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怪,更不是想要害妳,我真的来自天庭,」读出她眼中的疑惑,芸染仙子指着天际,「替织女姊姊来找妳回去。反正这人间一点都不好玩,又要受苦受难,所以跟我走吧。」
「可是我不想走啊!」对于她的说法,她半信半疑,再说她盼了多年,好不容易盼到秦震回来了。
「为什么不想走?」芸染仙子不解的问道,「做人还要受尽生离死别、轮迥之苦,一点都不好,妳只要跟我走就不会经历这些痛苦了。」
「跟妳走,我才会痛苦。」
「为什么?」
「因为我就再也见不到秦震了!」
「秦震啊」又是这个名字,完了!芸染仙子苦恼的抓着头发。云罗杼肯定是动了凡心了。「妳们怎么都这么胡来呢?」
沈织织担忧的看着她,「妳还好吧?」
「不好!一点都不好!」她再度伸手拉住她,「云罗杼,我告诉妳,这世上的男人都是坏胚子,不懂得真情真爱,自私又自利,把心留在他们身上,只会受尽责难。苦海无边,妳最好早早回头是岸。」
「秦震对我很好!」
「妳跟我回去,我一样也会对妳很好!」芸染仙子苦口婆心的劝着。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这不是摆明了她比不上一个凡人吗?
「我爱他!」
「爱?!」芸染仙子楞住。就像织女姊姊爱牛郎哥哥吗?千年过去,就算一年只见一面也、水无贰心?「但是,妳不是凡人,妳是王母娘娘所赐的一件宝物而已。」
「纵使如此,我也不会随妳而去!」沈织织拉开了她的手,「嗯……仙子,妳走吧!」
「我才不走,我决定要跟着妳。」
沈织织讶异的看着她,「我已经说了,我不会跟妳离开!」
「这点由不得妳选择。」芸染仙子硬是黏在她身旁,「就算妳不跟我走,时间到了,妳也得回去。」
「什么时间?」
「七夕!妳生日那天,织女姊姊会亲自来带走妳。」芸染仙子说道,「到了那日,就算妳不想离开也得走。我不要妳怨我,所以我不强迫妳,但是时间一到,妳自然会走,而且我还得再找到另外两件宝物。」
听到她的话,沈织织的眉头染上轻愁,「可是我一定得走吗?」她真的只想留在秦震身边。
「当然!」芸染仙子回得干脆,「因为妳并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里?
「可是如果我走了,秦震怎么办?」他才刚失去老爷,她要陪着他。
「秦震?!妳爱的那个男人吗?」芸染仙子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他会找到另一个或着七个、八个的女人,快活的过完这一世。」男人嘛!都这个样子。
真会如此吗?她的心揪痛了一下,出神的转身往布庄的方向走。
「云罗杼,前头有石头!」芸染仙子的手指着她的前面。
但是沈织织置若罔闻,差一点就要踩上去了。
芸染仙子对天翻了个白眼。
肯定是从天界掉下来的时候摔到了脑子,真不知道云罗杼凭着这种闪神的个性怎么能活到那么大?
她无奈的摇头,念了几声咒语,把路上的石子给移到一旁,让她免于又摔倒,然后快步跟上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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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震的视线从桌面上各种颜色的丝线,看着沈织织傻楞楞的走了进来。「师傅,就麻烦你试着做做看。」他将手中的丝线给放下。江南一带将要在七夕那日举办三年一次的锦织大赛,今年若是夺冠,便能成为贡品进贡朝廷,到时秦记布庄自然可以重新返回荣景。只不过一直织不出特别令人惊叹的图案,令他有些苦恼。
他缓步走到沈织织面前,就见她失神的将竹篮给放在桌上。
他这才注意到她手指上有伤口,心疼的拉起她的手,「怎么伤了?」
沈织织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才回神,「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布庄,反而是妳怎么会在这吧?」他打趣的反问。「妳不是在家陪姥姥吗?」
这几日,秦老夫人受了风寒,都是她尽心尽力的侍奉汤药。
「我给你送补汤来。」她打起精神,连忙打开竹篮的盖子,「快趁热喝了,这可是褚大娘的一番心血。」
香气立刻扑鼻而来,「好香!」
「那就快喝。」她替他倒了碗补汤放到他的面前。
「妳还没回答我,」秦震喝了一口后,抬头看她,「妳的手怎么了?」
「喔!这个啊……」她不好意思的开口,「在来的路上我不小心把这竹篮掉在地上,补汤都洒了,瓦罐也破了,为了捡拾碎片,被割伤了。」
补汤洒了?瓦罐破了?
「可这是什么?」秦震不解的看着手中的碗问。
「补汤啊!」她毫无心机的回答。
「妳说洒了、破了?」
「原本是洒了、破了,可是芸染……」
「她又回去拿了一次。」芸染仙子从沈织织的后头冒了出来。若是她把她施法术的事说溜了嘴,人家只会把她当疯子。
「我没有回去拿。」沈织织不认同的看着她。就算她是仙子又如何?小小年纪就学谎,长大还得了。「明明就是妳!」
「云罗杼,这是妳回去拿的!」芸染仙子用眼神示意她改口。
真没想到云罗杼幻成人形之后,竟然没有脑子!她的眼神使沈织织不自觉的往秦震身边靠。
「妳是谁?」他低头打量这陌生女童。「我叫芸染!」芸染仙子指着沈织织,「是她的姊妹。」
「姊妹?!」秦震看着沈织织,「我从未听闻妳有姊妹。」
「我也没听过。」她也是一脸惊奇。
「云、罗、杼!」芸染仙子危险的微瞇起双眼。
沈织织不安的瞄了她一眼,又往秦震的身边靠近了些。
「云罗杼?!」他喃喃的重复,「这是什么?」
「就是——」
「她的别名。」芸染仙子再次替她回答。
前因后果很难说清楚,沈织织只能轻叹口气。
秦震眉头微皱,把她的无奈尽收眼底,「织织,妳什么时候有了别名?不喜欢妳的名字吗?」
她一听,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怎么会不喜欢这个名字,我的名字可是你起的。」
「连命都是我的!」他的手不客气的环住她的腰。他占有的举动令芸染仙子忍不住睁大了眼。
「从今以后,不准再提什么云罗杼!」不知为什么,这三个字令他感到浑身不舒服。
「知道。」沈织织对他一笑,她也不喜欢这名字。
「可是她本来就叫——」看到秦震射过来的锐利眼神,芸染仙子不自觉的闭上嘴。这个小子,小时候就脾气不好,没想到长大了,也没好到哪里去,哼!早晚整死你!她在心中恶狠狠的说。
「你别生气!」沈织织比任何人都明白秦震发起怒来有多可怕,于是连忙安抚道:「芸染是个可怜的孩子,她说她无父无母,所以…」她轻拉他的衣袖,「咱们收留她好吗?」
这个叫芸染的丫头看来不过十岁左右,但是一双眼睛透露着超乎平常年纪的睿智光芒。留下她,似乎不智。
「求你!」沈织织扬起楚楚可人的眸子看着他。
她似乎成了他的克星,被她这么一看,他只能投降。「随妳吧!但是妳可别任由她胡来。」
她的眼眸闪过一丝不自在。她管不住芸染吧?人家可是天庭的仙子,但是在秦震的面前,她还是点头。
看着沈织织不自在的神情,秦震肯定她有事情瞒着他,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感觉。
「大少爷,你看看!」一名织工拿了一小块织布到秦震的面前,「这个图案可以吗?」
上头的鲜艳牡丹,美则美矣,但却没有他所想要的立体感。
「再试过吧。」他轻喟了声。
「是。」织工的表情有着明显的失望。
「有宝在一旁都不会用,真是笨!」
听到芸染仙子的话,秦震阴沉的看着她。
「妳少说几句!」沈织织一脸祈求的看着芸染仙子。
「我说的是实话。」
「妳的意思该不会是妳有办法织成这样的布吧?」拿着桌面的百花图,沈织织兴奋的看着芸染仙子。
「我是有办法。」她大剌刺的坐下来。
秦震冷眼的看着她。
「告诉我!」沈织织的眼睛闪着期待的光芒。
「除非妳答应我的条件。」芸染仙子也不客气的提出要求。
沈织织的眸子一黯,「条件?」
「对!」芸染仙子直言,「妳很清楚我的条件是什么!秦记布庄可以从此一帆风顺,只要妳点头。」
就算小人了一点,但是为了能够赢过促织童子,她打算没有天良一次!
「我们不受威胁!」秦震冷冷的开口。这个丫头实在令人觉得刺眼。
「我答应。」沈织织不敢看秦震此刻的神情,对她来说,秦记布庄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东西,为了他,她一定要守住。
「好极了!」芸染仙子一脸兴趣,「其实办法就是妳!」她伸出手,差点要变出木杼,但想到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于是兴匆匆的站起身,拿走其中一名织工手中的木杼,「只要妳出手,锦织大赛肯定是你们秦记布庄大放光彩。」
「我不会织造啊!」
「妳会,这是与生俱来的。」芸染仙子扬着下巴看着秦震,「你要让她试试看吗?」
秦震看着沈织织。多年前,他便知道她虽不会织布,但却能把织布纹路研究透彻,所以他是明白她的能耐。
「不需要!」
他的话使芸染仙子大吃一惊,「你不想要夺冠吗?」
「想!」他的手轻抚过沈织织的脸颊,啾着她,「但是我不需要妳与任何人交换条件!妳只要照顾好姥姥,毋需太过劳累。」
沈织织闻言,感动露出浅浅的微笑。她认识的秦震就是这么关心她的人,从不求她为他做什么。
芸染仙子听到这话差点吐血。云罗杼没有脑子,就连她的心上人也是。
「你的秦记布庄不是要靠这次锦织大赛彻底大翻身吗?」她懒懒的提醒。
秦震皱眉看着芸染仙子。他自己肯定不会喜欢这黄毛丫头!但是一旁的织织像是小媳妇似的拉着他的袖子,要他不要动怒。
「让我试试看!」沈织织开口要求,她真心想帮他的忙。
「连妳也不听话?」秦震睨着她。
「不是!」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只是织布而已,我不会太累的。而且老太夫人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我可以来帮忙的。对你而言,秦记布庄是你此生最重要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但是我想要试试。」
她的轻声细语拨动了他的心弦,令他忍不住伸手搂紧她。他的织织就是这么可爱、贴心,真心真意的对他好。
「就让妳试吧!」他不是为了想要夺得胜利,只是因为不想令她失望。她露出笑容,拿着木杼,坐在织布机前。一切就如同天生一般,她看着桌上的图案,然后挑选各色的经纱,然后送经、开口、投纬、打纬,使放入的纬纱成为织品的一部分。渐渐将织成的布,卷于布辊上。
她织出来的布就如同芸染所言,生动而美丽。
看着沈织织,秦震一脸的惊奇,疑惑的看向一旁的芸染,就见这丫头跟他耸了耸肩。
「不管妳是谁,」他的声音清楚的传进芸染的耳里,「我与织织的命运早在她出世那时就已密不可分!」
芸染仙子的心一惊。这男人没她想象中的笨,或许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他,她是来跟他抢云罗杼的。
「这点你不用跟我说。」她的小嘴一撇,「反正,人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想留也留不了。」
秦震的眉头因为她的话而紧皱起来。直觉要他阻止沈织织现在的动作,但是看到她所织出的布,他却无法开口,因为她的织工确实可以使没落的秦记布庄重回繁荣光景……
第九章
正是所谓冤家路窄,看到骑着栗色马匹的宋伊,沈织织下意识的想要退开,改由秦府后门出府,但是眼角却瞄到宋伊的目光直定在她身上。她轻叹口气,原本是想躲开总是跟前跟后的芸染上布庄去的,却没料到遇上一个更可怕的人物。
宋伊利落地翻身下马。每次看到这丫头,秦震都守在她身旁,让她没有办法找她的麻烦,好不容易今天看到她独自一人。
「上我房里。」
沈织织一脸的迟疑,「可是我要上布庄……」她的时间已不多了,得赶在七夕之前将布织好。
「大胆奴才敢回嘴!」宋伊不客气的扬起手。看到挥动的马鞭,沈织织微惊,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芸染仙子突然从一旁冲了出来,一把将宋沧给推开,害她踉跄了一下。
「妳竟然敢推我?」她横眉竖目瞪着她。
芸染仙子扬起下巴,高傲的看着她,「推妳又如何?妳凭什么打人?」
宋伊一怒,甩动手中的马鞭。
沈织织连忙将芸染仙子给拉到自己的身后,护住她。
只听到咱一声,马鞭划过她的臂膀,痛得她皱起眉头。
「云罗杼!」芸染仙子意外的瞪大眼看着沈织织。
她还真的没有脑子,干么自个儿送上门被打?不过她不假思索保护她的举动,却令她的心头怪怪的。
六百年来,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莫名的感动。
「妳没事吧?」沈织织担忧的看着她,怕长长的马鞭甩到她。
「有事的是妳!」芸染仙子指了指她的右臂,衣服破了,白哲臂膀上的红色云朵般胎记,此刻有了一道清楚的血痕。
「很痛吧?」
「没关系,妳让开点。」沈织织额头因为疼痛而微冒着汗,她转过身看着宋伊说:「小姐,芸染只是个孩子,请妳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妳是一个下人,凭什么替人求情!」宋伊看出她很在意那小女孩,于是伸出手要拉住她。
沈织织见状,伸出手推开了她的手,「小姐,请妳自重而后人重之。」
「妳说什么?」宋伊一张脸沉了下来。
「织织敬妳为秦府贵客,处处隐忍,但不代表小姐可以任意妄为!织织深知人善被人欺之理,我情愿敬人也不愿犯人,但是凡事忍耐都会有个限度!」
芸染仙子惊奇的看着温柔的沈织织竟为了她而动了怒气,这可新奇了。
「大胆奴才,妳竟然敢顶嘴!妳有种再说一次?」宋伊用力握着马鞭,手已因用力而发白。
「她说,她已经忍妳很久了!妳再不识相点,就把妳给赶出府去。」
「该死的奴才!」宋伊愤怒的向前一步。
沈织织连忙又把芸染仙子给护好。
「妳让开啦!」她对天一翻白眼,「我是什么人?需要妳保护吗?」
「可是妳——」
透过她的肩头,芸染仙子看到宋伊的马鞭再次扬起,立刻动嘴念起咒语。