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办事,我向来放心,这一次要不是你出了意外,新鑫手上那块地早就到手了,不过这事真的不能再拖,工程一天不能动,就得烧掉不少钱。”
南仲威摆了摆手,示意易稚青先将她带到一旁休息。
易稚青意会,立刻拉着周持南。“走,我们去找吃的。”
周持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不需要跟陌生人谈话。
走到泳池边,沿着泳池畔皆设有现场外烩,有烧烤也有义式料理,而泳池的最前方正在搭设舞台,看似有场表演,但最重要的是——“姿颖,那边有蛋糕,我去拿,你在这里等我。”
易稚青双眼发亮,拉着她到一旁的沙滩椅坐下。
周持南心想歇会也好,这里到处都是人,看得她头都晕了。
“姿颖,身体还好吗?”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响起,教周持南侧眼望去,想了下——“向先生,你好。”
“……你真的失去记忆了?”向群索性在她身旁坐下。
周持南下意识地想避开,可偏偏旁边没位置,逼得她只好站起身。但才站起身,向群随即扣住她的手。
“果然是假的。”向群突地笑了。
周持南不禁微攒起眉,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什么假的……她听不懂他的话意,更不喜欢他眸底的笑意,彷佛他是恁地懂她,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
“坐下吧,要是在这儿大声张扬,引来注目,对你和仲威都不是好事。”向群像是丝毫不恼她甩开他的动作,甚至是藉由她这个举动证明他的揣测是正确的,那种自以为是的判断,挑起她鲜见的不满。
但是,她不想在这里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动作,又怕走离这里,待会稚青回来会找不到她,想了想只好继续坐着等,相信急惊风的稚青不会让她等太久。
她不得已地坐下,双手交握在腿上。
第8章(2)
“放心,没人对我们起疑,只要我们小心一点,不会有任何问题。”向群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周持南心底一凛,第二次甩开,多用了几分力,硬是让坐在沙滩椅上的向群歪了下,险些跌坐在地。
“向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请你不要随便碰触我,我怕我老公会不开心。”
事实上不管南仲威在不在乎,她自身是在乎的,没有一个男人可以不经她允许,随意地碰触她身上任何一处。
“你什么时候开始以夫为天了?”
“南仲威是我的丈夫。”她再次重申。
“得了,别把他说得像个宝一样,你明明也很讨厌他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一面,你千万别跟我说你都忘了。”
“……我确实都忘了。”
向群怔怔地望着她,眸色复杂地闪动了下。“你是真的丧失记忆了?”
“是的。”她微眯起眼,神色寒鸷地问:“你刚刚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人对我们起疑?”
向群直视着她,正要解释之际,易稚青冷冷的嗓音已经来到面前。“向经理,原来你也来了。”
“是啊,是宋董事邀请的,我看姿颖在这里,所以陪她聊聊,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到那头跟一些老板打些招呼。”向群噙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一如他斯文的形象,起身离去。
易稚青手上端了两盘蛋糕,睨了眼他的身影,问:“你在跟他说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觉得不喜欢那个人。”她低声道。
有些事情,如果陆姿颖已经带进坟墓里了,那么她实在不应该再挖开秘密。
“是吗?既然这样,那少跟他互动。”
“嗯。”周持南接过一盘蛋糕,一手拉着她坐下。“稚青,你听过周家当铺的周玉醒吗?”
“知道啊,你怎会问起她?”
周持南想了下,问:“南家跟周家没有往来吗?”也许她再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但她至少该知道周家和南家到底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往来,但是陆家跟周家当铺是有往来的。”
“真的?”
“陆家经营医院,但几十年前也经营了美术馆,你知道这种艺术品收藏多多少少会跟当铺交易有点关联,所以周家当铺也是基金会的第三方。”
“是喔。”这么一来,是不是只要她回基金会工作,她就能和周家当铺联系上了?
正忖着,突地听见啪的一声,现场瞬间一片漆黑,喧闹声停顿了下之后,随即响起阵阵的疑问声。
“姿颖,别乱动,要是一个不小心踩进泳池就不好了,姿颖?”易稚青说着,想握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
人咧?
南仲威浑身寒毛竖起,恐惧夹带着寒意从骨子里迸了出来,他极力克制,因为他绝不能在外人面前丢脸,可是恐惧却像是在心底扎了根,不管他如何压抑,企图转移注意力漠视恐惧,恐惧像条冰冷的蛇,从脚底板爬向他的脑门。
他开始发颤,视线开始飘移,可该死的是双目所及之处皆是黑暗,而耳边响起的阵阵询问声,更像是当年寻找他的绑匪。
他想逃离此地,可他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任由恐惧在黑暗之中开始吞噬着他。
庆余……他无声喊着,希望包庆余可以赶紧赶到他的身边,至少有他在,可以替他掩饰,让他不致于在众人面前出丑。
然而来到他面前的,却是——
“仲威,不要紧吧。”
那低柔裹着担忧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他垂眼望去,对上那双在黑暗中熠亮的眼眸,左手被她轻轻地握住,那般珍惜地握在手心里。
“你……”他没想到竟会是她来到面前,她明明已经走远了,怎会知道他在哪?
“我过来时听人说,舞台那边电力使用过度,应该是跳电了,等一下灯就亮了。”周持南刻意说得缓慢,小手不住地抚着他颤抖的手。“你再忍一下,灯就快亮了。”
他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他的手被握着,他的心被安抚了。
“好点了吗?”她问的很轻,像气音般的声音,像怕被旁人听见。
他的手很冰,还微微颤着,教她心头发疼。
“还好。”他试着深呼吸,但胸口像是被什么重压住,教他呼吸不上来。
但是,她的存在,像是黑暗中的光,可以指引他脱离黑暗,让他的心不再惶恐不安。
“那……我还能怎么帮你?”当她怕雷声时,是他安抚着自己,可如今她却帮不了他,还是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可以。”
她缓缓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双手将他环抱住,小手不住地在他的背上拍着,像是哄小孩一般。
蓦地,她发现他把脸枕在她的肩上,她不禁伸手抚了抚他的发。“好点了吗?”
“也许你可以多做一点,让我转移注意力。”
“做什么?”
“好比……吻我。”他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伴着热气吹拂着她的耳,教她不禁瑟缩了下。
吻他?这……岂不是太教人难为情了?
可是,他浑身微颤着……她很懂得恐惧可以怎生地折磨人,这当头他不会是故意作弄自己。
想了想,心想这么黑,没人瞧得见他们在做什么,她不禁微微地侧过脸,怯生生地贴上他的唇。
她不敢呼吸,心跳得又急又快,想要将唇移开,但又怕才亲那一下子没效用,不禁退开一些,想问他有没有好些,岂料他的舌却突地钻入她的唇腔里。
她吓得倒抽口气,想推开他,但这一回他吻得很柔,不像上回在浴室里作弄她那般野蛮又放肆。他的唇舌勾缠着她,含吮着轻啮着,舔过她的齿列,像细雨般地温柔,教她浑身发颤,且莫名发热着。
直到——
“哇……”
电力恢复的瞬间,里里外外灯灿如昼,有人发出了惊呼,更有人吹着口哨,可眼前的男人还不放过她,吮缠着她不放,羞得她快要掉泪,他才打住了动作。
“哈哈哈,你们还真是热情如火啊。”宋进隆被缠绵的两人给消退了不少火气。
有媒体在场,结果竟然跳电,这简直是败笔中的败笔,气得他直跳脚,但这一对俊男美女摸黑缠吻,多少转移了一些注意力,让与会来宾少了点败兴的坏心情。
“她怕黑。”南仲威大言不惭地说,轻柔地将她搂进怀里。
周持南本想要退开一些,但发现他的身子还微微颤着,教她只好任由他。
算了,看在他怕黑的分上,这么点小事,她就不跟他计较了,而且把脸埋在他胸膛上,可以让她看不见别人的目光,这样也好。
现场电源恢复正常供电,舞台那头热闹地带动气氛,吸引了宾客注意,这一小段插曲很快教人给遗忘了,最后大家记得的都是南家夫妻摸黑热吻。
回到家中,周持南的脸始终垂着,和包庆余和易稚青道了晚安后,她就溜进房里卸妆洗脸换衣服。
弄好后,她坐在自个儿房里,忖着今天到底要不要到他房里。
她怕他又吻她……她不讨厌,但就觉得难为情。虽说他和陆姿颖早已经成亲一年,可事实上,她是初来乍到,对她而言不是桩正式的婚姻,就这样任他吻着抱着,实在是于礼不合。
“你在那边干么?”南仲威一开门就见她坐在床上发呆。
“你怎么上楼了?”她诧问着。
“我不能到你房间?”
“……可以。”这是他的家,有哪里是他不能踏进的?“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等你帮我换衣服,我手这样不好脱。”他一脸无奈地道。
“对喔。”瞧她竟忘了他的手不方便。她赶忙起身,打算跟着他一道下楼,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不由抬眼望去。
“我爬楼梯很喘,胸口有点不舒服,牵着我以防我没走稳掉下去。”
“喔,对。”他的肋骨断了,这段时间胸口一直是不舒服的,别说走楼梯,有时就连走路都瞧他喘的。“真是对不起,我都忘了,还害你走上二楼。”
她只顾着收拾难为情的心情,倒把正事都丢一旁了。
南仲威笑眯眼。“没关系,下次记得就好。”他想,下次回诊时,他得要跟二叔串通一下,省得东窗事发,她脸皮薄翻脸。
他是喘,但没那么不济事,况且适度走动,反倒是对心肺功能是好的。当然,这些事他暂时不打算告诉她,因为这么一来,他可以享受更多特权。
进了房,她替他换上了棉质的家居服,本是想要趁机回房,但他却一把将她给拉上了床。
“今天突然停电,让我的心都快要停了。”他突道,将她拽进怀里。
“现在应该好多了吧。”她面向他侧躺,柔声询问着。
“你要是肯再吻我,应该会好得更彻底。”
“……你在捉弄我?”
“哪的事,我说真的。”
“我才不信。”
见她丝毫不让步,南仲威无声咂着嘴,没骗到吻,但至少可以搂她入怀。“过几天,我要回公司上班了。”
“你可以上班了吗?”
“公事一大堆,不处理也不行。”他握了握右手,手指和手腕都能动了,至少在公务处理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周持南不禁垂下脸,可惜她什么都不会,要不她真希望可以帮上他的忙……“既然你想回公司上班,那我也回基金会工作吧。”
“你应付得来吗?”
“总得试试,不是说下个月有个慈善晚会吗?我既然是执行长,总是得到基金会露个面吧。”
只要让她到基金会,她就能跟周玉醒连系上,还可以顺便问问有无周湘这个人。
他垂眼想了下。“反正我过两天也要先回医院复诊,到时候你顺便产检,看结果再决定。”
“产检?”
“二叔那回本想带你去照超音波,结果听说你踹坏了一台超音波。”说着,他忍不住笑了。
周持南想起这事,小脸微赧地道。“不需要产检,我……不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把衣服撩起来,那样实在是……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照你这么说,天底下的孕妇不都不成体统了?”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守旧想法。
他从不知道她有如此保守的一面,还是说他不曾好好地认识她?
“可是……”
“你哪来那么多可是?你好歹也替肚子里的宝宝着想吧,照个超音波,确定宝宝安然无恙就好。”说着,他不禁亲密地再将她搂近一些。“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几个月后,我们就要为人父母了,突然觉得……有种好奇妙的感觉。”
原本得知她有孩子时,他纯粹是为了孩子愿意保留这场婚姻,但不知不觉感觉变了,他开始憧憬她和孩子可以让这幢冷清的房子愈来愈热闹。
然,周持南却脸色微微变了。
这孩子……不是她和他的,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嫉妒起陆姿颖。
而陆姿颖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第9章(1)
几天后,包庆余载着两人一道回医院复诊,南仲威的肋骨复原良好,就连肱骨手术伤口也没有发炎的迹象,拆了缝线之后,预定骨头愈合后再拆掉钢钉。
至于周持南,在南仲威的要求之下,挑了个女妇产科医生替她照了超音波。
“一切都很好,看得出胎儿心跳,依胎儿的大小和心跳出现推算,应该已经进入第七、八周了。”妇产科医生看着超音波屏幕说着。
全程陪伴的南仲威闻言,不禁眉头微皱地问:“确定吗?”
“当然还是有误差值,但这件事应该要问你们比较清楚,不是吗?”女医生噙笑反问着。
南仲威想了想,笑而未答,反倒躺在诊疗床上的周持南对这暧昧的问话,感到万分难为情。
虽说她非陆姿颖,这一切皆与她无关,但这种问话还是让人害羞。
离开超音波房,医生给了妈妈手册,周持南翻看着,南仲威则低声问着医生一些细节问题。
“好了,回家了。”南仲威问完话,回头瞧她翻看着手册,不禁凑过去瞧着。
“你刚刚问医生什么?”她阖上书,一并盖住了医生给她的超音波摄影。
说真的,她什么也没瞧见,但医生却硬是指着一处说是胎儿,而她一点初为人母的感觉都没有,也许是因为她没有任何害喜现象,所以才会无感。
“我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炒饭。”
周持南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炒饭也得问医生?如果你想炒饭,回家我可以炒给你吃啊。”
现在的医生连下厨都管?
南仲威低低笑着,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好,回家一起炒。”
“你也会炒?”
“嗯……算是炒得还不错。”
“真的,那你得让我开开眼界不可。”
“这有什么问题?”
周持南压根未觉对话有异,只觉得他今天心情很好,笑意一直挂在嘴边,教她不禁也跟着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