着他冷酷且倨傲的姿态,脸色也不禁骇异得泛白,她手中的短剑一颤,不可置信地道:“你真是个疯子。”
岂料她的话却让他仰首哈哈大笑,“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疯子。”
他的狂笑声中直透着一股凄厉和残佞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掩住耳朵。
姬无忧狂笑过后,复又神态自若地负手望着她,“你若是想让我不责罚她们,也很容易。”
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强忍着由脚底窜起的寒意,冷冷地道;“我绝不会嫁给你。”
“好,你不用现在就成为我的妻子。”他笑得阴沉,“你只需答应我暂时留下来,我就可以饶她们不死。”
她沉吟了会儿,看了看那两个已吓得瘫软成一团的小丫头,无奈之下,只好妥协,“……我留下来。”姬无忧面露得意,朝属下一挥手,两个黑影又疾速地掠窗而出。没再多说什么的转过身,他慢吞吞地走出房。藿香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因为这个容貌俊美但性情令人生寒的年轻人,竟是个瘸子,
第九章
绿草满径,花香四溢,时节已近深秋,可这无忧谷中地气犹暖,仍是一片郁郁生机。
一阵踢踏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当先一骑的居然是玧王,随后依次是琮王、五王爷瑁王和十王爷玳王。
山庄的大门敞开着,却不见一个仆从。
瑁王扫了周遭一眼,不悦地道;“六弟,这算什么?开了门却没半个人迎候,那个姬无忧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玧王没好气地冷笑一声。他才一肚子的火没处发,都过去五六月了,那个姬无忧音讯全无,害他在几个兄弟前大大的失了脸。
等了半天,总算逮住了一个小厮,一阵喝骂之后,才踢他进去通报。
又等了好半天,那名小厮才又战战兢兢地出来。
琮王一见大怒,“混账!怎么又只有你一个,你们庄子的人都死光了不成?”
“我们少主说他累了,不愿多见客,不过有位六王爷,请随小的进去吧。”
几人一听不让他们进去,顿时气急败坏。
玧王冷冷扫了他们三个一眼,“吵什么?难道你们信不过我?”
“呃……六哥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琮王只好悻悻地收了口,乖乖等着。
跟着小厮入内,玧王见到姬无忧,自然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他却只是冷淡地轻扯唇角,“王爷远道而来,一杯薄茶,聊表心意。”
“哼,你道我是来跟你喝茶话家常的吗?”见他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玧王气得直想翻桌。“事情已过多日,不论成功与否,你怎么都没派人来向本王禀明一声?”
姬无忧坐起身来,“人,我已经到手了,不过也反悔了。”
“什么意思?”玧王凶狠地眯起他那双小眼。
“很简单。”他却毫无畏惧的冷笑,“我一见到她就萌生了和几位王爷一样的心思,既然肥肉已经到了嘴边,又怎么舍得再给别人留一口?”
“放肆!”玧王恨得牙痒痒的,“姬无忧,你真是有胆,连当朝的王爷也敢戏弄!哼,本王告诉你,那小妞儿今天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他不屑的再冷哼,“就凭你一个瘸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话音刚落,姬无忧的眼中就闪过一丝杀机。
他一向自视甚高,唯一的缺憾便是瘸了一条腿,且最恨别人嘲弄这点!
待他转过身,脸上却多了一分恭谨。“王爷言重了,在下岂会不知道自己的身分?方才不过开个玩笑。说实话,那位藿姑娘在下半分都没动过她,自然会交给王爷,另外——”
“哦?”玧王见他突然变了态度,怒意稍减。
“在下的这座山庄里另有一样宝贝,愿一并献给王爷。”
玧王闻言大喜,“什么样的宝贝?”
他往窗外一指,“请王爷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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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一派悠闲地步入藿香的房里。
站在窗前的藿香听闻脚步声,霍地转过身来,一脸震惊。“你居然把六王爷诱上塔楼又把他推下去!”
那骇人的一幕都让恰巧来到窗边的她看到了,玧王凄厉的惨叫声犹似萦绕在耳边,让人不寒而栗。
“你知道了?!”姬无忧负着手,倨傲一笑,“他犯了我最大的忌讳,给他个全尸算便宜他了。”
她叹了一口气,“你杀了他,你们汉人的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他嘴角微勾,笑得轻蔑,压根没把所谓的朝廷看在眼里。
藿香摇摇头,对眼前的男人感到束手无策。“你明知我已怀了他的孩子,何苦再留下我?”
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杀机,但仍咬牙强忍道;“我不在乎!你生下来,我当自己的儿子养!”
她嗤笑,“这念头恐怕只是你的负气话,你做不到一生一世的,何况他——”
何况他若知道她带着他们的孩子跟着另一个男人,他不可能会允许的。
她的心思不由自主的转到瑄王身上,美丽的睫毛颤动,压抑不住的落下泪来。
再过些时日,他便和那位千乘国的公主成婚了,新婚燕尔,佳人在怀,他还会记得她吗?
她哀戚的神情让姬无忧心痛,更让他妒意勃发,“你既然不愿忘记他,又为什么要离开他?”
藿香抬眼泪珠落得更汹涌了,“因为他要娶妻了,他将有另一个妻子。我们月雅族的女孩子要的是丈夫全心全意的爱恋……所以我只能离开他。”
她情愿带着孩子、带着和他的美丽回忆回到西坼山中,也不愿留在王府里,亲眼见到他迎娶那位公主!她想要的爱是独占的,他给不起,便只能放手。
情暖花香的往事一幕幕袭来,她心痛如绞,掌心也疼得像烧起来般。
姬无忧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管他是谁,但如今你只能嫁给我。我这座无忧山庄中遍布机关,若是我不想放人,任谁都逃不出去。”
顿了一顿,他爱怜地柔声道;“香儿,等你嫁给我,生下这个孩子,我可以陪着你们母子回云南,回你的家乡去一趟,哪怕你要我年年带你去都可以。”
这些话语似曾相识。
她想起在王府湖畔的小亭子里,瑄王也曾这般在她耳畔许诺——
可惜此刻景物已非,泪,流得更凶了……
姬无忧靠过来想搂她入怀,却让她身一避的躲开。
他脸色一僵,撇撇俊薄的嘴角丢下一句话,“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明日吉时拜堂。”
砰的一声,房门让他大力一甩,几个小丫头捧着上头盛放着绫罗绸缎、珍珠金玉佩饰的木盘,战战兢兢的候在一旁,姬无忧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径自走远了。
丫头们进房去把东西放下,又一一退下。
房里的藿香始终一动也不动,任由丫头们在身边走来走去,送用的、送吃的,她全不留意。
她实在无计可施,自己曾试着偷偷离开,却让谷里的机关阻下,姬无忧说得没错,若是他不想放人,任谁都逃不出去。
月娘出来了,她见了内心更是愁苦下已,不自觉地唱起那首她和阿娘最喜欢的歌,“天上的月娘脸圆圆,地上的娃呀眼圆圆,天上的月光光啊,地上的娃呀想亲娘……”
歌声勾起了她的回忆,一想到瑄王那五音不全的唱音,唱着天上的月娘脸扁扁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掌心好痛呐……她抬起手,学他那样嚿着那个月牙记号,老天,她好想他,好想他,她为什么要逃呢?到如今她才发现,她已经爱得不能没有他了。
但是他还有个公主……
好痛好痛,她好矛盾,她觉得不管怎么选择,她都会死。
离开他,她会因为思念而死,留在他身边,她会受不了嫉妒的。
藿香眸光一黯,苦笑一记,她此时此刻甚至连选择这两个死法都不可能,她被困在姬无忧身边,而她已经没有心可以再给除了那个叫卫天以外的男人。
越想他,越痛呐!她用力的一咬,掌心竟让她咬下一块肉来!顿时血流如注。
可是怎么还是这么痛呢?
抬起迷茫的美丽大眼,一个小丫头发现她把自己弄伤了,急得大呼小叫,几个丫头冲过来为她的手包扎,她盯着自己的手,蓦地和着眼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