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什么意思?」成海东脸色一沉,感觉像似被她的不信任打了一巴掌。
「你爱我,我的一切你都觉得新鲜有意思。可是,新鲜感会过去的……」
「你以为我喜欢的只有你的样子?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成海东浓眉一皱,打断她的话。
杜筱月望着他明显不悦的神色,她握着他的手,轻声地说道:「肤浅的人是我。我没有社会经验,我没法子适应外面的工作,我甚至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你把家里照顾得那么好,你把我照顾得那么好,你怎么会一无是处?」他揽着她的肩,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安心守护着他们两人的小家庭,这难道不是最适合她的事情吗?
「我为你所做的事,你只要请个欧巴桑便可以做到。」杜筱月才说完,便懊恼地咬住唇,小声地说道:「对不起……」
成海东臭着脸,咬紧牙关,黑眸沉沉地瞪着她。
「如果你为我做的事,我只要请个欧巴桑便能做到,那么我干么娶你?我只要找个欧巴桑整理家里,高兴几天换一个女朋友,就几天换一个,干么找个老婆回家自贬身价!」他愤怒地抬高了声音,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的想法竟是这么南辕北辙。
杜筱月眸子里沁出水气,小手紧紧地握着他的衣领,要他看着她。
「对不起,我只想让自己更有用一点……可是,我总觉得我……什么事都做不好,就连送午餐给你,都成了你的困扰……」她努力地想不哭出声,可是声音却拚了命地在发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想得那么悲观,乖乖待在家里,做你喜欢的菜,把家里布置成你想要的样子。我不在时,你想看书、看电影都随你自在,多少女人想过这样的生活还没法子,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成海东抽回了双手,双唇紧抿着,粗扩脸上有着不解神色,却不想再说出更多话语来苛责她。
杜筱月小媳妇似地坐在一旁,紧紧绞着发凉的双手。
「当初结婚时,怕你初来乍到适应不良,所以才同意你吃避孕药的,现在看来你似乎是太清闲了,才会想出这一堆有的没的。我想,我们生个孩子好了。」成海东命令道。
杜筱月瑟缩了下身子,觉得委屈,觉得被侮辱了。
她不是小孩,他可以和她讨论是不是要生孩子,而不是擅自决定她的未来啊!
「我还不要生孩子。」杜筱月握紧拳头,抬头看入他的眼。
成海东没预料到她会拒绝,他皱起眉,双臂交握在胸前,质询地问道:「为什么?」
「一个没办法自己独立过日子的妈妈,怎么有法子带好孩子呢。」她沉重地说道,双手紧握成拳。
「你没法子独立有什么关系,一切有我在啊。」成海东理所当然地说道,大掌扶住她的肩,重重一按。
杜筱月抬头看着他阳刚脸庞,她又感动又悲伤。
她知道他爱她爱到愿意为她安排生命中的所有一切,但她现在才真正清楚到他爱她的方式——很自私。
如果她按照他的方式过日子,他就会继续爱她,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如果她不按照他的意愿而行,他就会觉得她胡思乱想,进而发怒地认为她太有意见。
这样的他,是真的爱她吗?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你变了,但是我仍然没变,我仍然学不会独立,那时候的我,该怎么办?」
「我娶你,就是为了让你幸福。就算日后真的有任何状况发生,以我的个性,我也会帮你把一切打点妥当的。」成海东马上接口道。
「所以,一切都只是我胡思乱想?」
她只要继续当个小女人,即使他不再爱她了,她只要选择相信他,那么她就能继续过着衣食无虞的生活喽。
「当然是你在胡思乱想。」成海东抱过她的身子,将她搂到他的大腿上。长着粗茧的指尖,滑过她拧起的眉宇之间,落在她的脸庞上,笑嘻嘻地捏了她的腮帮子说道:「我倒是第一次发现你居然也有这么爱争辩的一面。」
「我不是爱争辩,我是很认真地想告诉你,我想改变现在的生活。」杜筱月没有笑,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
「你就这么不喜欢待在家里吗?待在家真的那么无聊吗?」成海东笑容一敛,粗声问道。
杜筱月咬着唇,不敢说出她不喜欢那种等待的感觉,她毕竟不想给他压力。
「我想出去工作。」于是她这么说。
「不行。」成海东浓眉一皱,粗声喝道。
杜筱月被他斩钉截铁的拒绝给吓到了,她推着他的肩,不想再坐在他身上。
成海东强搂着她的腰,不让她移动。
他俯低身子,火黑的眼紧锁着她。
「为什么不行?」她勇敢地问道,
「这还用说吗?」成海东的胸口开始冒上—把火,口气也随之严肃了起来。「我已经够忙了,每天唯一期待的事就是能回到家好好和你吃一顿饭,你如果去工作了,哪来力气去支撑一个家。」
「很多职业妇女,都要兼顾家庭和事业。」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他不客气地说道,即便看到她瑟缩了下身子,他也没打算要停止说话。「她们或者强悍到可以撑起一片天,你的个性这么怯生生的,我怎么舍得让你到外头受委屈。」他都是为了她好!
「如果我只是去兼差一、两个小时的话,应该没问题吧。」杜筱月乞求地说道,眼巴巴地看着他。
「干么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我不认为你有法子适应外面的生活。」成海东起身,一脸不打算再和她讨论这个话题的漠然神色。
她只是因为还不习惯婚姻生活,所以才会乱了方寸,她不会比他更清楚什么对她是最好的!
「我不怕辛苦,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真的这么糟的话,更应该到外面好好磨练一番啊。」杜筱月不想就此屈服,她揪着他手臂,想要再和他沟通一回。
「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环境。你最适合的地方就是待在家里。」成海东不给她任何上诉的机会。
他揉着她的头发,搂着她的腰开始走向出口。
杜筱月不再开口,因为她知道自己说不过他。
她的心扔进了冻水里,她被冻得心疼,却出乎意外地剧烈抗拒着。
她深爱的男人居然将她看得这么一无是处,她真的要这么乖乖听话吗?
情何以堪啊……
她不是不能这样过日子,只是日子就此槁木死灰,她真的愿意吗?
「你要是外出去工作,你第一个就挡不住你表姊的冷嘲热讽了。」成海东笑着说道,觉得那件事已经告一个段落了。
「我一定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吗?」她问。
「你怎么可能不在乎,你的心软得像豆腐一样。」
他既然这么了解她,那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正在淌血呢?杜筱月咬牙忍住一阵心痛。
「你如果觉得待在家里无聊,可以去学学插花、烹饪啊。而且,我爸说你刚报名了初级会计课程,不是吗?」这么多事情够她忙碌了吧。
「我不想再谈了。」杜筱月低着头,不想再让他的不了解刺痛她了。
「好了,好了,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们去吃阿婆冰的红豆麻糬。」成海东拉着她的手,随着旁边街头艺人的手风琴声而旋转起舞。「这种天气,最适合来一碗浓稠的红豆汤,加上炭烤麻糬,保证你什么烦恼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杜筱月随着他的旋转,转得头昏脑胀,昏到她没法子再多想。
「停——」她说,气喘吁吁地倒在他的怀里。
「这样就昏了啊?脆弱小白花。」成海东咬了下她的耳朵,揶揄着她。
杜筱月仰起头看着他的笑脸,第一次觉得他的笑容——
好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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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两人洗完澡,各自上了床,熄了灯。
杜筱月缩在她的右边床位,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成海东知道她不开心,他认为她不过是因为想出去工作的心愿不遂,而闹点小别扭吧。
女人嘛,撒点娇在所难免。
他不会把这种负面情绪放在心上,但他实在舍不得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们这个星期六、日去台南,如何?」他靠到她身边,把下颚靠在她的颈窝处。
「嗯。」她不回答,也不抬眸。
成海东一挑眉,失笑出声了。有意思!看来,他的小妻子还真的和他闹起别扭来了。
成海东的大掌从她身后,探进她的睡衣里。
杜筱月身子一震,来不及阻止自己的反应,却已经先对他的碰触有了反应。他灼热唇瓣正轻触上她的颈间,她感觉到—股酥麻,敏感身子旋即泛出一阵鸡皮疙瘩。
成海东太清楚她的反应,双唇偎在她的肌肤上,低声笑着。
或者他方才要她生孩子,或是阻止她出门工作的命令有些独裁。但他并不想一本正经地道歉,毕竟那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用他的热情让她知道自己的歉意,该是最好的和解方法吧。
成海东的吻随着他的指尖,蔓延在她的肌肤之上。
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轻颤,他转过她的身子,将她置于身下。他以舌尖转着她的蓓蕾,不规矩的指尖也随之探入她的女性,撩拨着她的柔软。
「不要……」她紧绷着身子,双颊飞红。
雪白身子在他的指尖下已染上一层动情的嫣红,她紧咬着唇,对于她的身子比她的意志软弱这事,感到挫败不已。
「真的不要吗?」成海东轻咬住她的颈侧,指尖以一种让她失魂的节奏挑弄着她软润的女性。
「不要……」她哽咽地说道,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滴地失去自我。
她整个人全掌握在他的手里,即便她不想,可她却总是因为他而不由自主地崩溃。
成海东没察觉到她无声的低泣,他加快手中的律动,想让她在他身下达到第一波高潮。
「不要。」她又说了一次,这次则是抗拒地抓住了他的臂膀。
「你的欲拒还迎是在制造闺房乐趣吗?」成海东低声笑着,低头吮住她的胸口。
「不要!」杜筱月蓦地大叫一声,用力地推开他在一臂之外。
屋内突然陷入一阵恐怖片的死寂,无形鬼魅随时准备从任何一处黑暗中一跃而出。
成海东僵坐在原地,面无表情,手掌上青筋狰狞鼓动得像是见鬼了一般。
他按下床边的电灯开关,看到的却是——
她满脸的泪水。
「你哭什么!」成海东用力地一捶床垫,懊恼地咆哮着。
「我都说『不要』了……为什么还要勉强我……」杜筱月抓过棉被掩住身子,她捣住脸,泪水却不停地自指尖滑落。
成海东看着她满面泪水,他心疼却也有更多的不解——她为何要表现出一副他想要强迫她就范的姿态。
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他一直以为她也在性爱关系中享受到同等的快乐啊。他自认不是个自私的丈夫,向来总是把她的欢愉摆在第一位啊。
成海东想开口,但面对着她颤抖的双肩,他一时之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觉得自己平时对她的在乎、对她的好,此时在面对她的委屈时,竟全都成了一场笑话,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究竟该用什么态度来询问她。
「有什么事情严重到你必须要哭着拒绝我?」成海东缓缓地说道,脸色仍然铁青。
「我现在不想亲热,你难道不能顺从我一次吗?」
「你的身体对我有反应。」他不客气地说道。
「我可能随时都会对你有反应,但那并不代表我随时都有想做的心情。」杜筱月的声音还带着哭意,可她却努力地想让眼泪停下。
流泪,像是她受了他欺负一样,她不想他觉得受伤。
杜筱月停止流泪,揪着被子,默默地瞅着他。
成海东回望着她,将她清丽脸孔上的脆弱与眼里的坚强全都一并看入眼里。
他的心突然变成了一块石头,即便血液里还强烈翻滚着被人欺骗及嘲弄的感觉,他却没有法子再去感受更多了。
他做错了什么?
成海东起身走下床,无声地站在床边看着她。
她无言,只是紧紧地闭着双眼。
他转身走进浴室,用冷冽冰水洗脸,好让自己清醒。
等他再度走出浴室时,杜筱月已经拉整了睡衣,坐在床角注视着他。
成海东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经常不想和我亲热吗?」他问。
她犹豫了一会儿后,缓缓地点头。
「你没有想做的心情,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成海东嗄声地说道,颈间青筋频频抽搐着。
「很多时候,我还来不及说,就已经身不由己了……」杜筱月揪着手指低语道,声音弱不可辨。
「既然已经身不由己,为什么不顺着感觉走?夫妻亲热,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成海东直截了当地说道,男性脸孔变得甚为严厉。
她仰头望着他,从他紧抿的双唇看到他紧锁的眉头,她的心里涌上一阵难受,因为她知道他真的——
不懂她的心情。
她感觉有一股热流冲击着她的喉咙,在她还来不及阻止什么之前,她已经听见自己清清楚楚地说道:「我今晚被认为是一个无理取闹,以及人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还会有心情亲热?」
杜筱月言毕,身子重重地一震。
因为就在杜筱月脱口说话的那一刻间,方才压在她胸臆间那块惴惴不安的大石,竟像是瞬间消失了一样。
「我没说你无理取闹,或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他最多只是在心里默想而已,这样不算什么吧。
成海东不认为自己有错,口气于是更强硬了几分。
杜筱月悠悠看他一眼,并不和他争论。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只要一个眼神,也能让人感到难受。
「你对我想改变一事,确实是不以为然的。」她轻声说道。
「你就那么想出去工作?」他皱起眉头,很努力地想为她这些时间的改变找出一个合理理由。
「出去工作,只是我给我自己的一个机会。因为我觉得受伤了,我觉得不被信任了。你爱我,但你一点都不相信我的能力。」她不介意小鸟依人,但她介意被矮化一截的感觉。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愿意你到外头去受委屈。」成海东咆哮出声,觉得他才是最冤枉的人。
「不,你当我是个需要被宠爱的妻子,而不认为我是个能够同甘共苦的另一半。」她据理力争着。
「不要用这种文字游戏来混淆我!」成海东怒吼着,张牙舞爪地像一头地盘被占的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